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皇帝才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摸不透他所爱着的那个少年的脾气性子是怎么一回事的?总是做出这种伤害李世民身边的人、从而伤害李世民、最终其实还是伤害了他自己的事情来?
魏忠勉力定了定神,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头,尽量以恳切的语调劝说道:“陛下,小人明白您不想再让柴绍与李侍卫能有过从甚密的机会,但请您也要顾虑一下李侍卫的心情。他现在还正负着那样的重伤,如果您做出如此明摆着把柴绍从他身边拉开的事情,他急怒攻心之下,真不晓得又会做出什么孩子气的傻事来——陛下想想吧,那瓦岗三名贼人与他无亲无故,他只是一味死心眼的觉得他们是情有可原的,就不惜做出那样伪造手谕、私放重囚的傻事来,更不要说柴绍是他的姐夫了。那陛下要不要跟李侍卫计较他做了那样的大错事呢?真要计较,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给您砍下;不跟他计较呢,您又怎么能阻止他与柴绍相见?就算陛下严密地看管着他,让他做不出什么傻事来,他中心郁郁,这伤势又怎么好得了呢?陛下,那柴绍只是个不要紧的人,您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却害得您与李侍卫之间又生隔阂呢?”
“那……”杨广果然听得脸上流露出迟疑难决之色,“那你说该怎么办?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能再容忍那柴绍能再这样抱着世民,跟他说那么亲密的话儿的!”
魏忠想了想,道:“陛下,这事其实也不难办,只是要不着痕迹、让李侍卫察觉不到的办。柴绍的千牛备身之职、乃至他的队正之位,陛下都不要去动他,只需不让他们二人再有机会相见就行。”
“柴绍还是千牛备身,而且还要是世民那小队的队正,他们怎么会没有机会相见呢?”
“现在李侍卫不是正养着伤嘛?陛下让他留在你身边不回他那支小队里去也很平常。以后他的伤就算养好了,陛下还是继续不让他离开,从早到晚都要他待在您身边,旁人只会觉得您是宠他宠得寸步都离不开他,不会有别的怀疑。李侍卫一直都和您在一起,回不了那支小队住宿的房间,就算那柴绍当值近侍班时会见到他,当着您的面他们连一句话也没法交谈的嘛,他们不就跟再都没有机会相见也没多大差别了吗?可是这样子,柴绍也好,李侍卫也好,他们都没法说陛下是故意隔开他们,也就没法抗拒了,对吗?”
皇帝撅着嘴巴,一脸大不高兴之色,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在魏忠期盼的目光之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237.谎言
李世民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双眼一睁,眼前充溢着的是一张满怀关切的脸。那脸上两道长长的、斜飞入鬓的剑眉,本来紧紧地蹙起的,但一见到他睁开眼睛,立时就舒展了开来,欢然的笑意也随即流金溢彩般倾泻而下。然后,一双温暖的臂弯将他的身子轻轻地抱起,深深的一吻印上他的眉心,温言软语在他耳边柔柔的响起:“世民,你觉得好些了吗?”
