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暗沮丧,就是因为刚刚那一刻的犹豫,让我们从绝对优势转变成劣势。
“J,别这样,”我诱导,“我们死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死了你也活不长。”
“别废话!”S收紧了手,我甚至能听到喉咙骨头绷紧的“咯咯”声。但J已经明显动摇了枪头的指向
开始晃动。S向他吼:“等他们发现,你以为他们会好心地让你活下去吗!向吴开枪!”
J并没有照做。
我长出了一口气。
“开枪!”S大声地吼叫。
这个时候,J已经缓缓地放下了枪。
与此同时,一道灼热的光束向我射了过来。
擦脸而过。
鲜血喷溅了我一身,紧接着就闻到了一股焦味。
脖子上的钳制松开了,我不敢回头。
但失重的环境没有给我逃避的机会。鲜血四处飘散,而别的部分……也在换气风机的作用下,从我的
眼前飘了过去。红色的血,粉红色的肉块,焦黑的粉末,白色的脑浆……我屏住了呼吸。
前一刻还勒着我的脖子,大吼大叫的,活生生的一个人……
而现在,像一只实验用的死猪,头颅大开地,从我眼前飞过。
“不要吸气。”我连忙对J说。
但已经太晚了,J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很快被血呛到了,咳个不停。
我拿过他的枪,拍了拍他的背,“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十二章:明天
S死了,我松了一口气。事后只能安慰自己,他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就已经没有和他和平相处的
可能了。
J受了不小的打击,又被血呛进肺里,蜷成一团一边咳一边干呕个不停。我把他带出主舱,拉着他到
医务室。给他安置在病床上,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四,已经是十分危险的高温了。
喂了他退烧药,J拉住我的手,“S说他会和我一起活下去,因为……我们一样,在地球上有家,家里
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回去……S的儿子刚学会叫爸爸……”
“别说了。”我打断他,“你需要好好休息。”
“你能原谅他吗?”J不依不饶,“他并不是有意想要伤害你们的,他觉得你们肯定找不到初五号了
,当初把你们扔在那里,他也觉得十分愧疚……他只是太想活下去了,你能原谅他吗?”
我连忙点头,“我原谅他。”
J松开手,“但他不会原谅你们。”
对于S的死,我第一次觉得心中一凉。
我回到主舱,见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吴妄正在检查飞船参数,脸色十分不好。
“怎么?”我有不好的预感,“S给飞船设定了密码锁?”
“不是。”吴妄摇摇头。
“那怎么了?”
“就像你所说的,初五号的所有动力系统全部失灵,包括副发动机。”
“哦……”我点点头。
“S已经向地球发出求救信号,不考虑调遣等等因素,营救飞船从最近的空间站到这里,需要两个月
。”
“恩……”我继续点头。
“现在飞船只能靠储存的能源维生,刚好够两个人,支撑两个月。”
“所以S坚决反对我们进船,要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吴妄不说话,表示认同。过了片刻,他才说:“所以S说,等我们发现,我们不会好心让J活下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瞬,我也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J已经病成这样,我们也不能指望他搭把手
修理飞船,那么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完全的累赘。只会凭空消耗食物和水,以及珍贵的氧气。但我绝不
能让他死。
“总会有办法的,”我说,“副发动机不会无缘无故失灵,找到原因,就能把它修好。”但说这话的
同时,我心里也非常没底。S虽然贪生怕死,但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的软件和硬件机能出色,他断
定为无法修理向地球发送了求救信号,并且把飞船停在这里,把自己置于完全被动的状态,那么飞船
遇到的问题一定已经严重到S都没有头绪。我没有信心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吴妄上前,拍了拍我的头,“你先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醒来我们再商
量。”
我点头,正打算离开,吴妄把我叫住,“锁上医务室的门。”
在去卧室休息前,我又去医务室看了看J。他的烧已经退下去了。药物的作用使他昏睡。见他嘴唇发
白,虚弱的不行,我就拿了一袋葡萄糖,慢慢地推给了他。
J在基地的时候向来调皮捣蛋,体质也像猴子一样好,没想到到了太空,就病得这么重。他的小女朋
友也是一个喜欢玩闹不正经的人,两人在一起就像一对两小无猜。但我知道,J已经准备很久了,他
说如果这次初五号首航没有选上他,他就向他的小女朋友求婚。但他选上了,戒指也准备好了,就等
着回到地球,他就求婚。
从医务室退出来,虽然内心对吴妄的想法有些拮抗,但我还是锁上了医务室的门。用原始的、只能从
外面打开的插销锁。
站在卧室门口,我鬼使神差地进了S和J的那间。
床头的屏幕上还在不断播放着照片,有J和他的女朋友的,但还是S和他的家人的居多。S的儿子就是
一团小肉球,但鼻子眼睛都好看,长大以后一定能像他爸爸一样英俊。J的照片都很搞怪,大街小巷
,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我甚至能想到,当初S和J第一次进到这个卧室,争着在唯一的屏幕上发照片
的情景。J必然打不过S,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霸占了很大的地方。
我退了出来,回到我和吴妄的卧室。
虽然卧室的构造上没有差别,但这个房间明显显得冷冷清清。头顶也有一个屏幕,但反反复复播放的
,只有一个待机画面。
我活得没有乐趣,吴妄活得没有生气。不像S和J,甚至是K,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把自己绑在床上,我陷入沉睡。
K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对我说:“为了明天!”然后走远。
我摸爬滚打地追上去质问,“哪里有明天?我们有明天吗?在这里,时间和距离都没有意义!只有生
与死,生与死是唯一的坐标,标志着我们的这一刻,和下一刻!”
