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又狂跳起来,不知道小吴到底说了什么,说到哪种程度,我看看老爸的脸色,也没看出什么来,当然了,要是这样就被我看出来,那也不是我老爸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让人去定Jone Forte。”老爸说。
我赶紧说:“我陪你吃吧,他们要和浩元一起吃饭,因为崔世铉明天走了。”
我可不敢让世铉和老爸吃饭,就算小吴啥都没说,一顿饭下来,凭老爸的火眼金睛,难保不发现点什么。可我也不敢放老爸鸽子,只好牺牲我自己。
终于被老爸放上了楼,我偷偷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世铉,头上居然有微微的汗影子。
东相坐在我卧室的沙发上弯着眼睛看着我俩灰头土脸的进来,我走过去把脸凑到离他的脸不到三寸的地方左看右看,研究半天,说:“你这表情好像是幸灾乐祸呀。”
“我没有,”东相老实的辩解道:“我天生眼睛就是这样的。”
“别闹了。”世铉拉我过去,伸出双臂抱着,把头埋在我的颈弯不出声。
我直挺挺的站着,十分明白他的心情,我也一样,只觉得心凉,有个这样的老爸,我们的前路岂止茫茫,简直一片黑暗。
35.最后一夜的激情缠绵
晚饭的时候老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询问一下学校的事,象开学选几门课啊,多少学分啊,诸如此类无关痛痒的事,连上次姓乔的事情都只字未提。
他越是这么若无其事,我就越不心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不知道在哪儿等着我,芒刺在背,如坐针毡,但还要努力控制着,这饭吃得我好不辛苦。
Jone Forte是家老派的西式海鲜馆子,餐单上单生蚝就有二三十种,但我喜欢的一种叫Royal Miyaky小蚝却没有。生蚝这种东西,越大的海水味越重,我勉强点了两种小蚝,加了Tobasico,沉默的吃着,想着世铉明天走了,今晚怎么也得想个辙同他一起,我们的生活本来各有各的轨道,没有任何交集,他这一走,也许真的是此生无缘再见了。
快吃完的时候老爸说:“我明天有个会,9点30,你同我一起去。”
我一惊,察觉到这才是今天这顿饭的主题,于是问:“什么会?我能做什么?”
老爸说:“同这边一家公司商量共同开发一块地,你什么都不用作,去听听,受点熏陶也好。”
我无话可说,我的一生,老爸已经设计安排好了,我蹦跶也没有用,反正早晚是要听话的,不如省点力气是正经。明日世铉十一点半的飞机,我只希望老天有眼,让会议早点结束,我可以赶去送他。
这顿累死人的晚餐吃了近两个小时,东相在晚餐快结束的时候非常英明的给我来了电话,说他们要去Plush,让我过去。我看看手表,还不到九点,这个时候Plush根本没有人,明白东相是在为我解围。
吃完饭,送了老爸回家,我同老爸说了一声,连衣服都没换就开车走了,到了Plush门口一看,果然还没有上人,门大开着,有两个守卫站在门口百无聊赖。
东相他们几个在门口的人行路上围成一圈,抽烟聊天,东相带了Kelly,KT带了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加上浩元世铉,有六个人,看到我,就起哄,“喝,穿成这样,干嘛阿,知道这家夜店U大学生多,为了维持你帅哥榜排名吖。”
其实我也没穿成怎样,因为去Jone Forty吃饭,有穿着规定,不可以穿波鞋,我穿了瘦长的Dior白衬衫,高支纱的棉布,非常紧密细致,瘦腿黑色TR仔裤配皮鞋,稍微正式一点的就是在脖子上挂了条黑色的极窄的领带,没有系,就那么搭着,有点日本范儿。
“今天你们俩得让Plush血流成河了。”东相说。看了下我和世铉。
我心情不好,没有响应东相的调笑,只是向他咧了咧嘴,转头问浩元,“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弟到底来了没?”
“没啊,”浩元马上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脸,说:“临时家里出了点事没有走,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就给东相电话了,后来的事可不关我的事啊。”
我叹口气,十分的无语,想起那天我手机坏了,东相给我电话也没听清楚,等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把世铉带过去了,这么样的阴错阳差,不论是缘分还是劫数到底都是躲不过去的。
世铉站那里只是抽烟,不出声,神色凌厉。他是这样的,当他陷入沉思或不高兴时那种锋利的气场常常让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几个人里有了两个像我俩这样的,气氛就一下子沉闷下来,沉默一会儿,我说:“要不再叫几个人过来吧,你们玩得高兴点,今天我老爸在,我得十二点前回去,明天他叫我跟他去开会呢。”
东相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开会,赶得及送世铉吗?”