“呃……”李世民含糊地应着,感受着那落在眉心的吻啜随之细碎密集如雨点般渐次地延至他的眼帘、鼻梁、面颊、双唇、耳垂……乃至更进一步的继续往下到颈子、喉结、锁骨、胸脯……
“陛、陛下……哈……”随着那热吻一路向下到胸脯之处,胸前的两点倏忽被皇帝那温热的口腔含于其内来回的吸吮舔舐,一团火焰蓦地在那处燃起,更派生出一股热潮冲向下体,逗引得他不觉腰肢一挺,既是把胸部向前挺去,像是迎合着皇帝的舔弄,也是把下体顶起到皇帝相应的位置,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身子带动着那里在皇帝那处轻轻蹭擦。
杨广见他双颊霎时染成两片红霞,抱在怀中的年轻身体也迅速化成如火炽热、如绵轻软,心中也是喜不自胜。但他顾虑着这少年肩背上的伤,便一反过去与他行事之时都是自己在上、把他压在身下的体位,改成自己仰躺在地,抱着他俯伏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轻轻按着他背心,不让他上身震晃得太厉害而扯动那处的伤口,另一只手却是花样百出地把玩——也是抚慰——着李世民的下身,很快就让这先是因为与自己赌气、后来是因为有伤在身而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发泄过欲望的少年在一下高声呼爽之中达到那快乐的巅峰。
李世民软软的伏在杨广身上,喘息了好一阵子,略略回过劲来,便伸手要去抚弄皇帝的下体那处,助他也发泄出来,皇帝却一把搂住他,在他脸上、唇上亲吻了数下,道:“不……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别累着了。”
李世民一怔,这才明白皇帝做这么一次完全只是想让自己快乐,他却没有打算要从中得到任何的享受。他脸上一红,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略略低了低头,轻声叫着:“陛下,陛下,陛下……”
那一声声的叫唤之中充满着无尽的眷恋热爱之意,只听得杨广心头一片火热,那本来已是胀大不堪的男物忽然猛的一抖,竟是在没有切实的抚慰之下便射了出来!
皇帝这样泄身,两人都是一怔,随后杨广哈哈大笑,一把搂紧双颊成了两朵火烧云一般的李世民,让那种炽热黏稠的感觉充斥着二人的下身,像是把他们都粘合成一体、甚至是融化成一体……
“陛下,对不起……”
李世民在杨广的耳边如此呢喃低语着,只听得皇帝下体又是一紧,轻轻抚挲着他那光洁柔滑的后背,道:“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却差点把你这救命恩人一脚踢进鬼门关去了。”
“是我先做出伪造手谕那样真正是大逆不道的不臣之举,还要对陛下说出什么‘千古暴君’那样也是大逆不道的不臣之言,才招惹了陛下如此滔天怒火的,这是我罪有应得……。”
“好了好了,我们再也不要这样争相认错了……”杨广半是爱怜横溢,却也半是不想再提那些恼人之事,在李世民颈窝处亲吻了数下,“要说你有什么错啊,那就是昨晚烧得脑子糊涂的时候抱着我又是叫‘大哥’又是叫‘姐夫’的,怎么就忘了我是你的‘陛下’?不过看在你现在那么乖巧的叫唤了我这许多声‘陛下’,昨晚把我错认成别人的事,我都一笔勾销就是!”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双手把李世民的脸庞捧起,让它正对着自己的眼睛,让那上面的脸色神情的变化一丝不差地全数落入自己眼中。
果然,李世民听他这么一说,眼中明显地闪过一丝困惑之色:“我……我昨晚那样认错陛下了吗?”
“是啊。怎么啦?你这没耳性的小家伙,才过了一晚就全忘记了?”杨广脸上丝毫神色不动地说着这样的“谎话”,镇定平静地与李世民那清亮如一汪潭水的眼睛对视着。
“呃……我记得……我是叫唤过‘大哥’,叫唤过……我的家人。原来……昨晚给我喂药喂粥的是陛下吗?不是……不是别的人?”
“当然是我啦。这房间里除了我,还有谁能进来?”杨广仍是不动声色地这样说着,忍不住却又在他那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上亲吻了数下。
“嗯……这说的也是……”迎着皇帝的亲吻,李世民合上眼睛,待皇帝的双唇离开时,两道剑眉的眉尖却又轻轻的蹙起了少许,似乎心中那疑惑之意始终未能尽解。
昨晚他把柴绍误认为大哥的时候,确实是烧得厉害而脑子糊涂了。但后来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神志已经清醒了不少,至少能认出柴绍,甚至还记得之前糊涂之际说过的话。因此这时皇帝虽然是那样若无其事地指鹿为马、当面撒谎,一副言之凿凿之态,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昨晚一直服侍着自己吃药喝粥的不是柴绍、而是眼前这温柔体贴地将自己拥在怀中的皇帝。
“好啦,你这脑子才刚刚清醒了一些,就别再想太多事情又把它累着了。”杨广也知道不可能完全“欺骗”他,却也不让他再多想此事,将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放回到床榻上,“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待在你身边,好吗?”
