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速水流觞

只是他也有失控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突然的疯狂起来，看着我，就会又打又骂，说着让人寒心的话，甚至于有一次，他正在旁边切水果，我只是提了一句想解开手铐上厕所的话，他却激动的拿着刀对着我，冲我说，“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你是不是想找那个贺林让他来救你！啊？”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直到他看见我手臂上的血口子时，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又发疯了……

“小尔，对不起，对不起”

还记得凌簌在旁边一边给我包扎伤口，一边给我道歉的表情

我已经不想说话了，好累，我知道，我们走到这一步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向前了，只是，我就顺着凌簌的想法，只是想让他再顺心的生活，这是我欠他的，而我能用来还的也就只有自由而已……

如果他高兴，如果他愿意，哪怕我会死在这张床上也无妨……

只是，受折磨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我们在迷惘中慢慢摸索着前进，却还是进入了一个迷宫，我们走不出来，在里面一圈一圈的绕来绕去，最终筋疲力尽……

我能给他的，可能就是这些东西了，与其都走不出去，不如我放弃，我把我剩下的东西都给他，都给凌簌……我只希望，他能够走出去，然后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事情将我们困住，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

“好累啊，凌簌，我们放手好不好”

看着站在窗户边的他，我轻声的说

“……”

“不愿意吗？你要这样困住我一辈子吗？你已经多久没有出去了呢？我又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呢？”

“……”

“你记不记得啊，当时我们去九寨沟旅游，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坚持去那里吗？其实我也知道国外有更加美好的地方，只是那是我第一次见过的美景，就在我第一次出来卖的时候，后来我就那样待在宾馆里，呆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直到上面出现了这样的景色，那么自然，干净，然后我就哭了，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这么干净了，我，早就不是一个值得你这样付出的人了……你不想让我走，我一步都不会离开，因为我爱你，我很少说这句话，就是觉得我不配，一直以来都承受你给我的爱，给我的保护，而我能做的却只有很少，不管我以前的背叛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从来都没有不爱你，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便没有想过再去爱别人，爱人太累，我也没有那个资本……只是现在，我们都不快乐，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听我说，我想你有更好的人生，而我，可能也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吧，我们没办法再走下去了，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都不是原来的我们了……而我，最后悔的就是，我的肮脏，终于让你渐渐变得黑暗，所以，凌簌，放手吧，你要做回那个我最爱的凌簌……好吗？”

说了很长时间，终于将我心中的话说出来了，是时候结束了

但是凌簌好像没有听进去，他只是靠在我身边，把头埋下去

“小尔，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悲伤……

“是啊，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也想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你我的决定就是错误的，我这样的人，我们这样的男人，注定不能得到幸福……

是谁说的，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幸福，但是，我们都努力了，甚至放弃了更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还会如此悲哀呢……

18.

“门铃响了很长时间了，凌簌”

“知道了，我去开门”

凌簌往门口走去

“凌簌！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或许那时一条更好的路，对你对我来说”

他停了一下，还是走出了门口

细想昨天我跟他说过的话，凌簌并没有接受的意思，我知道，他现在还没办法处理这么多事情，没办法接受我不在身边的事实，只是，这却是他必须要习惯的事……

听声音，好像是凌箫来了……

这么久了，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因为卧室与客厅的距离特别的近，所以，他们的对话，我能听得很清楚……

“小簌，你到底要怎么样，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我已经忙的头都疼了，你现在又是想干嘛？”

“哥，我要跟小尔在一起……”

“你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我不管你到底多爱他，单凭他爸爸是炸死父母的凶手一点，我就不会同意”

“那不是小尔愿意的，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昏头了，我想着让你这几天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你们两个根本不合适，结果呢？你就给我这个答案？啊？！”

“我不会改的，反正我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手上还有命案，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了，我就去警局自首，判上个十几年的，出来你就高兴了是吧”

“你……你威胁我是吧？你就不怕我把他再做掉”

