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农民企业家 下——九月一

“……”一时无语，苗雨阳退出叶梓枫的怀抱，叹息似地轻轻摇了摇头：“梓枫，你真的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你知道，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

48、齐天稀里糊涂出柜了

其实对杨悦晨来说，看着这两天齐天抓耳挠腮地联系不上苗雨阳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之前他只是替前小舅子制造点机会，希望在苗雨阳身边需要有人帮忙时，让齐天忙得没时间回去就行了。只是到没料到连老天都帮他们，弄得齐天到现在还不知道苗雨阳已经回了老家的事。

不过第三天当他跟齐天拜访完那位品酒师，自己又单独跟一位葡萄酒制造商聊了一小会儿后，回到酒店却意外发现齐天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张潦草的便条。

杨悦晨盯着便条露出了点哭笑不得的表情，货真价实的哭笑不得。

点了根烟，杨悦晨拨通叶梓枫的电话。

“齐天回去了，说接到他父亲的电话，听说了苗家的事，招呼都没跟我打就直接跑了。”虽然对方看不到，但杨悦晨还是露出了点爱莫能助的表情。

“早知道，应该让他在里面多呆两天的。”叶梓枫那边的声音倒还是一贯的平静，其实帮忙把齐天弄出来，固然是想卖苗雨阳一个人情是原因之一，但不想要那个叫兽如愿了也是另一方面原因。在对那个叫兽的行为不耻方面，他跟齐天的愤怒倒是出奇一致的。

“小枫，我们可是有过君子协定的。”所谓的君子协定是他们追自己想要的人，但不能误伤对方想要的人。

叶梓枫那边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切断了电话。

匆匆忙忙奔回来的齐天最终还是没能赶上苗爷爷的葬礼，他赶到时苗家参加完葬礼的亲朋故友都已经吃完饭了，正陆陆续续地跟主人道别后往酒店外面走。在大门口，齐天迎头撞上一个人，不是外人，他老子齐勇军。

“你这混小子怎么才回来？”齐勇军挤眉弄眼地使眼色，似乎有话要跟儿子说。不过四顾了一下周围都是老熟人，不大方便开口，就把儿子揪到了厕所里。“你跟雨曦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回来帮忙？”

“我跟雨曦怎么了？”他爸问过来的话，齐天又给反问了回去。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见到苗雨阳，哪有心情分析他爸话里的意思？

“我问你呢！”齐勇军眼睛一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可告诉你，雨曦那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模样人品都没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您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齐天的脑子都成浆糊了，他现在就想知道苗雨阳怎么样了，其他的事根本都入不了他的耳。

“蒙在鼓里呢吧？你不回来帮忙，苗家来个跟你差不多的半大小子跟着前后打点，我看老苗两口子挺中意那孩子的，你小子再不留神对雨曦好点，我看你危险了！”

齐天乱糟糟的脑子总算绕过点弯来了，不过尚不足以让他未卜先知的判断出被他老子张冠李戴弄错的所谓“雨曦的男朋友”其实是叶梓枫。

“雨曦交男朋友管我什么事啊？我们又没什么，您真是瞎操心！”不满被老爸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敢情是说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事，齐天一转身就要离开洗手间：“行了，您先回家吧，我上去看看，晚点自己回去。”

齐天说完觉得没事了，这下换齐勇军不干了。

伸出蒲扇大手一把拉住儿子，齐勇军眉毛都立起来了：“我瞎操心？那雨曦将来要不是我儿媳妇我吃撑着了操这心？”他儿子要跟雨曦没关系，那他逢年过节的拼命往老苗家送这送那的是忙活什么呢？钱多烧得啊？

“您这都瞎琢磨什么呢？”齐天急得四脖子汗流的，声音不觉也大了点：“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娶雨曦了？您快放开我，我着急过去看看呢！”别一会儿吊唁的亲朋都走完了，他又得再追苗家去才能见到苗雨阳。

