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环视一下四周。
暖色调的装修让人觉得温暖,木质的地板,浅色系的沙发,精致而时尚的灯饰……这里的一切确很符合韩陵的口味:暖暖的。
他这个人不喜欢冷冰冰的感觉。为了他,夏风把原来家里镶嵌的大理石地板都换成木质的,好让他赤脚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冷冰冰的。
夏风把屋子里面逛了一圈,而庞松就像是烦人的苍蝇一样,在他耳边没完没了。
“臣越,给我说说你计划。”
“计划不是你们制定的么?”夏风摸了摸墙壁上花纹,“我还以为我要做的就是遵循你们的计划呢。”
庞松白了他一眼,“我们给你的只是大概的方向,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你就说说……”想了一会儿,“就说说你准备用几年的时间超越韩陵?韩陵那小子虽然不是天生演戏的,但胜在够勤奋,不停地钻研自己的演技,好更上一层楼。他也算得上是我们华娱时代的神话,不到五年的时间就夺下影帝这个头衔……”
夏风默默地听着他的唠叨。
韩陵是个为了电影而生的人,可以为了一部他喜欢的电影跟自己吵架。夏风记得自己有一次开玩笑地问他:我跟电影比怎么样?
韩陵避重就轻地说:电影怎能跟你比?他是活生生的人,它是艺术。
“艺术”一词,夏风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只是老二。
看到夏风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庞松问了:“臣越,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
“你庞总监的话,我全听进去了。我也可以告诉你,能不能成为影帝级的人马,我不能给你一个很明确的答案。”他眼中闪过狡黠的亮点,“成为票房的保证比成为影帝更有意义,是么?”
庞松奋力地拍了两下手掌:“好小子,这话中听!中听!”
影帝,那又怎样?没有票房的保证,演技再好也只是空谈。
要是像韩陵那一类就另当别论了。夏风曾笑他:别人是演戏赚钱两手抓,你是为演戏而演戏,搞电影艺术的。
韩陵嗤之以鼻。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出道这么久的韩陵没拍过烂片,就算是商业片也是挑得蛮有水准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夏风跟其他新人开始了近乎苛求的训练。
华娱时代的新人跟别的公司不一样,只要凑够人数了就开始培训,就像是补习班一样。新人多的一年,就多开几次培训。
为了栽培出多栖的艺人,华娱时代极力要求训导师们尽可能去开发每一个新人。唱歌、跳舞、表演、走秀成了大家必选的课。为了艺人日后的退路,训导师鼓励新人多学学导演、话剧、编剧这类的冷门。
面对一个比一个勤奋的新人,夏风只能感叹自己老了。一同进来的新人有十六七个,数年纪的话,持着臣越身份证的夏风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二十三岁,不少早出道的小孩都赚的盘满钵满了。
看着往死里挖掘自己潜能的新人,夏风想起了自己当年那股拼劲。他不是天生赛车的好料子,那只能靠勤奋了。
为了成为一流的车手,他对自己要求达到了苛刻的地步。他能在同一个弯道漂上几千个圈子,只为追求更完美的漂移速度。
看着长年累月堆积出来的磨损轮胎,他觉得很满足。
“臣越,准备上场!”
忽然的一声,夏风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跟“正统”出身的电影学院学生一样,没“血统”证明书的新人也得准备自己的毕业大戏。
训导师要求每个学生挑一样自认最出色的才艺上台表演,但前提是能拿得出手。
对于唱歌,夏风是没什么感觉的,跳舞素来不是他的强项。
不过,臣越这个小子的身体的确很适合跳舞,啪的一声,说劈腿就劈腿,甚至来个空中翻腾360度,也用不着准备一下什么的。
话说是这样,夏风还是觉得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表表演。
夏风的表演怎么样?
在这两个月里,用训导师的话来形容就是中规中矩,算不上最出色,过关了。
就在毕业大戏开始前,三个训导师一致决定打破旧规矩:
“想象你在一个孤岛上,你又冷又饿。此时,飞过一只鹰…这类的表演方式,你们就永远别想了!以前嘛,我们不太会刁难你们,还会考虑一下让有人跟你演对手戏。但现在,没门!我们要你们这些新人对着空气来演!这台词剧情自己想。”发言的训导师拍拍手,“好了,谁先来!提醒你们一句,越到后面越有压力,想早点解脱就赶紧上台!!”
毕业大戏,怎么能少了庞松这个总监?一大早,他就拉过一把椅子,等着看好戏了。过了半个小时,连曹峻也来凑热闹了。
董事长和总监的出现,让平日里极具表演欲的新人更加踊跃了。他们想在董事长面前秀一把,好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同时也向他证明自己是有潜质的。
就在他们争先恐后上台的时候,夏风出去了。
……
对着空气演戏谈何容易?
