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版头条 下——梵程.J

“去美国啊。”

“为什么突然去美国？”郑浩云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他仿佛是说要去一个很近的地方，所以才

如此的随意。

“进修进修，我想去学音乐很久了，你知道的。”背过身，林天佑继续整理着箱子。

“去多久？”

“一年、两年……或许更长。”抬起头来笑了一下，“要攻读一个硕士学位可没那么容易。”

“怎么忽然做这样的决定？”郑浩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

“想要早点告诉你的，只是你一直都忙。”终于转过身来，林天佑在郑浩云面前坐下，“怎么，舍不

得我？”

“当然。你这个决定太突然了。”

林天佑笑：“能听见你不假思索地说你‘舍不得’，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关系真的有进展？”

“什么意思？”郑浩云有些僵硬。他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接受他，所以从来也没有拒绝过林天佑的任何

举动。适时的牵手，适时的拥抱，适时的亲吻，除了没有再sex，他自问做足了情侣间该做的事情。

已经失去了一个，他不想再伤害另一个。

林天佑没有说话，只是凑近他，一手拽住他的领带，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抬起头来，他们的

呼吸便近在咫尺。

“不会抗拒的你，我已经厌倦了……”深深地望着郑浩云的眼睛，林天佑不知自己的表情有多无奈。

“你在说什么……”

“不想再和你演对手戏了，不想再为难你也委屈我自己了。你这么聪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吗？”

放下郑浩云的领带，林天佑面露倦色地坐在床前。

“我……”一时哽住，不知该说些什么，郑浩云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真正聪明的其实是林天

佑，他总是那么轻易地看穿自己，第一次勉强自己接受他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即使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也是一样。

“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放开你的。因为当我想到你在一声不吭地陪我一辈子的同时，皮夹里放着另

一个人的照片，我就毛骨悚然。”

“！！”郑浩云不自觉地摸向了口袋里的钱包，他把季涵俊的照片放在了最里层，还是被发现了吗…

…

“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上次在男色你去卫生间皮夹落在地上，照片掉出来我和Tony一起

看到的。那时候Tony还问我是谁，我一开始没认出来，认出来的时候就彻底明白，或许我该醒一醒了

……”浮出一个苦笑。

“他已经不在了，其实你不用上心的。”还想要安慰。

“就是因为不在了，我才更没有办法赢过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不是吗？”

“天佑……”

“我已经很庆幸，你没有对我说，为什么要回到这个身体里来。因为我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如果我的回归让我最爱的人陷入痛苦的话……”

“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

“我知道。”伸出一只手，将郑浩云圈到自己身前，将头侧靠着他的小腹，“我知道你真心希望我回

来，我知道你怕伤害我所以假装你爱的人是我……谢谢你，陪我任性这么久……”

“天佑……”轻轻抚摸着那一头柔软的头发，郑浩云感到同样的伤感。

“我不能把那个人还给你，但我能放了你，放你去找第二个第三个那样的人。我已经明白，你不是不

能爱男人，而是不能爱我。或许这就是真的所谓‘缘分天注定’，和我的长相性别无关。所以我拜托

你，在我离开了以后，可以像我学习忘记你一样学习忘记那个人，然后重新开始。”林天佑缓缓地说

着，不知不觉间眼角湿润。不露声色地抹掉欲涌出的泪水，他不想在最后一刻还显得拖泥带水依依不

舍。

可是郑浩云当然不会忽略他的小动作，但他早已不知该如何回应，所以除了用力地将怀里的人抱紧以

外，他没有再做任何。

谢谢你，天佑。

可是如果这样就算我还了你的债，那么我要如何去还那个人的债呢……

42.纪韩军，季涵俊

转眼又是春天，林天佑已经走了半年了。虽然他是去美国进修音乐，却也没有完全离开演艺圈，下个

月他就要和美国最大的唱片公司签约出第一张英文专辑了，新闻报道得沸沸扬扬，从《刺莲》之后他

的一线位置就几乎已经站稳，再不是短暂的空白期可以轻易动摇的。

郑浩云也是一样，人气和名气一路走高，片约不断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他一点也不想抱

怨，相反他希望能够更加忙碌一点，这样才不会给他时间去想念照片上的人。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

经差不多忘了，但是偶尔一个梦就会将他带回从前——他总是梦见季涵俊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发