“看个屁！那雨曦将来不是你媳妇你还紧张个屁啊！”齐勇军就觉得他这儿子脑子没长好，让读书时死活就不读。这害他把苗家当亲家走动了大半年了，现在跟他说跟雨曦没在交往，这叫什么事啊？

“哎呀您快放开我，谁跟您说我要去看雨曦啦！”齐天又不好跟老爸拉扯，急得都要跳脚了。

“那你看谁去？看你阿姨啊？”齐勇军也是粗人，一着急说话也不讲究了。

“您这都说什么呢？我要去看雨阳哥，您甭拽着我了。”

“臭小子蛋子有什么好看的？走，跟我回家，好好给我说说你跟雨曦到底怎么回事！”齐勇军觉得他得好好敲打敲打儿子，怎么好好的把他到嘴边的儿媳妇又给弄没了。

“都说了我跟雨曦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喜欢的是雨阳哥，雨曦的事跟我不挨边，您快放开我吧！”齐天急得要从老爸手中挣脱出来，突然发现老爸手指都僵硬了，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脱口而出了句什么话。

“你刚才说什么？”齐勇军整张脸都扭曲了：“你他妈的小畜生再给老子说一遍！”

“啊？”坦白性取向这事别说他老子没准备，就连齐天自己都还没准备好呢！可话一出口也收不回来了，他只好选择装傻充愣：“那个，我没说什么呀……”

“老子耳朵还没聋呢！”

虽然已经领受过父亲拳脚无数次了，但毕竟最近这几年他们父子的关系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也已经和谐多了。如今多年不见老爸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的模样，齐天乍一看还真多少有点儿发憷。

“爸，爸，您先别急，我先过去一下，其他的等我晚上回家跟您慢慢说。”

“甭晚上，不说清楚你他妈哪也别想去！现在就给老子回家，老子倒要听听你个小畜生怎么说！”扽着儿子就往外走，齐勇军比起当年手持杀猪刀的架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天反射性地想要挣脱，不过一看老爸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脑袋上都不少白头发了，强忍着不当众抽自己表情也忍得那么辛苦，心就是一软。

葡萄园又添了许多新面孔，已经有早熟的葡萄可以上市了，工人们都忙得热火朝天的。

在这干了好几年的老人看见一走就是那么久的齐天回来了就准备过来打个招呼，不过再看到齐勇军那张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黑脸，都给吓退了。

嘭的一声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齐勇军好歹也多少算是知道顾及点自己的形象，伸手把百叶窗给拉上了。

往新换的老板椅上一坐，齐勇军也不让儿子坐，跟审问似地就逼着齐天解释刚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回来的路上齐天也思量了一路，觉得这事自己横竖躲不过去，早晚得有这么一天。这么一想，就觉得既然老爸这都知道得半半拉拉的了，那早死早超生，干脆坦白了算了！

齐天梗了梗脖子，没敢瞅自己老子，硬着头皮把那话又给重复了一遍：“我喜欢雨阳哥，我想跟他好。”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齐勇军坐老板椅上也不像老板，随手抓起来个文件夹就冲齐天砸过去了。齐天没躲，文件夹砸到身上，里面的订单之类的东西撒了一地。

齐勇军暴跳如雷地从办公桌后面冲过来，跟准备对付阶级敌人一样就冲齐天扑过来了。千钧一发之际，齐天一贯的救星刘叔奥特曼般的及时赶到了。

“这又是怎么了老齐？小天不是才刚回来，你们爷俩这又是怎么了？”挡在齐家爷俩中间，刘叔拦下了齐勇军的巴掌，回头在齐天脸上寻找答案。

小时候每次惹祸了，刘叔都会出来拯救挨打的齐天，齐天也已经习惯每次闯祸就往刘叔身后躲。但这一次，他主动从刘叔后面站了出来，说出了每次都是属于他爸的那句台词。

“刘叔，您别管。”齐天对刘叔感激地点了下头，重新转向他盛怒之中的老爸。

抬手脱了T恤丢在一边，齐天光着膀子双腿一曲就跪在了父亲脚下，紧接着从裤子上解下了皮带双手举过头顶：“爸，您打，怎么解气您就怎么打！今儿我就跪在这儿，您怎么打都行，打到您消气为止，就算被您打死今儿我也绝不会躲一下的。”稍微顿了一下，齐天仰头看着他老子，字字清晰地开口：“可只要您打不死我，我就必须跟您说，我对雨阳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您当他是女婿也好，是儿媳妇也好，反正这辈子我是认定了他了！”