他一边以梦呓一般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一边伸手轻轻抹下李世民的眼帘,看着他合上眼睛,渐渐又沉入了梦乡……
就是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杨广正如此前李世民被窦琮刺伤之后那样,一直守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李世民这次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只是期间经历了一次反复而一度发起高烧、显得比较危险而已。高烧一退,以他这少年人的身强体健,再加上尚药奉御、尚食奉御当他皇帝一般尊贵地悉心施药供食,很快也就完全地康复了。
然而,虽然李世民的身体已经大好,皇帝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让他回那小队里去,而是继续把他留在身边——甚至连上早朝的时候也要他跟着当值近侍班的侍卫一起站在朝堂之下侍候;下午批阅奏章之时虽然不再让他代批奏章,但还是要他坐在自己身边相陪;晚上自然则是一如既往那样做两天、歇三天地要他侍寝,可是到了下半夜也不让他离开,继续抱着他一直睡到五更时分就一同起来去上早朝。
正如魏忠所预料的那样,虽然李世民因此而无法再回那小队里去与其他队员见面——当然也就无法与柴绍见面——,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以为皇帝经此一事之后对他更加迷恋入心,宠爱得他根本无法与他稍有片刻的分离,完全没有怀疑到皇帝的真正用心竟然其实是要把他与柴绍分隔开来。
虽然有时皇帝上早朝之时柴绍刚好也当值着近侍班,于是李世民与他一同站在朝堂之下。但是在朝堂议政那样庄严肃穆的场所里,除了正在向皇帝禀奏政务要事的朝廷大臣之外,谁都不能胡乱说话——更不要说私下交谈了——,而作为近侍亲卫就更是只能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因此二人即使是相邻并肩,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法进行。
时日如水流逝,这龙舟船队也顺着大运河的流水一路向洛阳而行。这天,已是八月十日,船队也已行至距洛阳仅余一日水程之处了。
——卷十四·洛阳篇(之二)·完——
卷十五:洛阳篇(之三)
238.梦境
杨广只觉眼前有一片看来不算很厚、却把一切都笼罩得迷离不清的白雾在飘浮着。事实上,他什么都看不见——前方景物,甚至脚下的道路,除了身前约十丈开外那少年的背影约隐约现的跃动着,他像是在向前奔跑,于是那背影在白雾之中忽儿显出,忽儿又隐去。
那是世民!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我又在做那个梦了吗?我又会在追赶世民的时候停不住脚而撞上了他,把他的身影撞得粉碎,然后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不在我身边了吗?
然而,尽管心中有这样的不安,他的双脚却似乎不是属于他自己的,像是有着它们自己的意志一般继续跟随着那少年的背影往前飞奔。可是,这一回李世民并没有不时的回头看他,催促他追赶上去。而他则仍是虽然看不见脚下的道路,却如有神助一般,身子轻飘飘的直似正在御风而行,一掠而过。然而,他跑得虽快,前方的李世民却也跑得不慢,二人之间总是隔着那么十丈左右的距离,不拉开,却也缩不短。
这样一追一逐的跑了一阵子,忽然前方出现一团庞大无比的云雾,往外迸射出强烈的光芒,奔跑在前的李世民毫不犹豫地直冲过去,可是他的影像就像是被那团光芒耀眼的云雾一下撞得粉碎了一般,化成无数光点,如流星雨般纷纷堕落。
“不!世民——!”杨广惊叫起来,既是急于赶上前去看个究竟,实在也是身不由己的跟着一头就扎进了那团光雾之中。
当他一下冲进那团光亮的云雾里,他却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一个庭园之内,园中高高地矗立着一株高有一丈的花树,顶上一朵五色鲜花,上有十八片大叶,下有六十四片小叶,奇香无比。
他看着这株突如其来的奇花,忽然心念一动,想:这……莫非就是世民念给我听的奏报瑞兆的奏章里说的那株琼花么?这回我坐着龙舟和世民一起到洛阳来,所用的借口不就是为了要看一下这株琼花的吗?难道是因为龙舟已经很靠近洛阳,也就已经能感受到这琼花的仙气,所以我在梦里都能看到它吗?如此说来,这琼花还真的是一株奇花,是一个瑞兆啊!
