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关我的事!”男子很没出息地红着眼眶辩解。尽管在这道上血雨腥风了这么多年,可一旦上了
位,就再也没有从前的血性和凶猛。
面前的人没说话,手中黑色的迷你枪迅速上膛,加弹,眨眼间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发射,击中男子身后
的地板,男子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满地打滚。
“最后一个问题,雷大伟的上家是谁?”“我不知道……啊啊……”惨叫再次发出,他抖着声音说:
“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归雷大伟直属的部下管,我们只负责分货,我……负责的只是北区
第二大的场子,雷大伟聪明得很,从来不让我们接手收货的事情……这次的绑架,甚至都没跟我说过
。他做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唯一……唯一的缺点……”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求饶的光,“唯一的
缺点就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雷大伟有个众所周知的女儿,本该是公主命的女孩,却从小
开始暴露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特质。十四岁便因聚众斗殴被校方开除,十六岁的
时候已经堕胎三次,如今眼看就要满十八岁了,居然还自己做起毒品的买卖。
雷大伟不是没管过,可疑心病重的他连自己的部下都管不完,更别说自己并不怎么出色的女儿。父爱
,也许是有,可重男轻女的雷大伟不可能让自己的事业由一个女孩继承。尽管从未对外宣布,可不少
人都猜测,这个对女儿疏于管教的男人,兴许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
男子曾经开车送雷大伟到过一个别墅区,那时他多了个心眼,从新来的保安那里问到了雷大伟藏的是
什么娇,果然不出所料,是个已经十五岁的少年。
“地址。”冷冷的声音继续追索。
男子连忙报出。说完,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对方的脸色。
那人居然在笑,那神情就像就准备撕碎猎物的兽王。男子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这人绝对会不择手段,
绝对会。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那人慢慢地说,迷你枪在手中像玩具一样翻来翻去,“北区如果很
安静,青森不会闲着没事干去碰北区。可是……”枪突然顶上男子的额头,毫无犹豫,“可是千不该
万不该在碰了我的人以后,还想拿他来威胁我。”林耀微微侧头,表情竟然相当无辜。之前恶魔一般
的冷酷瞬间被这张无害的面具给盖了下去。
男子全身僵硬。他不知道林耀说的到底是谁,可看他的表现,即使再迟钝他也知道那人对林耀到底意
味着什么。
以青森堂跟北区现在僵持的关系,贸然挑起争端,对两者都不利。他知道两边的对峙已经持续很久,
尤其是在近段时间,可要真正说端到桌面来,似乎局势还未到这种地步。
林耀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阿龙,”林耀站起身,不再理会地上瘫软的男子,随便拎了件外套,大步朝大门走去,“带队,拉
货。”阿龙这才站起来,运动运动手关节,跟了上去。
这个城市很大。大得从南到北甚至需要飙车一个小时。阿龙开车的时候不停地看表:从任务失败到雷
大伟反应过来,最多需要半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们飞奔过去,雷大伟会不会早已派人在门口守株
待兔了。
林耀坐在副驾驶座,拿出手机安排了几个人分别赶往北区其他会所或者俱乐部,阿龙有些诧异地看他
,他却淡淡地回答:“分散注意力。”车子开到指定的别墅区,昏睡的保安证明此处尚未有人来打搅
。
林耀大踏步地走出去,完全不怕被摄像机拍个正着,走到门口,阿龙正要问怎么进去,就看到远处一
个保安跑过来,把卡递给他:“林总是吧?陈总刚来电话说您今天就要入伙,没想到您这么晚了还要
亲自过来……”“我老婆非吵着要明天过来看,想给她一个惊喜。”林耀笑得毫无破绽。
阿龙愣在后面,对自家老大的神通广大再次无语。
林耀径直朝小区里面步行而入,跟他进去的只有三人,还有带路的保安。阿龙还是有些不解,小声道
:“老大,你现在是正经生意人了,这种破门绑架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干吧,你就先……”“我们都是
正经生意人,难道你不是?”林耀回头瞄他一眼,气势顿时镇住了阿龙。
走到雷大伟儿子的住处附近,林耀状似不经意地跟保安说:“交安集团的雷总也住在这里,他儿子长
得还挺像他。”保安也笑:“这事儿林总你居然知道了,雷哥很少对别人说,没想到林总跟雷总关系
这么好。”林耀点头:“当然好,这段时间还承蒙他的关照呢。”黑道上的事,只有混这条道的人才
懂,小老百姓眼里看到的,只是两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随便打发走了保安,林耀又走回雷大伟儿子那栋别墅前,靠着墙,拨通了某个电话。
“雷哥,晚上好,没睡吧?”林耀低笑。“睡得着吗?”那边回答还是相当沉稳,似乎很早就开始等
