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农民企业家 下——九月一

作为一向安分守己的小平头百姓，苗雨阳真慌了。虽然不知道齐天怎么会找到boss家的，但原因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可纵然知道他现在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办，回到家里，苗雨阳慌得坐不住站不住的，更主要的是怕齐天的脾气在里面会吃苦。

横竖思量了一番，眼前能够求助的人，似乎就只有叶梓枫了。

几年来第一次主动拨通了对方的号码，他这边打得本就犹豫，偏叶梓枫的手机还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更加令人郁卒。甩开手机，苗雨阳心烦意乱地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起擅于处理这种案件的律师来。

太急了，手都直抖，一直放错基本键位，盲打出来的都不成句子，苗雨阳气得差点砸了电脑。

正这个时候，叶梓枫给他打过了电话来。

“对不起，刚刚在开视像会议，手机没带在身上，出什么事了吗？”对叶梓枫来说，苗雨阳主动找他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所以一下猜到对方如果不是陷入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中，绝不会逼于无奈主动来找自己的。

“没关系。”苗雨阳知道叶梓枫现在算是半工半读状态，已经开始逐步在熟练着自家公司的运作情况。他既然找人帮忙，就没有隐瞒的理由，当即把事情简单而清楚地描述了一遍，最后拜托对方给他推荐位可靠的律师。

“你先别急，事情不一定就到了需要找律师的地步，你把具体是哪个辖区派出所给我发过来，我找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虽然苗雨阳主动找他是为了男朋友的事，但叶梓枫还是挺高兴的苗雨阳能够主动想到他的。而且就基于这件事而言，叶梓枫觉得，齐天的炮仗性子让他找到拉近同苗雨阳关系的突破口。

苗雨阳挂了电话发过去后，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叶梓枫又给他回过来了电话，可见对方也是在争分夺秒办这事的。不过叶梓枫他给的消息却是该派出所的主管领导已经下班，最快大概也要明天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不用太担心，顶多在留置室呆一晚，明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叶梓枫能说这种话，必然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苗雨阳的心总算是放宽了一点。不过这一点也宽得有限，他觉得今晚自己恐怕是没办法入睡了。

祸不单行，苗雨阳没办法入睡的事还在后面。

晚饭没胃口吃也没心情坐，给赵旭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苗雨阳把自己关在了房里静坐。倒是赵旭从实验室回来随便买了三份炒饼，把他的那份给他端进了房间。

苗雨阳正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炒饼，老家突然打来了电话，苗爸爸语气沉重地问他能否回家。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一追问果然是坏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苗爸爸坦言苗爷爷可能要不行了。

“医生说你爷爷就这几天了，随时都有可能去了，他一直含糊不清地叫阳阳，我想他是看不到你闭不上眼不能安心走吧……”

苗爸爸的话让苗雨阳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爸，我明天就往回赶，您告诉爷爷，一定要等我跟雨曦！”

苗雨阳正要联系雨曦商量就算明天买站票也要赶回去的事，没想到雨曦倒先打过来了。雨曦她们今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系里一个老乡交了个本地的男友，男友自驾游去X市那边玩，老乡就问她们兄妹要不要拼车。苗雨阳问明对方正巧是明天一早出发，立刻同意拼车。

一头是爷爷，一头是齐天，哪头都让苗雨阳放不下，可是齐天能等，爷爷恐怕就……所以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不放心地又拨通了叶梓枫的电话，苗雨阳说明了自己明天必须赶回老家的理由，并再三拜托对方一定要帮忙把齐天弄出来。

温言软语地安抚了一番，叶梓枫表示一切包在自己身上才挂上了电话。

一只手轻轻地敲着转椅扶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叶梓枫小幅度地左右微转着椅子思索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拨通了杨悦晨的号码。

“姐夫，最近怎么样？”

