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青遥+番外——蒹葭采采

作者:蒹葭采采  录入:09-04

文案:

沈青竹第一眼看到莫遥,便认定了奶奶教给他的那首词是写给这个孩子的:“天赋仙姿,玉骨冰肌。向炎威,独逞芳菲。轻盈雅淡,初出香闺。是水宫仙,月宫子,汉宫妃。清夸苫卜,韵胜酴糜。笑江梅,雪里开迟。香风轻度,翠叶柔枝。与王郎摘,美人戴,总相宜。”

洁白如玉,晶莹剔透。那个孩子犹如落入凡间的仙子,清新脱俗,淡雅忧伤……

作者标签: 都市,虐恋,青春,宅斗,耽美

第一章:与君初相识

第一次见到莫遥,沈青竹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一年,沈青竹八岁,莫遥比他小了两岁。哥哥自然是当定了,但却是卑微的,低贱的。

佣人们高兴的时候亦或是当着老夫人面,会赏脸的尊称他为青竹少爷,反之,他的代名词是,小山竹。意思是山里来的娃子,土气。

是的,莫家人第一眼见到的沈青竹几乎跟在泥沟里捞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其实临上那架私人飞机时,青竹有在河里洗了脸,还涮了涮脚丫上的泥。然后,上了飞机,他努力紧绷了自己的身子,尽量的缩小坐在椅子上的面积。

能少弄脏一点总是好的。他这样想。

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努力做个温顺的孩子,你在人家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这是奶奶临终前对他的说的。

想起奶奶,他的眼睛又酸痛了。村里医疗队的大夫已经嘱咐他不可以在哭,在哭,眼睛恐怕是会瞎的。

可是,在三万尺高空上,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充盈在他眼底,哪怕他拼命吸,拼命忍,还是有一滴哧的滑落。

落下那滴眼泪后,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他是不可以瞎的,沈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是沈家唯一的希望,是奶奶唯一的孙子,为了他,一生没求过人的奶奶开口求了自己少年时的闺蜜,那个据说嫁人豪门做了阔太太的女友,却也是奶奶的情敌。如果,没有那个女人,那么,奶奶会是住在这个漂亮房子里的人对吗?

站在那个只在黑匣子里听过的童话城堡里,青竹,小心的踩在雪白的地毯上,柔软的毯子即刻包围住他的双脚,那种深陷其中的软绵,让青竹不自觉的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是舒服到极致的轻呼,那是身体不受控制的释放。

然后,他便不敢再挪动一步。

“老夫人,孩子带来了”穿着一身黑色衣服,面无表情的叔叔,站在他身边,微微弓着腰,眼睛盯着地毯,卑微着不敢抬起头。

青竹也低着头,看着白色地毯上那两只沾满泥浆的鞋子,青竹犹豫着,要不要把鞋子脱掉,想了又想,鞋子里面的脚怕是也见不得人吧。

“快来!让奶奶看看”莫老夫人招呼着走了过来。慈眉善目,温柔端庄,即便是六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却也风韵犹存,高贵得体。

“啧啧,长得还真不错!嗯,有些你奶奶的眉眼,长大必定也是个秀气的孩子,这下好了,遥遥有了玩伴,以后也能开心些,遥遥!快过来,认识认识青竹哥哥”

青竹是顺着莫老夫人的目光寻去的。

雪白的棉质沙发上,一团白色的绒球堆坐在角落里。如果,不是他转过头,让青竹看到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红润润的小嘴,他会以为那就是一团东西,一团类似绒布或者线团的物件。

可他看到了,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个孩子,洁白如玉,晶莹剔透。

山野乡村的孩子,虽是第一次走进大城市,进了富贵家,饶是本性稚拙,但也存着几分敏锐。从那孩子漠然的目光中,青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让他非常沮丧。

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像个瓷娃娃,一脸的清冷,抱着怀里的绒毛兔子,慢慢偎着沙发滑下去,慢慢的走上楼梯。

二楼拐角处,他附又停了下来,就这么的,低垂眼帘,高高在上的看着青竹。没有任何表情。

以至于很长的时间,青竹都以为这个孩子是哑的,是聋的,是没有感情的。但那一天,青竹就这么着,以一种膜拜的目光昂头看着那个孩子。

也是从那一天起,青竹发誓,一定要让他喜欢上自己,对!只喜欢自己!

