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承祜看着连忙要叫人,却被她拼命摇头阻止,“爷……咳咳……子雅不行的了……你……可以抱抱我吗?”
生离死别总是让人难受,他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爷……这是你第一抱我……”她挪了挪脑袋,嗅着他身上的清淡檀香,温暖得让人不舍,
“爷……我好羡慕那个住在你心里面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她纳入府中……爷……你能答应我好好照顾弘昭吗……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即使是你将来那人为你生下的孩子……”
“傻子雅,爷答应你,弘昭会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动摇他的地位。”承祜低声道,因为很可能他这辈子就只有弘昭这一个孩子了。
子雅安心的笑了笑,“爷……你偶尔会对子雅说些甜言蜜语……”
“要我现在再说吗?”
“不是的……其实每次听你说完……我都难受……”
“为什么呢?爷可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甜言蜜语啊。”
“呵呵……曾经在一个话本上看到……情深难言……你若真爱一人……反而隐秘……甜言蜜语……多数是说与……不相干之人……”
的确是情深难言……承祜闭了闭眼,感觉到怀中之人已经了无气息,心里有着因愧疚而生的细微疼痛,俯身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承蒙错爱。”
大福晋的病逝让京中很多人都惋惜不已,看着出殡之时大阿哥那羸弱似能随时晕倒的样子,皆叹息红颜薄命,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之人。
只有承祜知道,他这般表现为的是什么。
胤礽不愿意告诉他佟佳氏临终前为他们下了什么绊子,但是并不妨碍他从康熙细微的眼神动作里推敲出八九不离十的真相。康熙那样带着探究怀疑的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前世两废两立之前,那样的眼神他曾经看过无数次,也曾经无数次的去揣测圣心。
那样隐秘的怀疑还是处于能够扼杀的萌芽阶段,他便开始想办法怎样能打消康熙的疑虑,儿子的出生让康熙高兴得将那怀疑消去了一些,然后子雅的病重,他一步一步在人前人后将自己的三分担忧挂念表现成十分忧郁,营造一幕鹣鲽情深的画面,他要让康熙明白,自家长子喜欢女人甚至还很可能是一个情种。
只是他没想到子雅居然熬不过这一年的冬天,短暂的伤心过后他便立刻决定要利用这一份丧妻之痛彻底把佟佳氏在康熙心里种下的怀疑连根拔出。
胤礽顶着安慰兄长的名头来了大阿哥府,太子与其一向亲厚,所以每天勤快的前来探望似乎也无可厚非。
胤礽进了书房,看着承祜坐在窗边,苍白瘦削的脸庞看得他无比心痛也无比的烦躁。
那个女人的死真的对他打击那么大?他并不爱她,不是吗?
咬了咬唇,敛起了眼底的阴霾,轻声道:“哥,你还好吧?”
“你来了。”承祜扭头想对他笑笑,却一阵气喘,掩唇咳嗽了几下,胤礽连忙倒了杯水走过去,喂他喝下轻轻拍抚他的背让他顺顺气。
“你真的没事?脸色好差啊。”他满眼心痛的看着他道。
承祜看了看他,心中一叹,到底是太年轻,感情还不懂得太掩饰,默默下了个决定,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太医说只是风寒,很快就会好的。”
胤礽点了点头,放下杯子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要问你真的那么伤心吗?大福晋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他问不出口,也知道不该问不能问。
只是突然,承祜伸手把胤礽的头压进怀里,牢牢的抱住他,低头在他耳边轻轻道:“保成,我讨厌生离死别,额娘如此,乌库妈妈如此,我的嫡福晋如此……我难受……”
胤礽原本还为他这动作而弄乱了心跳,明明自己比哥哥高壮却被抱住,有种怪异的别扭,刚想说反客为主却被耳边的话震住,默默搂住他的腰,也不抬头,只静静听着。
即使心里因为他提到他的福晋而感觉苦涩。
“保成……保成……保成……”轻轻的呢喃蕴含着别样的感情,太轻太快,胤礽抓不住,却因着这番叫唤而心脏颤动。
“保成……对我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重要,任何人的离去我都可以承受,但是惟独你……惟独你……所以你要永远记住,不能让自己有所损伤,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明明应该感动的话,胤礽却有种莫名的不安。
“哥,你要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想抬头从他的表情看出点端倪,却被承祜牢牢按着头,动弹不得。
“保成,别慌。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记住。”
胤礽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搂着他的手慢慢收紧,“好,我记住了。”
只是你也要记住,你说要一直陪着我的!所以不要随便做让我崩溃的事情!
