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是?”乔觅看向李悟。
李悟也看到这句,惊得目瞪口呆:“啊!是你们?!对了,是你们……不简单的人类。你们认识我的姐姐,对嘛,认识的,李颖,记得吗?她上次给一个剧组做武指,去了一个叫姜花村的地方,差点回不来。你们应该记得的,她和安平哥。”
“哦!”
乔觅和孟靖源都记得,那位勇敢的女士和那个憨厚的男人。
乔觅低呼:“她是妖?”
“嗯。”孟靖源点了点头。
黑犬打了个哈欠,后爪子挠挠耳朵:[很弱的妖,她和那个男人都是,弱的不值一提。]
李悟点头承认:“对的,我姐姐虽然也是狼和兔的混妖,但她的妖形是一只兔子,而且妖力很弱,当然,和人类相比还是很强的。安平哥是熊和鼠的混妖,妖形是鼠……更逊。”
“……好有趣。”
乔觅突然转头盯住黑犬,镜片掠过一抹冷光,黑犬顿时有种被猎鹰盯住的感觉。
[喂……呆乔,咱们这么熟了,有什么就说吧,别盯我,再盯下去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的。]
孟靖源眯起了眼睛,黑犬立即前爪捂眼,念念叨叨——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乔觅的兴趣却没有因此而消褪:“黑犬,妖怪能变人对吗?像白素贞,像小青,像田螺姑娘,像李颖,像李悟,那你呢?”
[哦,这个啊。]黑犬提开掩眼的爪子,松了一口气:[早说嘛,人型自然是有的,但是被禁制了。]
“咦?”乔觅很困惑:“怎么回事?”
李悟也大惊:“谁干的?!”
黑犬斜眸偷瞧孟靖源,后者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嘬了一口茶。
“靖?”乔觅看向情人,求确定。
孟靖源可以无视任何人,但那任何人不是乔觅:“因为他猥琐,惹人嫌。”
[什么呀!爷长得英俊潇洒,威风凛凛,哪儿猥琐了?!不过就是那会儿孟少还是个小鬼,爷没瞧清楚,将他当成普通小鬼,就上去骗他手里的布丁,结果就……唉,往事不堪回首。]
“……”李悟对托雷说:“怎么我觉得他半点都不值得同情呢?”
托雷笑:“魔犬一向是恶趣味和猥琐的代言妖。”
黑犬蹬地跳起来朝托雷呲牙:[臭蝙蝠!你什么意思!]
乔觅想了想,明白了:“靖,所以你就把黑犬收了?”
“嗯,那时候正缺手下,就捡了它。”孟靖源眉头轻皱,很嫌弃的模样:“办事还成,太话痨,若不是禁言比较麻烦,早就也禁了它的。”
[嘤……孟少好狠心,人家好歹为你做牛做马十多年,怎能这样,要告你虐宠哦。]
下一刻黑犬的屁股印上孟靖源的鞋印子,嘤嘤着躲墙角里伤心去了。
“黑犬变成人的时候,长什么模样呢?”乔觅看了看角落里屁股朝外的黑犬,止不住满心好奇。
孟靖源想也不想就说:“明天我解除禁制,让它变给你看。”
[英雄难过美人关呀。]黑犬在角落里画着圈圈来了一句,然后阴阴沉沉地念叨:[可怜……枕头风……功劳……]
“我们是不是该说回正事呢?”托雷提醒:“兔子,你姐姐还等你找他呢。”
李悟猛地惊醒,从对黑犬的兴趣中抽离,迫切地探在桌子上朝孟靖源说:“我们有去找过姐姐,大概摸清楚了一些可疑地段,你会找我们也是想知道石台的事情对不对?和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吧,互相帮助……呃,互利。”
的确,如何缩小搜索范围正是孟靖源正在烦恼的,既然机会送到面前,他自然不会拒绝:“可以,就你和他?”