待这个电话。
“你跟我家阿锦打招呼的态度真不好,阿锦都被吓到了。雷哥,你要是不懂怎么跟小孩打招呼,我来
教你好不好?”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斜斜上挑,顿时邪气横生。
阿龙忍不住退到一边。有些发寒。
“我今天也在这边买了房子,就住在你儿子旁边呢。”那边终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林耀还是淡笑
,不受影响地说:“你儿子一定会很惊喜。”
第六十四章
雷大伟赶到的时候,天色微亮。
林耀并不在附近,即使他们的人找了一圈,也并未找到那个把他们弄得鸡飞狗跳的男人。
恶狠狠地质问保安,对方也说不清到底林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小区内有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说不定就在打完电话的时候,林耀就已经离开了。更何况这里的住户都是签了隐私保护协议的,保安
也无法提供林耀到底住在哪一栋楼的信息。
雷大伟恨得直捶墙。
即使现在换房子,动静这么大,更加容易被发现,他隐瞒了十多年的秘密,没想到还是被林耀给发现
了。
黑道拉锯这么多年,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帮派间的恩怨,绝不牵扯到成员以外的亲戚朋友
。毕竟你来我往的报复动静太大,要是伤及这么多无辜,他们这帮人早被政府动用特警一窝端了。
这次动关锦,本就是不得已。前段时间南部的警局多次把手伸到南北交界的模糊地带,打掉了他们不
少的关键人物,一条链子差点被扯出来,曝光在监控下。雷大伟伤筋动骨地丢了不少钱和卒子,才算
保住了大动脉。
而北部也隐约听到风声,说是警方高层要大换血,这对经营了多年关系网的雷大伟来说,无疑是个致
命的打击。
本想用关锦来跟林耀交换条件,不想人没抓到,自己的命根子差点叫人逮了去。怎叫他不暴怒。
“走,去见见那位林三少!”雷大伟咬着牙,挥挥手,只留下三个保镖在家中。林耀既然没在刚才带
走儿子,此刻也不会折返回头偷袭,只是现在这种敏感时刻,多一重保障总是没错。
看了眼一脸慌张的儿子,他忽然有些疲累。本想让他像个寻常孩子那样长大,然后等可以独立的时候
便出国,再也不回来。没想到终于还是让他碰到了黑暗。
都是自己的错。
等解决完这个问题,他就立刻将他送出去,再也不会犹豫。
雷大伟下了决心。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林耀却是回家睡了一觉。
等睡醒的时候,关锦就被人完好无缺地送了过来。亲自接他的是阿龙,关锦这次过来,还带了几套换
洗的衣服。
他笑笑说,最近没什么课,在家里看书也是一样的。林耀在没人的时候,把他搂到床上,狠狠地亲了
一口。这次,关锦没有羞涩地闪躲,倒是很直率地接受了他的热情。
“我不要成为你的后腿。”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少了幼虎般的鲁莽,多了沉稳的坚定。
“你不是我的后腿。你是我的后背。”林耀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低声说。
“帮你挡枪?挺好挺好。”“放屁,你要敢替我挡枪试试,死了我也要把你奸尸。”声音充满煞气。
关锦眨眨眼:“我要求提高我的地位。”“好,我允许你在床上主动。”“……干!老子不是女人!
”林耀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你要敢为了我而受伤,我就把你奸到变成女人。”他打了个冷颤。也
许,可能……不,是真的会。“……人,人的应激反应……不能由主观意识来控制……肾上腺激素的
罪,不能由主人来承担……”“那我就把肾上腺给调教得知道什么叫主人是天,命令是地。”关锦哭
笑不得。只好抱着他,任由他靠着自己,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这人眼底的血丝他看得一清二楚。阿龙说他这段时间很忙,忙得几乎超过了极限。为了自己,甚至在
五十多个小时没休息的情况下,又熬了个通宵。
关锦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把眉头上的折皱轻轻揉开,看着他终于放松沉睡。
在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让自己安全,让自己不成为后腿,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后悔吗?”阿龙曾问。
“当然不,要么精彩地活,要么无聊地等死。”阿锦挑眉,从眼角眉梢到唇瓣,都带着不羁的光彩。
这边在酣睡,那边在混乱。雷大伟等了半天都没等着林耀下一步的动作,更是恼火,结果刚要收队,
又收到一条坏消息——他的女儿竟找到了那栋别墅,把他的儿子暴打了一顿。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柔弱的女孩,竟会在仇恨的时候,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即便对手是练过跆
拳道的男孩,即便有三个保镖上来阻拦,她依旧把那个矮了自己半个头,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男孩给
打得惨烈。
“凭什么都给你!你这个狐狸精!还有你这个畜生!”被制服在地上的女孩目龇迸裂,死死瞪着那个
