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哥哥被安排住在孙邵霜的学堂那边的屋子里,但是冬天的时候,毕竟不能马上住人,起码要烧上一天,驱驱寒气。蓝险峰家这边的房子虽也空了几天,但村长家的儿媳妇倒是个能干的,这些日子每天都帮忙烧炕,始终没让屋子冷下来过。
因此几人可以直接住进来,否则恐怕睡了冷炕会病了。白天时大家该告辞的就都告辞了,连房木匠这个爱蹭吃蹭喝的也带着自己的男人走了。美其名曰给两人留下点亲近的时间。
孙邵霜一向是个厚脸皮的,直接一脚踹了出去,蓝险峰倒是先红了脸颊。不过,很让孙邵霜郁闷的就是这个所谓哥哥了,既不能赶走,又不能当着他的面亲热,实在叫人恨的咬牙切齿的。
生活算是恢复了平静,孙邵霜与蓝险峰因为有外人孙家哥哥的存在,倒是没什么亲密的举动,虽然两人之前也这样过来的。不过,毕竟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同的。
唯一经历了这一次事情,倒是没有哭闹,也没再像从前那样有事发生了就更加粘着蓝险峰。孙邵霜蓝险峰两人一个给自己家烧炕生炉子打扫,另一个则去汪简家帮忙烧炕。汪简邢风两人帮自己家去忙活,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也快到家了,先将炕烧上,倒是没有错的,毕竟也空了三天了。
唯一见两个大人自去忙活了,便跟着那个长的像先生的男人玩儿,倒也不哭不闹。他今日受了些惊吓,毕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又得到了许多在县里买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自是开心不已。
而对于究竟唯一是袁承佑的骨肉,还是陈秀安的精血,倒是没人去探究了。
这些事,等唯一长大后想知道了,那么便又他自己去解开吧。毕竟袁承佑走之前说过,无论唯一究竟是谁的,他也是认他的,若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找他。
唯一倒是一直认为有爹爹什么的没有用,也不会给自己做饭,也不能陪自己玩,还不能教自己算术,所以他有先生和舅舅就够了。倒也没见他问诸如秋生和于旺都有娘我为什么没有一类的话题。蓝险峰与孙邵霜倒是觉得很欣慰,说明两人给唯一的爱算是足够的了。
第五十一章
汪简邢风两个果然在第二日回到了村中,两人的形容可以看出此行风尘仆仆,倒是着急赶路的样子。
蓝险峰向两人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那俩人却是在头天晚上便回来了的,直接去了县里才知道已经没事了。衙内留两人住了一宿,所以早上才回来。两人没有找到那孙家小少爷本是很着急的,回来后听说孙邵霜没事了,也是十分开心。
合计一阵儿,过几日就要新年了,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几个好友村长衙内都叫来,感谢大家这一阵子的帮忙,顺便给孙邵霜除除晦气。几人都称好,便定下来小年那天一起热闹热闹。
汪简邢风又带回另一个消息,这消息倒也说不上好坏,于是也拿出来四人合计了一下。原来两人赶去蓝险峰说的那家寺庙,跟庙中主持说了这事,事关人命,主持也是为难。只是那孙小少爷早已离开了寺院,那时他已逃过死劫,剃度完成,忽然听闻其兄长的消息,便匆匆忙忙的去了战火弥漫的东北。
