心行斋之冬之章——甘油脂肪酸

“哦，那我等着你，”乔安脸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但拉扎鲁斯你作为一个人类生命毕竟是有限的，”像是害怕挫伤约翰的自尊一样，乔安补了一句：“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实力，但目前来说……”乔安停下，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但如果你接受初拥，那么你会有无限的时间与我抗衡。你看这样如何？”虽然乔安在微笑着，那微笑惊艳绝伦令人陶醉，可看在貘的心里却是不亚于世间任何致命的威胁。

乔安开出的条件极有诱惑性，貘拉住约翰的袖口，惊恐的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他真的害怕愤怒的父亲丧失理智接受血族的条件，之后抛弃自己。

可约翰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摸摸貘的脑袋，像是让他安心一样的对他笑笑。在看到父亲这个熟悉的微笑的时候，貘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他知道父亲已经承诺了绝对不会离开自己，也绝对不会接受这个血族的任何建议。

随后约翰没有回头的，拉着貘离开了这家店。

走在漆黑的小路上，貘需要一路小跑在能赶上前面的父亲。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貘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又给爸爸添麻烦了，为什么又给他添麻烦了呢？摔倒在地并不疼，可是一想到之前的遭遇，貘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什么会那么没用呢？他反复的问着自己，爸爸有那么多的痛苦，可他却从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可是我身为他最亲密的人，却根本就不能帮他减轻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能！只能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添麻烦。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貘坐在地上，突然陷入了对自己的厌恶之中。

05.

意识到貘没有跟上来的约翰回过头，折回来找到了在坐在地上不起来的貘。“你没事吧？”虽然约翰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可他还是低下头关切的询问着，一想到约翰对自己温柔的样子，貘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流了下来。

“爸爸……”貘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约翰。

“怎么了？摔在哪里了？快让爸爸看看！”约翰关切的问候反而让貘哭声更大。

“爸，爸爸……”貘的声音含糊不清，他低下头去，不敢看约翰的眼神，他害怕在对方的眼里发现对自己的失望之情，“爸爸，我好没用，一点都没有……一点都帮不上忙……”

“傻孩子，”听到貘的话，约翰眼神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便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微笑：“真是个傻孩子。”他反复地说着傻孩子，却并没有指责貘，他的手一直反复抚摸着貘的小脑袋。从约翰手心传来的温暖让貘有些沉溺其中。

自从化成人形之后，是约翰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亲手教他人类生活的一系列琐碎的礼节，帮他矫正言行举止中不符合人类习惯的细节，虽然犯了不少错，但约翰从来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眼神，无论在外人看起来多么愚蠢的错误，约翰从没有因此生气，他只是宽容的笑笑，随后继续，只要貘做出的题的举动为止。虽然学习的过程有些枯燥乏味，可是只要跟约翰在一起，貘就能感觉到之前作为神兽从未感受过的欢乐。那是种来自心底的温暖。

貘偷偷看了一眼约翰，发现他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还是那样宽容，于是他鼓足勇气小声的说道：“爸爸，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说到这里，貘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听不到了，没等到约翰回答，貘断断续续地说：“因为我没用又胆小，每次都会给爸爸添麻烦，甚至连最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话还没有说完，貘突然感觉到脸上被狠狠地走了一拳，就在疼痛还没有向他袭来的时候，貘感觉到温暖突然传来，原来是被约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刚才这一拳，是让你清醒清醒，”约翰的拥抱温暖有力让人难以拒绝，“听好了，你与那些可以随时抛弃的一次性用品不同，你是我的儿子，”约翰突然直视着貘，他的眼神中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我是你的父亲，你是与我生命相连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把你扔掉！”

“爸爸……”貘抬起头，震惊的望着约翰，一直以来，自己都像是个累赘。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约翰心中竟然占据着这么重要的地位，“可是……”他刚想要继续说下去，就被约翰打断：“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是有些溺爱你了，这样下去你永远没有独当一面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约翰说着拍了拍貘的肩膀，这是约翰特有的表达鼓励的方式：“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把你培养成我的助手，所以先生你是否做好的这样的准备？”约翰对着貘一笑，“我的训练可是很严厉的。”

听到这一句，貘破涕为笑，他都没有时间擦干眼泪，就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答着：“准备好了，将军！”

