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什么?锦绣山河啊?”
“我哪有那本事。”绮弦说道,“我想绣一个‘弦’字,就在里面,外面看不到,但是将军穿着的时
候,这个字正好就在他胸口处。”
要是平日,苏梓云一定觉得这样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可是这些绮弦做出来就不会给人这个感觉,“
怎么绣,你教教我,我也想做一个玩玩,在默府的日子实在无聊。”
“那你是想绣在什么上面?”
苏梓云盘算着,给赵御做一个?衣服?不可能,他怎么会穿在街上买来的衣服?被子或者枕头?也不
可能,他的东西都是御用的,根本轮不到他来送。想了半天,干脆做一个香囊吧,也把子绣在里面,
装些香草,夏天到的时候,放在床头还能驱蚊安眠。
苏梓云把想法跟绮弦说了,绮弦翻翻柜子,找出来一块丝柔,“你就在这上面绣吧,绣好了我教你怎
么做成香囊。”
“好。”苏梓云回答,“这布料有点小,我要绣九个字,怕是装不下。”
“香囊都没有那么大的。你有什么话,非要绣这么多字,直接说不出不好么。”绮弦对苏梓云的做法
很是无可奈何。
“你不懂,我们两个之间有一些话,只能这么告诉他,没办法说出口。你还是快教教我怎么把字弄得
小一点。”
绮弦讲了半天,苏梓云也是似懂非懂,然后拿起针秀了一会,一个字没都没弄好,自己的手指头倒是
被扎了好几针,看绮弦那边衣服都快弄好了,苏梓云气呼呼地拿着自己的“作品”回房间睡觉去了。
做了一晚上的衣服,等一切弄好后,已经天亮了,绮弦又去帮默鸿宇洗漱更衣,等默鸿宇出门了,绮
弦才休息下来,困得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刚躺在床上就睡了。
睡了一小会。小念突然急匆匆跑来,“绮弦哥,你快醒醒,外面有人叫你。”绮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又要睡下,“你叫管家去,叫我做什么?”
默府几乎不来什么客人,将军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即使有人来,也轮不到绮弦来接待。
“不是,那帮人,好像穿着官服,而且指明要叫你,管家拦都拦不住。”小念把绮弦拽起来,“你快
出去看看吧。”
绮弦这也再不困了,胡乱理了理头发就出去了。
院子外有三个人,以前从没有见过,但是看着他们身上穿着官服,绮弦有些紧张。为首的人看着他,
“你就是绮弦?”
绮弦茫然点点头。
“带走。”不由分说,那两人就把绮弦架起来,拖着要带走。
“你们是谁啊,凭什么带走绮弦哥。”小念喊道,却是不敢走近硬拉,“等将军回来,叫将军回来和
你们说。”
“默将军,默鸿宇今天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呢。告诉你们,刚刚早朝的时候,有人揭发默鸿宇串通敌
国,证据确凿,他现在自身难保了。”
绮弦当即呆住,不知道怎么说,来人不由分说把他拖走,绮弦满脑子都是默鸿宇的安慰,“那将军现
在在哪?他有没有事情?你们带我去哪,我能见得到将军么?”
没有人回答他,出了默府,绮弦被扔到马车上,双手被反绑,一个人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绮弦感觉
得到身边有人,还是不停地问,“只要告诉我将军有没有事情就好,他现在在哪,求求你们了,我只
是想……”绮弦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就被人从后面扼住,把他死死压住,痛得绮弦再说不出一句话
,“吵什么吵,等一会给你时间,让你随便喊。”
不知道在马车颠簸了多久,绮弦感觉到自己被人架着下车,好像走了楼梯,四周弥漫着血的味道。最
后停下来,绮弦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让他跪在地上,“大人,人带到了。”
绮弦听这人应该是管事的人,或许知道默鸿宇现在在哪,“默将军是不是……”
绮弦被人踢在腹上,力度很大,把绮弦踢到在地。
“这么久不见你,你还是不会说话,不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么?”那人走过来,用
脚抬起绮弦的下巴,“不过,这张脸蛋还是那么可爱,让我忍不住想狠狠撕碎你。”
绮弦全身发动,这个声音,十年前,也是这个声音,冷冷地说,“那就先慢慢玩死他好了。”之后,
绮弦经历了这一生都不敢回忆的噩梦。
“把他的眼罩拿下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绮弦睁不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亮得刺眼,那人俯下身子,抓着绮弦的头发把他提
起来,“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平王还像当年那样,阴冷地笑着。
第十四章
绮弦闭上眼睛,全身发抖。
那个噩梦,原本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可是当他看到平王的时候,又回忆了起来。
闭上眼睛,想象这是个噩梦,就想以前那样,那只是梦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是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再提醒着绮弦,这不是梦。他又一次落在平王手里了。
“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我可是很想跟你好好叙叙旧呢。”平王抓着绮弦的头发,把他提起来,按在桌
子上。“我还记得,你那小嘴有多软,让我好怀念,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把我忘了,我可是你的第一个
男人,你忘了你当时怎么在我身下呻吟的么,你忘了你跪在地上求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吗?”
