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他终于说道:「我很高兴,修……齐先生,至少他能开始全新的人生。」
思观遗传他老爸的可不是只有外表,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亲亲热热再替思凛倒一杯酒,说:「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朋友吧!三年前你但凡留情些,别让我爸那般难堪伤心,我也不至于这些日子以来都不跟你联络。」
「你做得没有错,我可以理解。」朋友和家人,自然是家人更重要些,何况那是你父亲。
「我就知道你可以理解,今晚是老爸主动打给我,让我来见你谈谈的。我听他说话口气,似乎能跟你的关系破冰,还是挺开心的,虽然分开了,老死不相往来,毕竟是遗憾的。」
「他开心?」思凛狐疑道,我可真是听不出来。
「我想,等情况好些,我安排你们吃顿饭,当面握手言和。连晓麒也一并找来,你觉得如何?」
思凛怪异看他,你精熟世事,好歹也是名门大族出身,怎么会提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让新旧情人同时出现、共桌饮食,你是想整我还是整你爸爸?
「觉得怪?」思观笑咪咪的。
「阿观,你越活越回去了?」
「听你这样讲,这个邀请你没兴趣?」
「你一个人瞎整瞎玩吧!别扯上我。」
思观立刻殷勤替他倒酒,讨好道:「阿凛,你不陪我胡闹,这样我好无聊喔!」
思凛不耐,冷言道:「再这样不着边际,我要走了。」
「好好好,别生气。我不过是能和你回复友谊,太高兴了!」他把手中的杯子稳稳送到思凛面前,「这杯酒,就当是赔礼,嗯?」
没好气的思凛接过来,随口就喝下了,思观看着那一杯酒又全数都进入了昔日好友的喉咙,这是第几杯了?喝得真多。
他浅浅笑了下,道:「我有点饿,陪我吃点东西?」
「不必。」
这场对酌持续下来,几乎都是思凛在喝酒,思观借口饥饿,反而花了很多时间在咀嚼食物上,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思凛终于「碰」的一声,倒在桌上,颓然醉倒。
白白的脸颊染上嫣红的酒气,阖起的眼眸、垂下的睫毛,还有闭紧的嘴唇。
思凛这样醉后模样,看起来年纪变得很小,那些在社会上闯荡的阅历和锐气都消褪了,只剩下一个毫无防备的脆弱样子……
真是……我见犹怜,太合老爸胃口了。
他奸诈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找自家父亲大人,用一种犹豫和焦急的口气,对他老爸诉苦:「爸,我瞧阿凛状态很不好,他情绪低落,只一个劲得猛喝闷酒,醉得路都走不稳了还坚持要开车回家,我好不容易拦住了他,又不知道他住哪,打算把他送到咱家的饭店。」
修格的声音隐隐有着恼怒:「你跟我说这些作什么!」
「我只是看他可怜,以为你……」思观蓦然住口,「好吧!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要不是今晚我出来见他,阿凛喝得这么醉也没人理,恐怕真会自个儿开车回家了。唉!」
那多危险哪!
思观故意大声叹气,他老爸当然听得出来自己的刻意作为,可是人一旦真关心,明知道是陷阱也会往下跳啊!
何况,爸爸明明是想见阿凛的。
思观结束通话,对着守在暗地的保镳们微笑,打个响指道:「过来帮忙,帮我把人扶上车。」
他能做的都做了,至于老爸上不上钩,那可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97.攻防1
晚上十一时许,历史悠久的星级饭店房间内,思观在宽敞的客厅中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他把喝醉的人丢在卧室的大床上,从这个角度是看不见的。
从给爸爸打电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在浴室里吐过一次,应该是舒服点了,刚刚他从卧房里出来时,思凛正躺在床上不停哼哼,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似的麻烦。
思观叹气,爸爸,应该会来吧!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思观坐着继续看他一点不有趣的谈话性节目,一脸不在意的轻忽样。
门口被打开,黑衣保镳们护着一身黑色大衣的修格进来,思观没有分散他一点注意力给刚到的访客,只对踏着沉重步伐走过玄关的人道:「他在床上,醉得很厉害,刚刚差点吐了我一身。」
修格皱眉,「你不好好照顾他?」坐在这儿看talk秀?
