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侮辱他?!我侮辱他?!”谈母怒道,“好啊,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着向着外人,反过来说我的不是?!我哪一句说错了,啊?!”
“您哪一句都说错了。”谈凌越半低着的脸庞被几缕发丝遮住,手里把玩着那根香烟,“第一,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徐馨。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跟她暧昧不清,她party无数社交广泛,她跟别人订婚又毁婚来找我,这全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无关。”谈凌越用冷淡的声音细数着,“第二,您是生了我,可不是您养我。第三,蓝嘉不是外人,蓝嘉是让我重生为人的人。徐馨在美国救助过您,我感谢她,甚至可以因此成全她的心愿,我可以娶她,我可以当一个好丈夫,这对我不是难事。可是如果这一切让蓝嘉伤了心,那我一件事都不会做的——”
啪的一声,谈母重重地甩了谈凌越一巴掌,又一挥手臂掀翻桌子上的茶具,一身怒气地走向门外。
“凌越!”秦蓝嘉看到谈凌越嘴角边的一道明显的伤痕,不由得低叫一声,凑上前去。那是谈母手上的戒指划出的伤口。
“我没事的,不要紧。”谈凌越笑着摸了摸秦蓝嘉的头发,又掏出手机安排人护送谈母安全回去住处。
秦蓝嘉拿来医用酒精和创可贴,轻手轻脚地帮他处理伤口。
“凌越,你真是……何必这么气谈阿姨。”秦蓝嘉低声道。
谈凌越按住他给自己贴创可贴的手,在他脸上亲了亲,笑道:“难道你还想藏着掖着?!该藏的是要藏,可是不该藏的,万万不能藏。”
秦蓝嘉听在耳里,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谈凌越这样做是对是错,他自己是高兴还是忐忑,秦蓝嘉现在根本分不清楚。他只知道谈凌越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就算看着鲁莽又刚愎自用,却从来不会帮没把握的事。
谈凌越将两手交握在脑后,舒服地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又继续笑道:“何况,如果再藏着掖着,哪天你又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委屈,我可是会心疼死的。”
秦蓝嘉分不出他话里几分是真意几分是调侃,只能无奈地低叹一声,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61.
晚上的时候,秦蓝嘉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客厅里,看到谈凌越正站在落地窗边,左手晃着玻璃杯中的酒液,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
谈凌越从窗户上的倒影中看到秦蓝嘉,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对着手机道:“先这样了,我挂了。”
秦蓝嘉好奇地道:“谁呀?”
“没谁。”谈凌越说着就要挂断,电话那边的人却突然大叫道:“是蓝嘉么?!凌越你这个混蛋,让我跟蓝嘉说几句话!”
“蓝嘉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你自己小心了,改天聊。”谈凌越不由分说地把手机挂断,向秦蓝嘉伸出手笑道:“洗好啦,过来。”
秦蓝嘉走过去,让谈凌越将他搂在怀里,无奈地道:“是涂光吧,干嘛挂这么快,我也想问问他的情况。”
“他好好的呢,那家伙是个人精,哪轮得到你担心他,你顾好自己就够了。”谈凌越把脸埋在秦蓝嘉脖颈间,闻着他沐浴后的香味。
秦蓝嘉怕痒地一缩肩膀,微微歪着头,抬手要推开谈凌越:“你别老闻我,你是狗吗?!”
“我不但闻你,我还咬你呢。”谈凌越笑着,张开双唇把两排坚硬的牙齿硌在秦蓝嘉的皮肤上。
“啊!你真咬啊!!”一阵钝痛传来,秦蓝嘉不由得轻呼一声。
谈凌越一只手搂紧了秦蓝嘉不让他挣动,又在那被咬得发红的皮肤上轻轻舔了舔,低不可闻地笑了几声。
“你喝醉了!不要跟我发酒疯!”秦蓝嘉微怒道,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口,任谁也要生气了。
谈凌越摇了摇头,好像真的有点不清醒了似的,轻笑道:“嘉嘉你可要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了,什么涂光什么高正宁,你统统不许放在心上。”
“你这个人太霸道了。”秦蓝嘉不平道,“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啊,你不能这样管着我。再说了,涂光就算了,关正宁什么事啊。”
谈凌越这飞醋吃得也太没有道理。秦蓝嘉却不知道,谈凌越早从多少年前开始,就把所有跟自己抢夺秦蓝嘉的注意力的人都列为某种意义上的敌人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涂光为什么就能算了。”谈凌越的关注点却跟普通人不一样,把这一句话单捡出来又开始吃味起来,哼哼地道,“嘉嘉,你可不要以为得到了我,就可以粗心大意了。那些狂蜂浪蝶的,你一概不许理会,尤其是涂光那个家伙,他就一直对你心怀不轨,你以后必须对他严防死守,不许他靠近你一米之内。”
“你都胡说些什么呀。”秦蓝嘉简直哭笑不得,两只手臂一用力,将粘在身后的谈凌越推开。谈凌越却不撒手地拽着他,两人一起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谈凌越手里的酒液也撒了半杯出来。
谈凌越用单手牢牢地搂住他,秦蓝嘉只能顺着他的力气依偎在他怀里。
“涂光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自己明明就担心涂光,怎么我就不能担心他了,你不觉得你太没逻辑了吗。”秦蓝嘉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呢,把他的事告诉我,我也好放心啊。”
谈凌越不情不愿地道:“我逻辑好着呢。他对你心怀不轨,又没对我心怀不轨,我也没对他有不良企图,所以我可以联系他,你不准!保不齐他又耍什么花招把你给骗走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呢,秦蓝嘉的初吻就是被那个混蛋给夺去的。谈凌越想到那时的情景就恨得牙痒痒。秦蓝嘉生来就是只为他一个人保留的贡品,怎容他人染指?!