“嗯,就我们。”
现在妖虽然混在人类社会中,但以强为尊的阶级思想仍旧不减,李悟不是多强的妖怪,他交往的圈子里多是同阶级的妖怪,即使愿意帮忙也力不从心,托雷是例外。
“什么时候出发,要尽快的。”托雷摸了摸李悟的头发,将之前隐瞒的事情说出:“我把石台的照片交给朋友分析过,它是个极危险的东西,而且应该有人一直在拜祭它,还是活祭,所以它的气才会强烈到能够透过照片传递。”
“啊!”李悟惊呆了,揪住托雷衣摆的手指掐得发白,惴惴地问:“什么意思,是说我姐姐会被活祭吗?”
托雷有些无奈,掐了掐李悟头上毛茸茸的耳朵,轻叹:“别紧张,普通人类还是奈何不了李颖的。”
“如果不是普通人呢?那石台那么的古怪!”李悟想到姐姐可能被活祭,又恼又怕,原来活泼精神的劲儿消了,显得萎顿不安。
大概是爱屋及乌,见到与孟靖源差不多年纪的小孩难受,乔觅特别不忍:“靖,我们是要合作了吗?那什么时候出发?”
仿佛是心有灵犀般,孟靖源了解乔觅的想法,而他也想事情尽早解决:“明早吧。”
“骑黑犬?”
为了不惹眼,白天时候出门非必要都不会出动黑犬,但是那目的地离A市很远而且地处偏僻,如果用普通交通工具,恐怕最快也要三四天时间才能抵达。
孟靖源摇头:“既然赶时间,就让沉风来吧。”
乔觅想起上次姜故平的结果,轻轻啊了一声:“下水道?”
“附近的河道或者水井就好。”
“哦,那还真像如意门。”
“……”
才将李悟二人送走,巷子里两条怒气冲冲把地面当成仇人踏得叭叭作响的人影刚好踏进院子,见到展翅飞起的托雷,还有手上提着的长狼耳朵狼尾巴的李悟,顿时瞠目结舌,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故平拿手指着夜空中渐小的影子,控制不住一嗓了吼起来,谢锐堂也双眼脱窗似地爆突着,仿佛不敢相信除了鬼和会说话的狗以外,还能见到这样的怪物。
乔觅拿了套干净衣物递给姜故平,笑说:“是吸血鬼和兔子妖,姜医生,先洗个澡再说吧。”
叫声嘎然而止,刀切豆腐般利落。
乔觅关心我!姜故平眼里几乎冒出星星,可又给下一句打击黯淡了。
“不然会弄脏这里的地。”
姜故平接过衣物,蔫蔫的朝盥洗室走去。
等他收拾好,乔觅给二人大致说了李悟的事,姜故平立即就积极响应:“我也要去!我是医生,我去了,有什么病痛损伤都有保障。”
乔觅觉得可行,但还是看向了孟靖源。
“随你。”孟靖源冷冷哼了一声,勾唇:“如果你能保住小命回来。”
姜故平哼了回去,倔强地呛声:“我的命不用你操心。”
“不自量力。”丢了一句,孟靖源朝黑犬使了个眼色,将姜故平分配给了它。
“我就不去了。”谢锐堂轻轻摇头:“我想再查查自己的事情,姜故平,你要去也得在今天给我问好该问的事情。”
提及这事,姜故平又蔫蔫的,嗫嚅:“得了,待会儿我就回去将我爸从被窝里挖出来,问清楚。”
谢锐堂狠心提议:“你带上我一起,我来问。”
想到要自己父亲被警官质询,姜故平很不愿意:“这……我先自己去瞧瞧,你……或许你跟我一起去,待我问过了再让你们见面。”
谢锐堂不太强硬,也体谅姜故平的难处,语气缓和下来:“嗯,也好,我不会怎么样,只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我也是呀,唉……”
孟靖源已经不耐烦了,起身环住乔觅的腰带回房间补眠去,懒得再理会他们。
第五十六章
晨光透亮白色窗帘,结实的臂膀探出凌乱被团几番摸索,没有抓到该睡在旁边的人,红白交错的一颗脑袋终于钻了出来,揉揉惺忪睡眼,摸起睡裤套上,趿上拖鞋,给床边两只饱满的大背囊绊了一跤,打了个踉跄又站稳了继续蹒跚着往门外磨蹭。
黑犬看着门吱呀地打开,青年套着松垮垮的睡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凌乱刘海后一对惺忪睡眼透着迷蒙的红光利刃般刺过来,大狗立马夹起尾巴缩着脖子。
红眸缓缓扫过薄雾中的大院,低沉且和缓的语气透出未知的危险味道:“在哪?”