杨悦晨的其他状况还好，就是精神不大好，累的。他刚下飞机不到两个小时，又去度假村的葡萄园转了一圈，正准备洗澡，就接到了前小舅子的电话。

“还不是老样子嘛。”

杨悦晨的老样子是多方面的，叶梓枫却只挑了感情来关心：“跟齐天还是没有进展？”

听叶梓枫问得这么直接，杨悦晨心中一动，有了想要长谈的兴趣。

“是啊，太忙了，没时间好好发展一下感情，你那边呢？”叶梓枫那边自然指得就是对苗雨阳了。杨悦晨单手在酒柜上给自己拿下酒杯倒了半杯红酒，不疾不徐地坐了下来。

叶梓枫轻声一笑，并没有提及他跟苗雨阳之间的进展，只是吊胃口的先来了一句：“或者你的机会现在来了。”

“嗯？愿闻其详。”杨悦晨做洗耳恭听状。

把齐天遇到麻烦的事一说，又说明苗雨阳家目前的状况，虽然只是稍稍暗示了一下，但心思缜密如杨悦晨，怎么会不明白叶梓枫的意思呢！更何况两个人在这件事上早就算结成了盟军。

47、两个人的距离

在派出所被关了将近二十二个小时之后，齐天被警察退回了私人物品，告诉他可以离开了。

把自己的东西都收好，齐天多少是有点没弄明白最后怎么一句没事了自己就给放出来了，不过能离开那间四面墙都被他看腻了的空荡荡的留置室总还是觉得松了口气的。毕竟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而且留置室那种地方也是有生命危险的啊，别忘了这是个纸币开手铐、鞋带能上吊的神奇年代。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齐天顶着大太阳来不及找个阴凉点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给苗雨阳打电话。他是以为对方并不知道他被关了一天多这事，只是想着早该打个电话报平安了，现在他雨阳哥心里指不定多惦记呢。

奇哉怪也，电话没通，苗雨阳的电话提示关机。蹙了蹙眉，齐天揣测着该不是对方因为他没及时打电话生气关机了。犹豫着该怎么解释时，齐天有些懊丧地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一抬头竟看见杨悦晨在马路边靠在车门上吸烟。同样是太阳底下晒着，杨悦晨却丝毫不显狼狈，靠在那的姿势的很帅气，姿态却又是低调的。

“杨哥？”快步跑过去，齐天毫不掩诧异：“你怎么在这？”

杨悦晨没急着回答，而是抬手捏住齐天的下巴左右小角度地转了两下，俨然是在做检查：“没人动你吧？”

“杨哥你知道啦？”想想杨悦晨都能到这来接他，自己问得话还真够傻：“没有，就刚进去的时候被盘问了两句。”

“你啊！”带着点宠溺的语气，杨悦晨在齐天头上抚弄了两下，随即收回了手：“上车。”

车没熄火，冷气开着，齐天一坐进去，立刻惬意地叹了句滋润。

杨悦晨熄了烟蒂之后也坐了上来，系着安全带看齐天慵懒地伸懒腰的模样，不自觉唇边就带出一抹笑。

“哦对了，杨哥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梓枫告诉我的。”给油上路，杨悦晨说得坦然。

“梓枫？叶梓枫？他怎么知道的？”

阳悦晨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个你应该比我清楚的眼神。

齐天确实从这眼神中领悟到了：“完蛋了，雨阳哥肯定也知道了！”慌里慌张地拿出手机又拨苗雨阳的电话，还是关机。

这下真的惨了，雨阳哥铁定是生自己气了！

“杨哥——”

“后面有吃的，你先随便垫垫，我们赶时间。”打断齐天的话，杨悦晨开到市区的最高限速，倒真是一副赶时间的架势。

“嗯？这么急有事啊？”齐天本来是想让杨悦晨送他去苗雨阳那看看，好歹让他哄哄人再走啊！

“H市马上要举办一个国际品酒交流会，有朋友介绍我去见一位顶级品酒师，希望能拜托对方帮忙指出咱家的酒还有那些不足。另外到时还会有很多很多国外知名的葡萄酒制造商在场，我打算把试水一下进口葡萄酒市场，先跟他们接洽一下。”杨悦晨嘴上说得有条不紊，开车的速度却一点没放松。