是的,我们的明天就是死。
K毅然决然地奔向了他的明天。
S是我的格斗技教练。他一下一下地把我按倒在地,再把我拉起来,掸掸我身上的土,一遍遍地教我
,“每一刻都是生死关头,不能犹豫。十分之一秒的恍惚就能让你失去先机。抱着置对方于死地的心
理才能制胜。”
我有了不只十分之一秒的犹豫。
王良嘲笑我,“看吧,我不在你身边,你什么都干不成。哦,就算吴是五分之一,那剩下的五分之一
,也轮不到你。我哪里不比你强?”
我摇摇头。
“我知道,是吴在庇护你吧。你啊,不倚靠着别人,就活不下去了。”
我说:“不对!我从来没有倚靠过谁,我从来都只有自己,我从来都,自己一个人活着……”
“我还不了解你吗?”王良笑着摇摇头,“你自己,活不下去的。”
然后他转身离开。
身边陷入一片黑暗,我悬浮在半空中,手脚动弹不得。想要说话,甚至是叫喊,都出不了声。
驾驶着接应艇的K出现在我的面前,一秒钟后撞上了一群冰云,燃成一片红色的火海。
S举着枪,却有一道光束不知从哪来,穿过了他的头颅,将所有的血肉都带了出来,只剩下一个巨大
的窟窿,里面是鲜红的血液、粉红的肉块、焦黑的皮肤、白色的脑浆。
J向我笑笑,然后从一只手指开始蔓延,浑身溃烂。他尖叫着,“苏,苏,救救我!”
再之后,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吴妄站在我的面前。
他用他特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轻轻勾动嘴角,“再见。”
不要!别走!我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他也像王良一样转过身,一步步走开。
而走了没有几步,突然砰地一下,他化作了一团血雾,再也不见了身形。
醒来!睁开眼!醒来!从噩梦中醒来!
我一遍遍地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身体不听使唤。眼皮也沉重得像是被缝住。
眼前是吴妄转身离开,再化作虚无的场景,一遍又一遍。
王良说得没错,他说得没错!他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的,作为一个战友,以及敌人。
像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窒息而压抑。不停地下坠,海水将我拉入深渊。
“呼,呼……”我终于醒了过来。
忙哆哆嗦嗦地解开身上的绑带,离开卧室,奔向主舱。
吴妄在那里。
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来到我的面前,用眼神询问。
我看向他,慢慢地等喘息平息下来。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近乎绝望地问他:“你爱我的吧?你是爱我的,对吧?