“哥，我说过，如果小尔不在了，我就去死”

“是吗？真行，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到头来我还比不上一个鸭子。凌簌，看来我真该让你看看你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说过，你不能动他”

“谁知道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呢？”

然后就是巨大的摔门声……

“凌簌！”

我想把他喊进来，我要跟他说话

“小尔，怎么了？”

“你又何必跟你哥闹成这样呢？不值得的”

看见了他却又把视线转回窗外……

“不能，不能让你离开，谁都不能这样做”

“凌簌！你醒醒吧！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我们没有可能了，我们面对彼此的时候，只有歉疚和难过，你告诉我，这样下去，我们要怎么走到最后，你要这样执拗到什么时候？”

“啪”

一巴掌打下来，我都觉得半边脸都要麻木了，心也跟着麻木了……

“不要再说了，我下午去买东西，咱们明天就走，这个地方不能呆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知道了”

罢了罢了，我又为什么想逃开呢，我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变成这样，我还是对他有眷恋，没办法就这样放开，但是我只是想让他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而已，最终还是做错了……

既然他不愿意醒来，那么我便陪他一直睡下去好了……

不知道凌簌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我确实在一阵刺鼻的气味中醒来的……

这个味道是……瓦斯……

不行，要告诉凌簌

“凌簌！凌簌！”

挣扎着手铐，连手腕被刮出血痕也没知觉，只是突然才想起来，凌簌出去了，他出去了……

是啊，这可能是凌箫做的吧，他说让我消失，还真是快啊，而且怎么会牵连到他弟弟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却很轻松，是没有连累凌簌吗，还是终于要从这样的生活中解脱了

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这么长没有自由的生活，很累很累，所以，凌簌，我是真的想放手了，原谅我没办法再走了，我把希望给你好吗，你带着他走下去，走出去，然后至少过上比以前更幸福的生活……

然后就再次闭上眼睛

“小尔，醒醒，醒醒啊”

慢慢睁开眼睛，愣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贺林，你为什么会来”

“别管了，我帮你把手铐解开，你赶紧走，从地下室走，那里有后门出去，门口都是凌箫的人”

“我问你啊，你为什么要来啊”

停下手里的动作

“小尔，这可能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再问为什么了，只要你安全就好了，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我告诉你，如果当年我对你好一些，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你要记得，你的人生中，都一直有我爱着你，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好吗？”

我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把我推到地下室的门口，看着他转身锁门

拿手挡住最后的缝隙

“你干什么？贺林，跟我一起走！”

“小尔，你可能不记得了吧，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六岁的一个暴雨天，你救过的一个少年，留给他了一把伞对吗？”

“你？”

并不是没有记忆，只是都太模糊，这么长时间的冲刷，脑中存有的也只有一个印象而已

“所以，这是我欠你的，你给的一条命，现在该我还了，记得，小尔，我爱你……”

贺林推开我的手，使劲的把门关上，听见里面的上锁的声音，我的心也渐渐的凉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我在门的这边声嘶力竭大喊着

“总要有个人替你去死，这样你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快走，房子马上会爆炸的”

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扭头跑出去，等我从后门跑出别墅的时候，别墅正好爆炸……

凌箫算的真准，这样的话，里面的人是肯定不会存活的，而且还可以说成是瓦斯爆炸……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只是……

看着眼前的大火，我知道，我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是那个一直一直爱着我的男人，即使我那样的利用他的感情也没有怨言的人，他到最后，还是保护了我，让我没有受伤……

“啊！！！贺林！！！”

可能这个声音他能听到吧，又或者他听不到了，但是，他真的不见了，他走掉了，代替我，死掉了……

这一天，B市注定不安宁

而我，也伴着内心的谴责与不安，离开了这座城市，带着贺林的爱，埋葬了我的爱，从此消失……

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有人说：相遇，相知，相爱，然后离别，是多少人间不幸的故事