进口葡萄酒的利润空间很大，葡萄酒在国内的起步较晚，部分消费者对葡萄酒的鉴酒能力也相对不若对历史久远的白酒的品鉴能力那么强。这种时候往往出于“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的心态形成一种消费误区，认为酒是越贵越好，而卖家为了迎合这种购买心理也乐于把一些在当地其实没那么贵的酒定出一个很华丽的价位，这样就大大增加了葡萄酒进口商的利润。

齐天是挺佩服杨悦晨的拼劲，感觉就算长出三头六臂来帮忙都不够他忙的。不过他不明白得是，这事为什么自己也得一块去。

都没往齐天这边转头，杨悦晨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位品酒师在朗格多克·鲁西永有自己的葡萄种植园，带你一块过去，希望能取点经。”

这两年齐天没少恶补关于葡萄及葡萄酒方面的知识，对刚才杨悦晨口中的那个法国南部的著名葡萄种植园已经不陌生了。虽然惦记着苗雨阳生气的事，但衡量着这边确实是正事，他得分清轻重，因此便没提想去看苗雨阳的事。

刚暂时放下苗雨阳那边，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开来度假村的那辆车还在那个叫兽小区外停着呢！

“给小卫打个电话，他那有备用钥匙，让他开回去就行了。”说着话，杨悦晨的车已经拐上了高速。

“卫哥也来了吗？”小卫是度假村的司机，只不过齐天的年纪让他遍地是哥。

“我怕你出事连夜赶过来的，让我一个人开一晚上不要了我老命啊！”

“杨哥，谢了……”齐天本来就是热血的性子，向来把哥们义气看得重，听杨悦晨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以后必须得为这样的哥们两肋插刀了。

齐天是一点没往别处想，但杨悦晨做到这份上可绝不仅仅只是想做个好人而已。

转头往齐天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杨悦晨就半真半假地笑问了一句：“怎么谢？”

这还真把齐天给问住了。

齐天想问题一般都从实际角度出发，那些虚头八脑的话说来也没有。盘算了一下他目前能对方做的，当即给出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提议：“我帮你开车！”

杨悦晨差点一脚踩刹车上让后面的车追了尾。

“算了，估计你昨晚也没睡好，先吃点东西多少打个盹，我还撑得住。”面对齐天的“不上路”，杨悦晨都快为自己的存心不良产生罪恶感了。

“我还行，你一晚上在车上才没睡好吧？等我吃完就换你。”齐天探身拉过后面的袋子吃早点，豆浆还有温度呢，不过大夏天的还是凉的比较好。

齐天嘴忙着脑子也没闲着，琢磨着苗雨阳是最讨厌他打架的，这一次可能真是把人气得不轻。不过既然还肯托叶梓枫帮忙，那说明还是在意自己的，因此很乐观地判断等忙了好好道个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要说齐天打架这事，苗雨阳确实生气，可刚一知道齐天被警察叔叔带走的消息时，他担心还担心不过来呢，根本顾不上有生气的这种情绪。而且紧跟着又知道了爷爷的情况到了那种地步，更是顾不得其他的了。

边担心着齐天边担心着爷爷，苗雨阳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到很晚才睡，连手机快没电了都没发现。等一早坐上车，接到了叶梓枫说齐天马上就可以出来的电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自动关机了。本来是想拿雨曦的手机给齐天打个电话的，结果昨晚雨曦听他一说爷爷的情况哭得俩眼跟桃似的，比他还慌张，走得时候把电脑的无线鼠标当手机给塞包里带回来了。两兄妹心情都不佳，苗雨阳看见妹妹摸出来准备递给自己的是个鼠标时，已经什么话都没力气说了。

