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原是一条不懂情为何物的青蛇,却阴错阳差为当朝王爷所救,更意外陷进了轩辕澈的温柔攻势里。
再厉害的妖物,终究敌不过一个情字,那初尝的爱恋与情欲滋味,让冷青奋不顾身的为对方挡尽灾难、险些丧命。
然而琵琶精一场精心设计的陷害,竟令他沦为下堂夫,更换来轩辕澈娶妃的结局……
世间的尔虞我诈他不懂,冷青只明白就算犯下滔天大罪、奉上千年修行,他都绝不认输!
七情六欲,本不是妖物该有的东西。
一念动情,便是劫难成灾。
序章
轩辕嘉隆年间,嘉隆帝轩辕靳率二王爷轩辕澈三王爷轩辕北一统天下,继祖先开国以来之王权,开创新一代繁荣昌盛。
以西,奉通天山为圣洁灵地,道至上,仙为修,嘉隆帝每三年一次前往祭祀,以求天下人妖两安。
嘉隆九年,国师直指天象,红光冲天妖气横生,祸也。
何为祸?妖物流连人间,不知往返,破妖格犯天条布魅惑迷人情涂炭生灵。
一时人妖不分,情恨难断,妄驳伦理朝纲,上天入地痴情造孽,逆天转命破违定数。
然世间情爱,又哪管是人是妖?
枉费千年道行,不怕锁妖绳,不惧降妖咒,不畏百妖塔,却终敌不过凡人一个爱字,输地彻彻底底。
第一回
「从此后,我做我的妖,你做你的人,各不相干!」
他见他转过身,散开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没有回头,只留给他一道背影。
「轩辕澈,我就还你一个活的迦罗赫图。」
那一句话里的绝望落在了轩辕澈心上,一年复一年的绞得他心痛。
他常问自己,若当时抱紧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而如今他能做的,唯有等待。
三年前。
玉隐山,百鸟朝凤,桃李竞艳,一季春去还来秋,两相争往永远只得二季。
上了半山,过迷踪林,经千枫阵,渡百血沼,再过一片桃花海,便可见那一底幽幽深潭。潭边立着红字石刻碑,清秀三字:青云潭。潭上嫋绕一层薄薄雾气,潭水碧如玉,见底却墨如黑曜,分不清深浅。
忽地水里涟漪层层,只见水底一晃,一条巨大的青蛇从潭底冒出头,半眯的眼慵懒地扫过水面。「何事?」青蛇对着石碑上的小黄鹂问道。
「王找您去前殿议事。」
「知道了。」青蛇耷拉下脑袋埋进水里片刻,猛一抬身破水而出,再落地已是一纤细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只见那少年一身淡绿色纱衣,腰间松松垮垮扎着,才走两步路,改不掉本性的蛇腰两边扭动几下,自个儿便懊恼地停下脚步,用手捏了捏腰,这才挺直身板。
少年很快到了前殿,另有三人已站在殿堂上,待他一出现便围了上去,只见左边着红衣的牡丹花妖尘笑咯咯说:「你怎么又是最晚到?不会是太久没变人身,不会走路了吧。」
青蛇少年转转眼,不着痕迹地向右方移去。
「小青,我有给你带礼物呢。」后边的白衣少年不知从哪搞来坛雄黄酒,一揭盖,酒香四溢,青蛇少年退开几步,一道青光从容地划圈定界,将酒味隔离。
「死狐狸,当心我烧焦你一身皮。」青蛇少年一脸嫌恶,千年修为对着雄黄酒依旧无用。
「魅,你们别老欺负他。」说话的是虎妖樊,穿一身玄黄色衣服,看起来二十四、五,算是四人中最年长的。长得也是英挺,可说起话来总是面无表情,而一身掩饰不住的戾气和血腥味直让人一见着就浑身打颤。
「谁叫小青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可爱呢?」被唤做魅的白衣少年哈哈大笑,声音还没收住,忽见一道红光擦过鼻间,再瞧殿首那张用千年寒冰制成的贵妃榻上,已横躺着一个全身烈红的男子,正是妖王惑。
惑将众人扫了一眼,而后朝殿下招招手,「小青青你过来。」
「王唤我何事?」青蛇少年叫青,是条一千两百年道行的雄性青蛇妖,同时也是玉隐山的右相,不过他此刻正警惕地看向上方的惑,没有半点要挪近的意思。