“非常好！”约翰满意地笑笑，“这才是我的儿子。”随后一把拉过貘，就这样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边走着貘一边偷偷的看着看着约翰英俊的侧脸，某些想法在心中开始成型。

爸爸，总有一天我要成为让你骄傲的男人。貘握紧拳头想着。

“对了儿子，”约翰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搜寻自己随身携带的工具包，“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就在貘满怀期待的时候，约翰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并取出了里面的戒指。

“这是……”貘睁大眼睛，随后小心翼翼的那除了戒指放在手心端详着，比量着就呆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哈哈，傻孩子，”约翰揉揉貘的头，“你要记住，戒指只有在你遇到心爱的女孩子并决定与她度过一生，在娶她做新娘的的时候才能戴在无名指上。”说着就伸手想要把戒指取下来，“这可是要守护她一声的诺言。”

“不要，”貘把双手背在身后，不让约翰碰到他的手指，一脸紧张的样子：“除了爸爸我才不要别的人，我要爸爸成为我的新娘。”

“哈哈哈……”听到这里约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到了最后甚至都笑弯了腰，看到貘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只能伸出双手：“好吧好吧好吧，等到你成为男子汉的那一天，爸爸就……哈，成为你的新娘！”

“说好了喔！”貘伸出小么指，“约定好了就要拼上男子汉的所有尊严去做到！”

明明是小孩子的游戏，却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约翰想要笑出声来，却又害怕伤害了貘的心，所以他憋住笑，伸出了自己的手，与貘的小么指勾在了一起。

“是的，赌上男子汉的尊严！”

【定魂香】

01.

“喂，刘，”将店长需要的东西摆在桌子上，约翰找了一个舒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双臂枕在身后，倚在凳子上对店长懒散的说道：“每次我都帮你取回这些东西，这味道真恶心，”约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随后眨眨眼睛：“所以作为福利，你能不能告诉我……”

“无可奉告。”店长头都不抬的说道，“你的职责所在请不要再提出更多的要求。”

“喂喂喂，你怎么知道我求你做什么！”约翰抗议道，“再说你这样讲也太无情了吧！”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店长起身打开门，发现门外正站着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孩子，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漆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四处打量着店里，眼神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请问您找谁？”店长问道。

“我是从牡丹居来的，”女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格外受用，“这是牡丹姐让我交给你的！”说着就把漆盒放在了店长手里。

“哦，麻烦你了，”店长接过漆盒，“要不要来店里喝杯茶休息一下？”

“不用了麻烦了店长先生，”女孩忙摆手，“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无需客气的。”店长突然对这个有些羞涩并且礼数周到的女孩子印象很好。

“对了，”女孩子突然开口说道，脸上也飞起了一片红晕，“莱昂哥哥在不在啊？我是上次给他写信的……”

“不在！”话还没说完，店长啪的一声把门摔上，狠狠地反锁了门。于是之前对女孩子的良好印象也瞬间荡然无存。

“哈哈哈，”一直观望者这边的约翰大笑，“老板娘还是这么受欢迎啊，刘，你可千万小心，当心不要被别人拐走了！”

“拉扎鲁斯。”店长没有理会约翰的调笑，他突然开口叫着约翰的原名。约翰也抬起头来，在与店长对视的那一瞬，约翰突然有预感，坐在面前的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约翰，”店长继续开口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怎么样让貘变成人类的。”

果然像约翰预料的一样，可约翰还是不死心：“刘！不用这么冷酷无情吧，你不考虑一下嘛！再说我知道，你对老板娘的妹妹也用了这种方法吧，就算是再麻烦我也能够做到，”约翰诚恳的请求着，“而且你也知道，在你们东方也许他是个神兽，可是在这里……”约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还是个……”可他依旧没有说出“怪物”这个词。

“相信我，拉扎鲁斯，”店长的态度坚定不移，完全没有想要动摇的迹象，“这种方法太过残忍并不适合你，所以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店长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正是因为我使用过这种方法，所以我不想让你再走上这条老路，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亲眼看着你再承受同样的痛苦。”

在听到“朋友”两个字时，约翰承认在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意，于是直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同样的凝视着他。在对方深邃的不见底的黑色眼睛里，约翰看到了与平常的漠不关心完全不同的关切和坚定。

“刘……”约翰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为莱昂的妹妹付出了那么多，”约翰凝视着店长的双眼，认真地说：“这样真的值得吗？”