「他没事的,三年的时间都活得滋润又健康,还需要我照顾?」
修格横他一眼,「你收敛些。」
眼看老爸意气不顺,思观笑道:「一扶进来,就搂着我叫哥,又不是叫我,我心疼什么?」
家长大人语塞,没心情跟他多说,加快了脚步就往房内赶。
软绵绵淡色系的大床上,一个隐约的人形缩在被褥之中,棉被虚掩在他身上,晕黄的灯光下白色的脸孔红红一片,凌乱的黑色发丝就散在枕头之上,双眸掩闭,却又不像是睡着的样子,说出的话带着浓浓鼻音,低声喊:「水,水。」
修格连防风大衣都没来的及脱,便先去桌上倒了杯水,回到床旁,思凛正浓醉呢,哪里会自己喝,于是家长大人只得把他扶起靠在自个肩上,把那杯白水徐徐喂入他嘴里。
思凛听话得喝水,喝完后半睁的眼角余光发现了身旁之人,痴笑道:「你怎么长得很像修格?还有哥哥才有的……古……古龙水味?」
「你……还认得这味道?」
「嗯。」思凛温驯地任他抱着,把头靠在他怀里挨挨擦擦,如同小狗儿对主人撒娇样的亲热,模模糊糊道:「哥哥的味道啊……唔,真好……我一定是……」
浑身酒气的小东西被他手臂圈围着,从他碎星般的目光里也可以轻易读出亲近和依恋,修格沉声问道:「你一定是怎么了?」
思凛呻吟一声,在他的颈边嗅嗅,哀哀道:「我一定是……一定做梦了。」
「做梦?」
「哥哥……很爱别人……」思凛悲伤的闭起眼睛,喃喃自语地说:「他很爱……很爱别人了。不……不爱……我……」
修格闻言心中一恸,忍不住摸了摸他红潮色的脸颊,触手微湿,竟然有……泪。
思凛还在说着胡话,重复只是说:「他……不爱我了。」
「凛凛!」
思凛听见他唤他,微微笑了一下,主动抱住他的身躯,说:「梦里真好,哥哥还在。」
修格搂着他热烫的身躯,凝视一千多日子不曾仔细看过的面容,心里像被千万刀砍过,失去和得到似乎就在呼吸之间,偏偏他无能为力。
僵直的身躯把半梦半睡的小家伙抱紧,修格低下头去,吻开了思凛的唇,思念和心痛一齐奔泄,可唇间的触感,还有掩不住的愤怒和苦味。
这个孩子!这个倔强认死理只会硬撑的破孩子。
坚韧又绝不肯屈服的心志,实在叫人痛恨,也让人欣赏喜爱。
密闭的室内,床褥间紧紧相依的两人,修格拉开思凛的白色衬衫,狠狠发泄他的抛掷不掉的想念。
思凛被吻了,意识不清的状态,他仰躺在床上任修格啃咬,啃噬的力道很大,如同要把他整个嚼食吞下一样的凶狠,修格含住他胸前的红珠,吮吸亲咂,那敏感的地方一下就被咬得发红,思凛一疼,颤抖地伸手去推。
些微的推拒立刻惹恼修格,他将思凛翻过身来,在衣着完整的臀肉上重打两下,被打的人一片迷茫,吃痛问:「哥?」
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是挺无辜,修格噙着笑:「我不能吻?」
「没……」思凛小小声回道:「梦里也打人……」然后非常可怜的伸手去摸挨打的屁股。
指节分明的双手放在臀上,思凛侧着身体,就要睡过去,修格不由得心中又有点恼,醉成这样,连打都不会醒,到底是灌了多少烈酒?这孩子酒量挺好,还是跟着自己时他有意陪着要思凛练出来的,结果不知节制,他那番训练等于白搭。
于是伸手去解思凛的腰带,把他那条白色的长裤脱下,连着贴身的内裤也一并除了,醉着的人不适地躲开,修格在他耳边道:「凛凛,是哥啊。」
思凛放松了身躯,手一搓红红的臀部,鼻息悠长,白晰匀长的身体便大喇喇地呈现在男人眼前,三年过去,思凛身上的肌肉线条变得饱满一些,显然是定期健身的结果,但给人的整体感觉依然是偏瘦,修格摸他小腹、胸膛以至肩舺,竟寻不出一点赘肉来。
「太瘦了。」修格道,俯身亲吻他脸颊,思凛被他半压在身下,不满意地哼道:「唔!」