能怎样,硬着头皮上吧!
他走过庞松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瞧了他一眼。庞松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的,就开口了:“愣着干嘛,上……”
话还没说完,夏风就抢了:“我拿椅子。”说罢,他一伸手抓住椅背,拖着就走了。
庞松:“……”
夏风拖着椅子上了台,随便将它一搁,自己则背台下的人。
他吸一口气,调节一下情绪。
台下坐在前排的三个训导师,庞松,曹峻是评委,而后排的新人就是观众。
忽然,夏风转过身,做了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切菜!他的脑海里呈现出自己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就像那一晚——韩陵跟他说分手那一晚!
为什么选这个,而不是自己瞎编一段,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直觉在作祟罢了。
下一刻,欣喜划过他的脸庞。他放下“菜刀”,走出“客厅”。
“回来了!”他含笑,眼前看着前方。空荡荡的空气,并没有韩陵的影子。但存在于他的脑子里。
一切在脑海中上演。
那一晚,韩陵很疲惫,很累。
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夏风的公寓,他缓慢地坐到沙发上去。头一枕到沙发背上,两只眼睛就合上了。
细长的眼眶下是大大的黑眼圈,沉沉的。
“怎么了?被那个小孩总监骂了?”夏风走了过去,轻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夏风眼里,韩陵就是小孩子脾气,每次不开心又或是累了就紧闭嘴巴,不说话。见他不回答,夏风就认为是那么一回事了。
夏风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你就把我当是那个小孩总监,把他骂你的话对着我骂一遍,这样子心情就好多了。”
韩陵还是闭着眼,没反应。
夏风以为是他太累了,不肯说话,就摸着他的脸庞,极其温柔地说:
“不骂就算了,洗手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去看赛车,今晚是车鬼任慕的个人秀……”
韩陵张开眼,嘶哑的嗓音在说:
“夏风,我们分手吧。”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沉默。夏风笑了笑,很苦涩。这样子的情景,他终究要面对了。他将手收了回来,插在裤袋里。
一个小盒子就藏在他的裤袋里,里面是戒指,求婚用的。他想,要是韩陵答应了,那就证明了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不过,一个影视公司的接班人会让他的星途更加一帆风顺,他这个只会开开车的维修店老板帮不了他多少的。
“是因为他么?”
“不是。我跟他没什么不轨。只是——”
“只是我在你心里永远比不上你最爱的电影,是不是?”夏风吸一口气,苦笑一下,“为什么我能为你放弃我的最爱,你就不能做到?”
“夏风,我——”
“我在你心里终究是老二,老二啊!”
“夏风,对不起。”
韩陵眼神里的决意,夏风看得一清二楚。每一韩陵跟他闹分手,他总是很容易就把他哄了回来。但这一次,再怎么哄也没用了。
“没有什么对不起,要走的话,就走吧。走了以后,就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韩陵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红了,他虚弱地挤出一个笑:“这里的东西我都不要了。”看着夏风,“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还有,我爱你。”
夏风靠在墙上,看着他慢慢转身……
……
场景一下子回到了场上,夏风木讷地站着,右手微微抬起,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
台下的评委的反应很好玩,训导师们瞪大眼睛想看看结局怎么样,庞松支着下巴,曹峻还是老样子,没太多的表情。
夏风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抽起烟来,然后掏出裤袋里的戒指,出神地看着,自言自语:“两年了,你终于站到那个高度了,影帝。”
影帝,那是一个怎样的高度?他倒想站在那个颁奖台上去看看,捧捧那个最佳男主角到底有多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还没完的时候,夏风一下子从自己的戏里抽身,潇洒地拖着椅子下台了……
观众席只剩下一片惊呆……
第5章(修标题)
毕业大戏到底值几分,夏风没问,也懒得去问。
说起那天的戏码,他现在回想起来也捏了一把汗。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把庞松的名字说了出来。还有,本来是是去看车鬼任慕的个人秀的,他也硬生生地改口了,说是看F1方程式……
当然是电视直播的F1……
事后,庞松八卦地跑来问他“影帝”是谁,他想了一下说:女朋友……
毕业大戏过去后的几天,有不少的新人都争先恐后地跑来跟他交朋友。但半个月过去后,新人们就不太愿意搭理他了——因为一个演戏好的人居然还比不上自己,没通告,哪怕是个小小的广告。
他们都认为,夏风是个空有演技,但没当大明星运气的倒霉鬼。
庞松说会替他安排好一切的,现阶段他只需好好地呆着公寓里,别乱跑。悠闲的日子多过几天,夏风就越发想念以前的生活。
赛车,这个词就像是心脏病一样,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
于是,在一个月色很不错的夜晚,夏风戴了一顶鸭舌帽溜出了公寓,直奔目的地——左泉山。
左泉山,一条公路从山脚左绕右绕,过了半山腰后就绕下山去。路不好走,而且弯道极多。但就是这样的地形,成了地下赛车的最佳赛车场地。
晚上十一点,上山的路还没封锁。
大部分司机都知道一到晚上这左泉山就热闹得很,但碍于弯道太多走加上怕出车祸,就很少把人载上去,到了山脚就不走了。
下了出租车后,远远地,夏风就看见终点站那一带不时透出强光,山路沿途也有不少点是有强光冒起来。
而起点站则最热闹的,到处是喧闹的人群,几十辆车子零散地停着,从法拉利到EVO,什么牌子的都有。
他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起点站。
现在是月末,也就是颇隆重的月赛了。混在人群里,夏风见到不少的熟悉的面孔,以前跟他称兄道弟的兄弟们,昔日跟他飙过车的对手,就连烂赌九、大庆都来了。
夏风不敢太过靠近前面,生怕别人发现他这个陌生人。
前面站的都是大人物,后面全是小喽啰。人多口杂,你一句我一句,但都是谈论这一次月赛的。夏风就夹在他们中间,竖起耳朵,一句也不错过。
“听说,这次唐九爷出皇牌了!”
