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夫衣着华丽,模样也生的俊俏,入鬓的剑眉皱起来,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他一扬马
鞭:“吾乃芙蕖王爷,汝们让是不让?”
衣着像是领头的一个侍卫上前,抱拳,嘴里恭敬地道:“不是吾等不信,而是皇上下令近日出入皇宫
的人都要严查!”
“哼,聒噪!”那马车夫把一块雕刻精致的木牌扔到那侍卫怀里,冷声道,“车内乃吾妻与一友人,
汝们是否要检查检查?!”
当那马车夫说道“车内乃吾妻”时,四周的侍卫都能清楚明白地听到马车内传来重重的撞击声。
那侍卫翻开令牌,脸色一变,双手把木牌递回去,神色越发恭敬:“不必了,恭迎王爷。”他示意让
拦住马车的侍卫都散开去。
马车夫,也就是沈渹涟,冷哼一声,策马朝宫内疾驰而去。
“你陷害杜予曦?”
“皇上,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何必来审臣妾呢?”脸色一白,但她还是勉强镇静下来,想要冷静地
和对方谈话。
“哦……”对方拉长了声音,嘴角噙着浅笑,“凌——迟——”
“等一下!你不可以杀了我的!我可是青玉的人!”她想赌,赌他不知晓青玉早已放弃她这颗棋子。
他还是浅笑,“明日午时,凌迟处死。”
话毕,转身拂袖离去。
屋内除了跌坐在榻上的女子并无他人,但对方知晓,这房内早已有他的人将他的指令听了去,明日会
将他的命令完美地执行。
“呼——”掩上门,他深吸一口气,杜予曦,等我……
宽阔四十余米长近百米的街道连接城门和外廷。
一头,靠近外廷,一大堆人疾步朝城门走去,打头阵的是两个美中年,其中一个美中年怀里还抱着一
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两个美中年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娉婷袅娜的貌美女子,那女子一颦一笑间带着点点
诱惑,身旁游走着一大群颜色鲜艳的蛇,那蛇有的还吐着猩红的蛇舌,神色狰狞。两个美中年、一个
大美女旁边围着的是身着铠甲,神色凝重,手中持着长枪,朝前面三人虎视眈眈的侍卫们。
另一头,靠近城门,驾着马车的芙蕖王爷一脸的飞扬跋扈,时不时用手上的马鞭抽打着马儿,马车后
尘土飞扬。
“咦,杜予曦?”驾着马车越发靠近前方那一大堆人的沈渹涟皱起眉头,嘴里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
却足以让身后马车内的人听清。
沈渹涟的声音能够让马车内的人听清楚,自然,他前方那两个领头的美中年也听见了。
“他认识曦儿?”抱着杜予曦的杜宵嬴勒紧了怀里的人,眸子里是满满的戒备。
“予曦?”
“杜予曦?”
两声同样错愕的男生从沈渹涟驾着的马车里传出。
撩起马车内一侧的窗帘,秦洚渝探出了头;而马车内另一侧的窗帘也被撩起,是清誉闫。
听到声音的人在杜宵嬴的怀里挣扎了下。
杜宵嬴低下头,“你认识的?能信得过么?”
“……”点头。
“予曦……”秦洚渝和清誉闫齐齐跃下马车,沈渹涟眼见秦洚渝下马车,也下了马车。
“予曦,好久不见了……”秦洚渝双手抚上杜予曦脏兮兮的脸,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杜予曦无焦距的眼
眸,“予曦,你的眼睛……”
“瞎了。”杜宵嬴淡淡地回答,见秦洚渝抬头惊诧地看和他,他回以浅笑。
既然是曦儿的朋友,并且体内无一丝内力,让他靠近曦儿和嬴儿也无碍。站在旁边的欧阳明脸上挂着
温和的笑。
“瞎了?”不可置信,沈渹涟上前,伸手戳了戳杜予曦的脸蛋,“杜予曦,还记得吾是何人么?”
沈·渹·涟——杜予曦无声地回答。
“还记得吾呢,吾真欢喜。”沈渹涟见杜予曦的唇形便知晓杜予曦想要说些什么,话语里带着淡淡的
感伤,“是渹汵吧,旁人若要害他,他定会反抗,只有渹汵……”
“猜对了,”欧阳明在一旁笑道,“但是没有奖励。”
146.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7)
杜宵嬴横了欧阳明一眼,疑惑的眼神瞥向沈渹涟,“你就是沈渹涟?你和沈渹汵差别可真大。”
“呵……”沈渹涟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拽着秦洚渝的手的杜予曦的手瞥去,他笑眯眯地道,“想必两
位定是雪月楼的两位当家了吧?不管渹汵对杜予曦做了何事,但请两位莫要怪罪在渹汵身上。”
“他这样对你,你还要偏袒他?”欧阳明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悦。
“血浓于水,毕竟是同胞兄弟,何必呢。”沈渹涟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两位前辈,可否让在下来照顾予曦?”方才一直在保持沉默的清誉闫开口了,清亮的眼眸直勾勾地
瞧着欧阳明和杜宵嬴两人。
欧阳明站在杜宵嬴和杜予曦两人身前,眼中带着戒备,“莫要靠近。”
清誉闫皱眉,清秀纯稚的脸上透着点尴尬,语气倒是恭敬得很:“为何?”
