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过大门,他忍不住回头,看到那个女人绝望的拍打着铁门。
“有个孩子就想做我安世严的老婆,做什么豪门梦。”
这个不屑的口吻让安谨默多看了这个大哥一眼,仍旧沉默。
当天夜里,父母没有提到那个女人,甚至没有提到那个孩子。安谨默躺在床上,闭上眼浮现的却是那个孩子莲藕一般的手臂。迷迷糊糊睡去,却很快又醒过来,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雕花铁门开了一道缝,穿着白色睡衣睡裤的男孩撑着伞走到墙角,看着这个被遗弃的孩子,用伞替婴儿遮住瓢泼般的大雨。他缓缓蹲下身,看着这个即使被母亲遗弃在雨中也仍旧不哭不闹的孩子,用睡袍袖子替婴儿擦去脸上的雨水。
闭着眼的婴儿此时睁开眼,伸出小小的手攥住他的袖子,咧着没有长牙的嘴傻笑。男孩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便弯腰想要把孩子抱起来。
“二少爷,夜凉雨大,你该回屋睡觉了,”管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男孩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眼角已经有皱纹的严肃管家,不发一言。
管家走到他身边,弯腰抱起婴儿,退后三步,“这个婴儿交给我处理,这是先生的意思。”
男孩睁着漆黑如墨的双瞳看着那个在管家怀里的婴儿,小婴儿扔朝他伸着小小的肉呼呼的手,大大的眼睛犹如葡萄般,嘴角还挂着傻乎乎的笑。
他忍不住往前走一步,管家却抱起孩子,撑着黑色大伞坐进停在旁边的黑色汽车中,很快就消失在黑色的雨幕中。
一个月后,大哥出车祸身亡,他成了安家正式的继承人。直到老头子临死前把他叫到床边,他才再一次听到那个孩子的消息。
“谨默,你把孩子找回来吧,听说那个孩子叫安亦池。”
安亦池,安忆痴,那个女人回忆起那段痴傻的恋情是后悔还是恨?那段真情与玩弄的爱恋,最无辜的是那个孩子。
“我建了一个基金会,等你带回那个孩子,基金会就交给你处理。”
安谨默看着这个为利益名誉算计一生的男人闭上眼睛,静坐了良久,转身出了病房,门外站着的是十年如一日没有表情变化的管家。
“准备后事吧,”他看着管家良久,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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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欧洲分公司的视频会议快要开始了,”姚佳敲了两下门,走进办公室见安谨默脸色有异,便道,“要我泡杯咖啡么?”
“不用了,”安谨默抬头看了姚佳一眼,从往事中回了神,用笔写了一个地址递给姚佳,“我的侄儿在那里,你去看看他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姚佳扫了眼纸条上洋洋洒洒的字体,犹豫的问,“那我要不要买些东西去?”
安谨默点了点头,“随你安排,花的钱去财务处报销,他有什么要求就照办。”
“是,”姚佳虽然有些好奇总裁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侄儿,不过作为秘书她也聪明的不多问,出了总裁室后,她仔细的看了几眼地址,觉得有些眼熟。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担心对方缺东西,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问问,然后买好送过去?所以总裁这种闷骚男人,就是折腾。
姚佳到大超市买时令最贵的水果年轻人最喜欢的零食,大包小包的坐进公司安排的汽车里,左右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她也不心疼。
“姚秘书,能把地址给我看看吗?”司机帮着姚佳把一大堆东西放好后问。
“行,这地儿你知道么?”姚佳从包里拿出小心放着的地址,递到了司机手上。
“这不是高了俱乐部么?前几天我还开车随石助理一起去过呢,”司机坐到驾驶座上,把地址还给姚佳,“这球队这次可给我们S省争脸了,两天前的足球比赛那可是精彩,我回家去还专程看了重播,那个7号实在太厉害了。”
姚佳听着司机激动的声音,有些震惊,没有想到司机大叔也是热血的球迷,她干笑两声,“呵呵,我不看足球。”她觉得,看国内足球比赛看得太多,会对中国男人绝望,所以她从来不给自己添堵。
不过高乐队最近比赛成绩的确不错,这点她手中最近的报告可以作证。
“姚秘书,你去了球队要是看到7号,记得帮我要个签名,”司机大叔开玩笑的说,“没准以后这个7号成为天王巨星,这签名就值钱了。”
“行,”姚佳抽了抽嘴角,连明星都没有的足球圈,哪里又能钻出一个巨星?她实在不愿意打破一个大叔对中国足球的希望,只好沉默。
每天锻炼体力、传球、射门其实是非常枯燥的,好在安亦池耐得住性子,与队友们一起练习对抗赛。尽管对于他来说,与高乐队的球员练习对抗赛并不会提高他的球技。
助教吹响哨子,示意让球员们休息一会儿。球员们停下奔跑,叉着腰喘气。安亦池抱着几瓶水递给他们,见他们狼狈喝水的模样,摇了摇头,“你们的体力太弱了。”
喝水的众人看了眼精神倍儿好的安亦池,纷纷沉默不语,谁能与这个体力怪物比。
“安亦池,有人找,”一个助教扯着嗓子喊,引得众人纷纷回头望,只看到一个年轻时尚的美女站在球场边,引得场上众男眼中精光四射。
姚佳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上次帮自己忙的少年,当听到助教叫安亦池这个少年朝自己走来时,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诧,难道这位就是总裁的侄儿?