「王好长段时间没见着你了,想念得慌!」惑一脸笑色妖娆。
「王,说正事!」樊严肃着张脸打断了惑企图调戏自己下属的行为。
惑收回双手,无聊地撑着自己下巴:「我从土地老那收到消息,通天山的臭道士正打算来端咱老窝呢。」
「他们是不是最近太无聊了?」魅受不了地朝殿顶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喜欢坐着等别人找上门。」惑伸了个懒腰直起身,那张漂亮秀丽的容貌终于全部从两侧的长发里露出,只见他双眼闪着蠢蠢欲动的光芒:「各位,我们一起下山走一趟吧?」
妖王惑领着四位爱臣下了山,在杭州近郊发觉了道士的踪迹。
这次通天山是由天云、天慧两位老道长率领七子中的五子前来,万幸的是七子中的君、敏二人在北方有除妖任务而没能及时赶回。
七子少二,七子八卦阵威力减弱,尘、青、魅三人混于阵型中游刃有余。另一边,惑对四长老之首的天云道长,樊对上的是天慧,也没怎么吃亏。
双方战得如火如荼,青更是现出原形,以蛇尾扫过五子阵中,直捣阵心的德。
德被打到右臂,一股钻心的刺痛刚入骨,却见青又换回人形,手握青芒宝剑从另一头冲来。好在一边的二师弟容挥剑赶来抵挡,但他这一动,原本就不够坚固的五子八卦阵顿时散形,霎时将原本平衡的局势扭转。
青得意的扬起嘴角,一双闪着妖绿色火光的眼睛愈加发亮,死死盯着他对面的德和容,彷佛那是自己的猎物,只等一口将其吞下。
尘和魅也各自伤了剩下的行、善、惠,眼见这方胜券在握,不想那头却听得惑一声惨叫。三人退到惑身边,见他竟被天云那老家伙用金龙剑伤了右腿。
金龙剑传自仙界,本是斩妖除魔的神器,凡沾上一点妖物的血魄,便能摄取妖力。好在惑闪躲得快,但还是被伤了元气,顿时脸色苍白,怕是要闭关修炼几年才能恢复。
樊作为相将,在这个时候异常冷静果断,着尘与惑先行离开,而他与青、魅三人再拖延片刻。只是少了惑,实力确实悬殊很多,三人只能现出原形与之恶战,到最后不得不兵分三路各自逃开。
追在青身后的是天云道长,好在树林里隐蔽甚多,青原形的本色更容易藏匿。
谁知这时一只蛇雕出现,青抬眼就看到那东西盘旋在头顶。蛇雕是蛇的天敌,青幼时见过蛇雕捕食其他同族的画面,那东西往往一口就能咬碎一只普通成蛇的脑袋。虽然青已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青蛇妖,可恐惧入心,让他在蛇雕底下保持蛇形根本不可能。
青果然又化成人形,蛇雕见状破云而去,可后头的天云道长却也适时追上。
「妖孽,看你往哪儿逃。」天云洪亮的声音惊起四方鸟兽。
「道长,你有金龙剑在手,我能不逃么?」青无奈地转过身,脚踝上的金色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话刚落,便见天云手中的拂尘划起一道白光,青跳起身躲过。
「今日本道一定要将你收伏。」
「我们好好待在自己地方,哪里惹到你们了?」
「近年从玉隐山逃窜至人间的妖物多不胜数,在人间闯下多少祸端,不收了你们,通天山还有什么脸面向祖师爷交代?」
「那你去收那些在人间犯事谋命的妖就好,何必赶尽杀绝!」
「这是你们自造的孽。」
「我呸,你当我真怕你么?」
「老夫今日就将你打回原形。」天云道长大喝一声,拂尘变成一只纯金色宝葫芦。
青一看便知不妙,这宝葫芦可收邪异妖魔,自己一味鲁莽抵抗必会吃亏。
只见青光一闪蹿出百丈,眼见着再次化为蛇形的青就要逃匿出天云的道术范围之内,却听天空一阵雷鸣闪电,竟是那道士用了五雷符咒召唤天雷直劈青光所掠之处。
轰隆隆几声巨响,林间深处传来青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彼方突然散开一股浓烈而带着刺鼻气味的青烟。青蛇妖放出的青烟一为障眼二为放毒,天云道长用道袍的袖子管捂住眼口鼻,到青烟散去再循望一片密林,又哪还有那青蛇妖半点踪迹?