“你是习武之人,而曦儿如今重伤在身,而嬴儿也无暇顾及,我怎敢让你靠近他二人?”
“你会武?”秦洚渝疑惑地瞧着清誉闫,沈渹涟亦如是。
“咱家老头逼的呀,渹涟,想必你不会怪罪我的吧?”清誉闫也学着沈渹涟方才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把在场的人都巡视了一遍。
“曦儿,你认识刚才说话的那人么?可靠么?”杜宵嬴垂下头,在杜予曦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话。
杜予曦先是一点头,然后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不是很可靠啊……”杜宵嬴扁着嘴,“欧阳明,咱还是快些离开这儿吧。”
“让吾们也与两位前辈同行,可否?”沈渹涟上前一步,拉着秦洚渝另一只没有被杜予曦牵着的手。
“可以,”欧阳明眼一扫,朝清誉闫说道,“你也一同走吧。”
杜宵嬴不满地皱起眉头。
看着杜宵嬴明显的不满,跟在身后的绸鸳浅笑起来,伏在杜宵嬴肩上低喃道:“呀呀……主子莫急,
楼主这般定有他的用意。并且,那人瞧向少主子的目光,可不是一般的迷恋呀……想必那人不会对少
主子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听到绸鸳的一番话,杜宵嬴蹙起的眉头才有点松开来的痕迹。
乐乐呵呵的,欧阳明一行人同沈渹涟一行人正要转身打道回“府”,眼尖的秦洚渝却瞧到身着暗紫色
袍子的沈渹汵铁青着脸疾驰而来。
“沈渹汵……来了……”秦洚渝看到沈渹汵时,身子打了个寒颤。
“哦?那小子,身痒了么?这么着急着让老人家我去打他一回?”欧阳明一边转身,嘴里还凉凉地说
着话。
跟在他们旁边的侍卫群脸上都浮现出不满的神色:当众议论他们的主子,这人好没口德。
躺在杜宵嬴怀里的杜予曦身子一抖,接着他往里缩了缩,脸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的吓人,整齐而又
洁白的牙齿又把下唇都咬得出了血丝。
杜宵嬴感到怀中人的异样,不由得勒紧了些,眼神阴沉。
拽紧了秦洚渝颤抖的手,沈渹涟看到来人也感到不爽——后庭有点不适,隐隐有点生疼的感觉。不由
得埋怨当初秦洚渝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初的沈渹汵对他有异样的感情。
清誉闫则是脸色一整,尔后变成了一副少年纯蠢的表情。
绸鸳低头咒骂了一声,垂头让那些在她旁边游走的小蛇钻回到她身上。
147.君要臣死,臣为啥要死?(8)
“两位前辈,杜予曦能否留下?”暗紫色的衣袍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一头青丝也被风吹得凌乱,却丝
毫不损他的英俊。此刻沈渹汵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和几分的紧张。
“不能。”转过身,杜宵嬴好听的声音随风吹到沈渹汵耳里,他继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晓
得你在上一刻待人和气,下一刻是不是要杀人呢?”杜宵嬴扬起嘴角,带着几分讥讽,“何况皇宫中
的尔虞我杂,岂是曦儿这般无邪之人能存之地?曦儿只是粗俗的民子,何德何能劳皇上您的大驾来讨
人?”
沈渹汵看到杜宵嬴身后的沈渹涟,眼睛里闪过些什么,顿了顿,他才开口道:“朕方才才知晓朕是错
怪了杜予曦,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但杜予曦乃朕的臣子,朕向前辈讨要回朕的臣子又有何不可呢?”
躺在杜宵嬴怀里的杜予曦扯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只不过封了个称号,自己有何能耐做他的臣子呢?
此时,不知从哪儿飘来悠扬哀怨的笛声,声声催人泪下,笛声一时如深闺怨妇的埋怨,一时如孩童无
助的啜泣……幽怨哀伤的笛声笼罩着皇宫的外廷。
沈渹汵听着幽怨的笛声,也没去管那个大胆的家伙竟敢在宫里肆无忌惮地吹笛,而是清了清嗓子继续
道:“两位前辈……”
“不必再说了,”欧阳明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合着你就想着曦儿在你身边是作为一个臣子?那
曦儿身上的痕迹你又如何解释?”方才杜宵嬴抱着杜予曦的时候,他就从杜予曦的脖子处往下面看去
,清楚地看到了一大串吻痕。
暧昧地看了沈渹汵一眼,欧阳明道,“断袖之癖我不反对,但看你你现在对曦儿的态度……我可是非
常的不希望曦儿落到你手里。毕竟我很担忧曦儿落到你手里时,他会遭到如何惨无人道的待遇啊。”
“唔……啊……”欧阳明的话音一落,原本好好地在杜宵嬴怀里躺着的杜予曦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哀怨的笛声突然一个转折,变得尖锐凄厉,一声一声刺痛人心。
“啊哈……”杜予曦猛地用力推开了抱着他的杜宵嬴,身体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张大了嘴,脸上噙
满了痛苦的神色,颈脖处青筋暴露,手背上依稀可见血管。杜予曦一手紧紧地扣住喉咙,一手捂住胸
口,嘴里吐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予曦!”