几天之后,胤礽终于明白了承祜那天所说的话的含义。
十二月初,大阿哥病——危!
高热昏迷,扎针问药全都不管用,太医院一群太医轮番上阵却皆束手无策,康熙也几乎每天都来大阿哥府探望,看到床上苍白着脸色的儿子,心怜痛惜到无以复加,自然把守着的太医狠狠责骂了一顿。
最后还是一向负责大阿哥身体的赵太医用了祖传的秘方才把大阿哥的高热退了下去,直道明日便会醒。
康熙松了口气,见太医说得笃定他的心也放了下来,回宫去了。
这一段忙乱,整整花去了十天。
这十天里面与承祜关系颇好的每个人都眼带担忧,却没有人发现太子殿下的凤眸里,那份担忧之下还有渐渐浓郁的——狂怒。
胤礽正坐在承祜的床边,看着气息微弱的某人,伺候的奴才都被他支使了出去,所以他可以毫不担心的释放心中的暴戾。
“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那么想掐死你……”他缓缓俯下身,在那干枯苍白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语气无比亲昵,却让人心里发寒。
哥哥说过相信他的,哥哥一向很相信他的能力不是吗?为什么这次因为佟佳氏的关系他却为了打消皇阿玛的怀疑居然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他并不惊讶哥哥猜出了佟佳氏设的计,可是为什么还是要插手?是担心他应付不来呢还是因为这次兹事体大,所以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办法保护他?
去他的保护!!他一定不知道当他看着到床上像是会随时死去的他时,心中是如何的恐慌,特别是多次听到太医说大阿哥可能撑不过今晚这类的话,他多想不顾一切的上前来把他摇醒,要不是脑海中一直记住他不久前说的话,他可能早就疯掉了。
你这么希望皇阿玛把那份怀疑消去,到底是为了保护我呢?还是为了要和我完全固守在兄弟之情上,不让我越雷池一步呢?
凤眸微沉,轻轻捏着承祜因这几天昏迷而更显尖削的下巴,微微用力吻了下去。
哥哥,我从来没有如此抵触过你给予的保护,好,你想皇阿玛消除疑虑我不阻止你,我甚至要帮你一把,用我自己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各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昨天学校大面积停电,还波及周边网吧……所以发不了文……
刚才来电……现在补上……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现在正在码……大家稍候啊~~~~
噢,太子爷生气了,承祜童鞋要头疼了……
防抽……
佟佳氏的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令前朝后宫都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圣心难测,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只顾本分之事。
直到八月中秋,天上皓月最圆之时大福晋诞下一子,宫中的沉闷压抑才一扫而空。
太后和康熙都无比高兴,这个孩子是康熙孙子辈的第一个男丁,长子嫡孙,出生的时辰也好,康熙当即赐名为弘昭,诸多因素加起来就注定了这个孩子必定极贵。自其出生后,大阿哥府的赏赐就没有断过,如流水般涌入,一时间风光至极,满朝瞩目。
大阿哥最近也的确红光满面,整个人都洋溢着喜获麟儿的喜悦,本就出色的皮相更显耀眼夺目,只是一月之后,他的眉宇间却渐渐呈现忧色,并且越来越浓郁,甚至有时候会出现明显的晃神。
很多人都开始好奇,连康熙都忍不住出声询问他是否有心事,再三逼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大福晋的身体不太好了。
原来大福晋此次产子是十分凶险的,虽然后来母子皆平安,却伤了元气,太医几乎每天问诊,但是都不怎么见起色。
康熙见他神色担忧,劝慰了几句又赐下了一些药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倒是想起京中许多命妇都很是艳羡大阿哥夫妻俩的伉俪情深,南巡之时他也曾见他为夫人带回不少小礼物,不贵重却花了心思,如此细想,倒是让困扰他心底多时的那份怀疑打消了不少。
入冬之后,大福晋的身体却越发的不好,缠绵病榻到了不能下床走动的地步,太医用了多少贵重药材都没见起色,私底下和大阿哥报备过,若能撑过冬天则无事,若不能……就要有心理准备了。
康熙看着承祜越发的忧郁憔悴,心里稍微有些觉得这个孩子太情重,但是转念又有些放心,也把太医召唤到跟前询问了一番,思考或许该给他赐两个妾室了。
十一月中旬,大雪纷飞,大福晋的房里地龙烧得暖和,可是卧床数月的子雅脸色却没有一丝红润,模样憔悴得失去了青春的亮色。
承祜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已经瘦得好像只剩骨头的手,眼里带着浅浅的痛惜。
“爷,子雅命薄,怕是很难再伺候你了。”子雅咳嗽了几声,无力而虚弱的道。
“你还年轻,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呢?你还要看着弘昭长大呢,会没事的。”承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语带怜惜。
她羞涩的笑了笑,看着竟是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承祜心下却是一沉。
“爷,你很好,真的很好,能嫁给你,是子雅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她满含爱意的凝视着他,那样浓烈的感情让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愧疚,什么宽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的看着她。
