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桎梏 下——FeelinSophie

作者:FeelinSophie  录入:09-11

“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吗?”项雪晖直接用手抓了一个乒乓球大的紫色的香芋球,张嘴咬去一半,软软糯糯的,中间是融了奶油的蛋黄。“好吃,以前不会想到自己会喜欢。明天炸了给我吃。”

“好,我会这个。”许嘉鹏看着项雪晖将剩下的半个也塞进嘴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红了。

“你又莫名其妙了。”项雪晖吮了下手指,又抓了一个。“去把棋盘拿出来,我杀你个片甲不留。”

项雪晖在和许嘉鹏杀得难解难分时,琴房里许佰时听着许嘉鹤弹琴弹到落泪,而在外的许嘉鸮又一次失望而归。许嘉鹤选择先找许佰时而不是许嘉鸮,有他万分的理由。那种无法自己的爱,哪怕是有罪的,背德的,深深伤害过自己的,怎么都不愿意去原谅的,等静下来,还是发现它在那里看着自己。来自朋友的鼓励远远不够,需要有更亲的人来给自己勇气,哪怕是一个放手的勇气。

许嘉鸮回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去琴房。许嘉鹤没有走,一直反复在弹那首自己写了几年的曲子,弹得额角都渗出了汗水。许佰时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项雪晖和许嘉鹏已经转移到了游戏室里打算继续大战,当第一层的空间完全让了出去。许嘉鹏这天没有再问项雪晖关于赵戈任何的事。

“我练习了很久,每天弹几个小时,反复在修改,但总是觉得感情不够深。”许嘉鹤在一个高潮后忽然停了下来,情绪有些激动。“这是我想参加演出的曲子,赵老师说我还小不适合弹它,可我真喜欢。爸妈不懂音乐,他们唯一能听懂的就是观众的掌声和那些赞美的话,他们随便我弹任何曲子,只要赵老师不反对。”

“这是……谁写的?”许佰时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哽咽。

“我只是很喜欢这首曲子里所蕴藏的情感,等待,还有希望,您觉得呢?许爷爷。”

“我曾经听过前段,那时我并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发生不发生,之间没关系。”许嘉鹤起身走到许佰时身边。“许爷爷,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嗯,我……还想再坐一会儿。”许佰时双手握拳搁在腿上,人坐得直挺挺地。

“您也早点休息。晚安。”许嘉鹤对许佰时老气地欠了下身,转身往琴房门口去,门一开,就看到一大门神在外头站着。许嘉鹤的心脏嘭嘭乱跳,抬眼一瞄,低声道。“嘉鸮叔叔,你好,我回去了。”

许嘉鸮杵着愣是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看着许嘉鹤小小的个头刚刚还在自己眼皮底下,一闪就跑开了。

“爸?”

“你回来了?”许佰时拿起许嘉鹤留在钢琴上的曲谱。“崇崇的表演,我们有票吗?”

“我马上要人去订,爸要哪一排?”

“离他最近的那一排。”

“好,我知道了。”

父子两人一站一坐,目光最后都停留在钢琴上没有移开。那么认真倾听和寻找,不是为了发现什么,而是当它到来时,有了充足的准备可以把它辨别出来。找不到,是它来了,然后被自己发现了。

090 说好的结局

许嘉鹤参加的那个新年演奏会,是整个新年音乐活动月的一部分,被安排在除夕前两天。许佰时的生日已经过了,他收到了来自许嘉鹤最好的礼物。许嘉鸮本来就给自己订了票,这下动用关系又拿了两张。

许佰时,许太太和许嘉鸮坐在第一排,和赵家人一起,算是最好的位置。许嘉鸮还是演奏了他自己写的那首《普世的智慧》,并且在当天晚上和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圈内都起到了极为轰动的效应。一个8岁的孩子居然可以写出这样的作品,天才,神童的光环就这样被扣在了是许嘉鹤的赵戈头上。

许嘉鹤并不拒绝这样的美誉和荣耀,他欣然接受,甚至渴望。再也不是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人,他要让自己的音乐被更多的人知道,他要接触更多的人,更大的圈子,然后让某个人,让自己,知难而退。我们曾经那么接近,现在已经无法触及。如果这样的距离最后都可以被模糊忽略,那么也不再有什么可计较。

“那个人就是嘉鹤?”许嘉鹏和项雪晖坐在一起,在第四排靠右的地方,说话也礼貌地极为小声。

“你眼睛瞎的吗?许嘉鹤不是坐在你边上?”项雪晖不客气地白了许嘉鹏一眼。“要给你配眼镜去了。”

“嘿嘿,你说的是。”许嘉鹏笑着往项雪晖边上又挪了挪。“那小孩是赵戈,你是许嘉鹤。小佑现在还是用项雪晖的身份证吗?项雪旸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好了,别瞪我了,装作认真,你又不懂音律。”

项雪晖伸手在许嘉鹏嘴角的位置,飞快地隔空划过他的唇缝,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许嘉鹏只看着项雪晖笑着不说话,憋得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地颤动。项雪晖很无奈地又白了许嘉鹏,目光移回舞台。