说来时间上倒是与孙邵霜的出现有些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孙邵霜的确就是那孙家小少爷。孙邵霜之前倒是挺坚定的相信着自己不会是那孙家小少爷,说起理由来,倒是因为发型的关系。他可不认为作为一个古代人会有他那样短的头发。而且因为受伤的关系,衣服就是一堆破布,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听到汪简邢风说的消息后,孙邵霜倒是一愣,禁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来历了。要说那孙家小少爷就是个文弱的小和尚,从京城跑到这东北边境,头发倒是也有可能长的这么长了。
不过,和尚不用烫香疤的么,自己没有哎。问出自己的疑问,倒是搞得汪简两人哭笑不得,不过想想孙邵霜是个失忆的人,便也原谅了他的缺乏常识。
原来这里的和尚倒是不是做了就能烫香疤的,说起来有些像是现代的试用期,初剃度后,不过是个小沙弥,每日诵诵经做做活的。要做一段时日的小沙弥,大师傅觉得这不是个准备胡闹的,而是真心实意要出家的,才能披上袈裟,烫香疤。
对于这种说法,孙邵霜有些瞠目结舌,还真是……先进。话说出家不是像电视里看见的那样,要讲求慧根,讲求尘缘断绝之类的么?不过想想倒也是,若是都讲究这些,恐怕世上没那么多和尚了。世上哪有多少有慧根的,且有慧根人家干吗无缘无故的来做和尚。还尘缘断绝,尘缘断绝了还留在尘世干嘛,趁早去西天直接见佛祖吧。
汪简邢风只将自己打听到的状况与孙邵霜蓝险峰两人说了,他们倒不是有什么怀疑孙邵霜来历啊,不相信孙邵霜的想法。不过就是觉得那主持既然有此一说,自然要告诉那两人,说不定还能找出孙邵霜的身份呢。毕竟一个人忘了过去,是坏事,倒也有可能是好事。
孙邵霜若是想知道自己过去发生过什么,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算是一条参考。两人将此事说出来,还有一点便是那袁承佑已经离开了,而孙邵霜眼看着就是无事了。若是袁承佑还在,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说的,说了后,不是正好证明孙邵霜有极大的可能是那孙家小少爷么。
从汪简家回来,蓝险峰不好回家当着孙家哥哥的面与孙邵霜谈这个话题,两人只好在河边停下,悄声研究这件事。
蓝险峰对于孙邵霜说的话倒是相信的,既然孙邵霜原来不是这个世上的人,那么必不可能是孙小少爷本人了。因此只是询问孙邵霜对于此事的看法。
孙邵霜沉吟一阵道:“你说我会不会就是那个孙家小少爷本人?”
蓝险峰不解,“你不是说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怎么会是他呢。不过听着汪家哥哥的话,倒还真是一件及其巧合之事。”
孙邵霜拽着蓝险峰的衣袖,紧张的道:“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已经死了,然后借了他的身体又活过来了?”
蓝险峰皱眉,“你说借尸还魂?”
“对对,就是借尸还魂。你觉得有可能么?”
“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不过,你有什么借尸还魂的感觉么?”
“没有啊,要是有,我早就应该感觉到的啊。我倒是觉得这身体本来就是我的吧,不过,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来了,然后孙家小少爷跑我原来那里去了?”
蓝险峰不由噗嗤一笑,“你在瞎想些什么啊,算了,还是别想这个话题了。我看,那孙小少爷若不是你,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不若你就先把自己当成他,好好活下去吧。若是这样,即便你真的是‘借尸还魂’出现的,好歹帮这身体的主人,好好活下去。多亲近他的兄长,侍兄尽孝,也算了了他的心愿。你看如何?”
孙邵霜一听,倒也是这么回事。反正就算真是自己‘借尸还魂’了,恐怕也还不回去了。而且那孙家小少爷如今在哪里,还活不活着都不好说,自己能做的,倒还真是替他好好照顾他的兄长。大不了,就当家里多养口人了,这都是无所谓的。