“爷,子雅有几句心里话想和你说,听完之后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轻轻的摇着他的手,表情是他熟悉的小女儿娇态。
对于承祜来说,子雅是妻子也像是女儿,他给她正妻的尊重和女儿般的宠溺,按照这个时代的女子所定义的幸福生活的标准给予她一切,他是喜欢她的,也仅仅是喜欢。现在看到她的生命即将消逝,他的心里也有着悲伤,他愿意满足她现在一切的心愿,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爷,我的额娘热爱诗词,受她的影响我虽说不上是诗文大家,却还算是腹中有墨,在闺阁之中也看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话本,尤其是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爷,你会不会觉得子雅有失庄重?”想到少女时期的无忧,子雅眼睛显得无比透亮。
他轻轻摇了摇头,“子雅这般可爱也是我所喜欢的。”
她抿唇笑了笑,“我也曾经幻想过与将来的夫婿过着书里面那样浓情蜜意,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日子,只是额娘虽然宠溺我,但是大家女子的教导却是样样不落的,后来我也知道书中描写的毕竟只是故事,过日子是不能只有那些情情爱爱的,明白了之后虽然惆怅失落却并没有怎么影响我的心情,只是偶尔心底还是有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现在都还在,爷,子雅是不是一个傻丫头?”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子雅,对不起。”
她因着他这样一句含着愧疚和怜惜的话红了眼眶,眸子里泛起了浅浅的水雾,“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贪心了。京中多少女子羡慕我。成婚以来,你总是温柔体贴,出门在外心里也有记挂着我,还没有纳妾,让我不用去面对那些后院斗争,我是多么的幸福呢?只是,爷……你为什么就不爱子雅呢?”
人是贪心的动物,生活安逸富足就会希望精神感情都美满,子雅的性格里面有着才女所特有的纤细敏感,在她爱上了自己的丈夫之后她也希望能被回报同样的感情,即使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那么的不切实际,可是承祜那让人沉沦的温柔却每每让她越发的渴望,在这弥留之际,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压抑许久的问题。
承祜静静看着她哭得哀切,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去温柔劝慰,他的确无法爱她,那么在这个时候也不愿意用温柔去残忍的伤害她。
哭了一会子雅才止住,脸上有了点郝然,“对不起,我……我逾矩了。”
他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子雅,我是喜欢你的。”
她愣了愣,苦涩的笑了,“爷,我知道你对我有夫妻之情,但是我却不是你愿意患难与共的人。甚至我并不在你的心上。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甘,是因为我不好你才不爱我吗?但是又很快的对自己说知足吧,嫁给皇阿哥还说什么爱不爱的。可是爷,为什么我要发现你心里有人了呢?因为有了对比,所以我才觉得难受所以才放不开。”
他心头一震,微微垂下的眼帘闪过一抹杀意,随即温柔的道:“子雅你说什么傻话呢?”
她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爷,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吧?你的心里有着一个很重要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有时候,我会在你的脸上发现一抹很温柔的笑容,与对我和其他人的笑是不一样的。”那是发自内心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让看到的人想得到并生出嫉妒。
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承祜看着连忙要叫人,却被她拼命摇头阻止,“爷……咳咳……子雅不行的了……你……可以抱抱我吗?”
生离死别总是让人难受,他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爷……这是你第一抱我……”她挪了挪脑袋,嗅着他身上的清淡檀香,温暖得让人不舍,
“爷……我好羡慕那个住在你心里面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她纳入府中……爷……你能答应我好好照顾弘昭吗……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即使是你将来那人为你生下的孩子……”
“傻子雅,爷答应你,弘昭会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动摇他的地位。”承祜低声道,因为很可能他这辈子就只有弘昭这一个孩子了。
子雅安心的笑了笑,“爷……你偶尔会对子雅说些甜言蜜语……”
“要我现在再说吗?”
“不是的……其实每次听你说完……我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