许仕群小朋友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头发还做了定型弄了个大背头,手里捧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在赵戈演奏完毕,全场鼓掌,他起身鞠躬致谢那刻,有模有样地踱着小方步走了上去,献花还有大大的拥抱。

“靠。”许嘉鹏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粗了脏口。“我得去给许家泰打打预防针,这可不行啊,小小年纪的。”

“我真想抽你,许嘉鹏。”项雪晖说着对许嘉鹏举了举自己握紧的拳头。“群群对小鸽子的感情,是很正常的小孩子间会有的,你难道小时候没有同性的玩伴吗?我还天天跟孙之溏郑瑞滚一块儿呢。”

“别拿孙之溏打比喻,嘉鹤,这个更糟糕。”许嘉鹏望了望前排自己的三弟。“我觉得不管群群现在怎么看待自己对赵戈的感情,不管小朋友们管这个叫什么,还是要尽早扼杀掉。这两个人之间再也不可以有第三个人的影子,绝对不可以有。我知道赵戈拥有无数的可能,但只要他原来的意志不灭,他就永远无法把嘉鸮彻底地从他的大脑里抹去。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对彼此的过去有新的定位,这些我们谁也掌控不住。我唯一可以为他们做的,最后的一件事,就是让他们有一个比较纯粹的两个人的相处机会。”

“许氏马上会和赵家有合作,是吗?”项雪晖想了想问道。

“会很快,在K市成立分公司。对于这个企划案,你一定也很有兴趣。”

“我们还是自己回来了,赶也赶不走。有些东西不光是在血脉里流淌,它已经融入你的整个思想里。当一个灵魂被持续倾听到和联系到,他就一直不能算是死亡。那么接下来的生命,依旧只能是过去的延续,而不是全新的开始。诚实地讲,许嘉鹏,我对那个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兴趣。”

“我也是。我想我们都是如此。有希望,然后等待,在等待里努力和完善,实在……是一种难能的幸福。”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和口吻说这样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项雪晖夸张地搓搓自己的手臂。“你变了。”

“不,我这才是真实的自我展现。”

项雪晖故意抖了下,别过头不去看许嘉鹏。其实刚刚那种肉麻的文绉绉的话,明明是他自己带的头。

“小佑和孙之溏怎么样?想想也就小佑受得了孙之溏这样的偏执狂。”许嘉鹏没打算真住口。

“妈就差拿扫帚往孙之溏身上挥了,他啊……唉。”项雪晖叹气道。“小佑心向着他,没办法。目前就想着煞煞孙之溏的锐气,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吧。也只有他,一辈子不会让小佑吃亏,还能让他笑了。”

“一个锅子一个盖子,挺好的。”

“风凉话。”项雪晖白了许嘉鹏一眼。“不许再出声!”

许嘉鹏自己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这时另外一个表演者已经上场。第一排许嘉鸮的位置空了。

许嘉鸮到后台时,许嘉鹤借由自己要换衣服为由将粘着自己的许仕群也请了出来。许嘉鸮悄悄绕到门口敲了几下,通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是对他而来漫长无比的等待。最后,门还是为他打开了。

许嘉鹤换了一般的童装,卸了妆,就那么坐在对他来说有些高的座椅里,很绅士地抬头望着手足无措的许嘉鸮。那张稚气的小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完全的小孩,仿佛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时空一样。我在我的时间里,你在你的时间里,要怎么样才能再一次走到一起。看似全然的绝望里,许嘉鹤亲自埋下了种子。

“十年,赵戈成年,他会在维也纳金色音乐厅举办自己的个人专场音乐会。”

“我会去。”许嘉鸮回答得异常坚决,人也跟着往前迈了一步。“我不会错过任何一场。”

“我叫赵戈。”

“我记住了。”

许嘉鹤骄傲地仰着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目光无比虔诚的许嘉鸮,嘴角微微上扬,没再说一个字。

后台很快就挤进了很多人,赵妈妈抱着自己儿子就在他脸颊上重重地落下两个响亮的吻。这个儿子让她如此骄傲,将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防御,许嘉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的战争,除了迎战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选择,除非你不想拥有那个可以赢得自己此生幸福的机会。

“恭喜你,赵老板,赵戈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孩子。”许佰时带着许太太来后台祝贺,如果没有那几十年的阅历和修为,要让谁都看不出他正努力隐藏着的真实情感实在是太过困难。照顾了那么多年,培养了那么多年,也爱护了那么多年,忽然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成了他人的宝贝。

“别羡慕我,您有那么好的三个儿子,旁人都羡慕不来。”

“赵老板有理。那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给赵戈庆祝下。”

“也好,就大家一起,这顿我来,许董千万别客气。”

许太太在一边挽着许佰时,眼睛盯着赵戈有些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恍恍惚惚地。许太太最近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心理医生还在看,也不太爱和人说话和交际。不过对于家务,似乎开始上心了。

这天晚上一起吃过饭,项雪晖坐许嘉鹏的车先回去。赵戈,赵五和赵妈妈一行也随即离开回酒店。许太太坐的是另外一辆车,就跟在许嘉鹏的车后面。许佰时,许嘉鸮和赵先生还留在原处,继续喝茶聊天,谈谈生意,交流下感情,还有教子之道。许家和赵家都那么非常正式地结交上了。

“群群那么小,你们就把他送到国外去啊?什么时候定下的?难道就刚刚?”

