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熟门熟路地将车子往路边靠好,关掉引擎。
车窗半开着,秋天的风软软地吹进来,严墨双手合十,靠在椅背上。
和谐路的两旁都是居民楼,房子都有些年头了。
没有车水马龙,在江海的这个时段真的不是很多见。
老李对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从街头到街尾有一家超市,一个便利店,一家快餐店,一个菜场,再也
没有其他了。
而老板不定期的会回来,静静得坐在车子,时间也不会太久,就会吩咐离开。
老李其实很好奇,可实在这条路和其他的路一样,普普通通,没有特别。
当然,老李是个最合格的好员工,老板不说,他绝对不会多嘴。
车子停放位置的不远处就是两个小区面对面的进出口。
进进出出的人不多,有手里拎着菜篮,篮子里的鱼尾巴高高得翘在外面的老太,一边走路,一边和身
旁的人聊天,笃悠悠地走进小区;有骑着自行车身体斜跨着包匆忙赶路的年轻人。
太稀疏平常的生活画面了。
只是今天和往日有那么一点不同,呆在这里的时间大大超过之前的。
老李干坐在位子上,烟瘾有点犯了。
偷偷地瞄了身后的老板一眼,只见老板的脸色一怔,眼神紧紧地盯在一处。
老李佯装不经意,随着严墨的视线,瞥了过去。
路边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的不寻常。
只有两个年轻人,两个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得,不时地在打打闹闹。
高个的青年很休闲的打扮,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健康向上。另一个比高个的矮半个头,戴着顶鸭舌
帽,架着副墨镜,大半个脸遮着,看不清楚。
老李依稀觉得和女儿房间的墙上贴着的海报上的某个明星有点相似。
然后,那两个人走到一辆车子前,随后钻进了车里。
那车并没有马上启动,透过不甚明朗的车窗看,好像那两个青年的头碰在一起。大概到了车里还在调
皮的吵闹。
老李不禁笑了,当年他和自己的好兄弟也是这样。
“开车!”
老李被吓了一笑,第一次听到老板这么冷清的说话。
老李手忙脚乱地点火,起步。
“跟着前面的车子!”
握住方向盘的老李生怕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向后视镜。
严墨的脸一本正紧,吓得老李不敢有任何声音了。
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车子。
“算了,回公司!”严墨的口气里透着一股无奈。
老李也不敢去窥探老板,车子直奔公司。
严墨努力维持着微笑,和下属打过招呼就关进了办公室。
无力地坐进椅子里,有些灰心。
那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将撕破他的面具,包裹在优雅,温情的外表下,其实他是一个虚伪,懦弱,胆
小的男人。
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因为他和所有人都保持安全距离。
他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男士,他做到了。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两年了,和那个人吃过7顿饭。
4次是在陈逸尘家,另外3次是在他的妈妈家。
他和他的关系最近趋于和缓了,不再象一开始,那个人看到他就毫不犹豫地调头走人。
这次一起吃饭,竟然还亲手为他盛汤,搞得严墨受宠若惊了。
吃饭的时候,脸也不再板着了,甚至都能开玩笑了。
阿姨很开心,后来一起吃水果的说,很欣慰,因为他们和好如初了,又是朋友了。
阿姨一直不知道他俩发生过什么事情,还总是责怪那个人态度恶劣。
每次他要澄清,那个人的眼睛都会倔犟的瞪着他,他就发不出声音了。
严墨忍不住地会难受。
看不到那个人会难受,看到后会更难受。
连陈逸尘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严墨都想拒绝。
无法掌控的情绪让他意兴阑珊。
“他今晚会来噢!”陈逸尘努力装的平常。
“我……有应酬……”
“咦……我们今晚吃烧烤……”陈逸尘尽心地引诱着。
其实,严墨根本不喜欢什么烧烤,只是那个人喜欢而已。
“推不掉啊!”严墨撑着头,打消陈逸尘的念头。
“妈的,白白浪费我家老师的一番好意!老师昨晚忙到很晚。”陈逸尘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爆裂,“活
该没人爱!”
严墨呆呆地看着传来忙音的手机,他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两年,陈逸尘他们费尽心思地为他和那个人创造机会,可惜次次无功而返。
陈逸尘和他家老师真的忙了太多的忙,最近,那个人的态度也渐渐消融了。
严墨以为,只要他再努力些,诚恳些,用心些。
原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仅仅看到那个人对着别人显露笑容就妒嫉了。
可想而知,当年那个人受到的伤害何止一点点?