「嫌我重?」修格调整姿势,改成侧躺在他身畔,去吻他的耳朵、肩线。思凛被密密吻着,感受到温暖的体温和亲昵,舒服地拥住这个梦中的人,一条腿便毫不客气地拢过来,竟是把修格当成了免费的好抱枕使用。
修格失笑,表情是纵容的,即使他跨下欲念早动、有若火焚,可他今晚并没有要和思凛发生关系的打算。
人醉倒着,什么都不知道,两人都还是分手状态,他绝不会在这状态下和凛凛上床,醒来后徒然使情形更复杂。
修格咬牙,把思凛安入被子里,自己起来到浴室里冲了一大通冷水,然后带着冰冷的凉意回到床上,把入睡的思凛按住怀里抱紧,打算陪着这孩子睡一宿。
然而这样诱惑的情况下如何睡得着,修格揉捏着思凛弹力十足的圆臀,对着那两瓣饱满弧形之间隐密的一点,深深藏匿的小小洞口,他持久盯视,眼里欲火熊熊,简直就是一头随时准备摄食的饿狮。
良久之后,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目光却更见灼热。他低首附到思凛耳边,狠笑道:「凛凛,这帐,我们以后算,嗯?」
他怀里的思凛,不安的动了一下。
「再难,你也得给我老实受着,知道了吗?」睡梦中,思凛哪知道他已经被郁积了三年怒火的大老板盯上,依然好好睡着。
修格不由长叹,替他把被子拢好,将白嫩赤裸的身躯抱紧,柔声道:「睡吧!哥在这陪你,嗯?」
淡黄的金纹床组里,思凛被守护着,度过了一个宁静无波的夜晚。
98.攻防2
清晨时分
修格打开了桃花心木的房门,然后回手将门阖上,走到灯光已暗的大客厅中。
思观将大衣盖在身上,并没有去另外一间卧房休息,而是在沙发上和衣而睡。
看着儿子睡着时还带着倦意的脸庞,修格替他把大衣再盖得紧些,自己走到房外的阳台,脚下的伦敦街道还未清醒,尚没有什么人烟。倚在阳台栏杆上,他从大衣口袋里取出烟盒,取了一支烟,引燃后冷静地吸起来。
他望着天际刚刚破晓的曙色,神色冷凝,似在沉思着什么难事,一缕一缕的烟圈在空气中缭绕盘旋,这小小的一隅阳台,气氛无限沉重。
一阵轻声脚步定在他身后,修格没有回头,道:「儿子,你醒了?」
思观捶捶因为姿势不良、久卧酸痛的肩膀,嘎声道:「其实也没怎么睡熟,累死我了。」
修格说:「观儿,辛苦你了。」接着拍拍身边的栏杆,道:「过来,我们聊聊。」
思观装出苦瓜脸,「我又哪里做错事了?」
「你主意又多又有效率,怎会出错?」
「爸,你这样讲还真可怕。」思观凑过去,朝他伸手,「给我根烟。」
修格把烟盒递过去,默默等着儿子将烟点燃,嘱咐道:「以后少给凛凛灌酒,他自以为酒量好,一喝就会过量。」
「唉,他是心肝宝贝,我就不重要?我也是喝了不少。」
「到这时候,若还要爸爸来管你这些琐事,可真是白养你了。」
思观笑:「现在讲得很好听,以前干嘛打那么狠?」
「这是对爸爸的埋怨?」
「对。」思观把全身重量靠在老爸身上,似真似假的埋怨:「我那时候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街上捡的,你看我做啥都不顺眼,挑剔严苛。」
「还不是把你养大了?」
「嘿,身心受创得长大,我都快成没有童年的彼得潘,天天都梦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自由的展翅翱翔。」
修格问:「那你觉得:现在自己可以飞翔了吗?」
这个回答非常笃定,「可以,而且我飞得蛮好,挺自在的。遇到事情也不觉得害怕,因为比起遭遇的困难来说,爸爸的家法藤条更可怕。」
修格一口气堵在胸口,微怒道:「说得什么话!」
思观大笑几声,欠打的说:「爸爸要现在教训我,我可不帮你劝思凛回来。没有我居间协调,你家凛凛肯定头也不回就走了,那儿能乖乖躺在床上让你又亲又抱?」还叫「哥」呢!三年没听到了,听到后感觉如何?
