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你吉言,”任江感慨颇多,仿佛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开始了解兰乔,“对了,那个白楚,是个怎样的人?”
“我跟他不熟,但可以肯定的是,”简宁推了推眼镜,“他对兰医师很执着,很不好对付。”
任江沉默,暗暗地憋了一股劲儿,这次来除了见兰乔,他也该会会那个男人。
当夜任江在失眠与焦躁中度过——打了一晚上电话,兰乔都是拒接。千辛万苦来到真灵国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翌日清晨,他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兰乔酒醒了,发现那一长串未接记录后立刻就给简宁回了电话,简宁只说有要事找他,其他都含糊带过,挂掉电话一回头,任江正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简宁笑道:“现在订机票,今晚就能见到他了。”
任江握拳大叫一声,请假、订票,二人登上中午的航班,两个小时后,来到军区所在的城市。入住酒店后又是等待——兰乔说白天走不开,要晚饭后才能过来。
八点,兰乔按响简宁房间的门铃,简宁说:“是有很重要的事,但不是我要见你,那个人在隔壁。”
兰乔莫名其妙,又去按隔壁的门铃。
门打开的瞬间,灯光照在开门的那人身上,投下昏黄的阴影。兰乔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股味道很久违、很熟悉。
他直视任江的眼睛,或许因为太近了,反而看不真切。呆呆地凝望任江的五官,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讶异,吃惊地张开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这到底只是一个长得很像任江的人,还是他真的来了?
他怎么会来?又是做梦吗?昨天晚上喝醉后就梦见了他,难道这是幻觉?
兰乔浑身颤抖起来,一股热血冲入头顶。感官太真实,反应太强烈,他知道这不是梦。他寸步难行,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理智和情感一同毁灭。
其实,从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对于再见这个人,他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有准备与无准备到底不一样,兰乔瞠目结舌愣在当场,任江则是喜上眉梢激动不止。
唯一不适应的,是兰乔现在的打扮——紫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扎成一束,深邃的紫眸闪动着晶莹明亮的光,一身制式银灰色西装,领带笔挺。
印象中兰乔一直是个唯唯诺诺、舒适清爽的邻家男孩,而如今这一瞥,不得不说他变男人了,甚至有些不可触摸的距离感。突然之间,他明白了贵族的涵义。
低声一笑,任江说:“可以变回我熟悉的样子吗?你这样,我不习惯。”
兰乔深吸一口气,任江的话,使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停止,身体僵了僵,血液才又缓慢地流淌起来。暗暗催动灵力,头发和眼睛变成了从前的样子,他耸耸肩,“我不是魔术师,衣服我没办法。”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任江双目一缩一放,猛地将兰乔拉进来,砰地关上门,按在门板上疯狂吻住。
地地道道的法式深吻,他们忘记了一切,用彼此的唇舌传达爱意和思念,津液不断交换,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时而在舌尖挂上明亮的银丝。
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的身体,大力揉捏,恨不得让对方嵌入自己体内。
当拥抱、抚摸、亲吻成为一场肉搏,这才发现,失去的日子,只能用行动来弥补。
粗暴的动作很快让衣物落了满地,任江扶着兰乔的腰,突然跪下,含住兰乔勃起的肉棒,兰乔迷醉地闭上眼,斜斜靠着门,双手虚按住任江的头,迷乱地发出享受的轻哼。
任江也对兰乔渴望到了极点,匆匆讨好了一会儿便站起来,抬起兰乔的腿,开拓起后庭。空虚太久,兰乔想要极了,双腿紧紧盘上任江的腰,任江两手将他拖起,借助门板的支撑,兰乔竟是整个人悬空了!迫不及待地进入,那一刻两人同时满足地叫了出来!
任江打桩般大力而高速的顶弄,兰乔仰着脖子疯狂大叫,很快便射得任江整个胸口白浊一片。
第一次任江也没坚持太久,二人大汗淋漓靠墙抱着喘了一会儿,很快又都再度硬起开始第二轮。从门口、沙发、到床上、浴室,他们彻底混乱了,完全凭着本能行事。任江只知道在操弄的同时摸他咬他,兰乔只知道死死抱着拼命吻,要么就狂乱地喊叫。
不断高潮,不想分开,当他们终于累得肯老老实实躺在被子里不动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兰乔枕在任江胸口,睁着眼睛,静静听他的心跳。
“……你怎么来了呢?”
任江吻他的额头,“想你,所以就来了。”
“我也想你。”兰乔狠命往任江怀里缩,“我也想你,我也想你……”
喃喃自语间,竟是开始低声呜咽。任江心里一紧,连忙捧起兰乔的脸不住地亲。
“别哭,我这不是来了么?别哭宝贝儿,你哭我心疼,我难受……”
然而兰乔的泪水不知积了多久,早已止不住,任江越说,便流得越多越厉害。
等到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时,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任江讲了知道真相和来这里的艰难经过,兰乔说了近一年来在军区的生活和收获。
任江搂着他问:“你现在是什么衔?”
