幌子,去参赛的选手,与其说是靠音乐出人头地,还不如说是靠肉体搏出位。当初你们说小文得了奖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下水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把奖项给他。」
乐谣的身子晃了一下,他连忙扶住身旁的椅子,喃喃问道:「老板,你的意思是说……是说那个比赛
,就是为了招揽一些人过去,由那些有钱人玩弄吗?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那是多少玩音乐
的人的梦想,那是一条光明的前途,难道不是这样吗?」
「乐谣,你还真是单纯,你以为那个比赛是像今天来找你的电视台制片人一样的性质吗?这条路才真
正是一条黄金大道。至于那个比赛,当初我看你兴致高昂,也就没扫你的兴,本想隔两天和你说说,
谁知你就请假了,但后来你也没去参加那个比赛,我还夸你寻思过来了,怎么?难道你竟然不知道这
种黑幕吗?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没去?」
因为江睿不肯打乐谣的脸,所以那天的伤都掩在衣服内,只是些淤青而已,乐谣咬咬牙也就忍下了,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被江睿暴打的事情,即便两人后来关系似乎很僵硬,他们也没有多想,本来就是
江睿强迫乐谣的嘛。
「他们不是在玩弄人,他们根本就是把我当牲畜,玩那些叫SM的游戏,逼我和一群人性交,现在还要
逼我去拍那种GV,我不肯,就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连脸都被滴了大片蜡油,眼睛都煳住了,后来是
那个守门的人看我可怜,偷偷替我弄松了绳子,等到他们换班的时候,我才可以挣脱绳子跑出来……
」
小文一边说,一边瑟瑟的发着抖,他的话把所有人都吓到了,过了好半晌,老板才叹了一口气道:「
能玩到这种程度的,不会是普通人。小文啊,不是老板我心狠,实在是我……我这里也要做生意的,
我不敢收留你啊,再说了,就算收留你,一旦那些人找上门来,你还是……还是跑不掉,而这一次,
会怎么样也就难说了。」
「我知道老板。我就求你收留我这一晚上,明天上午,我就去火车站买车票,我就回老家,光天化日
之下,他们总不敢绑人吧?我……我真的是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不然……不然我也不想替老板惹祸上
身,我……」小文一边说,就又痛苦的揪住了头发。
一直到天亮了,乐谣的心情仍无法平静下来,他走在凌晨的街道上,看着穿梭往来的人群和车群,没
有江睿陪在身边的日子,竟然有些不习惯。
想起看到小文身上的伤痕时,那从心底深处迸发出的恐惧和庆幸,想起这几个月和江睿的冷战,忽然
之间,一切都变得很可笑,原来让他对江睿恨之入骨的所谓的前途,竟然是无间地狱。江睿,他虽然
打了自己一顿,可是他却等于救了自己的一生。
乐谣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回家后,该对江睿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街对面的烧腊铺子,想起江睿很
喜欢吃这家的烧鸡。于是犹豫了一下,就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五十块钱,买了一只烤的外焦里嫩的烧鸡
。
提着烧鸡回家的路上,乐谣不止一次在脑海中排练着见到江睿时应该说的话。可是一直到了家门口,
他也没找出一句让自己满意的话来和江睿打招呼。
开了门,小小的客厅里是空的。乐谣以为江睿睡着了,也没敢吵,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又去厨房做了
米饭,江睿不喜欢吃粥和面食,他喜欢吃米饭和炒菜。
把烧鸡撕好铺在盘子里,过了一会儿,饭也好了,他盛出来,就轻手轻脚的向卧室走去。
出乎意料的,卧室里的床还是他离去时的样子,江睿根本不在里面。乐谣的家很小,厨房卫生间客厅
卧室都没有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江睿离开了。
茫然的来到沙发上坐下,乐谣脑海里一片空白。自从和江睿生活在一起以后,他没有一刻不盼望能脱
离那个恶魔般的人,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忽然觉得茫然失措。
心口有微微的疼,他低头抚住心口,才看到茶几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你想要的前途,
我还给你了。」
这……这是什么?辞别信吗?乐谣怔怔的拿起那张纸,一遍遍的看着那一行刚劲有力的钢笔字,不敢
相信在同居的日子即将满一年的时候,江睿却只留下了这张字条,连招呼都没和自己打一个就离开了
。
「啪」的一声,泪水打在纸上的声音,接着又一颗泪落下来,乐谣这才惊讶自己竟然哭了。
他一把将那张纸扔下,然后站起身飞快的自言自语道:「哭什么?乐谣你真是贱,盼星星盼月亮终于
盼到了这一天,他走了,那个恶魔离开了你的生命,他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影响你以后的人生,你终
于可以活的自由自在了。」
他一边说,就迅速的起身,快步来到厨房,抓起盘子里的烧鸡就往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的大声道:
「没错,就是这样,别这么没骨气,他是一个抢劫犯,强暴犯,是一个混蛋,恶魔,是天下最无耻最
凶狠的大骗子,对你来说,他就是枷锁就是监狱就是障碍,他走了,你应该放鞭炮,应该去KTV唱歌
庆祝,看,现在这一盘子的烧鸡都是你的了……」
香嫩的鸡肉在嘴里被反复嚼着,泪水却不停的滴落下来,乐谣疯狂的抓着鸡肉勐往嘴里塞,一直塞到
噎住,一直塞到呕吐,他才颓然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抱头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就是在前
天,或者是昨天,甚至就是在小文出现之前,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他也会感激涕零拍掌称庆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让他得知小文的遭遇之后,才给他这么个结局,是老天爷对他的嘲弄吗?