“曦儿……”
秦洚渝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蹲下身想要扶起杜予曦。
却不知杜予曦为何,挥舞着双手推开了秦洚渝,神色异常痛苦,没有焦距的瞳孔也噙满了不能言状的
苦楚。
笛声再次转折,像是夜幕降临,世界一片漆黑,树叶飒飒作响,鬼影重重,笛声间溢满了诡异和恐怖
。
杜予曦猛地一咳嗽,身子弹跳起来,嘴里吐出污血。
“啊……不不不……不要!不要再吹了……”眼里恢复一片清明,面前虽是站着杜宵嬴几人,瞳孔里
却没有倒影,嘴里发出的声音沙哑,像是歇斯底里的低吼。
“曦儿!”杜宵嬴眼里快速地闪过一抹惊喜,却在一瞬间被担忧与焦虑掩盖。
欧阳明神色也是慌张,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话。
沈渹汵脸上的表情变换飞快,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又布满了疑惑。
笛声依旧悠扬,表达的意思却是诡异、恐怖,萦绕在耳畔的笛声让杜予曦的心跳也跟着同步起来,一
会儿快,一会儿慢……
“不要……不要……”杜予曦双手捂住耳朵,眼里一片迷茫,“好痛……好痒……不要、不要再吹了
……”
“哈……不要就不要,既然杜予曦这么不希望听到在下的笛声,那在下就不吹了。”笛声蓦地止住了
,换来的是冷漠淡然的男声。
“落葵?!”掩不住诧异的沈渹汵脱口而出唤出那人的名。
“……主子,落葵等不及了。”外廷的九层阶梯上出现一个灰袍人,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走下
,“杜予曦眼看就要被带走,那在下的柳兰何在?”
“你还担心朕会食言不成?!”嘴角扬起一个嘲笑的弧度,沈渹汵冷笑。
147.结局(上)
“那倒不是。”落葵一步一步地走下,手上把玩着一起短小而奇异的翠绿色的笛子。看到扶着杜予曦
的杜宵嬴等人一脸的防备,落葵报以微微一笑,“各位不必担心,只要柳兰能够安全,落葵定当奉上
黑笛。”
杜予曦的身子止不住地痉挛,嘴咧开,却只是吐出破碎的声音,瞳孔也涣散无神。
“曦儿,曦儿?”杜宵嬴气得脸色发青,他愤愤地道,“沈渹汵,你干的好事!”
沈渹汵只是扭过头看着那缓缓走来的人:“‘轮回’不可能被打开。”
落葵心里一揪,心下焦急万分,脸上却是十分镇定,“莫要欺骗在下,若是‘轮回’不能打开,在下
又是如何出的来?”
“‘轮回’只是祖先遣人建造的一个闯关游戏,过关了,会得到许多许多的好处,若是未能过关……
”沈渹汵眼里闪过戏谑,“自然是尸骨无存。”
“果真?”落葵怒极反笑。
“君无戏言!”
落葵冷笑,“那就让杜予曦陪葬吧!”他一翻手,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支朱红色的长笛,纤长的手指轻
轻地抚摸着,拱到嘴边,透着欢乐的不知名曲子宣泄出来。
落葵一边吹着笛子,一边优雅地向前走。
“曦儿,感觉怎样了?!”杜宵嬴脸都青了,用手轻轻拍打杜予曦的脸。
“嘿嘿嘿……咳、咳……”杜予曦抑制着身体的痉挛,嘿嘿地笑了两声后猛地咳嗽起来,当他咳出一
摊血时,他换上了优雅的浅笑,瞳孔却依旧涣散无神,“想必是殇魂断肠丸了吧?……咳、听他的话
……此次当是黑笛。七步必死,咳、咳……老子赶路何必用走?跳的不行?”
众人立即恍然大悟。
落葵也噎着了,脸色像是吃了什么动物的排泄物一般,笛子也没吹了,只是脸上的肌肉在做着小幅度
的运动。
“对了,出去……唔唔唔……”杜予曦手攀上了杜宵嬴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吐出来的却不是
语言,而是不成声的音。
杜宵嬴黑线,看着杜予曦手上比划了好久才懂他是要知道出去的路在哪边,“记住,是你身后啊,不
要跳歪了,跳歪了还要跳回来呢……”看着杜予曦一副痛苦神色地转过身,拽紧他的手一跳一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