“上尉,暂时没有职务,不过就快了。”
“这么厉害,还学了那么多揍人的招数,我以后不敢欺负你了。”
兰乔搂着任江的脖子,只笑不说话,任江又问:“咱家的小肉球,真是你给我生的?”
兰乔先是一愣,听到他说“咱家”,觉得很温暖,不答反问:“……小肉球?它很胖吗?”
“那是,比我吃得多吃得好,胖得跟小猪仔似的。我现在都管它叫胖儿子。”
兰乔也不计较任江把他俩比成猪,“别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比你吃得多。”
任江抱紧他,“我想你,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
沉默半晌,兰乔问:“你没给孩子取名字?”
“没,留着咱俩一起取,”任江啄了啄兰乔的嘴唇,盯着他认真道:“宝贝儿,跟我回去吧,别管什么家族什么斗争了,有那么重要吗?回去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兰乔怔了怔,无奈地避开目光,“……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任江用力扳过他的脸,笃定道:“我的责任,就是你和儿子。”
“那如果有一天你们公司面临危机了你也不管?”兰乔随口反问,两人都是一愣,觉得这时说这种话很扫兴,兰乔抬腿趴在任江身上,轻轻蹭他下身,“不说了,还做爱吗?”
任江任由兰乔在自己身上撩拨,眯着眼道:“看情况吧,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积得太久了,而且在军区训练,体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兰乔亲了亲任江的唇,嘲道:“哪像你,随时随地有人供你发泄,怎么可能有存货?”
任江脸色一变,兰乔说:“我都知道。”
任江急得要从床上跳起来,辩解道:“我跟他早就结束了!不是,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兰乔笑着摇头,“我相信你,也不介意,是我对不起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介意。”
任江讶然,那抹不在乎的笑容,仿佛一把尖刀插在心口上。他心痛地用鼻梁蹭兰乔的脸,“不行,你一定要介意。你爱我,怎么能不介意?你介意了我才高兴,知道不?”
兰乔缓缓点头,心想他们真傻,真傻。
简宁第二天就走了,兰乔则跟军区打了招呼,一直在酒店陪任江。
白天出去逛逛附近的风景名胜,品尝真灵国的特色美食,晚上沿着街道看夜景,坐在酒店的观景台上俯视另一个世界,然后回房间看宝宝的照片、洗澡看电视、做爱睡觉。
两人尽情地享受这一刻,不再提未来。任江知道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到兰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和孩子都在等他,他会放在心上,他会好好计划,他相信他。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距任江离开的时间只剩两天,可他们最先面临的不是分别,而是来自兰父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兰乔的母亲快不行了,叫他立刻回家。
39.枪响
飞机上,兰乔给任江手里塞了张字条,“你先坐机场大巴到市内,然后打车去这个地方。这是我以前一个人住的房子,时间长没打扫,你将就住着。我这边没事了就过去找你,如果我赶不过去,你就先走吧。小区外有超市也有餐厅,你身上钱还够吗?不过我再给你点儿……”
兰乔掏兜拿钱包,任江按住他的手,一把搂住,心疼地亲了亲他的耳根。
自从听到妈妈病危的消息兰乔就慌了,一路上坐立不安,来来回回地跟任江交代这些琐事,不停地说话,从而掩饰他的恐惧和慌张。
“别着急,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伯母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就住在那儿等你,你回家好好陪伯母,等她情况稳定了,再来找我。”
被任江抱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总算安心了些。但很快,类似“撑不过今年”的话又从脑海中冒出来,他不敢跟任江说,生怕会一语成谶。
一下飞机两人便分道扬镳,兰乔有专车来接,任江上了大巴,回兰乔的私人公寓。
兰母这次发病情况危急,送去医院抢救后就一直昏迷,医生说尽人事听天命,大概也就剩下两三天的时间了。既然如此,兰父干脆办了出院,让兰母在家里,安安心心地走过人生的最后旅程。
兰乔到家时,母亲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周身插着呼吸机心电图等仪器,兰父在,白楚也在。
他两腿一软跪在床前,鼻子猛地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兰父在身后按着他的肩,沉声道:“多陪陪你妈妈吧,她一定是想见你,才一直撑着。”
兰乔悲痛地点头,兰父看着为自己付出了一切、此时已是风中残烛的女人,也红了眼眶。军人的刚毅和自尊让他不愿在人前落地,他转身走了,把时间留那母子俩。
兰乔自始自终没看白楚一眼,只是跪在床边,握着妈妈的手,低声跟她说话。白楚并不在意,也不打扰他,就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
兰乔寸步不离,夜里是十一点,兰母突然清醒,难受地要摘掉氧气罩,想说话。兰乔多少有些预感,便顺着母亲的意思,卸掉所有让她不舒服的医疗器械。兰母的脸已完全失去光泽,她努力睁着眼睛,努力看着自己的儿子。
兰乔握紧她的手,趴在她耳边,说:“妈妈,我回来了。”
兰母虚弱地露出笑容,艰难地开口,声音极低,兰乔把耳朵贴在她嘴边,听见她说:“军区里很辛苦吧?你过得好吗?”