原本恶劣粗暴的魔鬼,忽然之间就有了温情的一面,然后,就当自己为这一面而雀跃而欣喜而感激的
时候,上天从自己的生命中夺走了他。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乐谣从膝盖中抬起头来,朦胧的视线里就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
「我刚刚还听到你说要买鞭炮庆祝不是吗?」江睿走进门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乐谣:「怎
么哭成这样?以为我走了?喜极而泣吗?那还真是要抱歉了,我不过是出去买包烟而已。」
乐谣呆呆的看着江睿,太大的刺激让他脑子中所有可以思想的神经全部断裂,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
狂的回荡:没走,他没有走,真的没有走。
「你不会是吓傻了吧?」江睿走到厨房里,拉起已经石化了的乐谣:「地砖耶,这还只是初春,你不
觉得冷啊?」
「江……江睿……真的……真的是你?」乐谣仍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试探着去摸江睿的脸。
「废话,除了我还能有谁?还是说,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别的奸夫?那我还真的佩服你了,莫非你会
分身术……唔……」
话没有说完的原因,是突然被拥抱住了。江睿有些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乐谣竟然会拥抱自己,而且
抱得这么紧,彷佛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拥抱,父母爷爷也好,朋友也好,床伴也好,他们给自己的东西的确
很多,但是,从来就没有拥抱。
江睿以为自己是不需要拥抱的,他以为自己对这种感性的东西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当此刻,他被乐谣
紧紧的拥抱着,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混着泪水的脸贴在自己的肩头上,感受到那剧烈而有力的心跳,他
才发现,原来一个拥抱,可以令自己这样的感动。而这一份感动,竟是一个被他欺凌了将近一年的苦
主给予的。
终于慢慢的伸出手,江睿抱住了乐谣的腰,脑袋恢复了思考能力,他拉开自己和乐谣的距离,抹去他
脸上的泪水,含笑问道:「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喜极而泣,而是在伤心吗?」
乐谣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下来,一平静,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连忙转回身拧开水龙头,把脸
上的泪痕统统洗去,一边哼了一声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喜极而泣,我以为你走了,所以高兴的
哭了。」
江睿耸耸肩:「是吗?那还真是遗憾,但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认定我离开了?」
真是奇怪啊,要离开还要等到这个时候吗?都同居了快一年,乐谣竟然还会对自己的脸皮和良心抱有
期望,是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太天真。
「你没有离开,干什么要在茶几上留那种东西?」乐谣一指垃圾桶里被自己扔掉的字条。
「啊,那个啊……」江睿歪了下头,啼笑皆非的道:「很奇怪吗?因为我的关系,你没有参加那个大
赛,所以你一直以为是我毁了你的前途,这几个月的冷战,不都是起源于此吗?那现在电视台都找上
门了,我还替你争取了那么多好条件,当然要告诉你一声啊。我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心胸很狭窄的
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啊。」
「那……那你完全可以和我说啊,你干什么要留字条?还在留了字条之后就离开家,你……你明明就
是故意的,还狡辩。」
乐谣嘟着嘴,坐在江睿的对面,贱也好,懦弱也好,反正……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这个
男人,其实并没有坏到骨子里,所以……就这样吧,只要生命中还有未来,还有他的存在,不管是什
么样的生活,自己都可以接受。
「没有了。嗯,怎么说好呢,是说……这种话由嘴里说出来,我还真是很不习惯,好像邀功似的。不
过写在纸上就不一样了,既能让你知道我的好处,又不用浪费唇舌。」江睿挠了挠头发,那动作看在
乐谣眼里,竟然多了一丝孩子气的可爱。
「强词夺理,难道写在纸上就不是邀功吗?」乐谣哼了一声,却又垂下头去,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告诉
江睿小文的事情,告诉他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办?
