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田螺带回家+番外——林尽

田小螺摇摇头，抱着谢安平不动。

“我都和你爹爹一样了。”谢安平笑他。

田小螺说：“你才生不出我。”

谢安平“嗯”了声，问他：“困吗？”

田小螺说：“嗯，你陪我睡觉吗？”

谢安平看他现在这么乖的样子，说：“好，你先躺着，不是说要给我暖床吗？”

田小螺皱皱眉，说：“不行，太冰了。”

谢安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就陪你睡。”

田小螺这才慢慢松了手，说：“我等你。”然后硬睁着肿的不行的眼睛，看着谢安平。

谢安平随便的收拾了下周围零散的东西，就窝进被窝里。

田小螺感到他带来了一阵的冷气，嘟着嘴说：“你把我的热气都弄没了。”却又把自己靠过去，整个人粘着谢安平。

谢安平把他搂在怀里，说：“等下就暖了。”

田小螺说：“不暖。”

谢安平把被子都裹在他身上，说：“我再去找些衣服出来，给你盖上。”

田小螺抱着他不松手，说：“等河水融冰了，你要带我去捉鱼的。”

谢安平说：“我记得，说带你去就带你去。”

田小螺把手伸进谢安平的里衣，谢安平被冰的抖了下。

田小螺看他被冰到了，想把手抽出来。

谢安按住他的手，说：“冰都冰完了，还抽什么。”

田小螺就把手放在谢安平的胸口，说：“谢安平，你的心在跳呢。”

谢安平拍拍他的小脑袋，说：“还不睡呢，心不跳了人就死了啊。”

田小螺说：“你别死，我不气你了。”

谢安平说：“你没气我，我不会死的，睡觉吧。”

大冬天的，谢安平也没什么好做的，就砍些竹子编竹篮来卖。田小螺在一旁帮他把竹子的边磨平。

谢安平怕他伤到手，说：“我教你怎么编，不要磨这个了。”

田小螺说：“不要，我不会。”然后不理谢安平，自己一个人磨得开心。谢安平看他很小心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田小螺看谢安平编完一根就递过去，他说：“这么多篮子，用不完的。”

谢安平回答：“不是拿来自己用的，到时多了，我们就摆个摊，把这些卖了，换成钱。”

田小螺听到钱，皱了下眉头，说：“谢安平，这下不好了。”

谢安平看他严肃的样子，停下手头的活计，问：“怎么了？”他想不通田小螺这时有什么大事。

田小螺分散了注意力，一不小心，就被竹子扎破了手。

谢安平急忙拉过他的手，说：“别磨了，不想编篮子，就去帮我扫地擦灶台。”他把刺进田小螺手掌里的竹屑一点点挑出来。

田小螺说：“我编了篮子，也能卖吗？”

谢安平点点头，说：“编的好就行。”

田小螺说：“你教我怎么编吧。”

谢安平说：“行。不过先等你手好了。”谢安平确定刺都挑出来了，才放下田小螺的手，又说：“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事情糟糕了吗？”

田小螺说：“是啊，可是，我好像急了也没有用。”

谢安平看他现在冷静的样子，很难和前几日那个撒泼的样子挂上勾。他说：“也许我能帮你呢。”

“那你借我点钱吧，以后我做了竹篮还你。”

谢安平不知道他要钱做什么，问：“你要买什么？”

田小螺说：“以前不是告诉过你的，我欠了千城叶家二小姐的香火钱，说了要还她的，结果忘记了。”谢安平想了下，田小螺确实说过这件事。

他说：“你要去见那家的小姐吗？”

田小螺点头，说：“我得去还钱。”

谢安平说： “她不差你这几个钱。”她是差一个夫君。

田小螺用一种看小人的眼神看了下谢安平，说：“你不想借就算了。”

谢安平有苦说不出，告诉他那小姐是要他去提亲，自己心里无缘无故地觉得堵得慌，不说吧，又显得自己斤斤计较，这点钱都不愿意给。

田小螺看谢安平不说话，以为他真不愿借这钱，不高兴地踢着脚下还没劈开的竹子。

谢安平看他孩子气的行为，心安了些，这样的小孩，哪里懂得那些男女情爱，他是真的就想还钱罢了。这样也好，别耽误了人家的女儿家，也把事情说清楚，同时自己也不用落下这小气的恶名。

谢安平用一种长辈的语气开口，完全忘了就算是十五岁的少年，也完全可以娶妻生子这件事了。

他说：“我是怕你被人骗了，你现在还小，不要被想着些有的没的，考个功名回来才是好的。明天我陪你去，把钱还了就回来。”

田小螺说：“不要你陪，我比你大多了，不用人陪。”

谢安平看他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掐了掐，说：“你哪里大了，看着就会被人欺负。”