谈凌越言谈里透露出的讯息让秦蓝嘉疑惑了片刻又突然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涂光连个信息也没给我发呢?!是不是你又从里头搞鬼了!”
“我哪有。”谈凌越漫不经心地否决了。只是秦蓝嘉跟他在一起工作生活那么多年,谈凌越那点坏脾性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此时听他那个口气就知道这件坏事离不了他。
“你这个人真是……真是——你太霸道了!”秦蓝嘉胀红了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只能气愤地叫道。
谈凌越哧地笑出声来,亲了亲了他的脸蛋:“嘉嘉,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怎么早没把你吃下肚去,浪费了多少良辰美景啊。”谈凌越说着,将剩下的酒液含在口里,不由分说地对着秦蓝嘉的唇亲了下去。
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秦蓝嘉一只手抓紧了谈凌越的衬衫袖子,瞪大的眼睛眨了两下,又沉醉似的闭紧了双眼。
有点烈的酒精冲入喉咙,有如谈凌越的霸道一样不容忽视。
秦蓝嘉本以为即使跟了谈凌越,也多半将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令他神伤。比如谈凌越之前的性向,比如谈母,比如很多很多的现实问题。他甚至早就决定,即使谈凌越有些微的犹豫和反复,他都可以理解,都愿意原谅,愿意等待,他愿意给谈凌越时间。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突然释然了,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根本都是不值得担心的。谈凌越从对他将爱字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用浓烈的独占欲和不容分说的独裁专治提醒着他,犹豫和反悔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谈凌越身上的。
霸道和独裁什么的,他不介意,他完全不介意。被他这样地注视着拥有着,秦蓝嘉只觉得喜悦。
62.
谈凌越半强迫地压着秦蓝嘉在沙发上温存,厅内明亮的灯光让秦蓝嘉羞涩难当。谈凌越强硬地展开他瑟缩的身体,调笑道:“嘉嘉,你的身体还有哪里是我没摸过没看过的,干嘛还这么害羞啊。”
“你别闹了……”秦蓝嘉仰起头微皱着眉尖,感觉谈凌越的舌尖在脖颈间的肌肤上游移,“在外面这么多天,明天总要去上班了吧,你快点睡觉去……”
“我是老板,不上班就不上班,谁敢说什么,炒了他。”谈凌越不依不饶地骚扰着他。
秦蓝嘉知道他不是说真的,谈凌越根本就是个工作狂。可他不愿意正经谈话,秦蓝嘉只能无奈地道:“那好吧,那你不要去公司了,天天跟我腻在一起,让别人知道了就骂我是狐狸精祸害你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吧。”
秦蓝嘉话音刚落便感到身上那到处作乱的手忽然停了一下,而后谈凌越就突然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似的爆发出一阵狂笑,连潇洒邪魅的姿势都撑不劳了,滚倒在秦蓝嘉身上只顾着笑。
秦蓝嘉疑惑地看着他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认真的。”
“就是认真才好笑好不好。”谈凌越笑着道,“我说你也太有自觉了吧,还狐狸精。不过你这个小狐狸精的狐魅术练得可太差劲了,本大爷不满意。”
“滚,我说的是比喻来着。”秦蓝嘉捶了他一拳,却被谈凌越捉住了手,在手心里吻了吻,笑容也变得浅淡温柔起来。
“嘉嘉,你不要担心。”谈凌越柔声地道,“你跟了我,流言蜚语必定是少不了的,可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所以你也不要在乎那些,好不好。”
秦蓝嘉一怔,才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没想那么多的,凌越你不要当真了。”
“可是我要给你打个预防针啊。”谈凌越轻叹道,“上一次只是跟我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这一次万一再被别人的流言中伤给吓跑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从来也不怕别人说什么,我没那么脆弱。”秦蓝嘉道。上一次哪里只是吵一架的问题,谈凌越要结婚了才是他出走的原因,可是现在再争辩那些就没什么意思了。
谈凌越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吻了吻他还带着水气的唇:“起来,我帮你吹吹头发,一头湿发躺着,别落头疼。”
秦蓝嘉坐在沙发上,让谈凌越给他吹干了头发。谈凌越收起吹风机,便到浴室冲澡去了。秦蓝嘉坐在厅里看着自己的卧房发呆了片刻,才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一刻却又从门里出来,手里抱着枕头,一脸通红地快步进了谈凌越的房间,仿佛被什么人看着似的羞耻又甜蜜。
第二天一早,谈凌越对着宽大明亮的镜子打着领带,从镜子里看到床上的薄被动了几下,一只光裸的手臂伸了出来,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摸索着什么。
谈凌越感到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床边走去,随手拉好了领带,握住那只比自己白晰纤瘦的手,俯下身轻声道:“摸什么摸,找我哪?”