对我们来说，就是如此，爱情对我们来说，太过沉重，我们是那么的想抓住这份感情，但是最终却被他拖入了感情的深渊……

但是如果没有这份爱的话，我们又怎么能体会到这样灿烂的人生，我们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心原来会这么的痛……

对于凌簌，我始终是爱的，爱的很深，很沉，以至于我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只是，到了最后，我们背负的东西都太多，以至于我们没办法再走下去，“我”的死，可能会让他伤心难过，但是他总有一天会走出来，会习惯没有我的世界……

我知道他对我付出的感情，我知道他给我的温暖，只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再面对他，我注定没办法带着罪恶，带着内疚面对他的爱，面对我的爱，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对于贺林，我知道，我欠他的着实太多，他的爱是我唯一还不上的东西，我知道对他不公平，但是对他，最终我也只有深深的歉疚，他的生命，他的承诺，都给了我，那么我将带着这些最最沉重的东西……从那样的生活中消失……

可能如果真的有如果的话，我们真的会选择一条更加平坦的路吧……这样我们都能少受些伤害……

19.终章

“小尔啊，你要不要干活啊，你看看你都打了多少个杯子了？啊！你怎么出血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对了，报纸

我默默的把报纸递给勇哥，上面的大标题还那么显眼

“凌氏二少爷今早因抑郁症自杀身亡”

面前的人也没了声音，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慢慢回到现实中，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挂在胸口的戒指……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吗？

他们，终于都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悔吗？

勇哥拉着我站起来，然后找到医药箱给我包扎

五年前，我狼狈的从B市回到这个酒吧，这个所有命运开始纠缠的地方。

勇哥还以为我是鬼，原来在我来的这过程中，他都已经知道了，B市有一个叫陈尔的人死于瓦斯爆炸了……

跟他解释了所有的事情，我就知道他肯定还会收留我，其实除了这里，我真的不知道去哪里

就这样，我顶着死人的身份又活了一个五年……不敢露面，不敢出门……

五年，完全不够我忘记那些痛苦的往事，不够我开始重新生活，勇哥看着我行尸走肉般的度过了着五年的时光却无可奈何

我也清楚的，没办法忘记就是没办法，倒不如顺其自然

“小尔，你还要这样消沉下去吗？我知道凌簌的死对你的伤害，但是你在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啊，早知道这样，当时我肯定不会收留你的，干嘛一定要这样呢，既然你活下来了，就要活出个样子啊……至少想想那个替你死去的贺林”

抬手继续摸着胸口的戒指，我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中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堵着一样，让我难以呼吸，心都要扭在一起了，好疼……

“这个戒指是凌簌给你的吧，你还要活在回忆里多长时间，上次因为这个东西，你差点被客人打死，要不是我正好来，你现在就真成死人了，陈尔！你给我醒醒！”

被勇哥这样晃着，我才想到一件事情，一件我做错了的事情……

“勇哥，我要回B市，我要去看凌簌……”

“你……算了，我不管了，你随便吧，但是看过之后，你要记得回来……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这样放着你不管”

“知道了”

坐着北上的火车，我慢慢的回想以前，我为什么会忘了……

其实从房子爆炸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去找凌簌的，我只想到了贺林的死给我带来的悲伤，只想着离开凌簌就能让他过的更好……

我却忘记了，凌簌那么执拗的人，离开了我肯定会钻牛角尖的，肯定不会幸福的……

我也忘记了，贺林所做的一切，一直都是让我跟凌簌在一起而已，而那句平静的生活，也是让我们一起的意思……

我自以为是的做了决定，自以为是的歪曲了他们的意思

只是，又来不及了，对吧，凌簌

我一直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殊不知，最笨的就是我，总是不跟别人商量就自己做决定，结果伤了别人，伤了自己……

死死的攥着那枚戒指

这次，不分开了好不好……

等我到墓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但是还是能照片上凌簌的笑容，还有陵墓前的白色花朵

只是他旁边的陵……

“爱人陈尔

我们曾经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