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命就是太好了些,他觉得。但他似乎是听出来我情绪不大对头,还是耐心听我继续说下去
。
“李明淮……”
“他恢复记忆了,你们分开了,这我都知道,就说说我不知道的吧。”
所以说,他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直觉很是敏锐,除非闲的无聊,否则绝不说废
话。
“有天晚上,我偷袭他,他叫我滚,说我恶心,接着他出车祸那天,蓝彩洋正好给我打了电话,我给
她说,我喜欢李明淮……我想她是因为我的电话分了神,才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在我以为线路出了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啐了一口,讥讽的对我说:“张矾,你他
妈自己看着办吧。人是要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没人拦得住。”
他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真可笑,也终有一天,轮到我被陈衍挂电话了。
我捏着手机,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随手把手机拍在窗台上,将烟灰缸也放在窗台上,就着这么个姿
势,一根一根的开始抽烟。
我其实是准备好了很多说辞,就算是被陈衍骂的狗血淋头也无所谓——我也正需要这样一顿臭骂,让
那梗在胸口的不知什么东西好缓一缓。
那东西要噎死我了。
过去,陈衍总是凑过来问东问西,现在,我想说了,他倒不想听了。
所以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真正需要的时候,丢了,不见了,又觉得可惜。
说白了,就是贱。
4.6 跟谁不是好
我将剩下的半包烟抽完,烟缸里堆满了烟屁股,战果很是丰硕,我笑了笑,拿起手机,给李明淮打电
话。
李明淮的电话倒是很好打通。
我想过他或许会拒接我的电话。
但显然,我有点高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了。
所以他接了电话,向来的那声冷淡的“你好”从听筒传来时,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难过。
“是我。”
“我知道。”
我无声笑笑,“跟立莮姐相处的如何?”
“挺好的。”
“……”
“……”
“有些事儿想问你。”
“你说。”
“听说你交了男朋友。”
“是。”
“……”
“……”
“……”
“还有什么事情么?”
“……我搬出去后,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永远学不来李明淮的从容自若,我也永远学不来他的处事哲学,如果他对我的
感情是如此容易抹灭,那么我们开始的时候,又何必用那种热烈的气氛呢?
哦,对了,我忘了,我们之间横亘了四年“过去真空”的时段,如今回忆已经重来,他也有了不一样
的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就那么站不住脚么?
连一点点的可能都不能交换么?
我是绝不能像李明淮这样,如此冷静而淡然的说出如此冷静的言辞,否则,我当初也不会这样割舍不
断,以至于做出这样或那样的卑鄙行径。
“李明淮,是不是即使是男人,你也不会选择我。”
他沉默了两秒钟,真的,我数着,只有两秒钟,这漫长的两秒钟,我几乎可以听见从听筒里传来的他
的呼吸声,然后,他说:“是的。”
“原因也无需多说,是不是?”
“张矾,有些话你既然明白,我就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哈哈。”我笑出声音来:“李明淮,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行不行,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
,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再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我一口气说了不知道多少个“求求你”,话音落处,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着,“李明淮,为什么得
到你这么难?”
李明淮没有多说什么,果断的挂断了我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短音,不知第多少次宣布了我的死刑。
我将手机捂在眼睛上,冷硬的塑料戳的眼皮发痛,我发泄的用手机磨蹭着眼皮,“哭!他妈的你再哭
!”
——
我一夜无眠,开着窗户,吹着冷风抽了一夜的烟,黑夜隐去,太阳照常升起,大年三十到来。
苏楠的电话早早打来,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马上。”我简短的说,扔掉手中的烟,换了身衣服,驱车到苏楠和劳清汕的“爱巢”。
苏楠不喜欢讲排场,尤其讨厌大房子,劳清汕为了苏楠专门买了套五十平方的小户型居住,房子里布
置的井井有条,按照过年的习惯还在窗户上贴了窗花。
按照这两人的性格推断,大概是劳清汕搞来贴的。
我换了鞋,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用手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顺势窝进了沙发里。
苏楠递上泡好的金骏眉,在我脸上打扫了一圈,皱眉:“你这是……”
我揉揉眼睛:“没什么,没睡好。”
苏楠没多说,将紫砂茶杯推到我面前:“暖暖吧。”
我啜了口茶,赞道:“从哪儿弄来的,入口这么润。”
“陆教授给的。”
我是喜欢红茶的,清茶太轻,花茶又重了些,所以红茶最合适。
“你也爱喝红茶?”