莫家的别墅坐落在山顶。恰逢夏季,漫山的茉莉花开遍山头,不论是一朵朵绽开的白色小花还是豆粒般的花苞,都会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破旧的窗台上,也摆着一盆这样的茉莉花。那是奶奶的宝贝,每当奶奶细心侍弄它的时候,脸上带着的淡淡笑容,如同茉莉花一样,让人沉醉。

然而,在传来爸妈死于车轮下的那一天,奶奶再也没侍弄过她的宝贝。渐渐的,那盆花凋了。干枯的枝叶如同奶奶的脸,一天天干瘪下去。

青竹有想过救活那盆花,可却是徒劳的。

奶奶说,那盆花有灵性的。守得住的是魂,如今,魂飞,自然没的救。

青竹不信,努力的施肥,浇水,还去村头的老槐树下挖了好多蚯蚓,埋在茉莉花下,然而,它还是在奶奶走的那天,抖落了枝头残败的花朵,任凭孤零零的枝干随着微风摇摆。

青竹擦干了眼泪将它同奶奶埋在一起。

如今,这漫山的茉莉花海,这醉人的芳香只能独自欣赏。这个世上,青竹在也没有亲人。

看遍世间美景又能如何?

第二章:犹如故人归

呆呆的伫立在窗前,青竹换好了一身洁净的衣服。白色的T恤,白色的裤子。同样的白色,却没那个孩子穿的好看。

那个洁白如玉的孩子,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连和他说句话都会觉得是种亵渎。

这样的仙子,我要怎样才能让他喜欢我。

开晚饭的时候,莫家的主人陆续回来。

端站在椭圆形的饭桌前,莫奶奶逐个的给他介绍。

“这个是老爷,这个是大少爷,这个是大少奶奶,这个是遥少爷……”

青竹笔直的站在哪里,眼睛却盯着桌尾的遥少爷。

“这个孩子是谁家的?”说话的是莫老先生,莫天阳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青竹这才想起来,这个儒雅绅士的男人曾经是奶奶的心上人。

“你猜?”莫老夫人含义颇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这哪能猜到”

“你仔细看看他长得像谁”

是的,换掉了那身脏衣服,又洗了个热水澡,现在的沈青竹已经完全脱离了刚进门时的肮脏。清雅脱俗,如同他的名字,青竹。

莫天阳细细的看了看,随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莫天阳夹了块藕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眉头微皱。

这一切都落在莫老夫人汪彩云的眼里。

扯了青竹站在莫天阳身边,汪彩云轻笑“没看出来他长得像茉莉吗?他是茉莉的孙子”

莫天阳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落下,夹起块藕。

“一直都没敢告诉你,茉莉……死了”汪彩云面露悲伤,搂紧了青竹,然而,双眼却死死盯着莫天阳。

莫天阳已经是第四次夹起藕片,可他这二十八年来却一向不吃这种东西。

“藕断丝连,藕断丝连嘛,笨蛋!这个都不知道”

第一次吃藕,便是茉莉带她去吃。生长在北方的他从没吃过这种植物,皱着眉剔除一根丝时,还以为这东西是脏的。

从那天开始,他喜欢上这种食物。但却在二十八年前的那一晚后,他在也没吃过。

今天,打从见到这个孩子第一眼,他脑子里就闪现了那张脸,清雅脱俗,与这个孩子一样。

所以,他失了神,乱了方寸。

莫天阳转首凝视青竹,是的,他的眉,他的眼,都与她一般无异。可她哪?死了?

莫天阳再次失神,呆呆的靠坐在椅子上,微启薄唇“你奶奶怎么死的?”