只是他太不珍惜了,要是能有重来就好了。
番外:说谎2
华灯初上,严墨还是坐在办公室里。
虽然已经拒绝了陈逸尘的邀请,可还是会心痒难耐。
手里的策划书还保持在首页的状态,严墨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文件合上。
连自我唾弃的想法都抛下了,严墨已经站在了徐明的家门口了。
这样的出尔反尔没有必要去计较了。
为了周易,打破了太多的不可能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次。
来应门的是陈逸尘。
陈逸尘竟没有刻薄几句,就退到一边让严墨进了门。
严墨轻车熟路地沿着楼梯,走到了露台。
一眼就看到了周易。
就算只是背影,在严墨的眼里都充满了感觉。
周易背对着他,低着头在撒调料。
“严墨,你来啦!”徐老师推了推眼镜,热情地招呼。
周易的头转了过来,和严墨生疏地点了下头,又专注起架子上的五花肉。
严墨笑了笑,自然地解开衣袖扣子,卷到手臂上,加入了烧烤的队伍中。
“你不是有应酬嘛?”陈逸尘回到徐明的身边,手搭在老师的肩膀上,带着几分未明的笑意。
“客人临时取消了。”严墨娴熟地烤着金针菇,从善如流道。
“竟然有人敢放你的鸽子啊!”陈逸尘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严墨。
徐明将烤好的五花肉放进陈逸尘的碗里,“趁热吃!”
“爸爸,这是我的!”眼巴巴等了多时的徐心阳小朋友不甘心了,嘟着小小的嘴巴。
“我的!”陈逸尘小孩子似地护住碗。
“爸爸……”徐心阳眼泪汪汪的。
严墨将烤好的金针菇放入小朋友的碗里,温柔地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先吃这个!等一下,严叔叔就
给你烤!”
“奥!”徐心阳委屈地夹起金针菇。
“来,心阳!哥哥给你烤的!”周易将烤好的五花肉夹进小孩子的碗里。
徐心阳立即破涕为笑了,“严叔叔和周哥哥最好了!”
严墨和抓着头不好意思的周易的眼神正好撞到了一起,周易愣了愣。
严墨柔和地笑了笑。
周易的眼睛随即垂落,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我要吃烤牛舌!”搬着一大箱啤酒到露台林义嘉不甘人后。
“罗嗦!”周易骂道,可还是配合地夹起几片牛舌放到了烤盘上。
林义嘉完全当严墨是空气,不理不睬。
严墨依旧笑脸盈盈,手里的动作没有任何地停顿,熟练地翻拨着鱿鱼,只是心里却好似烤盘上的鱿鱼
嗞啦啦的。
“周易,你的公司怎么样?”陈逸尘问得是周易,看向地却是严墨。
严墨依旧低着头专注着手里的鱿鱼,眼睛没有多眨一下。
“还行!这两个月终于盈利了。这个月接了个大单子,估计年底可以请大家吃大餐了。”周易灌了几
口啤酒,完全放松的惬意。
“真不错!”陈逸尘夸赞着,眼睛却还是盯着严墨。
严墨将烤熟的鱿鱼放进了徐心阳的碗里,对陈逸尘的目光视若无睹。
“对了,老师有个女同事很不错的,有空你们见见面吧!”陈逸尘悄悄地踢了踢身侧徐明一脚。
“是啊,是啊!女孩子脾气很温顺,人品也不错,长得也很秀气。”在昏黄的灯光下,徐明微微发烫
的脸颊好似抹了胭脂般。
林义嘉像是被踩到尾巴似地跳了起来,“我反对!”
陈逸尘悠哉悠哉地,“你有什么权利反对?周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了!”
林义嘉急得都结巴了,“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徐明在一旁再接再厉地,“可不要错过啊!”
严墨还在翻烤着腌制好的牛肉,无动于衷。
陈逸尘越发的恼怒了,“那就拣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我……我这样条件的,估计人家女孩子也不会看上!”
“我要是女孩子一定要你!”林义嘉嘴里塞满了烤肉,含糊不清地嘟囔。
“那就试试吧!”周易抓了抓头发,看着徐明眼里的好意无法拒绝了。
反观一旁的严墨,依旧是气定神闲。
陈逸尘有些噎到了,吸了口气,有点下不来台地羞恼,“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
家里的门铃这个时候响了。
“谁啊?”陈逸尘丢下烤肉,甚为不耐烦。
过了一会,陈逸尘身后便多出了一个人。
“石叔叔好!”小朋友热情地扬着小手。
石历衡朝徐心阳点了点头,便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吃也不喝,就干站着。
接下来的聚餐演变成了哑语。
只有吃东西的声音和灌啤酒的下咽声。
“妈的!”林义嘉小声地咒骂着,“小易,我们回家吧!”