青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丝绸被,床侧两边各挂着一幅轻紫色勾花纱帘帐,隐约透出三步之外的人影。他刚起身,就听那人道:「你醒了?」
来人撩起一边帘帐,青瞧见他俊俏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这是哪儿?」他问。
「这是我在杭州的别苑。我和仆人在城郊的小溪边看到你受伤昏倒在那里,所以才把你带了回来。」
青闻言才发觉自己左手手臂和左腿都包着白色布条,隐隐还有血迹从布中透出。
「你昏迷三日。」那人坐在床沿,扶起青的手臂细瞧,小心翼翼的动作倒让青有些不自在起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在下姓轩辕,单名一个澈字。」
「轩辕澈?」青默念着对方的名字,忽地灵光一闪,叫道:「轩辕不是当今皇族姓氏么?」
「在下正是当今皇上的二弟。」轩辕澈毫不掩饰自己身分,又问道:「公子呢?」
「我?」对于妖来说,人间的皇族并不能影响他什么,因此青也没放在心上,依旧保持着仰靠在床上的姿势,很认真地为自己想一个完整的名字:「我姓冷,单名一个青字。」
「冷青?我能叫你青么?」
「当然。」青高兴地点头,这是第一个叫他名字的凡人,因此觉得与轩辕澈更亲近了几分。
「那你就叫我澈吧。」轩辕澈伸手拨了下青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体贴地问道:「躺了这么多天,该饿了吧?有香菇鸡肉皮蛋粥,要喝么?」
「能再加一只荷叶叫化鸡么?」青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
「大夫嘱咐过,你醒后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那只加一个鸡腿,好不好?」青讨价还价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轩辕澈跟前晃了晃,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满是期待的模样。
轩辕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纵容道:「好,给你加!」
「你真是个好人!」青学着小时侯跟惑撒娇的样子,用自己的额头抵在轩辕澈的肩膀上来回磨蹭。
轩辕澈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笑得更开怀了。
就这样,青莫名其妙地在轩辕澈位于杭州西湖畔的别苑里住了下来。
正值冬季,皑皑白雪覆盖过青石板路,一地的银白衬托着院子里的梅花,将原本冷清的小苑点缀得俏丽起来。小苑中有一个六角亭,亭上挂着重紫色的纱幔,纱幔后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十来盆用小金碟装着的菜肴和糕点,一边还煨着一壶清香的梅酒。
青正一手鸡腿,一手鸡翅膀,吃得津津有味,完全顾不上自己粗俗的吃相。
轩辕澈坐在他对面,偶尔抿一口酒暖身,间或吃几口花生米佐酒,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青的身上,看着他狼吞虎咽,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你干么老盯着我看?没见过美男么?」青咬着鸡腿问他。
轩辕澈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他忍着笑摇摇头,道:「我还真没见过吃相比你更难看的美男。」
「你戒个几日荤试试。」青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专注在食物上。
「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轩辕澈满上一杯梅酒,推到他跟前,「喝口酒顺顺喉。」
「没空!」
「这酒你一定喜欢。」
「真的?」青把埋在碗里的脸抬了起来,半信半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见他眼睛刷地亮了起来,兴奋道:「好喝!我喜欢!」说完他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好喝就再喝点,但别喝太急,这酒有后劲,还是会醉的。」轩辕澈一边倒酒一边不忘唠叨几句。
「嗯。」青点点头,嘴巴还在不停蠕动,一嘴油腻腻的,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
轩辕澈半抬起身,低下头凑近青的脸,伸出手指拈起那粒米,但笑不语。
青瞧见那粒米饭,习惯性地探过脑袋伸出舌头,嗖一下就把米饭舔进嘴里,抬眼看到轩辕澈有些尴尬的表情,他的脸刷地红了。
记得几百年前,他和魅因顽皮私自下山,还有几次闯进青楼,挂在悬梁上偷窥男女床笫之事。不知怎么,刚才用舌头舔走米粒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些画面,在人间这该算是个亲腻的动作了,再看到轩辕澈僵住的手指,怎能不脸红?
