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扭的字——杀了老子吧。
“喀拉——”黑色的靴子踩上杜予曦的手掌,狠狠地、用力地扭转了两三下,沈渹汵看到杜予曦表达
出来的意思后心里莫名的烦躁。
“唔哼……”杜予曦紧紧地蹙起眉头,没有焦距的瞳孔里染上了痛苦,张开的唇吐出呻吟。
“想死?!”沈渹汵眯起眼,弯下腰伸手挑起杜予曦的下巴,踩着杜予曦的手的脚更加用力了,“没
有朕的允许,想死?好难!”
“啐——”杜予曦想也没想直接条件反射口中唾液分泌过旺生理反应一口唾液就吐了过去!
141.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2)
整个牢笼陷入了寂静,就连被沈渹汵狠狠地踩住右手的杜予曦也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沈渹汵的整个脸都僵硬了,他只感觉到脸上沾满了黏黏的液体,从他的额头,滑向鼻尖,再一滴一滴
地滴落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牢笼里顿时安静得不得了,没人敢先开口说话,生怕那皇上暴怒——皇上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
的。
所以,一时间,他们陷入了僵局——
还是跟在沈渹汵身后的那个太监打破了僵局,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递给沈渹汵,尖细的声音里带
着颤抖:“皇上……”
挺直了腰板,伸手接过手绢,沈渹汵异常冷静地擦了擦脸。
“杜予曦,你可知,因为你,朕失去了第一个儿子——”他随手扔掉手绢,脚下抬起,在杜予曦要把
手抽回去的时候却再次无情地践踏下去。
“……”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直把唇咬的流出了血丝,倔强的杜予曦不愿在沈渹汵面前示弱,想让
更疼的痛来忽略从右手传来的阵阵疼痛感。
沈渹汵蹙眉,挥手让身后的人俱都离开并关上铁门。
“嘎吱——”大门关上,只留下沈渹汵和杜予曦在铁牢笼里。天窗大敞,放入几束光,不强不弱,却
刚好让人能看清牢笼里的情况。
他移开踩住杜予曦的手的脚,蹲下身子,抬起杜予曦苍白的脸,对上他没有焦距却蒙上了雾水的眼,
他低喝:“杜予曦,你给我哭出来!”
以往沈渹汵见他哭的时候要不惊天动地、要不独自凝噎,却未曾见过杜予曦这般要哭不哭的模样,他
有点慌了,心里有点刺痛的感觉。
杜予曦听到沈渹汵的话,身子一颤,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却未曾落下来半滴,他松开咬着下唇的齿,
轻轻地呼吸了几口气。
“杜予曦,说话!”
杜予曦只觉得好笑,想起了21世纪的一句话“你倒是给我吱一声啊”。若是沈渹汵的老婆大人没有让
他喝下那杯不明的液体,他给沈渹汵吱多少声都没问题,但是现在他吱一声都有问题。
所以杜予曦只是怔怔地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瞳看着。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沈渹汵大喝,手上板着杜予曦的脸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哟,太用力了……杜予曦皱起眉头,一丝不易发现的苦楚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为了避免沈渹汵同学太过激动把他自己的下巴掐断,杜予曦抬起完好的左手,摸索着摸上了自己的脸
,点了点自己的嘴,然后朝自己的前方用手摇了摇,意思是自己不能说话了——所以您老人家是不是
高抬贵手放了咱的下巴?
杜予曦脸上赶紧堆出一个谄媚的笑,眼里却有流光在闪动。
原来是不能说话了,难怪……沈渹汵一咬牙,道:“你为何要加害于朕的爱妃?若是你速速道出其中
由来,朕念在与你曾翻云覆雨过,兴许会放你一马!”
杜予曦幽幽地叹了口气,沈渹汵啊沈渹汵,你这话真是模棱两可啊……他皱眉,伸出左手,摸索着,
在潮湿阴冷的土地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兴许吧。
因为杜予曦不是左撇子,用左手写出来的字比用右手写出来的字要难看许多,沈渹汵看了半晌才看懂
,脸色顿时一黑:“你不信朕?!”
杜予曦的嘴咧开,做出嘲笑讥讽的形状,左手却不再动弹半分——却是懒得跟沈渹汵再“说”下去了
。
“杜予曦!”
杜予曦收回一动弹就疼入骨的右手和左手,翻了个身子,卧在柴草堆里,把脊背给沈渹汵。
杜予曦原本也只穿了一件亵衣,连鞋袜都未穿,昨日苏秋燕的突击是打得他措手不及,哪里来的时间
穿衣打点?至于沈渹汵一掌把他打出厢房时,那薄薄的亵衣却是破烂不堪,兼之他落下的时候又是背
部先着地,背部的衣服早已破碎,露出了杜予曦白皙却又带着红肿的皮肤。
沈渹汵对杜予曦的态度是十分的不满,无奈他见到杜予曦伤痕累累的背部时却半点怒气都起不来。
142.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3)
沈渹汵伸手摸上杜予曦的肩膀,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牢笼外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止住了。他站起来,转
身看着那扇被打开的大铁门,沉声道:“是谁?”