如此一想,孙邵霜便觉豁然开朗,拉着蓝险峰衣袖的手,也变成抓着蓝险峰的手了。要说这几日,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愈发想念蓝险峰了。在家里时,因为孙家哥哥在,蓝险峰根本不给自己亲近的机会,如今到了外面,倒是能好生亲近亲近。
如此想着,孙邵霜便更是贴近蓝险峰。蓝险峰倒是知道他要干什么的,心内略一挣扎,便随他了。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外面,万一过来个人什么的,叫人怎么好意思。
孙邵霜见蓝险峰不似往常那般挣脱他,便大着胆子搂住蓝险峰,轻轻覆上那思念多日的唇舌。蓝险峰任他吻着,自己倒也很是享受般的有些沉溺。孙邵霜倒也不是个乱来的,知道在外面,被人撞见了不好,蓝险峰面皮又薄,因此只好好过过瘾,缓解了自己的相思,也便罢了。
两人刚一分开,就听见自己门被推开了,孙家哥哥抱着唯一似是要出来找两人的样子。见两人就在家旁边的河边,忙招呼两人,说唯一见两人出去了好一会儿,要找两人。两人心内无不庆幸,还好分开的早。
孙邵霜厚着脸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蓝险峰想着,反正孙家哥哥也没看见,自己便也厚着脸皮当做什么也没做吧。疾走两步,到了孙家哥哥身边,将唯一抱在怀里。唯一还在,又看了眼孙邵霜,他也在,真好。
四人回到家中,孙邵霜便同孙家哥哥说了,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弟弟,只是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过自己会慢慢适应这个身份的。孙家哥哥自是非常高兴,这两日,虽然孙邵霜也没说不认自己,倒是始终有一份疏离在里头。如今见孙邵霜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也不勉强,觉得一切还得慢慢来,这事始终是急不得的。
孙邵霜蓝险峰两人又同孙家哥哥商议,将他接回来住。一直住在东越,背井离乡的总是不好。孙家哥哥怕给他俩填麻烦,没有应允。孙邵霜提出,反正自己私塾那边的房子没人住,不如就让哥哥先在那居住。等哥哥要娶亲了,再看着是不是要盖新房。
孙家哥哥虽推辞,但蓝险峰孙邵霜两人热心相劝,况且自己又实在是想念这个离了自己多年的弟弟。如今弟弟也成人了,虽没娶房媳妇算是自己的遗憾,但是看他与蓝险峰两个相处愉悦,也便放下了心中那丝遗憾,只将唯一当成了自己的侄子疼爱。
孙家哥哥这些年在外面,虽有邵家帮忙做了安排,不至于生活清苦。不过始终自己一人,又时常担心会不会被认出来,抓进大牢。经此一事,不仅找到了自己的弟弟,来解了后顾之忧,确是件天大的好事。
如今弟弟与弟媳又盛情相邀自己回来,住的离两人又近,又有可爱的侄子常在左右,孙家哥哥便觉十分满足。当下也便答应搬回来与几人同住。孙家哥哥的户籍倒是不难办的,如今有邵家将军替他作保,袁承佑大将军临走前又承诺将此事压下,再不重提,村长也乐得走这现成的人情。
孙家哥哥的事了了后,便搬到了孙邵霜之前的房子里。此时已是快到了小年,蓝险峰孙邵霜开始忙忙活活的张罗着请客的事情。
虽然当时说要请一干好友和衙内村长,但是后来考虑过后,也有让孙家哥哥认认这儿的人的想法,便决定将这岭上的人家也都叫着,一起热闹热闹。
逢年傍节的,食味居也是将要歇业。于是便趁着大家一聚的时机,直接关门大吉了。趁着蓝险峰孙邵霜去镇上买吃食的时候,三人一阵打包,将小甲小乙也赶去了自己男人那里,便要随着蓝险峰孙邵霜去岭南。
孙邵霜无奈叹气,看着三人的架势,分明是打算赖在自己家里过年哪。不过无法啊,又不能赶走他们,想想自己与蓝险峰的第一个新年,心中滴血啊,这帮家伙,分明是故意的!故意的!