兰乔摇头,“不辛苦,训练还蛮有意思的,现在也不练了,挺闲的,我过得很好。”
兰母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明明看着兰乔,却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最后她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逼你做了很多你不愿做的事,对不起。”
兰乔忍不住流泪,“没有妈妈,你们没有逼我……”
兰母目光一扫,看到远处的白楚,白楚连忙站起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她不停地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讲出来。她抬起另一只手,兰乔会意,将脸贴在母亲的手上,兰母笑道:“这几天……没休息好吧?都有很眼圈了。”
说毕,她突然猛烈地咳起来,脸色瞬间通红,撕心裂肺的声音刺得兰乔心痛极了。干咳伴随着上不来气的拼命喘息,白楚递了杯水过来,兰乔正要给母亲喂,她却摆摆手,咳喘逐渐平息下来。她空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兰乔,妈妈想让你幸福……”
兰乔一震,母亲转过头来,问:“你爸爸呢?”
白楚立刻去叫兰父,兰乔退开,兰父坐在床边,同样低下头贴着母亲的脸,兰母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又疯狂地咳起来,很快便呼吸困难,脸色青紫。
医生护士涌进来实施抢救,心跳、呼吸、血压……仪器冰冷地叫着,一个个数据报出来,兰乔整个人都懵了,木然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模糊了双眼。
直到医生遗憾地宣布死亡,他眼前一黑,想要摔倒,却被人拖住。
白楚从身后抱着他,沉声道:“节哀顺变,你要坚强,爸爸年龄也大了,不能让他一个人操心。”
那一刻,兰乔下意识去找寻父亲的身影,发现他就站在床边,离母亲最近的地方。他凝视着母亲的容颜,双拳紧握,肩头微微颤抖。那个背影,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
大概是受了白楚那句话的影响,兰乔没有再哭,也没有失态,而是以继任家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料理母亲的丧事。他悲痛,但却坚强。
贵族治丧大事小情都有专人负责,可兰乔也不轻松,几天熬下来,身心俱疲。
白楚身为伴侣,一直不声不响地陪在他身边,以白家和个人名义帮他处理了不少事。兰乔虽然不爱他,但心怀感激,五天后丧事办完,两人久违地一起吃晚餐,礼貌而生硬地说着不咸不淡的话题。白楚问了他在军区的情况和以后的安排,兰乔说安排还没定,但现在既然回来了,肯定要待一阵子,还说要回去看望白楚的父母。
一年没见,他们变得疏远而陌生,白楚似乎也不是从前那个白楚。
关于家族斗争,大家都心照不宣。那么他们作为朋友、作为伴侣的结局,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我今晚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白楚问。
“我想再多陪爸爸几天,他表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
“我明白,你自己决定吧,提前告诉我一声。”
兰乔点头道:“这几天谢谢你。”
“别客气,我们……”白楚抬眼望着兰乔,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不吃了,我走了。”
放下餐具,白楚转身离开。兰乔兀自发了会儿呆,去书房跟父亲聊了聊,也离开了家。
回到以前的那间公寓,自打认识任江,他就不怎么在这里住,现在甚至连东西放在哪儿都忘记了。屋里被任江收拾得干净整洁,看来花花公子被逼一下,还是会做家务的。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很快就看遍了,任江不在。
走了吗?
兰乔有些失望地坐在沙发上,转念想想,应该是早就走了。他们约好十天,无论如何任江都得回去报个平安,再说了,他是属于那里的人,就像自己会因为责任坚决放弃一切回来真灵国一样,任江在那边,也拥有很多比之爱情,他更加无法抛弃的东西。
走了就走了吧,至少他来过。
至少他来的这一趟让他们解开了心结,没有背叛,他们始终对对方忠诚。在这个基础上再度分别,他们将拥有最美丽的回忆,不再有遗憾。
正想着,门锁咔塔一声开了,任江拎着袋子走进来,兰乔彻底意外了。
“你……你怎么没走?!”
任江笑道:“走了,跟我哥他们打了声招呼,又回来了。”
兰乔惊讶得瞪大眼睛,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往返,麻烦吗?”
任江换了拖鞋,把买来的东西各自归位,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当然麻烦。你以为那什么空间穿梭发生器是好启动的啊?每次都得花大把银子计算来计算去,哪儿像你是天然的那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