“我是你老子!”伴随着沙哑的声线,一股凌厉的风朝沈渹汵袭来。
“哼,当朕的老子,你还嫩点呢!”沈渹汵一侧身,把杜予曦护在身后,却没看到被他保护在身后的
杜予曦听到方才那粗俗的话之后爬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哼,不过是蝼蚁……”欧阳明倚在铁门上,不耐地看着从外面涌来的侍卫,伸手把暴怒中的杜宵嬴
搂在怀里。
其他牢笼里关着的犯人见有那么多的侍卫涌进狭窄的走道里,纷纷起身走到牢笼边,抓着铁棒子往外
瞅,准备看好戏。
“欧阳明,放开我!我要杀了那牲口!”杜宵嬴神色狰狞。
感到怀中人的挣扎,欧阳明淡雅一笑,语气轻松,“急什么呢,绸鸳还未来到呢。”
“想必两位定是雪月楼的两位楼主了吧?”沈渹汵邪笑,示意让外面蠢蠢欲动的侍卫安静下来,他唇
齿冷冽,道,“即使两位是雪月楼的楼主,也太不把朕放在眼内了吧?皇宫岂是两位想来就来,说走
就走的地儿?”
“沈渹汵,识相点让咱带着曦儿走吧,”在欧阳明怀里的杜宵嬴脸上荡漾开一个与他俊秀的脸不相符
的笑容,“皇宫的天牢关的都是穷凶恶极、阴险狡诈的大恶人,你说,要是这天牢一息之间损毁,这
天牢里的犯人俱都逃了出去,那会有多好玩?”
杜宵嬴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此‘熔铁粉’,你说我要是随手把这东西浇在
他们牢笼的大锁上,会如何?”
沈渹汵脸色一黑。
“楼主真坏呀,用轻功一跑,留下绸鸳一个柔弱的小女子面对这么多侍卫,楼主您良心何在呀!”清
脆如银铃的声音在狭窄的天牢通道里响起,引得天牢里的人纷纷侧目。
“天啊!蛇、是蛇!”
“快跑啊!”
“冷静!冷静,你们手上还有武器,快……”
“蛇!救命啊!”
“……”
那清脆的声音一落下,挤在通道里的一小半侍卫纷纷惊叫,有的因为太害怕蛇想要逃跑,却踩到了别
人身上,然后一推十、十推百……期间还有许多不惧怕蛇的人企图要阻止害怕蛇的人退缩,却被人一
个脚丫子踩翻了。
于是乎……现代版小学生踩踏事件发生了。
沈渹汵的脸色更黑了。
曼妙的身姿从那一堆哭爹喊娘的乱糟糟的侍卫堆里走出来,那人每走一步,衣裙下便钻出数条颜色鲜
艳,神态狰狞恐怖的蛇。
143.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4)
欧阳明的脸色也有点黑黑的样子:“绸鸳,下次能否不用蛇?”欧阳明讨厌蛇滑腻的身体和狡诈的模
样。
绸鸳停下了脚步,从衣袖里掉出几十条不明生物,她娇笑:“蜈蚣也一样!”
定眼一看,方才从绸鸳身上掉出来的几十条不明生物赫然就是身体分节的蜈蚣。
“啪——”一声脆响,吓了人一跳,欧阳明、杜宵嬴和绸鸳,以及在天牢里看热闹的犯人齐齐扭过头
,看着浩宇国的当今圣上。
“杜予曦——”沈渹汵倒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物体贴上他的脸颊,侧目一看,原来是杜予曦的左手
。
杜予曦神情麻木,用左手拉扯着沈渹汵,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沈渹汵不敢动,贴在他脸颊上的手冰冷无比,像是死人一样的温度,他怕他一动,杜予曦孱弱的身体
便会摔倒在地上。
“曦儿!”杜宵嬴柔声地喊着。
果然,杜予曦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头抬起,无神的双眼望着前方。待他站稳了之后,杜予曦推开沈渹
汵,颤颤巍巍地向前走,脚下的步伐凌乱,两只脚踉踉跄跄的。
“彭——啪——”杜予曦走歪了,一头撞在墙上发出彭地一声,然后身子靠着墙滑落,左手贴在墙壁
上发出啪的一声。
“杜予曦!”沈渹汵心下有点慌。
“曦儿!”杜宵嬴挣脱开欧阳明的双手,大步流星地来到杜予曦身边,扶起他。
“杜予曦是朕的!”沈渹汵也上前,抓住杜予曦的右手,双眼眯起来,瞪着杜宵嬴。
“哈……呼……”杜予曦喘着粗气,冷汗涔涔,沾湿了衣裳,不知名的疼痛揪心,扭曲了杜予曦的脸
。
杜宵嬴双眸一闪,弯下腰抬起杜予曦的下巴,柔声道:“曦儿乖,我是小爹爹,吐出舌头,快!”