他赶紧转过身,再度将脸埋进碗里扒拉着米饭。
轩辕澈只感觉到青湿润冰凉的舌头在指尖一扫,还没回过神,就见到青几乎想将自己塞进碗里的模样,也是一乐,赶忙转开话题问:「你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不记得。」青连连摇头,「我只记得我家在苏州,是书香门第之家,但具体的却不记得,甚至连母亲的样貌都记不清。你这些日子查到什么了?也许能帮我想起来。」
被救后的第一晚,青就思忖着,在肚子里将故事编得圆满,自然轩辕澈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杭州知县说,最近郊边的山路上多有劫匪流窜,你这情况多半是碰到劫匪了。」
「我只想知道失散的家人在哪里。」青低下头,一面装作难过的样子,一面盯着手里的鸡腿。
「没关系,总能找到的。」轩辕澈赶紧安抚他。
「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呢?」青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鸡腿,一副迫不及待的眼神,好在他是低着头,两侧的长发垂落,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这王府还是养得起你的。」
「天天有鸡吃么?」
「有!」
轩辕澈看着青忽然抬起的脸,心下猛然一动:眼前这张轮廓细巧的脸庞,有着精致的五官和纯真的笑脸,特别是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纯净得像是一潭透澈的泉水。
「天天有梅酒喝么?」
「有!」
「好吧,那我姑且留下来陪你。」青笑嘻嘻地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又接着倒满,「你可是答应过我天天有肉有酒!不许反悔!」
「我答应你。」轩辕澈莞尔一笑,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奇怪的人,不要金银珠宝,却只要天天有鸡吃有酒喝就可以这么开心,简单得近乎纯粹;但偶尔又会有一些小动作,有意无意中带着勾引的意味。
这个冷青究竟是真纯真还是扮出来的?或者只是为了近他的身?轩辕澈的眉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他发觉,自己实在太过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不明少年了。
「他们在干么?」青的一句话打破了轩辕澈的沉思,他顺着青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几个孩子你追我赶地顺着月门下的小道跑进花园。
「他们在打雪杖。」
孩子们的笑声一点点靠近,守在亭边的侍卫忙禀告道:「王爷,这是苑里下人的孩子,他们不知王爷在此,请王爷恕罪,小的这就去叫他们离开。」
「不必了,让他们玩吧。」轩辕澈见到青眼里兴奋的光芒,笑道:「想玩?」
「嗯。」青放下鸡腿,擦擦手,一摸圆滚滚的肚子:「我吃饱了!」
「穿披风再下去。」轩辕澈将一边的披风拿起来递给青。
「没事,我不怕冷。」
青一搓手,急急奔出亭,挤到孩子们中间,好奇的问这个说那个。
「呵,还是个孩子啊。」轩辕澈叹了口气。
「澈,你看我堆了什么?」在雪地里扒拉了半会儿,青就兴冲冲的跑回六角亭,拉起轩辕澈又奔了出来。
「这是什么?」轩辕澈看着地上一堆鹅蛋型的大雪球问。
「是蛇蛋!像不像?」青有些眷恋的看着用雪堆出的蛇蛋,从他有记忆起,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只有一个破碎的蛋壳陪着他。
噗一声,轩辕澈笑出声,一边点头道:「像极了!」
「你是在笑我么?」青有些怨念地看向轩辕澈。
「不,我是真的觉得很像很像!」
一边的孩子也哈哈大笑,轩辕澈装作生气的样子挥了挥手,孩子们一哄而散,只剩下他和冷青。
「手都冻红了,回去喝口热酒吧。」轩辕澈拉起他的手走回六角亭,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一个大的跟着个小的,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