“上午9点半,”我低头看着地面说:“不知道呢,希望可以吧。”
“十一点半的班机,9点半得Check in了,你开玩笑呢吧?”浩元插嘴说。
我沉默的盯着行人路上的地砖,方形的水泥砖上浅浅的刻着一个枫叶的印子。
世铉突然说:“没有关系的,送不送都一样。”
我抬头看下他,他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对我有点失望。我很无奈,想我要没有一个这样的老爸就好了,可是我要是没有一个这样的老爸,我也就不是我了。但有一个这样的老爸,我也不是我,我只是老爸的儿子。
我的人生可真够纠结的,我不由得苦笑。
门口的人渐渐多起来,世铉看看我,说,“来了就高兴点,走,我们去狂欢。”
我看看他,慢慢地鼓舞起来,反正高兴不高兴时间都要过去的。
“对,”我冲口而出:“庆祝我们认识两个月。”
说完我自己倒楞了一下,原来只有两个月,在我心目中,彷佛已经一世。
几个人冲进场子里,我说:“今天的酒我包了,谁也不许和我抢,谁和我抢我和谁急。”
我扑上去叫了六打B52,两个小美女侍应各端着满满一大托盘小酒杯走了过来,颤巍巍的,盘子上酒杯互相碰撞,哗啦啦直响,大家每人先抓起一杯,世铉举一举杯说:“For Two Months。”我来了劲,疯颠颠的跟着叫:“Two Months Forever。”
碰了杯之后我们开始猜拳,最直接的,包剪锤,一圈一圈的打,几圈下来,我输得最多,世铉其次,酒有一多半都我俩喝了,Kelly说:“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我怒了,一拍桌子:“靠,我把把输我容易嘛我?有本事你输个给我看看,这丫头是谁带着的,有人管没人管啊!”
东相忙说:“归我归我,这丫头归我教育,您赶紧接着输您的,千万别耽误您喝酒。”
“不喝了,跳舞,”我晕头晕脑的原地转了一圈,伸手拽过一个人就走,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回头一看,是浩元。
世铉过来劈手把我的手夺了过去,“你喝多啦,怎么逮谁拽谁?”
我确实有点喝多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哈哈的傻笑,挣脱世铉的手说:“咋啦,不行呀?我还就逮谁拽谁了。”
我蹒跚着脚步,把大家都拽下了舞池。
舞池里这时人也多了,不过跳舞的地儿还有,我一边跳一边笑,和大家撞来撞去,跳着跳着就变成了我和浩元Dirty Dance,这是我和浩元的老节目了,也是熟极而流,自然而然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跳了好一会儿,我才觉得不对,好像忘了世铉了,赶紧丢下浩元,拨开人群去找世铉,浩元没有了对手,就转身去缠KT。
世铉跳舞是众所周知的匪夷所思,郭靖打拍子似的,步步都不在点儿上,简直象故意。我一过去,他干脆不动了,由着我在他身前上窜下跳,我索性把他当成了钢管,随心所欲的上下其手,边跳边乐不可支的吃他的豆腐,我本打算把我所能想到的Dirty动作都用上,没想到还没有用到三分之一,他转身就走。
我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追上去,问:“你干嘛去啊?”
他回身用一只手臂钩住我脖子,继续走,我被他压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只好拖拖拉拉的跟着。
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他才松开胳膊,我抓抓被搞乱了的头发,问他:“你生气啦。”
“我为啥生气啊?”他奇怪道。
我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因为我刚才和浩元跳那个舞,没理你。”
他捧着我的脸很温柔的说,“傻瓜,我哪里有时间生气,我是受不了你勾引。”
说完他的唇就压了过来,初初很温柔,然而却忍不住似的,越来越用力,吸吮得我的唇舌生痛,喘不过气来。
我仰着头被他这样吻着,心中酸楚。
吻了好一会他离开我的唇,喘着气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十二点,我们去四季吧。”
不等我回答,他拉着我就走,也没有回去打召呼,把其他的人都当鸽子放了。
我们没能够忍到去四季,就在车上。
车停在海边一个小花园的停车场,这个时候四下黑黑的,没有人,卡宴的后座还算宽大,皮质的坐椅套触到出了汗的皮肤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我无力的趴在上面 ,双手已经撑不起身体 ,世铉的攻击却一直没有减弱,霸道,凶猛的侵略,永不满足的索取,一下一下象撞到我的心上,痛苦与甜蜜一起涌上心头 ,我神智昏乱 ,嘶哑的呻吟着全身颤抖着又一次到达顶点,世铉在身后抓着我的头发 ,叫我的名字 。
“不许你忘了我 。”他声音粗哑的在我耳边说 。
到底是无法按时回到家里,二个小时后由世铉开车离开这个黑暗的小停车场,我则浑身瘫软的趴在后座,动弹不了。
36.临别之吻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个吻弄醒了,微微睁开眼睛一看,是世铉。
“几点了?”我挣扎着问。
“还早,才7点半,你接着睡,我在沙发上陪你。”他悄悄地说。他的脸在晨曦中美丽得近乎妖孽。
