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知了 上——亡灵序曲

遍，说，“你找我呢。”

苏扬震了一下说，“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又不聋。”

叶煦说，“你耳朵没聋为什么不回答我话。”

苏扬有点心虚，扯了个话说，“你干吗这么恶心放个相框在这里。”

“我喜欢，要你管。”

“可是这上面有我，我就要管。”

叶煦把脸盆往架子上一放，走过去就把相片从相框里拿出来。苏扬说，“你干吗。”

叶煦说，“我说左看右看这照片上的我挺帅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这么一说，原来原因出在你

身上啊，我得想想怎么修剪放起来更好看一点。”

“你敢剪了我咬死你。”苏扬在想，为什么是咬？他只觉得这身材让他心跳加速有点热血沸腾。

“那算了，难看就难看点吧。”随手把相片放了回去。

叶煦当然不可能真那么觉得，他喜欢这张照片得很，落日余晖，摩天轮为背景，自己的手搭了苏扬的

肩，站一旁淡淡地笑，苏扬笑得灿烂，连晚霞也失色，看起来很帅呢。他就是故意耍耍苏扬的。叶煦

拍的照片很少，这是其中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了。他是准备了带回家放自己房间里的。

叶煦第三遍问苏扬找他什么事了。

苏扬说，“没事，我就是无聊蹿蹿门。”

他可不想说是来打探沈云是什么人的，这么直白地问显得自己多八卦，多无聊呀，虽然这个沈云跟自

己讲的最后一句话比较劲爆。他东拉西扯地，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那个沈云，她跟我说她昨天大

姨妈来了，语气太凶，跟我说对不起。”叶煦大笑，说，“这个沈云真是……哈哈。”

苏扬见叶煦笑成这样，说，“你知道什么是大姨妈？”

叶煦说，“你去问问这寝室里，哪个不知道啊，哈哈哈……笑死我了，”还一个劲还在笑。

“我当时就不知道，问她什么是大姨妈，她说就是那个那个……”苏扬说着脸涨得通红说不下去了。

“你屁股挪一下。”

苏扬说，“你干吗，我现在知道什么是大姨妈。”

寝室里其他几个人听他左一句大姨妈右一句大姨妈，笑了。“都知道你知道了，喊那么大声。你屁股

把我衣服坐住了，你想让我跟你裸聊啊。”

苏扬移了一下屁股。叶煦拿了那件被苏扬坐住的T恤往身上套，叶煦的腰就刚好在苏扬眼前，苏扬偷

偷瞟了一眼，叶煦的腰其实是比较细的，腹肌漂亮，皮肤看着白又滑，身上还香香的，这腰感觉很有

韧性，灯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泽，苏扬看得有点入迷，但又不敢再往下看去，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很多

其他同学在，自己这一副色样对着个男的被他们看到了当成变态可不妙。不过苏扬自己不觉得欣赏一

个同性的身体是有什么问题的，他就怕别人看着觉得自己有问题。

叶煦穿好衣服说，“你过来就是想问我沈云的事？”

苏扬尴尬地笑，说，“当然不是啦，她是女的我已经知道了啊，你他妈的居然耍我。”

叶煦两手一摊。说，“那你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无聊，最近连着上课不是挺烦闷的吗，找你聊聊天呢。”苏扬说。

叶煦也有好几天没和苏扬好好说上话了，最近学校里事情有点多，外加沈云回日本念书来B市转机顺

便玩了一下，逗留了几天，基本上没有闲暇跟苏扬碰面。苏扬主动来找他说聊天，叶煦心里是很高兴

的。苏扬没话找话，什么你以前初中怎么样啊，跟家里近不近啊，学校里同学好不好啊，以前在学校

里有担任什么班干部啊，问了个遍，全被叶煦一一解答了。民意调查似的讲到最后实在没东西说了说

到李萧萧家的白狗，说那是只公狗，你记得吧，可他居然对母狗不感兴趣，见到公狗两眼放光。

叶煦说那死狗我一早就发现有问题了。

苏扬纳闷了，你怎么发现的。

叶煦说，“你没觉得它一直缠着你，缠得很起劲吗？”

苏扬觉得秋高气爽的天气，怎么额头上渗汗。看看手上的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洗洗，熄灯了

就惨了。结果想问的什么也没问到，灰溜溜回去了。

当晚叶煦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一闭眼就浮现出苏扬的脸，他觉得一定是刚刚聊太多了，盯这脸盯太