被自己指甲抓得血迹斑斑的男孩,“十多年了!我被你们害得这种境地!凭什么你们能干干净净!我
呢!我像块破布一样被那些臭男人欺负!”被吓得已经瘫软在地的男孩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他的母
亲在一旁,又心疼又生气,立刻摆出了泼妇的模样反驳:“凭他是男孩,你是女孩!我们一直没打搅
你,你来凑什么热闹!”“哈哈哈……”女孩笑得眼泪横流,“你这个狐狸精,你把我妈弄得这么惨
,还说没打搅?她当年一个人在医院里病死,雷大伟心疼过吗!都是因为你!你们!”她拼命地喘气
,像是突然呼吸不过来,压制住她的保镖一惊,以为出什么问题了,谁知竟是这一刻,女孩像是箭一
般飞射而出,手中的弹簧刀刚亮出,就隐没在了男孩的肚子里。
她撕心裂肺地大笑,眼角的泪水似乎都带了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反正都去死!都去死!”这个
都字,显然也包括了自己。
之后便是一片混乱。
雷大伟赶到的医院的时候,急救病房的灯刚亮。
他的女儿被绑在独立病房的凳子上,一直在笑,已经没有了眼泪。脸蛋是明显被扇起的红肿,七零八
落的装扮已经完全看不出平时艳光四射的模样。
儿子的母亲正在角落里,哭着祈祷。
雷大伟靠在门边,突然觉得无尽的挫败。
阿龙把手机合上,啧啧叹了两声。
陈允升坐在他旁边,点燃一根烟,冷笑:“觉得内疚?”阿龙拿起龙舌兰,一杯灌下,然后才说:“
不,只是觉得耀哥还是没变,我还以为阿锦在身边的话,他会稍微有些改变。”让陈允升通过阿城把
雷大伟的女儿笼络过来,在关键时刻将她带至雷大伟情妇面前,是林耀早就布好的棋。这个从小受尽
冷落,甚至沦落到亲自卖白粉的女孩早已被仇恨折磨得千疮百孔。此刻还将她作为一把暗箭射出,林
耀的心不能不说够狠。
“我倒觉得那姑娘该感谢三少,”陈允升把玩着火机,难得的替那人说话,“手刃仇人的机会,不是
谁都能得到的。杀了,才能放下屠刀,不杀,刀始终留在心中,把自己给杀了。”阿龙一愣,终于正
视他。
这人也是庶出。明明天资尚可,却从小因身份的关系不知受了多少苦,甚至最后连家产都差点没能得
到一分。后来跟陈允衡的斗争,处处充满了刀光,可就是在这样的较量并失去一切后,还能与对方重
新面对面地坐下交谈。
杀了,才能放下屠刀,他说的难道也有自己么?
第六十五章
当雷大伟的儿子从急救手术房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转暗。这二十四小时度过得竟如此艰难,雷大
伟捏着已经抽完的一包烟,跟手下说,去青森堂。
可他并没能从医院直接杀过去。
华灯初上的时候,正是妖孽尽出的时候。
正在某茶馆打牌的北区警局的几个大头,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特警给当场押走,同桌的几个人,正巧也
是北区黑道的干将,当场搜出的巨额现金成了聚众赌博和贿赂的证据。
雷大伟刚收到信,还没来得及下指令,那边几个夜总会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卖粉的下家竟被一网打尽
,网子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外头已经围满了特警。
雷大伟的手机几乎没能安静下来。旗下几个酒吧几乎是同时被查出大批假酒,还涉嫌提供色情服务,
各种指控铺天盖地而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荆棘网,把雷大伟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手中的烟壳掉在地上,他只觉得脖子凉了,头发一瞬间白了。
深呼吸了好久,他终于拿起手机,给那个不知在哪里的敌人打电话。
“雷哥?”那边传来刚睡醒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笑意。
雷大伟咬着牙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把我毁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要知道跟狼合作的结果,是
迟早也会被狼反咬一口!”同样是黑道出身,他们以为自己就能逃出生天么!
林耀撑起身子,看了眼身旁空着的床位,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何必劳烦您担心我的将来,且顾眼
下吧。”顿了顿,趁着对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补了句:“还有,你似乎搞错谁是狼了。其实狼咬人
不喜欢慢慢咬,一口咬断气了,才是本能。”不用想象对方暴跳如雷的反应,就挂了电话,随手一扔
,将手机扔到了床尾。
睡前依稀感觉到他还在替自己按摩,此刻房内却空荡得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他微皱眉头,掀开被子起床,看看放在床边的手表,居然已经是八点。
他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把人拐来自己身边了,却不能随时享用这份大餐。
拉开沉重的窗帘,月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林耀这才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那张褪去了青涩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