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文艺相遇时——山土天柱

秦天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招惹起导演满腔的怒火，他无辜地看着导演小声解释，“不是您说要声音的么？”

“我要的是好听的声音，唯美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全身舒畅的声音！是你这种吗？！啊？！让观众一听像要便秘一样？！”

“我发不出唯美的声音！”秦天头一扭，就是不愿。

“那就销魂！销魂你懂吗？！长这么大总看过日本小电影吧？就学里面的女人叫！”导演看着他，为了唯美，他特地把环境都安排成白色布景，再选上个长得不错的年轻演员，最好能拍出让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床戏。秦天长相很符合他的心意，就是现在秦天这种不配合的态度让他有些躁狂。

“我又不是女人，怎么销魂？！要不，导演，你叫两声，让我学学？”秦天嬉皮笑脸道。导演是个蓄着满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在影坛文艺界有一定地位的东北汉子，让他发出这样的声音无疑是故意刁难。果然，听到这个要求，导演脸色瞬间绿了。

项建云背着手，悠悠走到导演身边，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只见导演的脸色瞬间从绿色转变成绯红，再瞄一眼秦天，好一个顾盼生姿。直叫秦天心里不住地冒寒气。

没一会，就见导演把大家都遣散出去，只留下自己和几个工作人员在现场。本来还熙熙攘攘的房间因为人员的清场，一下变得偌大起来。全房间只有项建云一个女人。半天没见导演有动静，好一会之后，一个小个子男人抱着一沓文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果然，导演举着大喇叭，发下命令，“把合同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快点签字，抓紧拍完这场戏收工。”

秦天也领到一份合同，光看标题就觉得炫目，只见上写：保密守则。

通篇阅览下来，无非是要对拍摄现场以及拍摄内容保证绝对的秘密程度，一丁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以及守则最后的如果谁不遵守规则，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甚至连法律都不放过他的威胁。

秦天捏着合同，看着房间里的人员，不好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导演摸着他的大胡子，笑吟吟地走到秦天身边，拍着他的肩，言近旨远地哄他，“既然怎么都不会，我们就假戏真做。现在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尽量自然，不要紧张。”

第39章

顾时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办公间里发呆，早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林小嫚突然告诉她不请客也不举办婚礼更不去领证。听到这个消息，他比谁都开心，但是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她，带着满脸踌躇犹豫痛苦地逃到公司。

以前，他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办公室，可是人生最多的时光又都是在办公室度过。他逼着自己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不用逼，相比每天对着林小嫚，他也更喜欢在办公室面对五个不专业的下属。

说到这五个下属，顾时想起自己刚毕业那会，也是什么都不会，就期望哪个用人单位给他一个学习的机会，然后用自己一腔热血回报单位。他从那几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的影子，既然都是新人，他也更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于是，这五个人几乎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幸亏他们都不笨而且还勤奋，教了才三个月就都已经算得上熟练使用公司专用软件。

也因为有了这五个人，顾时难得稍微清闲下来，至少没事的时候还能上个论坛调侃一下网上不认识的人。不像以前，累死累活，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像只苟延残喘的狗，走路都昂不起首挺不起胸。

现在，顾时就正盯着他的电脑，浏览着不那么健康的网页。他很少看这些东西。自从秦天走的第一个礼拜，他上班的时候，打开网页突然跳出来一个广告窗口，上面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光裸着交缠在一起。那个男的脸和秦天有一点像。

从来不点这些东西的顾时，那天像一个小偷一样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网站。打开后，铺天盖地的广告展现在他面前，可是原来那个和秦天长得有点像的男人却消失不见了。从那天起，每天顾时都会打开这个网页寻找那个男人，这好像成了和他每天上班打卡一样的必备要务。

但是，那个和秦天长得像的男人他再也没见过，就放佛那张广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众多广告中蒸发，如同秦天在他的生命里消失无踪一般。

顾时习惯性地把网页从头看到尾，有一次，他手下其中一个艺校女孩交给他月度报告时，他正好去卫生间，没来得及关掉网页。女孩看到屏幕上满是裸露着的照片时，大吃一惊，曾悄悄在心里一度怀疑仪表偏偏的上司其实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大变态。幸亏后来他的作风正派从不搞什么办公室性骚扰，对待女下属和女同事都是彬彬有礼。饶是这样，也是过了好久，这个女孩才在心里把他的污点抹掉。

又没找到那张图，顾时长叹一声关掉网页，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黄腾宇打来的。

顾时眉头一跳，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按下接听键，他咽了口唾沫，把紧张压下去，“喂，我是顾时。”

“你好顾时，我是黄腾宇。”

听到不是秦天的声音，顾时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与此同时，一直被强压在心底却被莫名唤起的思念洪水猛兽一般遮天蔽日，让他好一阵晕眩。他愣了三秒才开口，“你好，黄先生。”