久了，翻来覆去地比睡前看鬼故事还惨，不知不觉地，最后也睡过去了。

终于到了放假的那天，苏扬和王冠军大中午就在整理东西了，一人理了一书包的东西提到了教室，那

天学校为了照顾家离学校远的同学，放假提前了两节课。老师一宣布放学，同学们逃似的往教室外面

冲。苏扬在校门口看到了叶煦。叶煦戴了个鸭舌帽，一身运动服，正想打招呼来着，叶煦往学校对面

去了，苏扬腿不听使唤地跟过去，想跟他打个招呼再回家。到对面街角一个胡同的时候，叶煦进了一

辆车里，苏扬不认得那是什么车，反正就是三条线把一个圈分成三个一百二十度的扇形，苏扬料想是

叶煦家里的人来接他的，跟做贼似的，想想就觉得好笑。苏扬没过去，转身往车站去了。车站离学校

走路有个二十几分钟，苏扬舍不得花钱坐车，反正也不远，就十一路地走着去了。

到了家附近的时候，苏扬开始紧张起来，离家差不多也才一个来月，总觉得家乡和走前有点不一样了

，苏扬发现原来家门前的那条小河河水越来越脏了，以前小的时候夏天还在河里游泳洗澡的，现在居

然黑得像墨汁。走之前在修的路，现在已经修好了，水泥路倒是挺好走的。苏扬一进门就看到苏妈妈

正在给顾客打黄酒。苏扬大喊一声，苏妈妈一惊酒洒了一些到外面，高兴地说，“哎哟，儿子哎。老

苏，快过来，咱们儿子回来啦！”

苏爸爸围了个围裙也乐呵呵地跑出来，一手拿过苏扬的书包，说，“饿了吧，儿子，爸烧了很多菜呢

。”

苏扬跟了老爸进了里屋，看着满桌子的菜，筷子也没拿就用手抓着吃。苏扬满嘴地菜还不忘夸自己老

爸的手艺。

晚饭的时候，苏爸苏妈一直在讲村里近一个月发生的事。

苏爸说，“我们村的那个傻子正君现在娶老婆了，女的还很能干。”

苏扬说，“真的啊。”

苏妈生气了，说，“跟儿子说这些干吗。”

苏爸说，“那我说说他堂姐的老公，苏扬啊，你堂姐夫最近发财了，都买了桑塔那了，现在整天开着

小车来我们村显摆。”

苏妈说，“老苏，人家有钱了买了车你就看不过眼，眼红啊，难道他们每次非要骑自行车来才行啊。

”

苏爸也生气了，筷子一放，说，“你晚上是怎么回事老和我抬杠，儿子一个月没回家了，我就是高兴

，你这不让我说让不让我说，拿个针把我嘴缝起来得了。”

正说着，李萧萧过来了，这回大白没来。李萧萧天天盼苏扬回家，一见到人了反而有点害羞了。“萧

萧，吃了吗，没吃晚上在这里吃。”苏妈招呼着。

“不了阿姨，我吃过了。我就来看一下苏扬。”说完还害羞了一下。

苏扬一看李萧萧，又看她屁股后头，说，“你家大白呢，怎么没跟来？”

“苏扬，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大白呢，我一来你就问大白，我回去了。”一转身还真的走了。

第十五章

苏扬吃过饭去李萧萧家坐了坐。李萧萧可不是真的生气什么的跑掉，就是出来亮个相让苏扬吃了饭过

去蹿门的。两人聊起小时候经常去爬的山，还有那小溪。自从念初中后再也没去过了，李萧萧说要不

明天叫上林宣李大明他们一起爬山去。苏扬正有这想法，于是回了家就给他们几个打了电话。

第二天，几个孩子去了山上，到了山顶的时候苏扬发现山顶的水塔没了，他记得以前和叶煦一起爬过

的。林宣说现在村里接的水是城西的水库里过来的，可不再是山上的水喽。

接下来两天几个男生相约去游戏厅里玩拳皇，苏扬去了X中后就没再玩过，一个月没玩了，一玩起来

就玩疯了。他们还去租录像带的店里租了些录像来苏扬家看。

八点多的时候，苏妈在楼下喊苏扬说有同学来电话了。

苏扬一溜烟跑到楼下拿起电话就问：“喂，谁啊？”

“是我。”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是一个苏扬没想到会打电话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啊，我记得好像没跟你讲过。”苏扬问。

苏扬接到这电话的感觉是惊多于喜，太过意外。

“我打舅舅家问的。”对方说。

苏扬没说话。他想起这些年，如果想联系上对方，是何等简单的事，居然谁都没有想过，就算想过也

没去做过。如果不是在学校里重新碰到了，说不定会一直持续下去。他觉得那所谓有友情是很薄弱的

，都只在一念之间而已。苏扬年纪小，并不明白被称为感情的东西，是需要岁月累积的，不过也是挺

奇异的事情，多年没联系，重新见到了，居然还能像在学校里那样说说笑笑地，好像并没有什么隔阂

，也是挺难得的事，可是拿着电话，苏扬也不明白是什么情绪，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电话那一边感受到这边的沉默，说，“苏扬，怎么不说话了。”

苏扬说，“没什么呢，我只是意外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想打就打喽。”叶煦说。

苏扬哦了一声。他觉得这个情况有点古怪，自己好像打电话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而且平时可以说说

笑笑的人，打起电话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沉默着尴尬。

叶煦半靠在床上给苏扬打的电话，他看了看床头柜的照片，说，“也没什么话要说，你和你朋友玩去

吧。拜拜。”

苏扬还没说拜拜，电话就被对方挂了。苏扬看着听筒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也不去想那么多，回去和他

