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离鸢站起身来,将砂摁在自己刚才坐过的位置上,然后又柔若无骨地靠进他怀里,“除了慕之外,本宫最放心的就是你了,如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一定要替本宫守住本宫的权力,守住碧落国,听到了么?”
“主子?”砂诧异地望着他,“主子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只是感慨而已。”离鸢笑得有些恍惚,“而至于临那个不听话的孩子,还是留给本宫自己来收拾吧。”银霜国秘密来使这么大一件事,临居然不告诉他,他当真以为以他现在的能力,可以独树一帜么?离鸢确实生气,不是气月沐临瞒着他,而是气他瞒着他的原因——那小家伙真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妄想控制他?哼哼,他不介意以此来惩罚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姐姐”,他不但有宠爱弟弟的义务,也有教训弟弟的权利的。
砂莫名地有些不安。其实这种不安自云潇儿住进公主府后就一直存在着,只不过被他死死地压住了。而现在,这种不安进一步地扩大,砂不由得锁紧了离鸢的腰,哀求般地说道:“主子,属下想求主子一件事。”
离鸢看了他一眼:“你说。”
“求主子无论如何,都不要丢下属下。”砂小心翼翼地觑着离鸢的脸色,“如果属下做错了什么,也请主子狠狠地惩罚属下,但不要……”
“好了!”离鸢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只要你不背叛本宫,本宫怎么会丢下你?”说着,他揉了揉砂的头,“乖啦,本宫可是很宠爱你的。”
这下轮到砂哭笑不得了——他怎么觉得他们主子像是在安抚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即使他的不安并没有因离鸢这一番话而消弭殆尽,他还是冲离鸢展眉一笑,道:“属下知道了。”
在砂看不到的角度,离鸢微微皱起了眉——还真是麻烦呢。撇下月沐临那边的事不谈,光是他身旁的这些情人就有够他忙的了。希望玉朝华的动作能再慢点,否则……弄得他不高兴,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银霜国秘密来使的事就被离鸢这样搁下了——不得不说,即使这事让离鸢对月沐临另眼相待,但他仍没有把他的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刚开始,月沐临还有些担心自己会被离鸢抓包,但见离鸢迟迟没反应,也就放下心来,加速进行与银霜国的交流,以实现“双赢”的局面。
但最终真的会双赢么?
月沐临确实聪明,也有一定的胆识,可他的年龄毕竟还小,又是在离鸢的保护下长大的,遇上真正的强敌,他还是显得太过稚嫩。而偏生月沐临又极为自负,听不进别人的逆耳忠言,和冷漠无情、城府极深的玉朝华较量,成败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离鸢也知道。若是以前,他还愿意提点一下月沐临,可是现在……咳咳,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小孩是长不大的,偶尔让他吃吃苦头,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你以前怎么没这种想法?)。
一份暗报从碧落国飞快地传到了银霜国的国都,放在了御书房的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漂亮的手放在那上面,食指有规律地轻叩着,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分外突出与森寒。
那手的主人长着一张连神人见了都忍不住倾倒的脸,入髯的俊眉,眼若天上带给人希望的启明星,冷冷凉凉的,那般不可接近。唇如薄冰,颜色很淡,正如他这个人一样,冰冷寡情。银色的发丝垂落到地上,从背后看去,就像是最灿烂的星汉,连日月都无法与其争光。
他便是与离鸢并列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玉朝华。
良久,那令人心生寒意的“叩叩”声戛然而止,他启唇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声音也如清泉敲击在顽石上,说不出的冷冽。
静谧中,有人低低地应了声,一道黑影闪过,瞬间消失了踪影,快得仿佛是错觉,就连守在御书房门外的侍卫也没有发现。
那轻功,堪与离鸢身边的慕相比。
玉朝华抬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字。笔法苍劲,力透纸背,却让人觉得冷。就好像在那字上,镀上了一层寒霜。
月离鸢。
可以说,在这天下,只有碧落国的弄月公主可以让玉朝华当成对手。两人无论在哪方面,都几近平衡。因此,玉朝华并不觉得一个有能力和他匹敌的人,会如碧落国的小皇帝月沐临所说的那样,对他们的谋划毫无所知。或许,月沐临正按照他姐姐的吩咐和他的人虚与委蛇?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对手啊。
第三十一章:解释
玉朝华眼里,突然显现出与他外表极不相符的狂热。
碧落国的弄月公主,月离鸢,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玉朝华将自己的思绪从离鸢身上收了回来,蓦地想起了那个逃走的,让他不太愉快的女子——云潇儿。他承认云潇儿有些小聪明,可是却太不切实际了。作为一国的公主,居然为了私情而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无论如何,都是令人不齿的——她太天真,也太自以为是了,她认为像她这种不知轻重的女人,配得上他么?想到云潇儿得知真相后那不可置信与绝望仇恨的眼神,玉朝华心下冷笑。但她确实还是有头脑的,居然逃到了碧落国去,找了弄月公主这样一个靠山,就不知道那个传闻中多么惊世骇俗的女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了。
或许,有些东西应该提前了。玉朝华心里想着,同时脑海里也飞快地计算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先不论玉朝华那边是如何计划,自从月沐冰以岳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离鸢面前,除了偶尔戏弄外,离鸢还没有和他进一步地“接触”——其实离鸢是打算一直晾着他,直到他憋不住主动来找自己的,但想到不久后他可能要离开碧落国很久,在这期间他这位二皇兄耐不住寂寞搞些小动作就不好了,于是乎,他果断放弃原先的打算,去到岳冰居住的院子里敲打敲打他。
离鸢到的时候岳冰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摆上了一局棋自娱自乐,看到离鸢走了进来,一怔,手一抖,棋盘霎时就乱了。岳冰见状,索性也停止了他刚才那无聊的娱乐,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子,也不看离鸢,懒洋洋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假装没听到岳冰语气里的酸意,离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散乱的棋子,回答道:“这里是我的公主府,我只是恰巧散步走到这里来了,有问题么?”