“顾时，别叫我黄先生，就跟秦天一样喊我腾宇哥吧。我就不跟你啰嗦了，直接讲正事。现在秦天估计有点麻烦，想让你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一听到秦天有麻烦，顾时的整颗心立即悬了起来，焦急地问，“他有什么麻烦？”

“你不用太着急，小麻烦。我们见面再说，你最好多带几个人，做好打架的准备。”

顾时在心里稍微算了一下，全公司上下加起来五十个人，大不了全部带过去。他跟老板关系好，兄弟有难两肋插刀的戏码他们不知道玩了几遍，特别是对待竞争对手的时候。顾时的声音难掩焦虑，连忙问，“五十个人够不够？”

“不用那么多，两三个就可以了。我们12点在龙跃路召利咖啡馆见。”

顾时一看时间，现在才九点，距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要是秦天真有麻烦的话，三个小时的时间早就什么事都发生过了。他现在一刻钟也等不了，抓着电话大吼，“十二点？！不行，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我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轻人就是性急……”

那边似有若无的叹息声让顾时神经再一次上满了发条。挂掉电话，他冲格子间外面他五个正在忙着的下属大喊，“都收拾东西跟我出门去！”

“老大，干什么去？”搞哲学的男孩叫小林，长得三大五粗像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要不是脸上依旧长着属于青春期的咖喱痘，顾时以为他比自己还要年长两岁。

“别问那么多，每个人都跟我走，不去的今天算矿工。”顾时一边拿起手提包，一边命令五个人。

秦天按照导演所说，摆着销魂的姿势躺在床上，被子要盖不盖地随意搭在身上。随着导演一声令下，主角带着一丝欲望与哀伤的神情跨上床。秦天闭上眼，心想不就是让人啃两下，大不了当被狗咬，回去洗洗干净，第二天又是一个爱国爱歌唱的天天向上好青年。

可是，主角接下来的动作让秦天呆了一下。他的手突然往他全身仅剩的内裤里伸去，这个地方被被子盖住，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秦天莫名扭曲的脸。秦天忍着恶心，大喊，“导演！导演！我不拍了！”

导演火气冲天地朝秦天吼，“今天就是把你打晕了，咱也要把这段拍了！妈的！就因为你，我们都耽误多久了！尚华，你就按我说的做，别担心。”

叫尚华的主角点点头，重新压回秦天身上。其他工作人员把被子盖到他们身上。纯白的被褥里躺着两个花一样的美少年，场景美得让工作人员都看得有点愣。

秦天紧闭着眼，尽量把身上的人想象成顾时，只稍稍这么一想，他就沉迷了进去，心里那么想那个人，现在那个人就在身边。越想身体越放松，越想越当真，到最后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区别，秦天忽然想哭。

见气氛烘托地差不多，尚华的手慢慢滑到秦天的大腿内侧，看着秦天闭着眼，脸颊微红，身体不自主的颤抖，尚华刚握上他的东西，只觉得自己腹部一股暖流横冲直撞，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候有了反应！

尚华一直是个兢兢业业的好演员，任何时候都不会慌张，都会按照导演要求的演。他稳了稳情绪，小心地用自己的东西磨蹭着秦天的大腿。

感觉有个坚硬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大腿，秦天满脑子都是顾时色迷迷地脸，他多想见到他，然后抱一抱他。这么想着，他睁开眼。却看到面前的完全不是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个人，惊得抬腿狠狠一踢。

尚华随着被子哗啦滚到地上。他凭着勤奋，在演艺界摸爬滚打好几年，获奖无数，也算得上名头不小的腕儿，他都是按照导演的说的做，现在莫名挨秦天一次两次的踢，还差点被踢得断子绝孙，当下十分火大。正要发火时，房间的门突然“轰”地一下被撞开。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地上正趴着一个男人，身上的白衬衫褶皱不堪，还带着零星污渍，仔细看能看到衣袖被扯出一道口子。

紧随着男人身后一干众人纷纷闯进来，大声喊着，“导演，这人非要进来，没拦住。要不要报警？”

一个尖锐的女声穿破人群，激烈地喊着，“报警就报警，你们凭什么动手打人？！仗着人多啊！”

导演皱着眉，真要报警的话传出去不太好，电影还没拍成，事情倒惹出一堆。他伸手做个安静地手势，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项建云也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赤手空拳地闯进来，于是抱着胳膊看戏一样盯着地上的人，盯了半天忽然觉得这人身形看着挺熟悉。

顾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被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脸，冲导演咧嘴笑了笑，牙龈之间隐隐含着血丝。他啐一口唾沫到地上，导演嫌恶心立刻闪身避开。顾时趁机猛地推开导演，朝着床边狂奔过去。

门口被人团团围住，秦天坐在床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顾时推开人群跑向自己的时候，那么一刹秦天觉得自己病了，病得还不清，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出现幻觉。