们几个继续看录像了。那天借的是李连杰的黑侠，还是盗版的，老有个小人的影子在屏幕上走来走去

的，估计是起身上厕所去，被盗版制作商给拍进去的。苏扬记得女主角是莫文蔚，那是他第一次知道

她的名字，他觉得这女的长得有够难看的，怎么还演女主角，不过后来听她唱歌，苏扬觉得又蛮好听

的。那天晚上的录像他看得特别没劲，脑子一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煦挂了电话闭上了眼睛，他搞不明白这几天在家里苏扬的影子怎么老跳到眼前，自己做什么都没劲

，鬼使神差地还打电话给舅舅问了苏扬家的电话号码，电话通了发现苏扬对自己的来电似乎并不怎么

高兴，他有点窝火，什么也不想说就挂掉了。叶煦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假期很快过去了。苏扬又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程，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个书包，回去多了一个旅行包

的东西。临上车前苏爸说，“儿子，没事星期六天也可以回家一趟，早上回来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回去

就可以了，不用想着省路费，我们家现在不差那几个钱，不要太省着，这张存折爸爸昨天去办的，你

带学校去。”

苏扬接过存折，说，“知道了，爸，你回去吧。”挥了挥手上了车。

这一次去学校和上一次的心情不同，苏扬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高中生活了，没有好奇

也没有期待，学校里有一帮自己的朋友，离家的愁绪也那么不深，没有惆怅。

苏扬回学校的时候还是下午两点多，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发现叶煦也已经回来了，和一帮高三的男生

正在打球，苏扬一眼就看到了，叶煦在一群人里特别显眼，阳光下挥洒着活力，叶煦一个三步上篮轻

松进球，头发跟着上篮的动作飘动了起来，一气呵成，那叫一个帅。苏扬在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先，

还是把书包放了直接回来也一起打球，边想着边走着，不知不觉走过头了，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

中了，一看是个篮球滚落下来，苏扬回头想说谁这么不长眼，叶煦走了过来捡起球懒洋洋地说，“我

砸的。”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苏扬摸着脑袋气鼓鼓地说，“你发神经啊，干吗砸我？”

叶煦说，“我想砸就砸喽。”心里还加了一句，我让你装看不见我。

苏扬突然记起他的那句“我想打就打喽”，又开始有点心跳不稳。

球场里几个男生在叫叶煦了，叶煦把球往那边一扔，对着他们说，“你们先玩着。我等会儿过来。”

苏扬说，“你搞什么呀，我一回学校你就这么迎接我啊，以后还能指望你吗？”

叶煦本来是一肚子火的。这小子一过来，他就注意到了，明明已经看到自己了，居然又低头装没看到

管自己走，他想起那天自己打的那个电话，费了周折和几年都不联系的舅舅问了号码，苏扬接了电话

没高兴的情绪也罢了，居然冷冰冰的不说话。

苏扬还在摸着后脑勺，眼神冷冷地白了叶煦一眼。叶煦听了苏扬说以后还能指望你这话的时候，心里

还美了一把，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过份，苏扬这一根筋的根本不可能是故意无视自己。他自认为比

同年龄的会控制情绪，但是刚刚确实有点失控。他扔球的力道自然是控制得很好，应该只是刚好打到

头，不会痛，但刚刚那球脱手而出，是略带了点怒意的，不过多半还是玩笑性质。

叶煦觉得苏扬这一白眼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说道，“那我晚上请吃满汉全席表示陪礼，你看怎么样？

”

苏扬才不会真的跟他计较，他的生气仅限于那一白眼，马上就什么也不在意了，说道，“一顿满汉全

席就想躲过去，会不会太便宜了啊，起码还要再帮我洗一个月的袜子，哈哈。”

叶煦说，“洗袜子就算了，满汉全席也可以免了，买几个猪脑给你补补得了。”说完又敲了一下苏扬

的头。

苏扬气得跳起来了，喊着，“喂喂喂，你还打，人都要被你打傻了。”

叶煦一摊手，说，“反正已经准备了买猪脑给你补补，多打几下更划算。”

苏扬把书包往背上一甩，说，“留着你自己补吧。”

装生气不理人，往寝室走了。

叶煦跟在后面喊，“你生气了？”

苏扬头也不回地不说话。

叶煦再喊，“真生气了？”

苏扬还是不说话。

叶煦绕到苏扬面前，苏扬瞪了他一眼，还是不理人。

叶煦平时对人都一脸笑意，温和有礼的，但骨子里其实还是骄傲的，道歉这样的事他还没习惯，再说

他可不认为苏扬是真在生气，但还是哄道，“要不我给你当书僮拿行礼？”说完接过了苏扬的书包和

行礼包。苏扬立刻就眉开眼笑。心想这个气装得可真值。其实他不知道，叶煦根本是看他拿得有点累

了才帮他提的。

到寝室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还没来，叶煦说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去外面逛逛。苏扬说他们还等

你回去打篮球。

“小事，打声招呼就行。”叶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