想到这里,他心中高兴,浑然忘记了刚刚进入梦境时的担忧惶惧,高高地抑起头,仔细地端详这朵奇异的花儿。
看了一阵子,他发现原来这琼花的顶端高高地竖起一根花蕊,向外迸射出强烈得耀目的光芒,不但将这庭园照得明亮无比,而且似乎刚才他在这团云雾之外时看到的强光就是从那里射出去的。那光芒本来十分耀人眼目,根本无法正视。但渐渐的,那光芒好像是慢慢地减弱,变得柔和起来,让他可以凝神望去。于是,他就看到那花蕊之上原来还站着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那光芒还是太过强烈,他只能隐隐地看到那人长得天庭宽阔,地角方圆,面如敷粉,唇若涂朱,是个英挺帅气、仪容俊美的少年。然而那少年却分明地头戴冲天翅,身穿杏黄袍,竟是一身皇帝国君的装束打扮。
这……是少年时的我么?
杨广一边在心头转悠着这样的念头,一边忍着强光耀目之感竭力地睁大双眼,更仔细地打量那花蕊上站着的人。
随着那光芒越来越微弱,花蕊上站着的人那容貌上的细节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果然,只见那人乌黑的眼眸之上是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红润亮泽的唇上是笔挺高直的鼻梁,与杨广年轻之时的样子甚是相似。
这琼花有仙气,站在琼花之上穿着皇袍的少年是年轻时候的我,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杨广看着眼前这奇异的景象,不觉深深地蹙起他那两道长长的剑眉。
他正蹙眉深思,忽然一阵狂风刮来,琼花的茎干上那十八片大叶与六十四片小叶突地分别变作十八股浓黑的狼烟与六十四股滚滚的烟尘,绕着那五色斑斓的琼花往复旋转,从里面还传出阵阵金戈杀伐之声,似乎是代表着动乱与战争。那琼花被这狼烟与烟尘围绕旋转,被它们所带起的气流冲击得剧烈地左摇右晃,站在那花蕊上的少年也大有摇摇欲堕之势。
然而,那少年神色不变,镇定自若,两手不知怎么一抖,凭空似的在他手上出现了一把弓箭,他弯弓搭箭,向着那些狼烟与烟尘一箭一箭的射去,每一箭都射中一团狼烟或烟尘。狼烟或烟尘一被射中就霎时化作无数光点,如流星雨般纷纷堕落。正在那少年不断发箭射击之际,从那花蕊之处忽然又跳出一个个人影,看样子都是些骁悍善战的武勇之夫,各执形形色色的兵器,也追逐着那些狼烟与烟尘击打,那些狼烟与烟尘一被他们手上的兵器击中就也化作光点散落消失。
如此不消片刻,十八股狼烟与六十四股烟尘尽数被灭,庭院之内恢复了风和日丽一般的平和景象,琼花也没再东摇西晃,而是稳稳地高高矗立。花蕊上的光芒再度变得强烈起来,让杨广无法逼视,也就再也看不清站在其上的少年——至于那些从花蕊上跳出来帮助那少年消灭狼烟与烟尘的人影也一一跳回花蕊里去,更是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