“不要说……”绮弦小声抗议者,想用手捂住耳朵,但是双手却依旧被反绑着,动弹不得。
平王按住绮弦的头,在他耳边继续说,“怎么样,要不要回忆一下?虽然你现在身子没有那时候软了
,但是还是抱起来很舒服。”
“不要,救命,将军救我!”
“你以为现在默鸿宇救得了你么?”平王放开绮弦,把他摔在地上。“我告诉你,你的将军现在也在
这个监牢里,你大声喊吧,若是让他听见了,或许他一心疼你,就把什么都招了。”
将军也被关起来了?绮弦惊恐,“将军在哪?他有事么?让我见他。”
平王又一次把绮弦踢到在地,绮弦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已经断了,再也没力气站起来,平王依旧不解
气,踩着绮弦的胸口,让他没办法呼吸。
“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默鸿宇是什么人,他就算在监牢,除了皇上没人敢对他用刑,你就不一样
了,我现在就算把你打死,都没有人在乎。别自作多情了,还真以为默鸿宇在乎你,我也不看看自己
是什么东西,要是让他知道你曾经被那么多男人上过,他早就把你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了。要不要我
替你告诉他,你曾经被多少男人上过,连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吧?”
绮弦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看他的嘴型,他在喊,不要。
那段过去,再也不要想起来,只要没有人还记得,就当它没有发生过,不能让将军知道,决不能。
十年前,江南,醉情楼。
那时候的绮弦还不叫绮弦,他没有家人,也不会弹琴,他只是个没有名字的小倌,他跑出去三次,都
是还没出城门,就被抓了回来。姑且先唤那时候的他叫做绮弦吧。
那天绮弦被锁在客房里,老鸨告诉他,他今晚要被卖了。别再异想天开想什么逃跑。绮弦在房间里又
哭又喊,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晚上的时候,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进来,绮弦想趁着这机会跑出去,却被男子像抓一只小鸡一样提
了回来。
绮弦又踢又打,却没有丝毫作用,男子把他按在床上,撕烂了他的衣服,强行占有了他,他痛得大叫
,却引得身上的人更加疯狂地进攻。最后,他抓着绮弦的头,把他的头强行按在自己两腿之间。
绮弦并不知轻重,他被折磨得太痛了,一狠心,咬了下去。
男子在床上打滚,绮弦什么也顾不得管,跑了出去,还没跑出楼,就被抓了回来。他们把绮弦绑起来
,又送到了男子的身边。
男子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痛了一会。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得罪的,是当朝皇帝的弟弟,平王。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老鸨跪在地上求饶,“王爷请随意处置他,这都是我不好,没有想到这个小王八
蛋这么不知死活,求王爷开恩,放我一条生路。”
那个男人的声音冷冷地说,“那就慢慢玩死他吧。”
之后的事情,绮弦不愿意回想,那群人把他拖到醉红楼的大厅,平王站在楼上欣赏着这一出好戏。楼
里所有的人也都出来看,却没有一个人帮他。就在冰冷的地上,十几个男人排着队,轮番凌虐这个只
有十岁的孩子。他哭,他求饶,他挣扎,换来的是一次次暴打,还有旁众的哄笑。这些小倌,虽平日
也并不是和绮弦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现在也加入到凌虐他的行列。他痛得几次晕厥过去,又被痛醒
。不知这样反复了多少次,当他晕过去再也醒不来的时候,有人拿着烧红的铁针,一针一针刺进他身
体,强迫他清醒着,看着自己被一次次贯穿。
他想喊救命,可是却发现没有任何名字可以喊,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会救他,也没有人愿意
救他。
不知这样被折磨了多久,他们才放手。绮弦全身赤裸着被拖走,丢到雪地里,血染红了雪地。
外面在下雪,一片一片,绮弦感觉到自己快被活埋了。世界静悄悄的,一切遁入了无尽的黑暗。
隔着地牢的铁栏,默鸿宇静静看着赵御。
千算万算,这次居然这次被人这样算了。
“你想把我怎么办?”默鸿宇问。
赵御不说话。
“你说话啊。”默鸿宇情绪有些失控。
“现在……证据确凿。”
“什么狗屁证据!”默鸿宇喊道,“说我私自养兵?你知道的,这兵是给你养的!说找找到证据我什
么时间私见敌国会使,你知道的,我那个时间是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御平静得说,“可是现在你叫我怎么说?时机不到,我不能先对他们下手。
”
“可他们已经先下手了!”