「你不劝,他就不会回来?」修格说:「或是你劝了,会让他改变心意?」
「这……」
修格严肃地望着他,「思观,我不会动他。」
「阿凛……」
「我看着他睡,一夜过去,如此而已。」
「爸!」
「我十分钟后走,你进去守着,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为什么!」思观震惊,「阿凛明明心里念着你,他都先示弱了,爸爸为什么……」
「打一通电话就叫示弱?意识不清的哀告就叫示弱?那等他醒过来了又会怎样?」修格冷冷一笑,「怕是拉下脸,客气两声,转头便走?」
「不一定吧!」
「哦?你比我了解他?」
「不,」思观说服道:「我知道阿凛性子强,可他这几年一面都没见着你,还感情这样深,我在想,或许……或许他……」
修格怅然,「或许会多犹豫个几分钟,或许会多道几次歉,但是依然昂首离去……然后……」然后,在背地里压抑思念。
「爸,你不能先……?」
修格果决道:「不行。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清醒着来求我,明确表达他的感情,不然我不会理他。」
「求?」思观愕然。
「既然提了第一次分手,就会有第二次。我要他想清楚:什么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哪些东西可以舍弃,又有什么绝不愿放手,等他下定了决心,要嘛亲自跟我谈复合,否则不管他心里梦里如何哀求痛苦,我都当不知道!不会接受,更别提任何让步。」
「爸?」
「他要自由自在吗?好。任他天涯海角四散流浪,我不会有第二句话。」
「爸!」思观气愤道:「你就不能有点气度?非要他低声下气?」
「坦白自己的真实情感,怎会是低声下气?」
「阿凛做不到的。」
「思观,这件事情主导权在思凛身上,你应该也知道。」修格温柔的目光中,有掩不去的凛冽,「并非我不愿意主动伸手,而是一旦伸手,对他来说,就是压迫。」
沉默,「难道这样看他硬撑?」
「如果撑得住,就是还不够想念。我可以慢慢等!」
「爸,阿凛心里这么念着你,你不感动?」
修格笑,笑容里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口气依然镇定。「我不感动会这样看着他睡?观儿,爸爸不是铁石心肠。」
「你不是铁石心肠,只不过心比铁石再硬上几分。」
修格不理会亲生儿子的评论,只道:「我要走了,你留下来。」
「好歹见他一面。」
「刚才已经见过。」修格微笑,想起昨儿后半夜时分凛凛迷蒙醒来,惊觉自己在他怀中那惶恐震惊手足无措的样子,委实可爱。
「他醒了?」
「没有。」
思观无言以对。
「最后两三个小时都在我怀里装石头人呢,动都不敢动,也难为他了。」修格压低声音轻笑,将嗓音只淡淡传入儿子耳畔,然后加大音量道:「跟思凛说,我没来过,不管他信不信,一口咬定这事就对了。」
「爸,你心疼下人吧!」
「心疼?」修格像想起什么小事般,在临走前又吩咐儿子,「以后不必故意告状,他犯错你不包庇,还主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