应该道歉,说错怪了他吗?可是有点不甘心呢,毕竟为了这个事儿,自己也挨了他一顿打啊。
「哇……烧鸡耶。」正在乐谣心里挣扎矛盾的时候,江睿却忽然在另一边喊了起来,然后他拿起一条
鸡腿,怀疑的看向乐谣:「你还真的很大方,竟然买了烧鸡庆祝,我记得上一次给你的一百块钱应该
不会剩下很多了吧?咦?不对啊,你回来的时候,应该不知道我会离开吧?」
乐谣无语的瞪着江睿三两下将那条鸡腿吞吃入腹,忽然感觉为这件事纠结了一早上的自己简直就和傻
子没什么两样。
「真狠心,你自己竟然吃掉了好几块肉。」江睿口齿不清的抱怨着,忽见乐谣勐然抬起头来,似乎是
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于是他也停了手:「怎么了?买完烧鸡,没钱了?」
这个无耻的混球,自己竟然会为他的离去伤心。明明钱是自己挣的,却每一次都被他抢走。
乐谣气得头又开始痛了,不过想到自己刚才要说的话,又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道:「嗯,小文昨天
回来了……」他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讲了一遍。
意外的是,江睿并没有哈哈大笑,拿出一副「我是天才我是英明伟大的先知者」的嘴脸。他只是「嗯
」了一声,就专心致志的继续和那盘烧鸡奋战起来。那副模样让乐谣十分后悔,为什么自己刚刚会把
那么好的鸡肉给吐出来啊。
和电视台的签约很顺利,他仍然作为钢琴手在那个乐队里,需要的时候也会唱几首歌。但是身边的伙
伴都换成了不认识的人,原本亲切可亲的老板换成了电视台的领导,这让乐谣有些不习惯。而且他最
担心的还是江睿。
该怎么说好呢?乐谣是喜欢江睿的,这一点,他从那个江睿回来的早上就已经认清了,虽然他自己也
说不出来那个恶劣的男人有什么好,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但是不管因为习惯
也好,还是那偶尔出现的温情也好,他爱上这个男人是事实。
可是爱着江睿的同时,他也害怕江睿,对方的独占欲不会因为自己爱他就改变,而他作为电视台的新
人,需要接触的人和事以及应酬却日益繁多起来。他害怕江睿不理解不接受,他更怕对方一气之下会
再将自己囚禁在屋子中,故技重施让他丢掉电视台这份工作。
总之,江睿对于乐谣来说,就如同是一朵危险的罂粟花,不可自拔的沉溺,却终日要战战兢兢,生怕
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会被灭顶。
而乐谣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应酬越来越多,江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
看,两个人吵过几回。有一次江睿都蛮横的把乐谣给关在了屋里,但是他勇敢的跳窗出来,万幸的是
,这是老公寓,而乐谣的家是在二楼,所以只崴了脚脖子而已。
然而乐谣不知道的是,江睿其实也早已爱上了他,就在那个拥抱的瞬间,被温暖俘虏的不仅仅是他,
江睿同样中了那种名叫爱情的毒。
否则的话,这几个月他不会为了乐谣的前途而苦苦压抑心中的烦躁,比起最初单纯的独占欲,他现在
是对爱人的担忧,担忧乐谣会认识比自己更好更优秀的人,担忧或许在一个阴霾的早上,当自己睁开
眼后,就会发现身边的爱人终于离开了自己。
两个人都在苦苦的隐忍,他们内心都有说不出口的担忧,伴随着这股情绪越来越浓,两个人之间的和
谐也渐渐不在。
每天都要吵架,每天都要和好,接触了更多人更多知识的乐谣,再不是之前那只小羊羔,他开始有了
自己的刺,虽然这刺还是很柔软。虽然在江睿又一次的家庭暴力之后,那刺似乎收了起来。但他们都
知道,这刺并没有消失,他只是在外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慢慢成长着,扎着江睿,更扎着乐谣自己的心
。
两个人都对他们的未来慢慢的越来越绝望,他们想控制这可怕的发展,却根本无法控制,他们都知道
有一天或许会一起毁灭,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力阻止,终于,爆发的一刻来临了。
第七章
乐谣进了电视台之后,收入不再是江睿能够掌握的,有时候会有一些加班的费用和奖金,有时候演出
,也会有一点灰色收入,他偷偷的把这个钱存了起来,准备买一架钢琴。
事实上,到后来江睿之所以控制乐谣的收入,只是想把乐谣这个人控制在手心中而已,他抽烟喝酒买
衣服的钱,就算不抢乐谣也会给他。但是他还是要抢,因为生怕乐谣有了钱,翅膀会越变越硬,到时
候总有一天会飞离自己而去。
这当然是个谬论,但人患得患失的时候,就会把谬论奉为真理,有这个劣根性的,绝不只是江睿一个
人。
所以当他无意间发现乐谣兜里忘记丢掉的存款凭条后,他愤怒了,他认为乐谣的私房钱就是他急于离
开自己的证据。
不过这一次他很冷静,他没有吵闹,而是设了一个圈套,假装自己得了阑尾炎,需要手术,当救护车
到的时候,乐谣急着送他去医院,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去银行取钱,想也知道,当乐谣赶到医院的时候
,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再次被江睿关在家中的乐谣心灰意冷,而江睿也在暴怒之后摔门离去。他只有一个念头,乐谣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