田小螺说：“就你这种人会欺负我。”

谢安平想，我哪里敢欺负你了，你破点儿皮我都要担心个半死。

谢安平说：“你不知道怎么去，我送你。”

田小螺还是摇头，“我要自己一个人去，你别缠着我。”

谢安平想，我这还是缠着你了？他觉得自己都快成一个爱管事的老太婆了。“你不说你怎么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田小螺说：“你告诉我怎么去就行了。”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谢安平直咬牙，说：“我不告诉你呢？”

田小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本能地反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安平发现自己真的被问住了，难道他说是因为自己就是不想告诉他吗？那为什么就是不想告诉他？因为不想他一个人去。为什么不想他一个人去？因为担心他。就去趟千城有什么好担心的？怕他见了叶家小姐就留下来不走了。

谢安平这才知道，自己是不想他走的。他虽然总做着令人无奈的事，说些让人不懂的话，却让他感到开心而满足。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怕你小子，走了就不回来了。

谢安平说：“我陪你去，不然免谈。”

田小螺很固执，谢安平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他答应的这么快。“那就一起去呗。”

田小螺说完也不踢竹子了，认认真真地看着谢安平。

谢安平被他认真的样子弄糊涂了，带着疑惑地看着他。

田小螺忽然就笑了，朝谢安平扑过去。谢安平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吓了一跳，忙接住他。确定他没事了，才带点责怪味道地说：“扑什么，摔伤了怎么办。旧的才好，就来新的，不痛死你。”

田小螺坐在谢安平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谢安平，你担心我。”

谢安平想，你现在才看出来吗？我不担心你，不担心你会这么对你？

他说：“好了，别粘着我了，我先把竹篮编好，有了竹篮才能卖钱，有了钱才能养活你这只小米虫。”

田小螺从他腿上下来，说：“我帮你，不要你养。”

谢安平看他又拿起竹条，刚被扎的满手是刺就忘了。他抓住田小螺的手，轻轻拿走他手里的竹条，说：“谁以前说要给我做饭洗衣服的？中午都快到了，都没看到灶台生了火。”

田小螺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有点委屈，又有点高兴地说：“你说我不是你娘子，我不做这些活了。”

谢安平说：“哎，你都没过门，算哪门子的娘子。现在好好做这些活，相公看上了，才能把你娶进门。”

田小螺微微红了脸，说：“我去做饭了。”走了几步，又说 ：“等下我给你洗衣服。”说完就跑进屋去。

谢安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仿佛真娶了个这样玉雕似的人儿做媳妇的感觉。

田小螺只会做鱼，所以他以为做饭和做鱼是一样的。他想，鱼要洗，所以大米也要洗。用水仔细地冲干净米粒，田小螺思考起下一步。

煮鱼要放水，所以做饭也要。想通这一点，田小螺开心地往锅里加水。

做鱼的时候能放好多的水呢，田小螺想到这里，又往锅里倒了很多水进去。然后他看见旁边有山里摘来的野菜，洗了洗，和炖鱼一样的炖开了。零零总总地弄了几个菜色，田小螺闻到了饭香。

他开心地跑出去，喊到：“谢安平，吃饭了。”觉得自己真好像就成了他的娘子，脸腾的一下红了。

谢安平说：“好，就来。”放下竹篮看见他脸红的不行，拉住他，阻止他往回走。“别真是着凉了，脸这么红。等下带你去药店看看，抓点药。”

田小螺反手拉住谢安平的手，说：“我不吃药，我们吃饭。” 牵着谢安平往屋里走。

第八章

谢安平看着煮的和粥一样的饭，有点疑惑地问：“今天我们喝粥？”

田小螺不知道怎么煮的大米饭成了这个样子，愣了下，说：“应该是吧。”

谢安平看着他做的菜，用筷子碰了下野菜，软的不行，说：“这菜，好像太软了。”

田小螺说：“怕你咬不动。”

谢安平又碰了碰土豆，说：“这个，炖太久了。”

田小螺有点气馁，不说话了。

谢安平发现自己似乎说的过分了，忙解释，“第一次总有做的不好的，下次我教你。”

田小螺喝着粥，说：“下次煮鱼给你吃。”

谢安平心里虽然想说不用了，但嘴上也只能应着说好。

田小螺吃完饭，要去洗衣服。

谢安平忙拉住他，说：“你今天做饭已经很累了，去休息吧，衣服我洗就好。”

田小螺说：“不累，你去休息，我来洗。”

你洗，把衣服洗破了，这个冬天，也不用过了。

谢安平拍拍他的脑袋，说：“乖，你去暖床。”

田小螺说：“我昨天暖过了，今天换你了。”

谢安平还是不习惯他的思路，说：“以后你暖床，做饭洗衣服我来，这样才公平。”