想起那天喷泉旁总裁对少年的特别态度,姚佳终于悟了,笑眯眯的看着安亦池走近,“安少,上次多亏了你帮忙,总裁叫我来看看你。”
做了十八年清贫和尚,突然被人叫做安少,即使是安亦池神经粗大,也觉得有些别扭,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举手之劳,你是我小叔叔的员工?”
即使安亦池刚从球场上下来,姚佳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汗味,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我是安氏秘书部的,平时帮着总裁处理一些东文件,安排行程。天热,安少你先喝口水。”
“谢谢,”安亦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在何智勇那请了一个假,便与司机大叔各拎着一大包东西带着姚佳往待客室走。
姚佳跟在安亦池身后,实在不敢相信自家那个商业手腕十足个性的冷漠的总裁有这样一个侄子。安亦池与总裁完全不同,他性子看起来似乎很温和,也很照顾女性,就连眼睛看起来也是清澈单纯的,这让她好奇总裁究竟是用什么教育方法,才能养出这么一个性格完全相反的孩子。
进了待客室,原本有些热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舒适起来。司机随着一个后勤人员把东西拎着往安亦池的房间走,走之前这位年近四十的大叔还不舍的多看了安亦池两眼。
“这位司机可是你的球迷,他刚才还叫我帮着要你的签名,”姚佳在仿皮沙发上坐下,见安亦池接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她笑了笑,“谢谢。”
“签名?”安亦池愣愣的点头,“我等下就给他签。”不过,签名拿来做什么?
姚佳见状又笑了笑,“安少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帮你去买回来。”
安亦池在她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甜丝丝的饮料,“我只在这里住几天,没有什么缺的,小叔叔不放心我?”他有些不解,不是昨天早上才到俱乐部里住,为什么才一天时间小叔叔就让人来看他了?以前师傅有时候下山半个月,他独自一人住在山上,也没有什么事情,现在还有这么多队友,更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你年纪还小又独自在外,总裁是你长辈,当然会担心,”姚佳笑着解释,“不是总裁对你不放心,而是对于长辈来说,不管晚辈多听话懂事,他总是会担心会不安,这就是亲情。”
安亦池茫然的点了点头。
这位秘书小姐的意思是指……小叔叔其实是不放心他到俱乐部里来住的?可是,他前天晚上为什么又答应了?
安亦池第一次开始思考亲情这种东西,可是良久之后,他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亲人是会关心自己的人。
19.球迷
姚佳留下一堆的水果与零食还有让安亦池深思的话,带着手拿安亦池签名笑得一脸乐呵的司机大叔坐车扬长而去。
不少球员眼泛绿光的目送这位美女远去,然后钻到安亦池的房间里打听美女的消息。
“小池,那个美女是谁?”林强与安亦池关系较好,率先开口问。
安亦池在屋子里的几个人手中各自塞了一把荔枝,反问,“训练结束了?”
“天气太热,上午就不训练了,”胡海讨好的凑到安亦池面前,“今天来看你的那个妞,挺漂亮的啊。”
安亦池剥着荔枝摇头道,“再美的人死后不过也是红粉枯骨,你们过于看重这虚无的东西了。”
胡海差点被荔枝里面的核给噎住,他半晌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我说,小子你今年多大,说起话来怎么跟个和尚似的。”
安亦池很认真的回答,“我以前就是和尚。”
“哈哈,还和尚呢,”伸手摸摸安亦池的脑袋顶,“和尚脑袋上不是有戒疤么,你怎么没有?”
“虽然我这么说了你的面上可能过不去,但是我还是得认真的告诉你,”安亦池把荔枝壳扔进垃圾桶里,认真的解释,“并不是所有的僧人都要烧戒疤的,国外的僧人以及少数民族的僧人都不烧,汉族僧人也是在元代初年志德大师的影响下才开始有了烧戒疤的习惯。近三十年前,中国佛教理事会认为这种行为有损身体健康,于是在1983年废止。所以现在和尚已经不烫戒疤,别受电视上的误导,那只会让你变得更没有常识,以后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
胡海一脸僵硬的听着安亦池普及关于和尚脑袋上几个烫伤疤的知识,他觉得很受打击。回过神时安亦池的嘴已经被荔枝塞得鼓鼓的,手里还拿着几包零食给其他的队友。不过看其他队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被这番话震惊了。
难怪安亦池吃素,对电器使用不熟练,甚至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他们本以为是因为受过虐待或者见过父母惨死造成心理阴影之类,弄得一个个大老爷们什么都不敢问,原来是被和尚收养到寺庙里了么?