“默鸿宇,你给我冷静点!”赵御也激动了起来,“默鸿宇,这事不算什么,你不过是呆在牢里一阵
子,我有办法让你出去,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不能现在这时候功亏一篑。你都懂的,你只要忍一忍
就好,忍过这一阵子就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这么激动。”
“我没事,我可以忍,我为了你都忍了多少,我不怕。为了你的千秋万代,你现在叫我去死我默鸿宇
都不皱一下眉头,可是绮弦忍不了,赵御,我跟你说实话,平王和绮弦曾经认识,他们之间有过节,
虽然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你也知道平王的手段,绮弦会被他折磨死的,他不能等啊!”
“绮弦,绮弦,你就知道绮弦!你知不知道在你的府上搜出来的那些证据都是在绮弦的房间里搜出来
的。要不是因为这些证据,你会被关在这里么?绮弦他根本就是要害死你。”
“他不是。”默鸿宇敲打着牢门,“我身边有奸细,你知道的,那人不是绮弦,那人绝不可以有事,
是有人想害死我,让绮弦也背着黑锅。你去把那个人找出来,绮弦不可以有事。”
“他到底是不是,不是听你说的,要有证据。”赵御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赵御!我告诉你,若是绮弦死了,我默鸿宇也会造反,不要以为你的宝座,只有平王盯着,若是没
有我,你的江山早就保不住了。赵御,我说到做到!”
赵御并没有回头。
默鸿宇颓然坐在地上,他知道,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绮弦没有骗他。可是,即使真的绮弦就是那个奸
细,为什么默鸿宇现在根本恨不起来。
这时候,默鸿宇脑子里想的罪多的,不是奸细的身份,不是之后的计划,不是默家这么多代的基业,
甚至没有自己。
脑子里只有绮弦,他会不会有事,他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他……会不会死?
默鸿宇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他爱绮弦已经爱得这么深了。
头又开始痛了,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第十五章
绮弦挣扎着坐起来,尽量平视着平王,“平王,小人自知当年得罪于您,可您几乎将我致死,我的惩
罚也该够了。现在我是默府的琴师,就看在这上面,您不能……”
平王又一次踢在绮弦的腹部上,抓着绮弦的头发撞在墙上,“够了?你这样的人,我弄死你就像弄死
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想上你就上你,想让你死就让你死,你有什么身份跟我讲道理?不过……”平
王挑起绮弦的下巴,“你不想死吧?”
绮弦摇着头。是的,他还不想死,答应过默鸿宇咬一辈子陪着他,不想食言啊。
“那就告诉我,默鸿宇是不是和敌国有串通。他想造反?”平王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凶狠。“是不
是?”
“我不知道……”绮弦嗫嚅。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默鸿宇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事情。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平王把绮弦拽到桌子旁,桌子上有许多文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不知所云
的外文文字,“你看好,这些书信可都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你要是聪明,就说是默鸿宇的,要
是不说,等默鸿宇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身上,你就不能活着走出去这里了。”
“我不知道。”绮弦闭上眼睛,“别逼我。平王,你杀了我吧,一了百了。”
“叫皇上过来,罪臣有事要当年和他说!”在牢里做得实在不耐烦了,拍着牢门叫嚣着让赵御出来见
他。
过了很久赵御才来,把随行的人全都支走。
“绮弦现在怎么样了?”默鸿宇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道,平王在审,现在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能让他出去?是不是只要这事有人担了,其他人就安全了?”
“你什么意思?”赵御大致猜到了默鸿宇要做什么,却不敢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我招了。你去把平王叫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让他现在马上把绮弦放了。”
“默鸿宇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之不能让绮弦出事!”
赵御深深吸一口气,“你冷静点,会有办法的。你信我。”
烧红的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绮弦身上,绮弦觉得自己快死了,可是疼痛又把他从昏迷中一次又一次拉
回来。可即使这样,绮弦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还真是嘴硬?默鸿宇就值得你这么做么?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迷住他?”平王一边看着眼前的好
戏,一边对绮弦说。
绮弦咬着牙不说话,鞭子又在他的脸上,一道清晰的血色的痕迹,像红色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