田小螺不说话了，站起来走到床旁铺被子，铺好了，才说：“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谢安平听他这么说了，也就安心去洗衣服了。

田小螺把头埋在被子里，觉得难受得不行。不是说这些都是做娘子的做的吗？哪里还有公平这种说法的。谢安平还要赚钱呢，他又没赚钱，这不是又不公平了吗？田小螺钻起牛角尖来。

他想，谢安平大概是不喜欢我吧，又不好意思赶我走。他不赶我，我就不走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至少还能留着骗吃骗喝呢。

谢安平看着田小螺蒙着被子，用手想拉下被子。田小螺紧紧抓着，不让他拉。

谢安平说：“里面这么闷，不难受吗？”

田小螺摇摇头。

谢安平也就随他了。田小螺感到谢安平松手了，也就不再抓着。

谢安平一下掀开他的被子，说：“透透气，小笨……蛋？”

田小螺红着眼睛，一副无措的样子。

谢安平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委屈着他了，有点心烦地挠挠头，说：“又怎么了？”

田小螺没想到他是这种语气，愣了下，说：“没事。”然后转过身去，说：“晚安。”

谢安平看他这样子，也不知说什么，躺下也就睡了。

早上醒来，谢安平整了了下行李，和同村的一个好友交代了下事情，顺便让他帮忙照顾七婶，就带着田小螺去千城了。

千城不远，走个半天多就到了，谢安平决定走路去。

田小螺除了谢安平家附近，对山下根本就不熟，所以听说走路去，想着可以看看周围的景色，也就欣然同意了。

谢安平给田小螺换了双鞋，说：“这个好走点，不累。”

田小螺安安静静地就接过来，穿上，还说了谢谢。谢安平一下不适应他这么乖的样子，有点尴尬地说：“不客气。”然后背上行李，对田小螺说，“走了。”

田小螺跟在他后面，谢安平把门锁上，确定没问题了，又检查了下窗户，才走。

瑞田村是个安静的村庄，平时也没有特别热闹的时候，除了到了三月三和收获的时节。三月三的时候，田螺娘娘庙会有许多外来的旅客来求姻缘。平时，虽然香火旺盛，也不至于能让整个村子热闹起来，所以总是安静中带点清冷的。

出了瑞田村，是一条乡间的小道，一直延伸到天边，看不见尽头。谢安平带着田小螺在路边的田埂上休息。

田小螺看着光秃秃的田野，想起了青山。

到了冬天，山脚好多的树木都凋零了，山上却还是绿的很，除了感觉冷以外，青山有着四季不变的绿意。而山下，却是受不起这样的寒冷的。

田小螺呵了口气，温热的气体遇到外面寒冷的天气，一下就变成了白白的雾。

谢安平以为他冷了，让他把手塞给他，捂捂热。

田小螺说：“我不冷。谢安平，那路怎么这么长，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谢安平说：“不长，就是看着长。再走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看见千城了。我们到时去吃顿饭，然后在天黑前就能进城了。”

田小螺用脚在地上画圈圈，说：“这里都没有人。”

谢安平以为他害怕了，说：“没事，我陪着你。”

田小螺把画出来的圆圈用脚又给抹平了，说：“这里的动物，都没人陪他们说话。”

谢安平拉过他的手，捏在手里，发现还真不冷，暖暖的，说：“等天气暖了，就有人出来务农了，田里忙的要死，动物都要嫌吵了吧。”

田小螺想想，说：“那倒是。”

田小螺说：“你的大田螺呢？”

谢安平没懂他说的，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田小螺想，你就这么把我给忘了。谢安平哪里还会记得这个，就算记得，田小螺这么突然的提起，他也想不起来。

田小螺继续说：“就是你从青山捡回来的大田螺，还说要给我看的。”

谢安平才想起这件事，笑道：“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这个田螺可会逃了，一点都不像田螺。哪有田螺到了冬天，还到处动的，都用盖子盖住了，还能逃出来。”

田小螺想，因为那不是一般的田螺啊。

谢安平说：“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田小螺不回答他，说：“我们走吧，不然天黑了也到不了了。”

谢安平听他这么说，也就从田埂上起来了。他拉着田小螺的手，说：“小心点，别摔着。”

田小螺抽出手，说：“这么低，不会摔着的。”然后走到了谢安平的前面，说：“一直往前就好了吗？”

谢安平点点头。

田小螺踮起脚尖，说：“还有这么远。”

谢安平被他逗笑了，说：“就踮那么点高度，怎么可能看得见。”

田小螺跑回谢安平的身边，按着谢安平的肩膀，说：“你蹲下来蹲下来。”

谢安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顺着他的力气就蹲了下去。

田小螺高高兴兴地爬到他的背上，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