告诉我,你爱我……”
听到我的质问,吴妄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眯起了眼睛,开始打量我。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你……”我微微低下了头,“你一定是爱我的,不然……告诉我好吗?哪怕我只是个笑话,告诉我
……”
吴妄突然慌了手脚,忙上前,将我揽在怀里,“你别哭,你别哭……”
我好像的确哭了,直到他亲吻我的脸,试图将眼泪都啜走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眼泪在眼
眶中积蓄,眼前模糊一片。没有重力,连眼泪都无处可去。
“我爱你,我爱你!不然还能怎样呢?我爱你。”
第二十三章:瞬间
吴妄说得十分真诚,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真诚。
所有的惶恐都烟消云散。
就算他不说,我不是也该知道了吗?他藏着我的名牌,他时常看着我,他不止一次地用生命保护我,
他吻我,对着我说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话。正如他所说,如果他不是爱着我,还能怎样呢?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累了,很想睡一觉。
有一个吻轻轻落在睫毛上。
“苏……”
我的档案上的姓是苏,K和S发音不准,总是念成Sue,J也跟着起哄叫我Sue,只有吴妄,会这样呼唤
我。虽然是轻音,但尾音却稳重坚定。这个时候略微有些延长,带出一股温湿的气流,恰好喷洒在脸
上。
大脑里像是有一座山大的巨浪轰然炸开,我皱紧了眉头,然而眉头也被他的吻渐渐舒平。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面前充斥着他的温度,身后无依无靠,就像一个无助的梦境。我沉入了一片黑暗
的大海,然而这片大海无比的安详。
因为身前的人足够的近,近到我们之间都产生了引力,像磁石一般,在想要远离的时候胶着,在接近
的时候加速,靠得更近。
他的手原本捧着我的脸,然后逐渐向下。他搂住了我的肩膀,却还是不够。两只火热的大手抚摸着我
的背,时轻时重。揽住我的腰,将我和他的距离拉到最近。他的胯|下顶着我的胯|下,他的那里已经
坚硬火热,不耐地微微磨蹭。像是蓄势待发的老式枪管。而他微凉的鼻尖则轻轻拱着我的脖窝,撒娇
一样的温柔。
我记得那一场场的噩梦,然而当噩梦真的重现的时候,却不觉得恐惧。
我原本害怕他的执着、他的冷酷、他强制的拥抱,以及他的阴|茎。不能让别人进入我的身体……我
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一刻不一样。我甚至期待着属于他的侵|犯的到来。
我需要他……进一步的证明。完全的占有,由内而外,每一寸皮肤,直到每个末梢神经。直到完完全
全地被他拥有,占有,穿透,毁灭。
他的手已经挪到了我的臀上,用力地揉捏。我吃痛地扭动身子,只让自己和他更为贴近。
这个时候我甚至害怕他突然推开我,摊摊手说,“对不起,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我紧紧地抱住他。
生怕他给的疼痛和耻辱不会到来。
很快他的动作变得不耐烦,用力地把碍事的衣物扯开。睡完觉我已经换上了衬衣,轻而易举地就被拉
到了胳膊底下。我只得配合地抬起双手,任他将衬衣扯上去。然后扯到一半他便停下了。我睁开眼,
却只能看到覆在眼前的灰色的衬衣。
之后,我感觉到了一个无比干涩的蜻蜓点水的吻。
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然而却最让我有接吻的实感。
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隔着一层衣料,没有太鲜明的触感,只知道,他吻的是我。只有这点,
便能让人动情。
我几乎是疯狂地扯掉衬衫,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快一点,快一点!像流星滑出火焰,像火焰吞噬森林,像从高空下坠,在重力的吸引下疾速下坠。
睁开了双眼,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但眼前的一切也只有他。所见、所闻、所感,只有他。没有重力,
没有依托,只有他。
“什么时候,为什么?”我停下来,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什么时候。也许是一开始。”他说。
由于荷尔蒙作祟,男人容易一见钟情。但也总要有个时间,有哪个确切的瞬间。
“这不重要,”他又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这里。”
离地球很远很远,已经看不到家了。
第二十四章:主宰
没有重力,只要闭上眼睛就像下坠。我只能抱紧面前的人。
只要他在,我就无需考虑太多。船舱内很暖,被脱掉的衣服四处悬浮。吻落满了全身,我能感觉得到
自己被像对待一个珍宝一样爱惜着。这也是首次。
下|体被轻轻握住,大手在其上熟练地滑动。被别人服侍本来就是极致的享受,更何况我们还身处在
太空之中,快感来得迅猛且奇妙。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数次地从身后探入、抽离,再次探入。肠道被搅
弄着,再加上前方的侍弄,很快就缴械了。
吴妄抽出了手指,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睁开眼,却见他还衣冠楚楚,正打算离开。
“不继续吗?”我拉住他问。
他摇摇头,“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最近经历了太多事,好好休整两天吧,我怕你一病不起。”
我还要说些什么,他打断我:“况且你还要照顾J。”
穿整好衣服之后,吴妄已经离开主舱。
我来到医务室,看到J果真已经醒来,但已经高烧得意识模糊了。
忙找来降温器材给他降温。
J哆哆嗦嗦地握住我的手,“苏,我是不是活不长了?”
我拍拍他滚烫的手背安慰他,“有我在,没问题的,你不会死。”
不想J捏紧了我的手,“我不想死,苏,我不想死……我错了,我不该来这个鬼地方,我还有未婚妻
呢,我还想她给我生一个胖胖的小宝宝,就像S的小儿子一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把你给的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