封井石上的男鬼,吊树丫上的女鬼,蹲门廊下的魔犬一同举起爪子指向厨房,那道猎豹似的视线才转开,脚步声渐远。
黑犬这才放松过来,软软地趴下去,嘀咕:[切,有起床气了不起啦。]
吸着拖鞋寻到厨房,终于见到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又揉了揉眼睛,才慢吞吞地蹭过探手抱住那系着围裙带子的细腰,胸膛贴了过去,下颌搁在肩膀上,有点硌,挪了挪下巴也没能压平,便将就着懒洋洋地说:“起早了。”
乔觅正在搅拌锅里的粥,突然被揽住,听到隐含怨嗔的话,乔觅不禁失笑:“今天不是要远行吗?我看李悟挺急的样子,可能很早就会过来,早点准备不怕手忙脚乱。”
“李悟?”惺忪的眼里划过恼怒的犀利,声音冷冽危险:“不准关心别人。”
停下搅动,乔觅拿着勺子想了想,不太确定:“这是在吃醋?”
“……是。”脸埋在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乔觅摸了摸那颗脑袋,笑容渐深:“如果你放弃了我,那我会考虑找别人,但不会是现在,洗脸吧,早餐快好了。”
“休想!我会杀了那个别人,哼。”就着颈子惩罚般啃了一口,留下淡淡齿痕才放开,孟靖源大步走出了厨房。
乔觅摸了摸微痛的项颈,怔了怔,又继续锅里的事,唇角始终上提,自言自语般念叨:“傻子。”
熬得绵绵的白粥端上,餐桌上已经搁着炒面、油条和酱菜,大院外被供奉的鬼怪都已经在大快朵颐,神情满足。孟靖源坐在老位子上,穿戴齐整精神饱满,没有了刚睡醒的慵懒危险,他接过乔觅盛的粥,顿了顿又转脸看向院外,而那些鬼怪们盯住大门,果然下一刻大门被敲响,小梅前去应门,放进来了吸血鬼和混妖。
托雷还是昨日的贵族模样,李悟就没有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黑头发黑眼睛,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早。”李悟给院子里的鬼怪打招呼,然后进去了,看到满桌子食物,瞪圆了眼睛:“咦,真香。”
乔觅是早有准备,给拿了碗筷:“吃过再出发吧。”
“哦,那谢了。”李悟立即坐下来吃。
“我不吃那个。”托雷却摆了摆手,从包里掏出一袋血酱吸了两口,勾唇浅笑,色泽鲜丽令人联想到冶艳妖娆的蔷薇。
看到那血袋子,乔觅好奇:“买的?”
“嗯,买的,我最喜欢的AB型,口感很鲜活,要尝尝?”托雷故意将袋子递过去扬了扬。
浓郁血腥味扑鼻,乔觅微笑着摇首拒绝了这提议:“我不是吸血鬼,大概尝不出什么。”
“喂,你别捉弄乔哥啦。”李悟拍开托雷的手,瞪了他一眼,再对乔觅灿笑:“这个早餐是自己做的吧?真好吃。”
乔觅点头:“自己做的,喜欢就多吃。”
李悟喜笑颜开,他对乔觅很有好感,打定主意要认这个哥哥,即使这次事情结束以后也要经常来往。李悟向来是热情率性,当下毫不犹豫地提议:“乔哥,当我哥哥行不?我很喜欢你,我们结拜吧。”
“咦?为什么?”乔觅自认不是讨人喜欢的,毕竟二十几年来,没有谁特别喜欢他,但自从与孟靖源相遇以来,仿佛就突然间招人喜欢了,变了个人人挣抢的香饽饽,昨夜舅舅才想叫他一起生活,今天又来了个要结拜的妖怪。
“不知道,直觉吧,特别喜欢你。”
说着,李悟咧嘴灿笑,两颗尖尖的犬齿把他衬得特别俏皮可爱,乔觅仿佛看见了一条摇着尾巴的宠物狗在撒娇求抚摸,正要伸手,却被拦截了,手被死死握住,注视力也给拉到那张铁青的脸上去。
“靖?”