岳冰哂然一笑,对他的说辞自然是不信的:“你也看到了,这里并没有什么看头。”被发现了么?岳冰低头掩饰眼中的幽光,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恐慌。
“确实没有什么看头。”离鸢点头应和道,“不过,”他话音一转,意有所指地说,“如果这个地方住着一个赏心悦目的人,就不会显得那么单调了。”岳冰所住的院子在弄月公主府里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了,虽然并不杂乱无章,但景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红枫,秋季倒是美得紧,可是春天……光秃秃的树干只冒了几点绿芽,实在是不够看。但离鸢也没有说谎,只要岳冰站在这里,外在的景色都不过是云烟。当然,前提是他要把面上那张人皮面具除掉。
想到就做,离鸢漫步到他身边,伸手撕掉了那张碍眼的人皮面具。
岳冰一惊,四下张望时,才发现周围伺候着的下人早走得一干二净了。同时也听到离鸢在耳畔说着:“你不用担心身份曝光,那些孩子们都懂事得很。”
“也多亏你的调教了。”岳冰哼哼着说道,“说吧,你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你这是在吃哪门子醋?”离鸢睇着他,“别人不了解,你还不知道吗?那些孩子,我都满意碰过。”
岳冰不说话。
离鸢也不觉得尴尬,他笑了笑,道:“你知道当初临下旨让你住进我的公主府时,我第一个想到了什么吗?”不等岳冰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我想啊,临这是方便我了——方便我偷香窃玉。”说完,他抬起头来,衔住了岳冰的双唇,并趁他惊讶地张开口时,舌头横冲直入,缠绕上他的和他相纠缠。
等到两人都有些气喘,离鸢才放开他,歪着头望着他,坏笑道:“二哥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说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岳冰纤长的眼睫一抖,原本有些迷惑的眼神霎时变得清明起来。他看着离鸢,平静地说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离鸢瞪着一双桃花眼,不满地说道:“二哥怎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么?”岳冰自嘲一笑,“你只有在想要利用我的时候,才会叫我二哥——你不用这样,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不会拒绝。到现在,你还是不肯信任我吗?”