唐九爷,三爷的死对头。两人各有一支车队,针锋相对在所难免的。但四年前,一支新起的“悍跑”车队结束了两分天下的局面,形成三足鼎立。
“你说的是高川那小子?”
“你说高川啊?厉害得很!我看明年的总冠就是他了!”
“我也看过,是挺厉害的。不过比起车神和车鬼,就差一个档次了……”
“是啊,只可惜车神死了,连车鬼莫名失踪,真他妈的没瘾!不然,哪里有那些小喽啰撒野的地方!”某个小人物愤愤不平。
“小声点,九爷就在前面!”
“怕什么?车神和车鬼是公认的车速王,九爷也不得不认!”
……
夏风不禁笑了笑。
他人是死了,不过还算是留名了。要是有一天重返这一行,他想超越夏风这个名字,以臣越之名。
听着听着,夏风把目光转向了前面。三爷和唐九爷站在最前面,连难得露脸的“悍跑”创建人练先生也来了。
看来,明年的总赛会很激烈。
他是谁?
夏风不由得往前站了一点,去看看立在三爷身边的人。他背对着夏风,跟三爷有说有笑的,很是愉快。
夏风跟三爷相识十年有余,也知道三爷这个人不太会跟不太熟的人聊得这么high的。看来是熟人了,但夏风印象中觉得自己没在三爷身边见过这个人。
走了几步,夏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了,但他戴着有色墨镜。眯起眼来,夏风只觉得这人的轮廓很眼熟,身上的气质也独特,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许他的目光过于专注了,那人回了一下头。夏风迅速收回视线,假装和旁边的人在聊天。
“封锁山路!封锁山路!十分钟后比赛!十分钟后比赛!”
夏风转身望了过去,拿着对讲机的是三爷身边的人,跟自己关系也蛮好的葛天明。那头立马传回了一句:“OK!”
本来乱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在看首轮开跑会是谁。一看靠在车子旁的车手时,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法拉利、兰博基尼改装车霸占头位,BMW在后面。
两年时间,已经是新人辈出了。夏风除了靠在兰博基尼上认识的外,其他两个压根没见过。
靠在兰博基尼改装车的叫景桩炎,比夏风早两年出道的。夏风跟他的关系一般般,即不冷也不热。平时景桩炎见了他也只是冷冷地打招呼,连他生日也不太去,只托人送他一份礼物。
景桩炎是个不错的车手,只可惜碰上了夏风和任慕这两个人——这是三爷说的。在夏风和任慕出现前,景桩炎被誉为上一代“车神”费泽的接班人。
“我还以为唐九爷会安排高川跟景桩炎赛呢!”某个人颇为遗憾地说。
“景桩炎是个老手,高川这小子能赢得了么?!”怀疑的语调。
“九爷怎么敢冒这个险?高川那小子现在可是唐九爷手下的一名大将,要是连半年赛都进不了,他的老脸往那里挂?”
“没错……”
……
……
三个车手钻进车里,发动车子,蓄势待发。
看了看手表,葛天明对着对讲机问了:“怎么样了?”
那头回应:“山路已封锁!山路已封锁!”
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三支车队的老大点点头。
一群女人见马上就要开始了,更是拼了命地大喊自己支持的车手:
“景桩炎,加油!加油!……”
“谢振,你最捧你最劲!……”
“叶一峰,叶一峰,你是狂风你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