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闲话很多啊。”
苏梓云笑着,“默将军,这个人你很在乎是不是?”
默鸿宇用眼角斜着苏梓云。
“默将军,以你的身份,对他人动真感情,可不是一件好事。你不要忘了……”
默鸿宇合上书,“苏公子要是再这么多废话的话,就请滚下马车自己跑着回府。”
“……”
绮弦倚在床上,轻轻咳嗽着,下身还是很痛,不敢移动半步。小念端来稀粥,放在绮弦床头。
“绮弦哥,你歇一会吧,弹了一天的琴,手指都肿了,刚熬好的粥,你先慢慢喝。”小念和绮弦私下
关系很好,两人从来都不用主仆相称。
绮弦点头,小念把琴搬走,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进门的默鸿宇。
“啊,将军。”小念连忙鞠躬,“将军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绮弦公子还没吃东西呢。”小念自顾
自地说话,看着默鸿宇压根没看他,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还在咳嗽的绮弦。
唉,绮弦哥,菩萨保佑你吧。
小念放下琴,然后熄灭了火炉里的火,怯怯地走开。
唉?不对,跟着默将军后面的这个白衣服的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没敢细问,小念离开,关好房门。
绮弦看着默鸿宇,又看看身后那不认识的人,一时尴尬,不知怎么回应。
默鸿宇指着绮弦,“就这个人。”
苏梓云笑着边摇着扇子边向绮弦走去。
绮弦有些紧张地向床里边躲,他听说过,大户人家会把他这样的男宠玩腻了然后送人甚至卖掉,一想
到这,紧张地全身发抖,“将军,我,我没做错什么事吧。”
默鸿宇走过去,抓住绮弦的手腕,强行把他拉过来,然后对苏梓云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这两
年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白,隔三差五就生病,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娇气,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这
样。”一边说一边把绮弦的手拉到苏梓云那,“你给他诊下脉,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是有什么隐疾。
”
绮弦这才听懂,默鸿宇是找个大夫给他看病,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反而心里一阵暖意。
苏梓云坐在床边,握着绮弦的手腕,默鸿宇明白医生诊脉的时候要安静,便是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苏梓云趁着这个时候仔细端详着绮弦,他的脸色很白,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病态的白,人很瘦,锁骨突
兀着,露出的手臂纤细白皙,手指修长,很是好看,可是手腕上却是一圈一圈的淤青,微微渗着血迹
,手臂上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牙印,新伤旧伤都有。
苏梓云皱起眉头。
“他怎么了?”默鸿宇看着苏梓云的的变化,马上紧张起来。
苏梓云放下绮弦的手,“没什么隐疾,但是他身体状况很不好,你每天都给他吃什么,让他瘦成这样
?”
默鸿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府上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都一样的。”
苏梓云看着默鸿宇高大的身影,健壮得能打死一只熊,刚才出去那个叫小念的小厮也是个小胖子,再
看看瘦得让人心疼的绮弦,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是吃一样的饭。
“饮食不好,需要调整,多补补身子,此外,五脏六腑有寒气,不能着凉。”
苏梓云想起来,刚才那小厮好像出门时还特意把炉火熄灭了,不知是怎么想的。
“最重要的是,肾脏极虚,应该是。”苏梓云故意停顿了,咳嗽一声,“应该,是媚药用多了。”
这句话让默鸿宇寒得半天没没说,咳嗽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个,我以后会注意的。”
苏梓云点头,“好了,那我就再检查一下他的身子。”一边说一边伸手解开绮弦的衣服。
“你做什么!”默鸿宇吼到,拉开苏梓云的手。
“疼疼疼,你凶什么默将军。”苏梓云叫痛,“我看他手臂和脖子上都是伤,伤口都结疤了,身上应
该也有吧,看大夫哪有只看病的,伤也得诊断诊断再用药啊。”
默鸿宇放开苏梓云,“那你也不能脱他衣服,绮弦是我的人,明白不?”看看绮弦的手臂,默鸿宇对
苏梓云说,“外伤的药,有什么,你给我拿最好的,我差人涂上就是了。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绮弦爬起来,“恭送默将军。”
默鸿宇拦住他,“你躺着吧,不用送,好好休息会。”然后头也不回离开,苏梓云也跟在后面灰溜溜
地走远。
绮弦今天突然感觉很开心,非常开心。
今天默将军找了大夫来给自己看病,看来将军并不是一点也不在乎他。
还有,刚才他说,我是他的人。
绮弦回味着那句话,痴痴笑着,完全不记得粥早就凉透了。
入夜,绮弦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刚刚洗漱完毕,披着风衣,没有火炉的房间有些冷,绮弦的嘴唇冻得惨白。
默鸿宇推门进来,绮弦立刻起身,迎上去。
“将军。”绮弦轻声叫着,等着默鸿宇下一步的动作。
默鸿宇坐在床上,然后一把拉过绮弦,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擒住他的纤细的脖子,细细地吻着
。
绮弦也不动,任由默鸿宇摆弄着。
默鸿宇亲到他的突兀的锁骨,“一点肉都没有,你不好好吃饭么,我有虐待你么?”