青竹垂首,想起奶奶,眼底便以湿润,吸了吸鼻子,诺诺的说“病死的”

“病死的?怎么会病死了?怎么会的?”莫天阳站起来,茫然的走上楼,嘴里还在喃喃的叨念着“病死了?怎么会?”

“妈,茉莉是谁啊?”等公公走了,寒美惠便急不可耐的问婆婆。这个家,公公一向严肃古板,婆婆就和蔼亲善多了。

可今天,婆婆第一次卷了她的面子“不该你知道的少打听!”

寒美惠觉得委屈,抬眼望向对面坐着的丈夫,希望他能说句话,挽回她一些颜面。

然而,莫家聪置若罔闻的样子更加让她气愤,重重放心手中的碗,寒美惠踢开椅子,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咚咚的上了楼。

饭桌上死一般的沉寂。

青竹偷眼看了莫遥,他果然如置身事外的仙子一样,继续扒拉他碗里的饭,家里一触即发的战争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

也许他太小了,还感觉不到,但比他大两岁的青竹却已了然。

莫家,表面上的祥和。

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中,青竹只吃了个半饱便放下了碗筷。桌子上的人已经走了干净。只剩下几个佣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是的,青竹比较能吃,虽然是半饱,可也已经吃了三大碗白米饭。

有钱人家的米可真香了。躺在床上,青竹还咂了咂嘴,要是奶奶还活着多好,一定给她带回去一碗尝尝。哦,这样不行,奶奶会不高兴的,做人要有骨气,这是奶奶做人的准则,可是,奶奶,那为什么您要让这户人家收留我?为什么不让隔壁李奶奶或者村支书收留我?他们可都是很喜欢我的,争着抢着要给我个家,可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呆在这个冰冷的一点温情都没有的城堡里?

要知道从没求过人的您,那天带着我去村长家打电话时的卑微……孙子宁愿每天帮人家做零工养活自己。

趴在窗台上,望着天空澄黄色的明月,怎么也没有在家乡的房顶上和大胖二胖一起看来的清透。

第二天,青竹照旧五点起床。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在家时,每天这个时辰他是要起来给院子里的十只小鸡喂食,那是养着下蛋给奶奶补身子的。然后青竹在点火劈柴,做早饭。等和奶奶吃过早饭,差不多八点的时间,奶奶便会教他认些字,背诵些唐诗。虽然他没上过学,但他会的不比大胖二胖少,奶奶懂很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们那个几乎要与世隔绝的小山村落了脚,奶奶,是应该在这种富贵人家享福的,她那么清纯,那么脱俗,如同绽开的茉莉花,淡雅别致,怎么看也不像是生活在山沟里的村妇,然而,她却在那里生活了28年。

莫家的人在这个时间还都睡着。

城里人真懒!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青竹嘟囔着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清晨的空气分外的清香,茉莉花的味道在这个时候最是迷人。

深吸了几口,青竹感觉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

隔壁阳台上,莫天阳正失神的看着他。

挠了挠头,青竹怯怯的喊了声“莫老、爷爷”

莫天阳还在怔怔的看着他,直到发现那个孩子凝视他目光。

“啊!你起得真早!”莫天阳为自己的失神感到尴尬。

“嗯,我在家都起这么早的”青竹有些自豪。小小的显摆一下他是个勤快的人,希望莫家的人能增添些对他的好感。

莫天阳微笑着点点头“以后你和遥遥一样叫我爷爷好了……”

青竹怔了怔,随即咧了嘴笑,“爷爷”

第三章:有情还似无情

吃了早餐,莫遥的老师来给他上课。小小的孩子,却要学那么多东西。琴棋书画,各种的,排了满满的一天。

青竹摇头,叹息,可怜的娃!