离鸢皱着眉,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儿,表情一时显得有些懊恼。对上岳冰受伤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二哥。但我还是要说,我会叫你‘二哥’,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也没必要对你撒谎。”
岳冰怔怔地看着他。
“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离鸢重复道,“只是很抱歉,以前我每次叫你‘二哥’的时候,恰巧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什么?”岳冰没想到他会跟他解释这些,下意识地思考他是不是又要玩什么花招。
像是看出岳冰在想什么似地,离鸢有些挫败地抚额:“二哥,你把我想得太复杂了。我们虽然生在皇家,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别忘了,我们也是‘兄妹’。”他把“妹”这个字音咬得很重,“妹妹对哥哥撒娇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会叫你二哥,只是想跟你亲近而已——至于信不信,就看二哥你了。”
岳冰望着他,神色一时有些挣扎,但最终都归于平静。“我信你。”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信又如何呢?他早已经掉入离鸢的魔障里,不信,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
反正,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那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岳冰问道。除了利用和伤害,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当初狠心抛弃自己的人为何会来找他。
“我不是说了么,”离鸢邪邪一笑,颇为色情地在岳冰腰间的敏感地带捏了一把,毫不意外地听到他闷哼出声,“我自然是来偷香窃玉的……”
直到被离鸢推到在床上,岳冰还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觉。
不是没有想过会和离鸢“破镜重圆”,但岳冰也知道,要想再让离鸢接受他,那难度是无法想象的,而代价也是不可预算的。岳冰要的并不多,看惯了潮起潮落,他只求能陪伴在离鸢身边——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能稍微为他分忧就够了,他害怕自己一腔热情扑上去,最后只落个凄惨收场的结局。他不是柔弱的女子,他也不能容忍自己变得像莫黎那样,离了离鸢,就像是被抛弃的怨妇那样,他有着自己的自尊。他也明白一个人若连自尊都没有了,那还指望谁来尊重你?因此,岳冰一直在克制自己,久而久之,他也乐在其中了,哪知……
“嗯……”在离鸢进入的时候,岳冰不由得轻哼出声,眉头重重地皱起。离鸢在情事上面算是温柔的了,可由于他们许久未做,身边又没有可供润滑的东西,岳冰的肠道干涩异常,会痛也是理所应当的。离鸢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脸,低沉着声音道:“你……且忍耐一会儿,我会让你舒服的。”
岳冰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他现在赤身露体地躺在离鸢身下,那眼神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正离鸢全当是媚眼如丝了。
律动越来越深,越来越快,在欲望的顶峰,岳冰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语音破碎,夹杂着呻吟,也不知道离鸢听懂了没有。
但岳冰却清晰地记着自己所说的话。
月离鸢……你若负我,就算是要下地狱……
我也要拉你一起走!
离鸢从来没有尝试过看着一个人从昏睡到清醒。事实上,那个让别人看着从昏睡到清醒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嗯,或许是真的由于太久没有亲热过了,一向觉得某种事累的离鸢这次精神出奇的好,居然把岳冰做得晕过去。直到现在,他都毫无疲惫之感,看着岳冰熟睡的俊脸,离鸢觉得自己……真是羡慕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二哥这么好看呢?离鸢伸手描绘着岳冰的面庞,突然使坏捏住了岳冰的鼻子,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岳冰被自己给弄醒了。
岳冰看着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样,不由得剜了他一眼,道:“你做什么呢?”
“我睡不着。”离鸢撒娇似地在岳冰身上蹭了蹭,“所以你也不许睡!”
岳冰嘴角抽了抽,情事过后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别闹。”
“二哥……”离鸢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你一会儿再睡,先陪我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岳冰对离鸢的耍痴卖乖全然没辙,心里却微微有些喜悦——离鸢的这么可爱的一面,应该也只有他看到过吧?
“二哥,你是知道云潇儿与玉朝华的那些事的。”离鸢轻声道,“玉朝华的人已经和临接触了,在密谋着什么我还不知道,但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岳冰眼神一闪,霎时想透了其间的关节,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皇上没有说过,银霜国那边是秘密来访——皇上他居然没有告诉你?”
第三十二章:答案
虽为兄弟,岳冰与月沐临其实并不熟,不多的几次会面也基本上是以不欢而散结局。但岳冰有着极强的观察能力,月沐临又不屑于隐藏,从这不多的几次会面中,他便已经大概了解了月沐临的性格,也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想方设法控制离鸢,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看来,他还是太高估月沐临了,根基未稳就想着“过河拆桥”,拆的还是离鸢这座桥,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最重要的是,他借助的力量居然是别国的势力!
离鸢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但碧落国在他心里,却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其实,以离鸢对他那个九弟的宠爱,就算月沐临真的从他手中收回了权力,他恐怕也不会生气,只可惜,月沐临竟惹上了别国——相信月沐临也知道银霜国会突然出手帮他,一定是想从碧落国捞出什么些什么好处的,只是,在他心里,大概他的姐姐比碧落国要重要得多。
“我那九弟真是本事了得呢。”离鸢脸上看不出喜怒,“二哥,你看,连银霜国都能被他拉来当帮手,碧落国还需要我撑着吗,直接让玉朝华来管理就是了!”最后一句话,分明带上了赌气的意味。
“你想怎么做?”岳冰没有理会离鸢的牢骚,公事公办地问道。
离鸢斜了他一眼,媚眼横飞:“二哥,你真不解风情。”见岳冰没什么反应,他懊恼地掐了掐岳冰的脸,直到他快要破功,才收回了嫩白的爪子,回答道,“过不了多久,玉朝华应该会大张旗鼓地‘出使’我国,”“出使”二字他说得咬牙切齿,“之后定会做出让我烦心的事来——但我也不会就这样任他们欺负去了,到时候……”他看了听得专心的岳冰一眼,“我可能要离开碧落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