苏楠看我一眼,没接口,转而问道:“你跟李明淮……”
我打断他,“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苏楠抿了抿嘴巴,不再多问,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菜。”
苏楠是个很有手艺的人,性格稳重,故而连炒菜做饭都曼斯条理,中午随便吃了些东西垫肚子,苏楠
直忙到年夜饭的时刻,才解下围裙。
我跟他一起将菜端到桌上来,“劳哥真是有口福。”
苏楠不做声,慢慢把盘子在桌上摆好,给我盛好饭的当,外面开始集体响鞭炮,苏楠看看窗外,皱了
皱眉,想要说什么的嘴巴闭上了,等鞭炮声暂时过去,他才继续说:“喝酒么?”
“有什么?”
“白的还是红的?”
“红的吧。”
苏楠将劳清汕一瓶二十年的红酒翻出来,毫不吝惜的启了酒塞,又找了劳清汕珍藏的水晶酒具,暴殄
天物的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给,醉了好睡觉。”
我握着红酒杯的柄,仰头就是半杯,劳清汕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糟蹋他的珍藏,那表情,光想就觉得好
笑了。
苏楠又给我满上了。
他给自己倒的倒是斯文,小三分之一,喝前晃一晃,闻闻味道,才入口。
我面前,佳瑶丰盛,本该是大快朵颐,然而红酒下了食道,像是占了整个胃袋,一点食物都不想填补
。
我红酒下了一杯,苏楠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找个男朋友。”
红酒的后劲并没有上来,但酒液太冷,除了胃里冷,连脑袋也是冷的,我瞧着他:“找,怎么不找,
”我歪着头冲他笑的冰冷,“我看你不错。”
苏楠点头,忽然笑了一下:“你这是醉话。”
“废话,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可就是醉话,我也爱听。”
他站起身来,胳膊不小心碰翻了红酒杯,那支昂贵的价值千元的杯子,沿着桌面滚动了两下,然后摔
在地上,接着粉身碎骨了。
没人去管那一千块钱的死活,苏楠直接直接伸手过来,抱着我的后颈,带到他面前,接着非常直接的
把舌头伸了进来。
我大脑清醒,也仍保有抵抗能力,但是在没有什么拒绝的想法。
如果不是跟李明淮好,那么跟谁好不是好?
4.7 无权置喙
苏楠做爱的风格,同他的行事却不大相像的,非常激烈,刚开始我还能分心去想:原来劳清汕才是
BOTTOM,过去见他揉腰捶腿,一边嘲笑他体力不济,响应不了年轻的需求,还一边琢磨原来苏楠那张
禁欲脸下竟有如此奔放的身体——这会儿是弄明白了,原来苏楠才是TOP。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有点想笑,红酒的后劲终于上来,我昏昏沉沉,但仍没失去神智,身体沉浮间,虽然激烈,倒也很
爽。
跟谁做不是做?
都会射,都有高潮。
所以实在没有差别。
我又有点想笑。
——
宿醉外加纵欲的结果,是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
苏楠已经起来,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也给我换了套不知是谁的睡衣。
我扶着酸痛的腰,摇摇晃晃的起床,一年没做过,多少有点不大适应,后面稍有些胀痛,我随手按了
一下,不碍事。
毫不客气的使用了浴室,我换上自己的衣服,苏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见我走出来,站起来不松
不紧的拥抱了我一下,“睡好了?”
他这举动,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肉麻,我避了避他,“几点了?”
“下午三点。”
我哦一声,转身去厨房找饭吃。
“冰箱里有昨天的剩饭,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哦。”
他顿了一下:“清汕再过两个小时,大概就回来了。”
我没搭腔,专心的看着微波炉里转动的饭菜,劳清汕在哪个方位,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上起来给他打了电话。”
“……”微波炉叮了一声,我愣了下,打开微波炉,将饭菜取出来,端到桌上默不做声的吃。
他跟劳清汕说了什么,我大概能想到,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上床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现在不走,清汕回来,你会挨揍的。”
我一边嚼着饭一边看他,等嘴里的饭咽下去,我开口:“我不怕。”
他被逗笑了。
我没见苏楠这样笑过。
他从来都是表情冷淡,或者微乎其微的那么勾一下嘴角,更不用说笑的这样没有任何掩饰,以及这样
的开怀,“你真可爱。”
这话有点耳熟,我眼里一酸,含着饭不吭气。
他叹了口气说,说:“张矾我问你,我成不成?”