“不是有爷爷吗?而且群群是许家孙辈里最年长的,自然不能随便教育。”许嘉鹏挂了许家泰打来的电话后回道。“许家泰他们也知道些我们的事,所以看到群群和小鸽子那么好,有些怕。”

“是要把他和小鸽子隔离开吧?小孩子,到了新地方,交了新朋友,很容易把原来的朋友忘记。”

“顺带的结果吧。”许嘉鹏看了眼反光镜,许太太的车稳稳在后跟着。“我看你音乐会时有电话进来。”

“妆妆给我发了短信。”被许嘉鹏那么一问,项雪晖掏出手机看了眼。“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认识的。还以为妆妆来的话,一定会来许家。他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你们都放心?”

“妆妆是散养的,虽然很淑女,但也很自立,是和宇珂不一样的孩子。”

“你是想说,她们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一样吧?”

“柳妆是真正的淑女。”许嘉鹏用胳膊肘顶了下项雪晖的胳膊。“陈医生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啊?”

“他不是你蓝颜知己吧?”

“去你的蓝颜,会不会用词啊?”项雪晖嫌弃地往右边缩了缩。“守垚没说什么,这事顺其自然吧。”

“许氏在K市的分公司一成立,嘉鸮过去了,宇珂也会借机要过去的。”

“哼,她要是有本事把孙之溏摆直了,婚礼我送个大红包,我当面谢谢她大小姐。”

“哈哈哈。”许嘉鹏不客气地大笑道。“嘉鹤,你这表情,就跟小佑是你儿子一样。”

“好好开你的车。”项雪晖别过头不睬许嘉鹏。

许嘉鹏仍旧笑着,慢悠悠地开着车。车里暖烘烘地,还带着项雪晖身上淡淡的香味,整个都美好无比。

陈守垚过年回老家前,项雪晖把他叫了出来,开门见山笑哈哈地问他这几天有没有特别忙啊,他的那个堂妹可和蔡宇珂不一样,要是真不喜欢,话直接说就好,还可以做朋友,柳妆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姑娘。

“现在就是朋友啊,以后的事谁知道?能喜欢的自然会喜欢,喜欢不了的天天对着也喜欢不了,这可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好的事情,不用着自欺欺人。”陈守垚不太高兴地瞪了项雪晖一眼。“谁像你,没心没肺地也不给个准话。我的事啊你就乖乖边上呆着,什么时候要给你糖吃,哥一定不会少你的啊。”

“那我真谢谢了。”项雪晖斜了陈守垚一眼,大力翻开菜单。“这顿你请。”

“凭什么啊?上次就是我请的,这次到你买单,我来点。”陈守垚放着自己手边的菜单不管,直接把项雪晖的那份给抢了过来。“我就挑贵的给你点。你啊,欠着我一顿大餐呢,一点点咱们给补上。”

“守垚。”

“什么事?”

“不是因为和你不可能,所以想要随便给你撮合一个谁,我只是想……你过得好。”

“别给我发好人卡,好不好的是命,计较不到。”陈守垚指指菜单上一道名字古怪的菜。“这个没吃过。”

“点呗,不好吃你也全吃了。”项雪晖呼出口气,又变得笑眯眯的。“过年给我带你那的特产哈,别忘了。”

“吃货。”陈守垚一本正经地骂了句,低头继续点菜。

项雪晖就坐在对面看着陈守垚傻笑,用孙之溏去换陈守垚这样的朋友,算是这次重生最大的便宜了。

除夕前一天。

许太太在厨房帮忙做这天的午饭,项雪晖睡觉起晚了,自己过来觅食。厨房里还有一位阿姨在炖汤。许太太和项雪晖对视一眼,没有动。项雪晖和许太太没有单独相处过,在家没机会,在外更不可能。许太太现在不太出门,以前的牌友就来过一回,兴致不大,只呆了三个小时就被打发走了。许佰时私下又跟许太太说过什么,项雪晖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这是父母的事情,说白了,这是他们夫妻的事情。

“母亲,你在呢?要……帮忙吗?”项雪晖受不得这样被盯着又不说话的局面,率先开口。

“确实,你没有丝毫的理由叫我妈妈。”许太太说了那么一句,转过身拿起菜刀,继续切案板上的青椒。

“二少爷,你要什么,我可以准备了拿出来。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阿姨可能没听到许太太那很轻的一句话,见项雪晖来了,笑着走了过来。“刚刚大少爷吩咐,要我们不要去打搅您,说您醒了饿了自然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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