“没有,将军对绮弦很好。”
另一只手伸进绮弦衣服里,来回摩挲,然后捏住他胸前的花蕊,慢慢揉捏着。
“额,啊。”默鸿宇的受捏到了他胸前的伤口,绮弦不敢说,只是默默忍着疼痛。
“今晚吃得好么。”
“恩。”绮弦含糊回答,其实今晚他根本没吃东西,后来那粥凉了,绮弦又不想麻烦小念去热,就给
倒掉了。
“真乖。”默鸿宇一把将绮弦拉起来,“大夫说不能总对你用药了,可是抱着你这么个木头真是无趣
。”
默鸿宇从背后抱住绮弦,一把脱下他的风衣。
伤痕累累的皮肤暴露在月光下。
默鸿宇把绮弦放在床上,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
到底,还是要对我下药么?
绮弦咬住嘴唇,接过药瓶,打开,然后闭上眼睛,昂起头。
默鸿宇一把抢过药瓶,“你干嘛,谁让你吃了。”
“不是媚药么?”
默鸿宇对着绮弦的脑子轻轻一弹,“你没听见苏大夫说你不能再用药了,小小年纪就被我弄肾虚了,
这身子还要不要了,老了以后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只要将军尽兴就好。”
默鸿宇摆手,“别总是说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说完,他端起绮弦的下巴,细细看着他脖子上的伤
口。
都是些旧伤,大多都是被默鸿宇咬的,肩膀上有一处很深的戳伤,那是有一次默鸿宇做得太厉害,没
发现绮弦被散落的发簪刺到了肩膀,当时绮弦痛得快要哭出来,默鸿宇却是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把他
顶到墙上,硬是把那纤细的肩膀刺穿了。
默鸿宇没有故意虐待过绮弦,可是他毕竟是将领出身,做事难免粗野,绮弦偏偏又是弱不禁风的身子
,总是被他弄伤。
被人这样盯着看总是有些不自在,绮弦嗫嚅,“将军?”
默鸿宇放开他,打开药瓶,抹在绮弦的脖子上。
有些温热的感觉,微痛,但是却是有些舒服。
“苏梓云说这治疗外伤的很有效,你用着吧,有用的话我再给你带。”
绮弦心里一阵暖意。闭上眼睛,像只小猫一样顺从着默鸿宇的手。
默鸿宇看着他一副陶醉的表情,真是好骗的小孩,绮弦一直这样,只要给一点点好处就高兴得像个孩
子,只要跟他摆一下脸就吓得什么都不敢做,不管默鸿宇伤过多少次,他都会忍着,痛到把自己的手
臂咬出血,也不让他扫兴。
你到底为了什么呢?
默鸿宇不想继续想了,他放下药,抱过绮弦,翻到床上。
绮弦感觉得到默鸿宇的下身已经挺立,但是却没有下一步举动。“将军?”
“别说话。”默鸿宇说道,“你别勾我的火,大夫说了你需要调养,最近不能碰你,我现在强忍着呢
,可别让我忍不住。”
绮弦被默鸿宇抱着,到底,他还是有点关心自己的。
默鸿宇就这么抱着绮弦,渐渐沉入梦乡。
第三章
默鸿宇睡觉很清,有一点声音都会把他吵醒,所以平日睡觉默鸿宇几乎是醒来好多次的,可是今晚确
实睡得特别沉。
一夜无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默鸿宇醒过来,却看见绮弦躺在自己怀里,睁着眼睛。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被我抱着睡不好么?”
“没有。”绮弦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你睡觉轻,我怕我睡着了弄出什么声音吵到你,就没睡。”
默鸿宇微怒,他昨晚来就是为了要他好好养着身体,要是他因此连睡觉都不睡,他来做什么。
“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没,没有。”绮弦惶恐地坐起来,“我知错了,将军不要生气了,时辰不早了,早点去上朝才好。
”然后又开始忙着给默鸿宇更衣。
绮弦没顾得上自己还半裸着身子,皮肤被寒风冻得青白。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身上青紫的伤,默鸿宇抬起手,想揉了揉绮弦的头发,但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不敢对他太好,温柔之后又会忍不住伤害他。
默鸿宇走后,一直不敢在府上瞎逛的苏梓云也开始溜达。默鸿宇那凶巴巴的脾气,哪怕在府上看见了
苏梓云都想躲着。
才来第二天,苏梓云对默府并不了解,好在这里并不大。走了几圈,苏梓云被一曲琴声吸引。
悠扬婉转,隐隐露出哀伤的音调。
顺着琴声,苏梓云来到了绮弦的院子。
这里他昨日来过,还给他看过病,也算是认识吧,就当是医生为了复诊。这么想着,苏梓云走进去。
干净简单的屋子,一张床铺,一张桌子,绮弦坐在地上,背对着苏梓云,天籁般的声音传来。
“依稀忆君至此地,百花尽,雪落地。
落梅茕茕冬至近,独唏嘘,等归期。
日复一日年复年,一纸祷文苦心残。不愿此生情已尽,只盼伴君下九泉。”
一曲作罢,绮弦轻轻叹气。身后却传来一阵掌声。
“绮弦公子琴艺非凡,唱歌也这么好听,默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绮弦回头,“多谢苏公子夸奖,绮弦是琴师,小小手艺,只不过为了混点饭吃。”
“哦?琴师?这怎么没听默将军提起过?”