不管怎么说，知道齐天出来了苗雨阳就放心了，联系不上是暂时的，坚持一下到家就行了。

因为是拼车，对方又不赶时间，苗雨阳也不方便催促，而且跑长途开快了也容易出事，所以他们当天晚上还在外面住了一晚。这样算下来，花费的时间比坐火车都长了，所幸车到X市后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苗爷爷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苗雨阳根本没时间给齐天打个电话，就跟妹妹先奔到了爷爷的病床前。

老人到了这把年纪，家里人也都有思想准备了，苗雨阳姑姑全家也早都已经守在病床前了。以为还可以跟爷爷说上句话，可是苗爷爷只在他们兄妹过来后睁了睁眼就又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

从苗雨阳跟妹妹回来，到爷爷咽下最后一口气，之间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不到。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送爷爷走完了最后一程，若说有什么遗憾的话，也就是他们那个多年不联系的叔叔在坐牢，没能让爷爷最后见上一面。

联系殡仪馆的灵堂，给亲友报丧，准备一切白事的繁琐细节，苗家忙得不可开交。苗妈妈收拾老人遗物的时候，在一个多年没打开的小盒子里找到了两只成色还算不错的玉镯子，被仔仔细细地包在两块退了色的格子手绢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苗爷爷的笔记写明一只给雨阳聘孙媳妇，一只给雨曦当嫁妆。想来那是苗奶奶当年留下来嘱咐老伴以后给孩子们的，苗爷爷后来患上了老人痴呆，症状尚轻时写下了纸条，预防着哪天自己真的再也想不起来老伴的嘱托时能派上用场。

镯子一拿出来，两兄妹传看了识字不多的爷爷那歪歪扭扭还有错别字的便条，眼泪再度决堤。早年家境不好，苗爷爷身上的背心破得大窟窿小眼子的都不舍得换，省下钱来给两兄妹买冰棍儿吃。连苗妈妈都说，苗爷爷是个明白事理的好人，早年她跟苗爸爸拌个嘴什么的，都是苗爷爷挥着拐杖让儿子先跟儿媳妇道歉，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照顾老人痴呆的公爹无怨无悔了。

盛夏天气，可能是操劳的太过了，苗爸爸中暑了。让妹妹陪着父母一起在家休息，苗雨阳一个人穿着重孝操持着老人遗体火化前的其他事宜。

苗爸爸的意思是老人生前也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骨灰盒买一般的就可以了。苗雨阳表面上顺从了父亲的意思，背地里打算用自己的钱添上，给爷爷买了个好的。可当他找爷爷生前的照片当遗像时，才发现爷爷的照片是那么少。当初每次叫爷爷去拍照，老人总是说浪费钱不拍，有那钱还不如省下来给孙子买笔买本呢。

想到这些苗雨阳的眼泪就没干过，可他不能像雨曦那样嚎啕大哭喧嚣一下，只能忙碌着安静地流泪。直到，一双手臂略显强势地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梓枫？你怎么来了？”苗雨阳满眼泪水目光朦胧，加上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在叶梓枫怀里楞了三五秒中，思绪才从对爷爷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不知道你出什么事了，太担心就跑过来了，很抱歉没有提前打招呼。”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好几天了，忙得忘记充电了。”严格说是忙得忘记手机的存在了。爷爷过世后他跟妹妹忙回家换了素色的衣服，叶梓枫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好像这两天都没看到手机。

“不需要跟我道歉，只要你没事就好……”

叶梓枫说得太过深情款款，即使处于失去亲人的极致悲痛中，也不能不让苗雨阳拉回少许戒备的理智。

“不好意思梓枫，我要去定酒店——”苗雨阳本意是要找个借口让叶梓枫回去，可他的话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葬礼之后招待吊唁的宾客是么？多少桌？给我一个大概人数，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