齐天说得内容太过震撼，语气太过坚定，刘叔不比齐勇军已经受过刺激有所缓冲，当即惊得差点撅过去。他这辈子没有孩子，老婆也跟人跑了，是从心眼里把齐天当自己亲儿子来疼的，这个消息简直也如五雷轰顶般把他炸得魂飞天外。倒退了两步，刘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个小畜生，你好的不学尽学些旁门左道，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当没生过你这么个畜生，也省得你到外面给我丢人现眼去！”抓起儿子主动奉上的武器，齐勇军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皮带炒肉。

齐天这条皮带是杨悦晨送得品牌货，不存在一皮带抽下来就断了，然后让施暴者产生一种皮带都打断了心理进而手下留情的可能性。

不明白同性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勇军认定是儿子认识了坏人学坏了才会变成这样的。他之所以会说到丢人的事情上去，是因为听说以前老邻居老孟家的大小子，也就是大伟他哥就不学好喜欢男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事他们这些当年的老街坊都知道了，背后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讲些两个男人轮流戳屁股的恶心事，变态、艾滋病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齐勇军跟大刘不是说人闲话的那种长舌妇，自然不会对那事说三道四，可听多了那种话，不免在心里也认定了那是伤风败俗的丑事。

作为一个崇尚“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暴力型家长，齐勇军恨铁不成钢之余，只能再次寄希望于手中的“武器”，盼着能把儿子打回正轨。

皮带着肉的“啪啪”声不绝于耳，齐天整个上半身遍布一条一条的紫红檩子。齐勇军挥得胳膊都疼了，可耳朵里嗡嗡地响着那些三姑六婆说老孟家大儿子的那些糟践人的话，越发地下狠手往死里抽了。

齐天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跪得笔直笔直的一动不动，就那么一下接一下的硬扛着。

最后还是缓过那口气来的大刘从沙发上蹦起来，上来跟齐勇军抢皮带不让他再打了。奈何没有齐勇军胳膊粗力气壮，死活拦不住，最后大刘直接扑在了齐天身上，死死的把人抱住了，扬言要打连他一起打，这才让齐勇军不得不狠狠地摔下了皮带。

“天儿啊，快给你爸爸陪个不是道个歉，说你那都是胡说开玩笑呢！快啊天儿，听叔儿的话！”

齐天疼得倒吸冷气都快说不出来话了，缓了半天，才啐出了一口被皮带稍抽裂了嘴角渗出的血丝，肿着半边脸狼狈地开口：“刘叔，我没开玩笑，我说得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喜欢雨阳哥，一辈子！”

“大刘你听听你听听！这畜生是诚心要气死我啊！行行行！老子就成全你，今天我不打死你，你是我老子！”说着话齐勇军把刚丢下的皮带又给捡了起来，过来就准备来第二轮。

大刘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架势，齐家爷俩势必得死一口子，不是齐天把他老子气死，就是他老子把他打死！

一把抱住齐勇军抡皮带的胳膊，大刘压上全身的力气跟齐天喊：“还傻跪着干什么？真想让你爸爸打死啊？还不快跑！”

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老子，齐天是真没想跑，但刘叔眼泪急得都要下来了，他看着又于心不忍。

“小天！叔儿求你了！”这爷俩的性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赛着一个的倔。大刘相信，今儿要是没人拦着，齐天真能跪这任他爸抽死。