原本半睡半醒的秦蓝嘉这一下就被弄醒了,从被子里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眨了几下,看向谈凌越:“早啊凌越。”
“早,你再睡会儿吧,我等下把早餐给你端过来。”谈凌越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在唇上亲了一下。
秦蓝嘉仰着脸承受那轻柔的亲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上班小心点。”
谈凌越也点头应着,又突然哧地笑出声来,抚了抚秦蓝嘉额前的头发笑道:“你这个模样,真像个新婚的小妻子。”
秦蓝嘉不跟他计较口舌上的便宜,反正从小时候他就想“嫁”给谈凌越了,只是转过脸去闭上眼睛,嘴里又咕哝了一句:“上班多费点心,今天的事肯定少不了……”
秦蓝嘉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放松任性,他总是勤劳贤慧地把什么都替他做得好好的。那样的秦蓝嘉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好助手,谈凌越却同样爱死了这么依赖他伸手等他伺候的秦蓝嘉。
谈凌越把做好的早餐端到床头,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回到了几天未去的公司,底下人好像很意外,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出现在公司。
谈凌越没有通知他们自己要回来,也难怪大家没有准备。他只是想看一看自己不在的时候,公司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徐馨早就开始在公司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他本来不在乎那些,现在却不能不管了。
虽然他喜欢秦蓝嘉什么都不干只在家里等着自己,他却也知道秦蓝嘉不可能一辈子窝在笼子里。何况这个公司也有秦蓝嘉一半的心血,秦蓝嘉不争,他却不能不替他打算。
谈凌越一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路上的员工都向着他礼貌问好,谈凌越微笑着一一点头回应。
打开办公室的门,不出意外地看到徐馨正坐在里面,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在看文件。
徐馨听到门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低下头去,好像没有看到谈凌越一般。
谈凌越知道自己毁婚,她必定心里有气,也不跟她计较,只是走过去扣了扣桌面,微笑道:“徐馨,听说这些天都是你在帮我处理工作,辛苦你了啊。”
徐馨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描画得精明又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谈凌越看了半晌,仿佛想要从那张俊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最后却只能一脸失望地道:“谈凌越,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大情圣真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了,被人把魂都勾走了呢。”
“哪能啊。”谈凌越装作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讥讽,笑了笑道,“这好歹是我和一帮兄弟辛苦打拼得来的事业,我哪舍得不要。”
“兄弟?什么兄弟?”徐馨不屑一顾地道,“前段时间公司遇到危机,你那些兄弟倒是有几个留下来跟你坚持到底了?!哪个不是另攀高枝了。谁天天替你四处奔波看人眼色的?!你现在倒是只记得你的兄弟了!”
徐馨那些时日的确十分繁忙,不过碍于身分的限制,她能做的也就是找些这个太太那个夫人的打打边鼓。即便是这样,那些有求于人揣着小心陪人应酬的事情也的确十分费神。
谈凌越什么都知道,他的心却无法为之所动。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触不到他的心,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无动于衷。只是他掩饰得体,无人能够发觉他的漠然。就连秦蓝嘉也从未发现。
只是徐馨的话却也提醒了他,在最艰难的那段时期里,秦蓝嘉努力到不分昼夜的辛苦。那时候同样处于艰辛时期的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心头微一刺痛,有一点心疼蔓延开来。
徐馨还正在看着他,隐忍着一身的怒气和怨愤。
谈凌越也端出了应有的表情,微笑着道:“徐馨,你替我操劳的那些事,我都记在心里呢,一丝一毫也不会忘了,更不会亏待了你。”
他说得客气,徐馨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以前她每一次生气的时候,谈凌越没有一次不是嘻皮笑脸地赔着不是,随随便便地糊弄过去。他很明白自己的魅力,也从来不会耻于滥用它,卑鄙地利用别人对他的爱恋。她明白却也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不原谅他,将那些懊恼之事抛诸脑后。
谈凌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客气地向她解释。
心底升起浓浓的不安,徐馨一把合上文件,低下头道:“你知道就行。这些文件我马上就处理完了,你先等一会儿……”
谈凌越却没有因为她的不安和抗拒而有丝毫的怜悯和迟疑,在桌子边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徐馨,我想你也听我妈说了,我不能跟你结婚。”
63.
谈凌越说完,便沉默地看向徐馨,等着徐馨的回应。
徐馨嫣红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把眼镜取下放在桌子上,半晌才抬头看向谈凌越,双唇微微颤了颤,开口道:“我不同意。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我不会跟你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