“你敢摸上去,我拧掉他的脑袋。”孟靖源阴恻恻地说着,仿佛要拧的不是一颗脑袋瓜子,而是一颗香瓜。
“咦!”李悟并不迟钝,感受到强烈的敌意和危险,他知道孟靖源并不是开玩笑,不禁呲着牙,眼睛红了,耳朵和尾巴也冒了出来。
旁边传来噗嗤的失笑声,托雷揉揉尖尖的犬耳,揶揄:“不是说了就你这点道行别随便激动吗?看,又显形了。”
李悟委屈地瘪着嘴,两只毛茸茸的犬耳也耷拉下来:“是他恐吓我。”
“是你先犯傻,认个人类当哥干什么?再过个几十年,他就老死了,你说你是不是找抽?”托雷无视对面射过来的能杀人的目光,抚着小狼的耳朵,轻声软语地安抚。
乔觅也用自由的手摸摸孟靖源的手背,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盈满笑意:“就是摸摸,像摸黑犬那样。”
“不准。”
“……好吧。”
黑犬恰巧跨进屋里看了个完整,不禁唏嘘:[呆乔,你就是那带腐蚀性的化学物质,把孟少的铁石心肠都融化了,若不是活在当下,爷还以为在看八点档灰姑娘与王子的狗血言情剧呢?虽然王子不怎么靠谱。]
“狗血?”
孟靖源勾唇露出阴鸷的冷笑,黑犬顿时感觉飕飕冷风直往脖子上刮,大有即将被放血的预感,当下成了缩头乌龟,直往乔觅身后躲,呜呜咿咿地哀鸣着,好不可怜。
“黑犬,你不是要让我看人型吗?”乔觅摸着黑犬的脑袋问。
[对,这就去。]黑犬何等机灵,立马借机逃逸。
“哼,都让你惯坏了。”孟靖源哪能不知道乔觅的心思,只是念叨过了,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乔觅笑了笑,李悟找哥哥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吃过早餐,乔觅吩咐孟靖源把房间里收拾好的两只背囊拿出来,独个收拾了餐桌,擦好碗又吩咐小梅和沉风看家时候要做的家务,刚叮嘱完,姜故平背了个简单的登山包推门而进,两人的目光对上,总是对乔觅展现无限热情的姜故平,今天却主动撇开脸。
“姜医生?”乔觅看到姜故平眼底下的阴影,猜想他是熬夜了。
不过是小声的软唤,姜故平却触电似地一颤,而后扯起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回过脸,眼底盈满痛苦和绝望:“乔觅,我爸……承认了,你……你是我的弟弟。他说,他当年和你妈妈婚外情,可是后来怕我妈妈伤心,就跟她分手了,但他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姜故平痛苦地揪住短发,指节都泛白了,像是恨不得把那撮头发都拔也来:“他竟然……我们是兄弟,兄弟呀。”
乔觅平静地看到姜故平眼眶泛红,最后沙哑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听不见了,才说:“姜医生,你放心,我不准备认他,不会跟你抢爸爸的。”
“……”姜故平又目睁圆,瞪住乔觅半晌,才苦哈哈地自嘲:“是呀,我还抱着什么希望你?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想什么呢?唉,乔觅,你不用顾虑我,跟我回去跟他见面吧,他虽然没有说,但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他应该也很在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