懒得理会他们,留下蓝险峰帮忙打包行李,抓住马如龙马如虎两个壮劳力,买菜去吧。
食味居虽然做的是以海鲜为主食物,但也不是什么其他的菜啊肉啊都不用买的。毕竟,配菜还是要的吧。因此带着马如龙马如虎去买菜,还是很实惠的。果然,马如虎直接带他去了自己常买菜的地方,冬日里只有一些白菜土豆算是青菜,这些家里也都是还有不少的。因此,孙邵霜主要想买的还是肉食。
请客吃饭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既要看着经济实惠,又要看着好看,量大味美是庄稼人的最爱。孙邵霜也不整那些虚的,只做到味道鲜美,数量又大就好。精致细腻的吃食,毕竟不适合村里人,尤其还是一帮子当过兵的庄稼汉。
三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反正也要过年了,不如就多花些钱买上一口大猪,借着请客的功夫让村里人帮忙宰掉收拾干净,也算一举两得了。孙邵霜本还在考虑,这么多人要买多少猪肉适合,听他俩一说,立刻决定买上一口大猪。
马如虎仍是带他去了自己常去的店家,那家主人一见是马如虎来了,立刻热情的张罗开来。一询问才知是跟着两人的小兄弟要买正头猪,略与马如虎打听,才知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然是食味居的老板。
原来外人倒是不知道食味居是马如龙兄弟个邵云三人的,如今听马如虎说这小兄弟竟是食味居的老板,便以为这食味居是这少年的,当下便不敢小瞧了。热心的为他三人端茶倒水,态度上倒是不卑不亢,看来也是个做生意的老油条了。
三人在老板的介绍下,买了口当年的活猪,称着足有200多斤,分量还真是不小。虽然付出了三十多贯钱,孙邵霜倒也没觉肉疼。他本来倒是没带那么多钱来的,正好来了食味居又结给他这几月的分红,却是有百十两银子之多,这一头猪,着实算得上没花他多少钱的。
高高兴兴的多付了些钱与那老板,那老板问了地址,答应雇车将那猪送回村里去。这倒是省了孙邵霜不少麻烦的,他俩本就是赶着汪简家的牛车来的,本就不熟悉驾车,又要带着食味居的三人,自是没处放那口活猪的。老板不过收了他些铜板,便答应帮忙送猪,倒是帮了他好大的忙。
买好了猪,见着老板店里还有笼子装的活公鸡,便也打算同那老板买了。那老板说是替别人代卖的,只收了他代卖的价钱,也没填价,便将鸡算是便宜的卖给了他。孙邵霜本欲提着鸡走的,那老板却说一会儿直接与猪一起送去,叫他不要担心。孙邵霜自是高兴,谢了老板后,便与马如龙兄弟出了店里。
孙邵霜又去买了一些日常杂物,油盐酱醋等调味品,又特意跑去买了酱油。途中马如龙进了卖一些糖果糕点的铺子,给唯一买了不少东西。他们自己也买了些,留给大人吃的。小年过去再有七日便是除夕,瓜子核桃花生一类的也都提前买上一些,没事时闲磕牙。
孙邵霜也不去管他们买些什么,既然去打扰自己过二人世界——话说,有唯一和孙家哥哥在,你俩怎么也不能过上二人世界的吧。——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既然不能付出什么血泪的代价,付出金钱的代价也是应该的嘛。不过,为什么怎么想都觉得还是自己好赔啊?
第五十二章
腊月二十三小年当日,早早的孙邵霜便去叫了汪简邢风夫夫,三人又分别去与岭上的十几户人家打了招呼。大家都是相熟的,也不推让,便答应过去吃饭。有对杀猪比较在行的,便主动要求过去杀猪。
没一会儿,大家该来的都来了,有男人过来杀猪,帮忙洗肠、担水做些需要力气的活。几家的女人也来了,也帮着打扫、切菜、切肉。村长早早的过来指挥众人干这干那,才使得大家的秩序井然。
孙家哥哥倒不像是个富家少爷,提胳膊挽袖子的也去跟着帮忙,烧水、砍柴的倒也有模有样。蓝险峰和邵云被赶去孙家哥哥现在住的房子,因为据张家大嫂说小孩子不能见着杀生的场面,说是什么怕污了眼睛。蓝险峰不懂,不过但凡对唯一不好的事,他都是不会去做的。因此便带着唯一和张家秋生、于旺和邵云一起走了。
孙邵霜在家里指挥着一帮女人捞酸菜切酸菜,切肉灌肠什么的,心里直别扭,他干嘛要和一帮女人混在一起啊?算了,只要自己不把自己当成女人就好了,何况,还真没谁会弄这酸菜的。
才过了中午,那头200多斤的大猪便被收拾停当了。今天要吃的猪肉,有被切块儿预备做成红烧肉的,有被切片炖酸菜的,还有一些瘦肉连着肥肉抄了白菜和土豆片。猪头也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留给孙邵霜家里供奉祖宗用。肠子也被灌了血肠,这东西原本村人只会弄好了炒来吃的,像是大户人家都嫌脏不吃的。不过孙邵霜却是将肠子做了血肠,也放在酸菜炖肉的锅里炖了。
买来的活鸡这次倒是没有宰了,而是做了食味居拿来的新收购上来的活鱼。孙邵霜教几个村里的妇人做了水煮鱼,这些妇人们每日都是在家里做惯了饭的,孙邵霜稍加指导,做出的水煮鱼倒是卖相极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