因为要同老爸去开会,我设了8点半的闹铃,打算醒了以后就去叫世铉,他十一点半的国际航班要提早二小时Check in的,那个时候醒来应该差不多。
知道世铉在沙发上陪我,7点半到8点半这一个小时我睡得格外香,然而8点半闹钟响的时候,我醒来一看,他却已经走了。
是真的走了,我冲到他一直住的客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所有他的痕迹都已不见,由崔世铉的房间,又变回成为了毫无生气的一间客房。
电脑台上正中,赫然立着那只小龙,鼓着巨大的翅膀,一张凶巴巴的小脸。
我的心一紧,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从头,到背,缓缓地凉了下去,木然呆了半晌,机械的走回沙发旁,沙发的靠枕上有个个浅浅的凹儿,好似几秒钟之前世铉还躺在上面,刚刚离开……
我盯着那个凹儿,面朝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脸砸在那个凹里,一时间无法呼吸,心似被一只手慢慢地揪在了一起,慢慢地揉,钝钝地痛。
……
9点15分,我仍然人模人样的全套阿玛尼西服领带出了门,同老爸一起去到一间位于Bento Tower的公司开会,坐定后每个人介绍,递名片,唯独我没有,老爸的助手只简单的向对方说了我的名字,这也就够了,一个姓萧的名字,一张与萧董事长如此相像的脸。
具体事情当然不用萧董事长亲自谈,老爸只坐了十分钟就走了,把我留下与负责海外发展的叶副总在一起,彷佛他的出现,只是要让别人看看咱们父子俩长得有多相像。
他们谈的事情我不在行,但扮王八蛋我倒是会的,我收起平时所有的痞样,四平八稳胸有成竹的坐着,冷淡而有礼,神情遥远而高贵,带着点傲气和居高临下的谦虚,间或微微扯一下嘴角表示意见,非常的皇室,也特别的王八蛋。总之我敢保证老爸为我的气质教育所花的每分钱都值回票价。
也不是完全摸不到头脑,这个世界最有效的思维便是系统工程思维,也是工科思维的基础,我所学的并不只电平电路与开中断关中断这么简单,将具体的电路抽象出来,便是思维方式。
我很快抓住了对方的思路,甚至提了两个问题。
我的座位面向窗户,这扇高踞于33楼向南的窗,如果天气够好,视力够强的话,理论上,技术上是可以看到位于Richmond的机场的飞机起飞的。
十一点半,一架涂有大韩航空标志的飞机在我的脑海里缓缓升空,划过温哥华九月一碧如洗的天空,消失在无涯的时空中。
天和海睁着蓝色的眼睛,怀着深沉的绝望,遥遥相望。
十二点会议结束,我再也忍不住,冲到卫生间把苦胆都吐了出来,涕泪横流。
那个姓叶的副总紧随在身后,轻轻的打我的背,并把纸巾递过来,问:“龙龙,你吃了早餐么,怎么吐的全是黄色的水?”
我站起来,举起一只手臂靠住隔板,把眼睛紧紧地压在手臂上,鼻音浓重的说:“请叫我Andrew。”
……
回到家里我直接把自己扔到卧室的沙发上,开始研究天花的纹路。
迪姐进来叫我吃饭,看到我的样子,就开始嘀咕:“少爷,你又糟蹋衣服。”
每次她叫我少爷的时候都不会有好话。
我不动,她走过来怒气冲冲的剥我身上的阿玛尼外套,我懒洋洋的说,“又不是你洗,激动什么。”
她一边剥一边唠叨,“感情洗衣店的白眼也不是你受,整天把衣服穿得抹布似的,洗衣店的那犹太女人唠叨好几次了,这么好的衣服,也就你少爷才会穿成这样。”
“你不喜欢去洗就扔了呗,何必去受洗衣店的白眼。”我无所谓的说。
老爸推门进来的时候,迪姐已经开始脱我的衬衫,老爸看到便说:“龙龙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多大了还让迪姐这样伺候你?不像话。”
我没想到老爸会上来,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掩上已经被迪姐拉开的衬衫,说:“我自己来。”
我在浴室里脱下衬衫和裤子,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我的锁骨,胸前,背上,腰上,布满了粉红的草莓,和世铉的牙印,他象婴儿一样,喜欢用咬来表达自己的喜爱和拥有的欲望。
我换了肥大的套头衫和运动裤下楼去吃饭,边吃边因为不能确定刚才老爸是否看到了我身上的牙印而惴惴不安,只喝了碗汤便吃不下了,开始狂喝茶。
老爸说:“叶总说你今天表现不错,思路清晰,反应也很敏捷,这个房地产的案子估计要进行一段时间,你上学之余就去叶总那里跟他多学学吧。”
我百般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老爸接着问我明天有什么事,我回答说还没安排,不过过了明天我就开学了。
“明天陪我去参加个慈善晚会。”老爸说,专心对付他的午餐,并没有看我。
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他没有听清。
我微微加大点声音说:“不是说好毕业以后你才会让我做这些,我一直以为还有三年可以玩儿呢。”
老爸没有什么表情的说:“如果你好好儿的玩儿,自然还有三年可以玩儿。”
我一惊,抬头看着老爸,老爸低头吃饭,什么特别的神气也没有。
……
慈善晚会在Burrard街的Hyatt酒店举行,这种晚会不过是城中的名人赚了点钱,拿出来救济一下穷人,顺带出来亮亮相,以证明自己的地位,最是无聊的。不过我觉得无聊没有用,话事的又不是我,我只好又穿得人模狗样的跟着老爸,父子兵似的去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