听到这里，店长叹了一口气：“从等量交换原理来看不值得。”

“那你也该放手了吧，海莲娜已经死了那么久，”约翰瞟了一眼漆盒，“你就是用这种东西为她续命的吧，叫什么来着……”停了片刻，约翰突然大声说道：“对了，叫定魂香，就是我帮你收集的那个！我上次从一本书里见过这个方法，你等等，我找给你看……”说着就去翻随身携带的工具包。

“这不关你的事，”店长突然收起了之前关切的态度，对着约翰冷冷的说道，“一直以来让您受姬我需要的东西实在是辛苦了，但是我并不认为我在报酬方面亏待了您。”

“喂，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听到这一句，约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头来焦急对店长说，“你难道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你知道，一时不慎，不仅海莲娜救不会来，你完全可能搭上一条命！那个时候你拿什么去追求莱昂！”

约翰明显感觉到在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店长微微一颤，可他还是继续冷冷的说道：“这与外人无关。”他的语气像是两个人讨论的只是无关外人的事情一般冷静。

约翰从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会赌上自己的命去做看起来毫不利己的事情，于是他难以自控的情绪激动：“你现在做的这些不仅伤害到自己的身体，而且有一天被协会发现了你绝对会被处罚的！”

“我的事情，不需要外人置喙。”店长站起身来，对着约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现在我需要休息，麻烦您离开这里。”

“我只是……”约翰还想再说几句。

“如果您不想伤害到我们有限的友情，您还是最好离开。”虽然店长的语气没有波澜，但约翰还是能够觉察到他的隐隐不悦。于是约翰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然后站起身来，“下个星期我会把定魂香按时送来。”于是便转身离开了。

在约翰推门离开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谢谢”。

约翰离开后不久，一个红发的男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高大的男人因为听到两人的对话，身体一直在不停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其他的感情。

02.

在看到男人身影的时候，店长的眼中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他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偷听他和约翰的对话，但事情确实如此，于是店长冷静的问道：“我从不知道莱昂你还有偷听人对话的习惯。”

莱昂并不理会店长的挖苦：“你也从未告诉我你可能会因此丧命。”他竭力压抑着自己语言中的感情，想让自己表现的冷静一些，可还是能从他颤抖的手指看出情绪的蛛丝马迹来。

“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什么？”店长想要轻松的笑笑，却发现这时的自己不知怎么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松起来。

“听到了我需要的一切，包括延续海莲娜的生命在伤害你的身体，你也甚至可能因此丧命。”

“哦——”店长长舒了一口气，侧头看着站在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的视线扫过面前的英俊健壮的红发男子像是古希腊天神般完美的男人，店长承认在第一眼见到跪在海莲娜坟墓前恸哭的男人时，他的心就被他触动了。

就在这时，店长感受到了心底的某一处像是用针狠狠的扎了一下。

疼痛却温暖。

这种感情虽然微微痛苦却带着异样的温暖，而这种温暖是店长从未体会过的。

从心底渐渐蔓延，随后流转全身。店长知道，只是男人的一个眼神，自己像是猎物一样被俘虏了。

店长一直以为人类之间，人类与妖魔之间，除了尔虞我诈互相利用般别无他物，所谓的爱情只是可爱的偶然而已，是在化学产物刺激下大脑的错觉。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人们口口相传的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还乡。因为即使是人间广为传颂的仙凡相恋也不过是仙人漫长的生命中的一生短暂的惊叹。

是美丽的偶然，是愉悦的消遣。

即使会被流传千古那又会怎样呢？凡人拼尽了一生，换来的是仙人的一个回眸，换来的是一次短暂的垂怜，可到头来，换来的不过只是一场空。

就像是光华绚烂的烟火，最灿烂的光焰过后剩下的只是灰烬，只剩下一个人伫立的身影。

可只一眼，店长沉沦在这种他嗤之以鼻的感情中，双眼再也离不开了。

莱昂从此变成了埋在他心中的一颗刺。埋在的心底的深处，那种微微的疼痛，提醒着店长它是存在着的，可不知为何，这疼痛却又恰到好处的让他不想逃离。店长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外表看起来通透的妖精们会飞蛾扑火般爱上一个凡人。原来自己也会逃不开这种感情。店长苦笑着想。

之后店长到处探访，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叫莱昂，而坟墓的主人是莱昂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海莲娜，在七年前的协会与妖物间的那场大战中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