杜予曦在昏昏沉沉间,一声熟悉的声音把他唤了回来,小爹爹?是小爹爹呀……他要我做什么……吐
舌头?对,吐舌头啊……
他乖巧地把舌头露出一截。
沈渹汵想到杜予曦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温驯的一幕,现下那人轻轻一哄杜予曦就如此温驯……沈
渹汵心里酸的直冒泡。
杜宵嬴脸上闪过阴狠的神色,他把欧阳明叫了过来,指了指杜予曦的舌头,语气里带着抑制的愤怒:
“看看是不是三阴七星花。”
欧阳明看到杜予曦露出来的半截舌头,伸手用指甲刮了一点惨白色的舌苔,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旋即
摇了摇头,“不是。但也不全不是。”
144.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5)
“说重点!”杜宵嬴让杜予曦把那舌头含回去,转头瞪着欧阳明。
欧阳明略一沉吟,随即朝杜宵嬴娓娓道来:“是这样的,三阴七星花、轮回草、迎露藤几味药,乃是
制作殇魂断肠丸的主药。但殇魂断肠丸的味道极淡,想必是服用过了几日了,还有另外一味剧毒之药
在昨日服下。两种毒药在曦儿体内相撞……现在我也分辨不出那剧毒之药是什么。”
在“旁听”的沈渹汵听闻欧阳明的话后,虎躯一震。
“哎呀,楼主何必顾忌太多呢?直接打包回去雪月楼再慢慢看便是了,绸鸳的亲亲都要死光了啦!”
绸鸳娇笑,至于她话中的“亲亲”指的是她放出来的蛇和蜈蚣。
“哼,也对。”杜宵嬴转头,神色僵硬地对沈渹汵说道,“沈渹汵,你有后宫佳丽三千,何必与我家
曦儿纠缠不清?你的妃嫔被曦儿毒害一事,我也听闻过,但我认为,曦儿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你费
尽心思篡位,得到了皇位!但你呢,毁了瑾瑜、毁了沈渹涟,如今连杜予曦也要毁掉么?”杜宵嬴把
杜予曦的右手从沈渹汵手中抽回来,语气不善,“曦儿,我,杜家上下,信奉的是一夫一妻制,你若
是真心喜爱曦儿的话,你就要废尽妻妾!不过我也不相信你的臣子们会允许你这样做。若是你不想放
弃皇位或者是你的妻妾,你,滚一边去,休想染指曦儿!”
听到杜宵嬴如此霸道的话语,沈渹汵的虎躯再次一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向来只有他对人呼呼喝
喝的份儿,哪有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份儿?
欧阳明上前一步,脸上笑得如三月盛开的花儿,灿烂无比,嘴里吐出话:“你若是带着一堆妻妾来纠
缠曦儿,爷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若是你个人来还不错,若是
……”欧阳明暧昧地上下瞧了沈渹汵一眼,“唉,最毒妇人心啊,幸好我没有妻妾。”他伸手揽过杜
宵嬴瘦削的肩膀。
“楼主胡说什么呢!”牢笼外的绸鸳扭头狠狠地瞪了欧阳明的背影一眼。
“咱走吧,若是还在这儿待着,不知要被哪个恶妇下药毒害、栽赃陷害了哦!”欧阳明一脸的青春洋
溢,神采飞扬,一点也不像一个花甲老人。
“慢着!你似乎话中有话?!”沈渹汵眼见他们就要把杜予曦带走,心知他没有能力把他们留下来,
却要知道欧阳明方才那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啧,年轻人嘛,要多动动脑筋想想呀……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欧阳明故作叹息,摇头晃脑地
走出了牢笼。
“呀!绸鸳的小亲亲都死掉了啦!”看着眼前一大堆侍卫把自个儿饲养的蛇、蜈蚣全部斩杀,绸鸳嘟
起嘴,不依地跺了跺脚。
她张开双手,抖了抖身子,立即又掉下了不少毒蟾蜍、蜈蚣、蝎子。
站在绸鸳对面的一大堆人身子不由得抖了抖,见欧阳明和杜宵嬴带着一个牢中的犯人要离去,硬着头
皮就要拦住他们两人。
“放他们走。”欧阳明他们出来的那个牢笼里飘出冷漠的话语,侍卫们一听就知道是当今圣上的声音
,乖乖地让出一条道。
抱着杜予曦的杜宵嬴微微一笑,正要迈开脚步走人,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什么扯了下。
低下头,是杜予曦。
杜予曦伏在他怀里,黑漆漆的左手颤抖着在他的衣服上写下字——盒子。
杜宵嬴一愣,旋即浅笑,安慰道:“莫急,那东西是梓潼画的素描而已,丢了也无所谓。”
杜予曦忍着那揪心的痛作后悔状:早知道那盒子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何必去惜君崖?若是我不去惜
君崖,又怎会再次见到沈渹汵?若是没有见到沈渹汵,我岂会……
“走吧。”欧阳明上前,勾着杜宵嬴的肩,招呼了绸鸳一声,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天牢。
身着暗紫色衣袍的人咬着下唇,整个人笼罩在阴暗里,宽大的袖子里跌下一个木盒子,长条形的。那
盒子一跌落,嘣地一声打开了,里面放着的画卷滚了出来……
145.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6)
“吾乃芙蕖王爷,让路!”
正要拦住马车的侍卫听到马车夫一说话,立即皱起眉头,心里斟酌了下,还是拦住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