看刘叔真是从心里心疼他那一身的伤，齐天颤抖地站起来，顺手抓起了刚才扔在地上的衣服。

“滚了就别再回来！老子没生过这种丢人现眼的畜生，就当这二十年老子养了条白眼狼！以后得了什么爱死病爱活病的也跟老子没关系！”甩不脱大刘，齐勇军把手里的皮带狠摔向儿子，整砸齐天后背上。

听了老爸这句话，齐天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伸手要拉门了，结果又转身往回走了两步。

噗通一声再次给老爸跪下，齐天语气悲怆表情悲壮：“爸，您多保重。”

咚咚咚地磕了三个掷地有声的响头之后，齐天抓起皮带握着团成一团的T恤就开门出去了。

办公室里闹成那样，早有好事的人开始频频往那边张望了。齐天在一些工人好奇的目光中飞速套上T恤勉强遮遮身上的伤，健步如飞地冲出了葡萄园。

出了大门，身边没有能看见他的眼睛了，齐天眼眶一热，打从有记忆起就没流过的液体汹涌地溢了出来。胡乱的左右开弓，齐天两只手交替着用手背狠狠想要抹去，可似乎怎么也抹不干净。

疼，真疼，可那是种从里往外的疼。皮带抽在身上疼，敌不过老爸的那些话戳在心上的疼……

49、老子为你出柜！你给老子出轨？

本质上来说，叶梓枫同杨悦晨是不同的，虽然他们都觊觎别人的男友，但叶梓枫发乎于情，也就决定了他追求苗雨阳的态度是认真的。

相比之下杨悦晨是被齐天的个性以及他对感情那种执着劲所吸引，对方更像是他感情空窗期想要拿来排遣寂寞的消遣。这种态度本身就决定了他不会放太多的心思到齐天身上，尤其忙起来以后，他觉得齐天在度假村渐渐帮他独挡一面的价值可能要高于慰藉他心灵的意义，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始终没有认真的动作过。毕竟对他来说，找个床伴是件很容易得事，但要培养一条左膀右臂，却要困难得多了。

可对叶梓枫而已，他只恨自己出手太晚，才给齐天抢了机会。而且公平点来说，他喜欢苗雨阳的时间一点都不比齐天短，就算按先来后到论，他都没理由排在齐天后面。

或许，所缺少的，就是苗雨阳给他一个机会。

“很抱歉，我不能。”这是苗雨阳给他的回答：“梓枫，很感激你最近帮我做的一切，齐天的事，爷爷的事，都很感激，但我所能接受的，仅仅是你出于友情慷慨给予的那部分。”

“没关系。”如果能够再冷静一点，叶梓枫是可以克制住自己不说出那句“给我一次机会”的，事实上，他也有些不耻自己真的说出来了。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苗雨阳臂上还为爷爷戴着孝，绝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终究还是心急了吧！又或者是因为眼前处身的这个更见褪色的小凉亭是他当初强吻苗雨阳而后被推开的地方，触景生情了。

“当我没说过吧，友情也好，或是其他的什么也好，能为你做点什么，也是我幸福感来源的重要一部分。”面向外坐在小亭子的长凳上，叶梓枫略仰起头，看向远处斜坠的残阳。苗雨阳实在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成熟得多。关于齐天没能及时回来的事，他以为对方至少会闹闹情绪，说两句抱怨的话，但苗雨阳完全没有，一个字都没有。“我只是一直都没有想通，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梓枫，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我，更多的，可能是不甘心。正因为齐天或许哪里都不如你完美，才会觉得自尊心受挫了，才会不能接受我这么平庸的人那么‘没有眼光’地选择了他。”同叶梓枫一样去看下坠的斜阳，苗雨阳的语调略染了些连日来的疲倦，但相对来说还是平和淡定的：“坦白说我曾经也在心底对比过你们两个，但感情的事情其实没有胜败，也没有好坏，唯一有的大概就是合适或者不合适了。梓枫，我只能这么说，你很好，但平凡如我，还是觉得齐天是那个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