“啊?……”周易完全反应不过来。
“吃饱了,回家!”周易的手被林义嘉拖住就要离开。
“我……”周易的背脊感到凉飕飕的。
“哎呀!回家家啦!”大牌整个人靠在周易的身体上,亲热道。
一直未发声音的石历衡走近林义嘉,直接了当地抄起大牌,一个用力就将挣扎不停地大牌甩到了肩膀
上。
石历衡完全无视林义嘉的挣扎与狂骂,手掌干脆地往大牌屁股猛打两下,大牌就此放弃抵抗。
“好帅啊!”陈逸尘的两眼冒着星星,感叹道。
随后又给一直缄默的某人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此作罢。
徐明抱着打着哈欠的小朋友去洗澡了,陈逸尘恩爱地搂着老师的肩膀一起下楼。
临走,丢给严墨一个警告的眼识。
剩下的两个人,安静地收拾着餐具和瓶瓶罐罐。
“你都没吃什么!”周易张着黑色的垃圾袋收拾垃圾。
严墨心里一暖,“没事!”
太多没有单独相处,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了,只会低着头努力地坐着手里的事情。
陈逸尘守在客厅里,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楼梯上下来。
“周易,你明天帮我4点去接心阳,然后去相亲!”陈逸尘望着他的这对好友,相当的无语了。
严墨怎么就越活越笨了呢?
“奥!”周易摸了摸后颈,乖乖地答应了。
陈逸尘翻了翻白眼。
两个人出了门。
“我送你吧!”严墨整个晚上是滴酒未沾。
周易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周易跟随着严墨小心翼翼地坐进车子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夜晚的马路上,车辆稀少。
严墨握着方向盘,手心有点潮湿。
“小易,我……”严墨谨慎地挑选着措词。
“对不起……”周易接起震动的手机。
手机那头是嘈杂的声音,间杂着林义嘉的叫喊声。
“闹够了吧!没你这么不讲理的,你要人家迁就你到什么时候啊?”周易对着手机吼道,估计是被逼
急了。
干脆地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严墨,“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严墨宛然一笑。
看着周易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严墨的沮丧不是一点点。
其实他想说,“请不要去相亲!”
但没有立场。
番外:剖心
在严墨看来,爱情就好像一场纵欲,享受此间的追逐与放纵。
他不需要拖泥带水,不需要牵绊,更不用承诺与停留。
严墨不知道爱情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每个短暂停驻过的男男女女都无一认为和他所发生的情事都叫
爱情。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未免也太廉价了。
每次情爱的主导者全是严墨,严墨喊停便是结束。
如果这是爱情,不就应该在最完美的时候完结?
也有死死拽住他不肯放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只要他拿出相应的条件交换,就安然洒脱了。
这只是对等的交易而已。
爱情,严墨嗤之以鼻。
温柔的严墨,体贴的严墨,大方的严墨与善解人意的严墨,是所有人对严墨的认知。
初见周易,和所有卖力气的打工仔无异。
粗鲁,暴躁,徒有一身蛮力。
和周易发生了一点微小的交通事故,严墨鬼使神差地将名片递给了周易。原本还以为会被周易市井无
赖地纠缠一番,敲诈若干钱财。
出乎预料的,没有。
无独有偶,一次接着一次碰到了周易。
周易带给严墨的是惊艳。
真的,是惊艳。
周易长的很男人,外加一把好嗓子,还有傻头傻脑的仗义的性格。
严墨忍不住对他滋生了性趣。
周易不同于其他人,旁人只需严墨眨眨眼睛,勾勾小指头就乖乖地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那种手到擒来的容易让严墨厌倦了。
周易从头到脚贴着我是直男的标签。
于是,严墨跃跃欲试了。
不管是引诱着到他家练习音乐,还是到录音棚录音,周易在严墨的眼里越发的可爱与性感。
严墨一直喜欢软软的,纤细的美少年,抱在怀里的手感还真是美好。
可周易却完全打破成规,高大,结实,硬朗。
或许是周易的一根筋,或许是周易的直白,或许是周易的倔强。
严墨隐藏地非常好。
手把手地教周易泡妞。在他的挑唆下,周易和他亲吻了。
生涩,笨拙是属于周易的的初吻。
严墨在心底暗自雀跃。
在周易出差的那段时间里,严墨让那女人对他的钦慕的天平彻底倒向他。
严墨的心里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明明周易那么好,会因为对方不识货而暗自生气,又有松了口气的
安定。
纯情的周易被甩是在严墨预料当中的。
周易并不太笨,他很快了就发现了蹊跷。
在严墨的一番巧舌如簧下,明明受了伤害的周易,对他更是歉然。
严墨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严墨无可救药地迷上了周易。
严墨看出了周易眼神对他的闪躲,严墨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对周易花费了严墨太多的心机。
到后来,严墨都搞不清自己的初衷了。
是挑战还是真心?
其实,周易只是喜欢直来直去,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严墨清晰地看到了周易的矛盾,退缩与挣扎。
他低估了周易的勇气,虽然周易还是害怕,担忧,忐忑,却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