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青竹百无聊赖。莫家真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他又一次质疑奶奶临终前是不是病的糊涂了,为啥非要让他来这里。

如果不来莫家,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跟大胖二胖在河里抓鱼。肥胖的鲤鱼,青竹一抓一个准,所以,李家奶奶和村支书才会上赶着要收养他。

青竹,从不怀疑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生存能力。

可现在,哎。青竹第六十七次叹气。莫家是富贵,不愁吃不愁穿,可游手好闲的日子还真不是他愿意过的。比如,刚刚他想去厨房帮帮忙,洗个菜,生个火啥的,青竹自认为做的来。可进去傻眼了,那菜,他没见过。而锃亮的炉子,他更是不知道在那里添柴。被像狗一样的撵出厨房,青竹真想跑了离开莫家。

世界之大,青竹不信没他站脚的地方。然而,跑了几步,奶奶的话就兀自的在耳边响起。

“不论莫家的人怎样对你,都要坚持下去,不能离开……”

他想不通,莫家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床软些,饭香些,衣服漂亮些,可他宁愿穿着他的帆布鞋,裹着他的破衣裳在集市上卖鸡蛋,卖活鱼,靠自己双手挣碗饭吃,也好过这么低贱的被人看不起。

摘了片草叶含在嘴里。悠扬的曲调是奶奶教的。每次他吹这个曲,奶奶都会跟着哼唱。夜晚的小山村,宁静幽暗。星辰亮,月高悬。小院中,奶奶躺在摇椅上,手中的蒲扇微微晃动,闭上眼睛神色安详的哼着那首不知哼了多少遍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青竹轻轻啜泣着。

倏地,睁开眼睛,果然有人站在眼前。

那个晶莹剔透的瓷娃娃站在正午的阳光里,浑身犹如镀上层金色的光圈,梦幻般的让人迷恋。长长的睫毛浓密卷曲,黑亮的眼睛里,青竹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遥、遥少爷,找我有事?”跟天仙说话果然有些紧张,青竹挠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驱散自己的紧张。

莫遥盯着他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才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说。抱着那只绒毛兔子,他走的很急,像是怕了什么。被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时,青竹狂奔到他身边,扶起他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那个孩子的身子软软的,像极了过年时奶奶发过的面团,雪白,松软,轻轻按下去,会陷出个洞,然后在慢慢升起,变成圆溜溜的小馒头。这个孩子就似那样,洁白,柔软,细腻。

青竹用极轻极轻的力量环住那个孩子的身体,生怕用大了力气,他会像面团似的扁了下去。

莫遥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脸就在咫尺间,微温的气息会扑在青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青竹想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下,可又舍不得如此近距离的凝视他。

直到莫遥的奶妈跑来,抱起莫遥,又狠命的推开他,青竹才收回了所有的心思,呆呆的看着被奶妈抱走的莫遥。那个孩子一直回着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情感。无喜无忧,像是被人收了七情六欲,他真的是仙子下凡吗?

青竹垂着头沉思,如果说,莫家有值得让他留恋的地方,那么,只能是莫遥。

吃了午饭,青竹打算回房睡一觉,不然,这漫漫下午何其难过!

迷糊中,他听见了那首《橄榄树》……一切如往昔,历历在目,奶奶的笑容,奶奶的摇椅……青竹啊的一声坐起来,所有的景致霎然幻灭。

歌声似乎没有停止。

青竹穿了鞋子躲在二楼的拐角处。

楼下,莫遥端坐在钢琴前,细小的手指灵活的敲击着琴键。那首《橄榄树》他竟然能弹得如此美妙!

青竹呆了,惊了,兴奋了,跑回屋子拿了那片草叶急急赶回来,想要来个钢琴草叶二重奏……可惜,瓷娃娃不见了。

一时间,青竹怀疑自己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眼睛花掉了,就这么来去半分钟的时间,莫遥就不见了?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听见奶妈的声音“遥少爷,怎么躲在这里?”

莫遥从钢琴后面出来,定定的看着楼上傻兮兮的青竹,手中的叶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青竹懵了,他是在跟我玩躲猫猫吗?刚刚他有看到我在偷听他弹琴?他猜到我是要吹叶子和他合奏?

推书 20234-07-17 :预言 上——语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