绮弦的脸青白了一阵。
苏梓云也不理会他的不悦,“只不过,苏某好奇的是,若是我没记错,绮弦公子在来默将军府上之前
,是在怀王那吧?怀王一直在北方,这江南传来的曲调,绮弦公子是在哪学的呢?”
绮弦不冷不热地回答,“我幼年在江南长大,其中曲目,自然略知一二。”
“哦,那为什么我从未听人说过此事,是绮弦公子有意隐瞒么?难道是,公子在江南有什么认识的人
,不好说么?”
绮弦的脸色青白。“你不是普通的大夫,你到底是谁?”
苏梓云笑着,大冷的天,他依旧拿着那把扇子扇来扇去,挡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我真的是大夫,还是御医。唯一不普通的是,我是皇上枕头边的人。”苏梓云眯着眼睛,眼神里隐隐
约约透出凶狠,“默将军和皇上从小一块长大,自然不会加害于他,但是若是他身边有人想作祟,挑
拨皇上和默将军的关系,对皇上不利的话,我自然不会饶了他那人。默将军也不会饶了他的,你说,
对不对,绮弦公子。”
绮弦的身子微微颤抖,“你怀疑我是奸细?”
“对,我怀疑你。被人虐待成这样还一副阿谀奉承的表情,得的赏银还不够换一架音色清朗的琴,能
这样隐忍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另有目的,绮弦公子自然不是前者,那么,我就只能怀疑你是
后者。”
“我只是爱他。”绮弦摇着嘴唇,声音颤抖。他不是没被人这样羞辱过,但是从来没这么怕过。
绮弦在想,若今天是默鸿宇这么问他,他会怎么回答,根本不敢去想。
“是么,那么绮弦公子请告诉我,默将军上个月给边界战将所传的密文,被发现有人透露给敌军,这
透露的人是谁呢?”
“不是我。”绮弦嗫嚅,“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我不可能知道,不是我
,绝对不是我。”
苏梓云浅笑,“那么,公子就请好好休息吧,事情到底怎么样,我们慢慢便会知道。”
当苏梓云离开房间的时候,绮弦再也撑不住了,颓然倒了下去。
他忍了这么多,疼痛,伤病,寒冷,旁人的白眼,甚至还有默鸿宇时不时的冷漠和打骂,两年了,好
不容易熬到默鸿宇现在对自己能温柔一点,心疼一点,虽然都只有那么一点。现在却被人怀疑是另有
所图的奸细,他不怕别人怎么想他,他只是怕,要是默鸿宇也像他们这么想,他该怎么办?
会不会赶他出去,会不会把他卖掉,会不会把他送人,甚至直接把他杀了,他是将军啊,什么场面没
见过,怎么会在乎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样想着,绮弦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在耳边呼啸着,夜渐渐深了,
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的一个月,默鸿宇几乎快被赵御给逼疯了。前几天那小子还算正常,只是问问苏梓云最近在那国
的好不好,现在整个一怨妇,每天下朝了都要缠着默鸿宇,一直追问:他胖了没瘦了没?他想我不?
你有没有欺负他?
“姓赵的,你再吵我就把你的苏梓云扔到皇后那去。”忍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默鸿宇终于爆发了。
赵御继续装可怜,“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眼看这都要过年了。”
窗外的雪,静静飘落。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
“默鸿宇,咱们上一次一起过年时什么时候?”
默鸿宇抬头,看着窗外的雪。
多少年?好像是很久了吧。记得小时候,过年的时候两人还滚在院子里打雪仗,自从赵御被立为太子
,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咱们初一那天一起过吧。”赵御突然说道,“还去山庄,顺便咱们一起去打猎,跟以前一样。好不
好,鸿宇哥。”
“好。”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惯了他这么久,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了。
“别忘了把我的小云云也带来啊~。”
默鸿宇回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这就去把他阉了扔皇后后院去。”
其实默鸿宇很怕过年的。
每当这个时候,别人的家里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小孩子穿着新买的衣服在大街上跑来跑去,街
边的叫卖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孤独。
其实小时候也是和他们一样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