等到顾时到自己跟前，秦天第一件事时想上去好好抱着他。还在高中的时候，他看过一篇青春短文，那个时候太单纯，书上说要是爱一个人就应该大声说出来。他傻傻信了两年，也没找到那个能让他大声说出来的人。

现在，顾时站在他的面前，他忽然发现，书上的是骗人的，他这时候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上去好好拥抱他，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秦天没有动，坐在床上看着顾时，生怕他从眼前消失。过了好久，当他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遮羞的内衣时，顿时觉得无比羞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因为顾时的突然出现，他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压根记不起来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他惊慌失措地像个孩子，慢慢蜷起身体，胡乱抓着床单不敢看顾时的眼睛。

看到秦天穿得这么少，要被这么多人看，顾时心里顿时被酸味浸满。见旁边有个男人裹着一床被子，一副事不关己高挂起的模样看着秦天。顾时走到他身边，猛地把他的身上的被子拽下来，然后盖到秦天身上，朝他伸出手，“走！”

秦天用被子团团裹住自己，从床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大家，朝顾时点点头。顾时一只手紧紧揽着他的肩膀，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从容不迫地从大家面前走过。他的下属们见老大都回了，一个一个也跟着转身离开。

这个变化让所有在场的人措手不及，导演回过神时，抓起手边的杯子砸到地上，怒吼，“秦天！你还真别以为没你这戏就拍不下去了！”

项建云拦住要跑出去看戏的公司职员小顺，问，“你和秦天很熟，告诉我他们俩什么关系？”

小顺一直对项建云敬畏有加，立即停下脚步，恭敬地回答，“秦天是那个人的表弟。”

项建云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着窗外。

黄腾宇开着车等在门外。两人一出门，顾时把秦天往车里一塞，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黄腾宇立即发动汽车，扬尘而去。他无意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秦天，只见他痴痴看着顾时的后脑勺。

炽热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的后脑勺盯个洞出来，可是顾时对他除了说了个“走”字，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过口。三个人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等黄腾宇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顾时突然说，“就在这放我下来。”

秦天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开始不自主地战栗，他就这样要下去了，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就离开。

他愣愣看着顾时打开车门，再关上车门。整个流程好像电影慢镜头一样，秦天有种感觉，这部电影他可以看一辈子。

顾时正要离开，又转回身敲玻璃窗。黄腾宇摇下窗户，问，“什么事？”

他想了一下，快速地扫过秦天的脸后垂下眼睑回，“帮我照顾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狂奔到一个拐角，直到确定看不见黄腾宇的车子，才停下来靠着墙壁喘气。

喘着喘着，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喘了出去，他沿着墙壁无力地慢慢滑下，最后坐到地上，死死抱着脑袋。路人一个接一个的路过，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落魄的年轻人。天色渐渐变暗，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顾时的身上，悲伤又绝望。

第40章

秦天躺在自己租得小出租屋内的床上。公司已经把他赶出来，他还记得他从公司出来时，萧潇从他的小奔上探出脑袋，呸了一口恶狠狠道，“一个月内不把钱凑齐了，老子就让你蹲大牢！叫你还敢跟我对着干！”

六百万的违约金，一个月的时间，他能到哪里去凑，除了等着法院的传令，秦天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他可以腆着脸回去求萧潇网开一面，以后一定听从公司安排。他也可以打电话回家求助自己的爸妈。还有就是他也可以把顾时带到萧潇面前，让萧潇骂一顿解解气，以此拖延还款时间。可是这些方法无论哪一种，都比让他进监狱更煎熬。

他躺在床上算了一下，六百万会判他多少年，等他出狱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白发苍苍，连心里的某个人都会忘掉。

其他什么都没关系，唯独会忘记顾时这件事，秦天觉得自己受不了，拿起手机拨了黄腾宇的号码。

黄腾宇正在韩国泡温泉，怀里抱着红玉，一家人好不逍遥自在。悠悠拿起手机接着电话，“秦天，什么事？”

“腾宇哥，我想借点钱。”秦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前所未有过的灰心丧气。

“要多少？”

“六百万。”

挂掉电话，秦天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黄腾宇之前为自己赎身花了一千万，现在最多能借给他两百万，可是剩下还有四百万怎么办。

晚上，顾时接到黄腾宇的电话说秦天最近可能事情比较多，让他去看看他。顾时一听立即问他秦天的地址，然后偷偷错开林小嫚，当晚火烧屁股地打车赶到秦天住处。

秦天正躺在床上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放佛这样大的声音能把一些不愉快都给吓到天边去。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不愉快没吓跑，倒是把顾时吓个半死。

他在外面无论怎么大力敲门都没人开门，他以为秦天在屋子里出了什么状况，然后急得用肩膀去撞门。“哐哐”撞了数下，顾时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已经撞麻，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秦天站在门里红肿着眼睛，看清来人是顾时时，一下呆愣得无以复加。顾时用力推开门，又气又急，猛地关上门，缓了口气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