“……”我闷头吃饭。
他又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我吃饱了肚子,把碗随手扔在洗碗池里,穿上外套,又在玄关换鞋。
“走了?”他简短的问我。
“不走等着挨揍么?”
他又笑了,将我送出门,“那再见?”
我抬头也冲他笑:“再见。”
从苏楠和劳清汕家出来,我没有立刻回郊区,而是开车在马路上打转。
这是大年初一下午三点四十七分,我二十七岁,还有好几十个大年初一要过,人生的轨迹也刚刚开始
由点成线,有了线条的雏形,而我却开始觉得,人生中的酸甜苦辣,虽然没有尝满,但以后的几十年
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开了车窗,寒冷的风迎面吹进来,一瞬间将脸冻的发麻,我微微挑起嘴角,想笑,那笑维持不在嘴
边,不停的抽搐。
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跟苏楠产生那样的联系,是我先调戏他的——其实并没有想的太多,我嘴上口无
遮拦惯了,不想他当了真。
我并没有琢磨苏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已经无暇去顾及别人的想法了。
在市里随便乱转,一直到了接近六点,我才慢腾腾的驱车回郊区去,半路上,我忽然想起,竟然忘记
了问候林强,于是一边将车速放到最低,一边给林强打电话。
林强接电话倒是痛快,我此时没有什么跟他好说的,只简短的祝了一句新年快乐,再多的没有,便草
草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劳清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看着手机,笑笑,接通电话。
“操你妈的张帆!你妈逼个缺德货!”
我很有先见之明的将手机拿到离耳朵稍远一些的地方,避免了耳膜遭遇荼毒。
“怎么?”
“怎么?!你他妈的有脸问我怎么理,我操你妈!”
真是稀奇了。
劳清汕这个人,自认为有几分优雅,轻易是不爆粗口的,这会儿倒真是气疯了。
“你别找我撒气,这事儿,你就是活劈了我,也没法把时间倒转二十四小时。”
我不怕他,是真的不怕,他能把我怎么样,他看他也不能把我如何——他就是想,也揍不着我,我住
哪儿他都不知道。
只是我跟劳清汕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说来,我跟他似乎也没什么交情。
——
这一年的大年初一,我靠睡觉度过,哦,我还给陈衍发了一条新年短信,可他没有回。
无所谓,我想,反正也不是什么相关紧要的人。
但他不回,我多少有些可惜自己那一毛钱。
新年过后,我的生活稍有些变化,终日窝在家里头真的很没有趣味,我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份薪水不
算太坏的工作,工作内容也不算难,除了文案工作以外,就是些跑腿的琐碎活计,跟同一个部门的同
事比,我年龄有些大了,但我也并没有想过出人头地,所以是无所谓的。
白天我是中规中矩的上班族,沉默,老实,不太聪明,但也不会把事情办砸。
晚上,我则约林强出去泡夜店——他刚结束一段恋情,他的恋爱还真没有长久的,这么几年下来,早
已成了恋爱高手,骗纯情弟弟的恋爱短句一套一套的,有时连看破红尘的大叔,都抵不过他的魅力。
倒不是我的生活态度改变了。
我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说来,我过去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毛头小伙子的到处惹事生非,就是如同女人一般围着灶台
和小孩转,再不就是在房子里足不出户养霉菌。
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方式,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否顺心。
和林强出来玩的好处还是蛮多的,他如今离技术总监已是一步之遥,我蹭他吃蹭他喝蹭他的消遣,他
也不会皱眉毛。
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的行为不做评论,大有志同道合,一块选一条道路走到黑的意思。
说的好像我们是一对似的,然而事实也就是那样,从开头我们就貌合神离,在一起的时候也仅仅是因
为寂寞,他发现我出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愤怒,而我对于他的情绪,也并不太在乎。
所以,我们如今的关系最正确,还是更适合当朋友,虽然在学生时代,也在一起过,谈过恋爱,然而
如今想来,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回忆,或者难忘的。
林强还有一个优点,他不问我和李明淮的事情,所以我也从来不问他的事情。
如今想一想,一个人的生活态度的改变,也不见得是受到另一个人伤害的缘故——这种说法实际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