于是,众球员默默脑补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被扔在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和尚路过,见婴儿嗷嗷大哭,和尚心软的带走了婴儿,于是小和尚过着扫落叶挑水吃素食的生活。
真不容易啊!
胡海伸手拍拍安亦池的头,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可惜不善言辞的他词穷了。
“你也想吃这个?”安亦池把一包葡萄干递到他的手里,“想吃什么就说,不用客气。”
看到对方一脸宽容的表情,胡海心中那股同情加怜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接过葡萄干,默默的低头开吃,这葡萄干的味道挺好。
姚佳回到总公司时候,已经临近正午。她刚进办公室,同为总裁秘书的莫丽笑眯眯的接了杯水给她,“外面天儿挺热的吧,喝口水。”
姚佳接过水杯,笑着道了一声谢,等杯子里的水喝下一半,莫丽才突然开口道,“对了,总裁刚才打电话过来,说等你回来就马上去他办公室。”
看了眼手中只喝了一半的水,姚佳顺手搁在桌角,转身笑着出了办公室。
“总裁,”姚佳走进总裁办公室,里面除了总裁外,还有策划部的经理以及千年面瘫石牧。
策划部经理收好文件夹,对姚佳点了一下头便出了办公室。安谨默埋着头在文件上签字,头也不抬的问,“小池有没有说什么?”
您这么特意叫我进来,就是问这事儿的?姚佳瞥了眼对方一副随意但是签字的速度明显慢下来的样子,“总裁,池少说他在队里过得很好,队友们对他也很照顾,还说没有什么缺的了。”
“就这些?”安谨默抬头风淡云轻的看了姚佳一眼,“他没有说别的了?”
“别的?”姚佳在总裁的视线下,终于又想起了一点内容,“池少还说,决赛结束就会回家,让您不要担心。”
“他那么大一个人,还需要人担心?”安谨默再次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到文件上,“等下你就去财务处报销,另外多领三百当做你的劳务费。”
老板,你豪爽了!姚佳喜滋滋的退了出去,三百块钱不多,可那也是一笔意外之财,对这种东西,谁不爱?
“安亦池……”安谨默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剪报,里面正是安亦池射门瞬间的照片。这张照片上,安亦池眼中藏着的是自信,还有喜悦,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一面。
都说安家的人不是没心没肺,就是冷心冷情。他的爷爷是个冷漠严苛的男人,却只有一个花心滥情的儿子继承家产,父母亲的结合更是没有多少感情。大哥死的那天父亲在另一个女人的肚皮上,母亲在参加一个酒会。而大哥的性子随父亲,花心滥情游戏人间,纨绔子弟的作风他学了个遍,即使这样他也有安家人都擅长的赚钱手段。后来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整个安家就剩下他一个人,支撑到现在,安氏规模早已经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能找到安亦池只能算是个意外之喜。
这个孩子不像大哥,不像父亲,甚至不像爷爷。
难道他的性子随那个抛弃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陈曦还是别的什么名字?生下安亦池时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
把剪报放回抽屉,他想起母亲死前说的一句话。
“安家的男人都是冷血无情的。”说这句话时,母亲躺在豪华病床上,话语里是满满的嘲讽。第二天报纸上登出父亲在某歌星家里过夜的消息,而母亲第二天一早便去世了。
“石牧,”安谨默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石牧,“去我名下的购物中心儿童专区买一个玩具。”
石牧眉梢动了动,“买什么?”
“嗯,一个小和尚不倒翁玩具,你去看看有没有,如果没有了就去玩具厂订做一个。”安谨默合上笔记本电脑,瞄了眼站着不动的石牧,“吃完饭就去。”
“是,”石牧转身出了办公室,板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就算要哄池少,老板也不用买这种不值钱还过时的玩具,他是不是应该去玩具厂订做一套做工好的?
六进五的比赛现场,被称为黑马的高乐队对上了同为黑马的J省C市的保佟队,这场球的上座率极高,主办方心里高兴,就连国家体育频道也直播了这场赛事,J省与S省更是没有错过这场比赛的转播。
作为S省的人大多关注的是7号小将安亦池,其他不少人也从网上或者报纸新闻上得知高乐队出有一个足球天才,踢球如何如何精彩,如何如何厉害。听到这场球有高乐队出赛,不免开始关注起来。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高乐队VS保佟队比赛还有五分钟正式开始,国家体育台把画面剪切到直播室。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全国省级足球联赛直播室,我是主持人丁满,我身边这位是足球评论员高至男先生,至男你好。”
“丁主持好,”高至男今日穿着严谨的西装,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让电视机前等着比赛开始的观众怀疑上次比赛中竭斯底里的是不是这位哥们。
“至男看过高乐队与北城队的比赛,对于高乐队想必有一定的了解,能否请你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介绍一下小将7号。”作为国家电视台的主持人,丁满很容易抓住观众的心理,因为看这场直播的观众有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冲着高乐队的七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