一言，用绝望的眼神望着自己。谁说时间能够治愈一切的，时间只是让人麻木而已，当回忆被偶然翻

出的时候，给与的是积累下的几倍的痛。郑浩云在这段时间里终于明白林天佑有多么的伟大，他爱着

自己的时候，也一定是一样的痛。

“这个广告是这样的……”助导演在一旁详细地说明这支手机广告的内容，将一时走神的郑浩云唤了

回来。他集中起精神，翻着手中的台本和工作人员的名单。

“这次有不少新人模特进来，可能出NG也多一点，您多包涵。”助导演陪着笑。

“没事，我也有过新人期。”视线随意地扫了一下名单，这次一起工作的助演是挺多，足足有十来名

，看来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了。郑浩云刚想翻回台本页面，却在看到倒数第二个名字的时候神经绷紧

了。

季涵俊……

一模一样的三个字，让他的心跳立即加速了。舔了一下嘴唇，他再次看了一下那个名字，告诉自己这

或许只是同名同姓，但他还是镇静不下来，抱着一丝希望，他看向助导演：

“这里有个叫‘季涵俊’的人吗？”

“纪韩军？”助导演歪了歪头，眼神比他还要好奇，“有啊，你怎么认识的？”

“真的有？”咽了下口水，郑浩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都在发光。

“是啊，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啊。等等，我给你找他。”助导演转身就向远处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瘦削人

影呼唤，“小纪，过来一下。”

郑浩云的心在那一刻跳动得越发激烈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远处那个身影，对方转过身来，却是戴着

白色的口罩。不知为什么，他有种预感或许他能找到那个人，所以当对方奔向他的方向时，他的手心

都开始微微出汗。

“什么事啊？”那个人小跑过来，瞄了一眼郑浩云，然后看回助导演。

“你……为什么戴口罩？”想要看他的脸，这种迫切的愿望让郑浩云没头没脑地就抛出这么一句。

“哎？”对方显然是慌了神，赶紧低下头摘了口罩，“抱歉，我感冒了。”

不是他……郑浩云在看见那个人的真面目时候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也落了地。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

的脸，和季涵俊完全不同。可是因为同名所以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是季涵俊又附身到别人身

上，比如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你认不认识我？”郑浩云指了指自己。

“当然，谁不认识您啊，您那么出名。”对方笑起来。

“不是这种认识，我是说我们私下……”不是他，郑浩云更确定了。他说话的方式，哪怕只是一句也

不像他……

“我不记得我有这样好福气啊，哈哈。”

“不好意思，那就是我认错人了。”郑浩云也跟着笑，只是掩饰不住失望。

“没事，那我去工作了。”

呼……郑浩云礼貌地向他和助导演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看起台本。可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的视线总是停留在那一页，那个印有“季涵俊”名字的地方。

“这些是这次的新人模特，我带他们来打个招呼。”助导演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在背后响起。

郑浩云习惯性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扫了一眼面前的五六个年轻男女。他们礼貌地鞠躬打招呼，郑浩

云也适当地回礼，然后听助导演一个一个介绍他们。

“这是楚XX，之前拍过方便面广告的；这是王XX，是LEEL平面杂志模特……怎么好像少一个？”助导

演最后点了点人，然后看了看名单，“季……涵俊？季涵俊到哪里去了？”

季涵俊！郑浩云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感觉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

“季涵俊？不是刚刚那个工作人员吗？”

“刚刚那个？刚刚那个是纪韩军。”助导演将名册递过去指了指照明组的一个名字，“字不同……难

道你刚刚找的人不是纪韩军？”

“我问的是这个……”郑浩云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名单。

“啊……”助导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季涵俊我也不认识，完全新人没什么经历。”在片场

四下张望，自言自语，“不会还没到吧？菜鸟就是不够专业……”

“导演！导演！”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一个修长的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就冒失地奔了过来

。或许是太急了他一停下来就开始喘，插着腰半天抬不起头来。

“你谁啊？”一群人荒唐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呼呼……季涵俊……对不起我迟到了……呼呼……”说完对方摘下帽子，是一张极其清秀的

脸。脸色因为奔跑而略略泛白，水汪汪的双眼皮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失去血色的嘴唇重重地喘

息着，却意外得微显性感。

！！！郑浩云的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了，那张和照片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是傻傻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奢望过，在他的有生之年还能够看见这张脸，

并且是活着的动着的这张脸。

“搞什么啊？第一天就迟到？”助导演还没看出端倪，不客气地训斥地来人，“快来打招呼。”

“对不起，对不起……”季涵俊连连鞠躬道歉，抬起眼便对上郑浩云仿佛要把自己看穿的目光。他无

辜地眨了眨眼，还以为郑浩云是因为生气所以这样看自己，于是又弯下腰来再三鞠躬，“对不起，再

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你们……不认识吗？”助导演看了看郑浩云的眼色，那分明不是第一次见面的表情，但是反观季涵

俊，却一无所知的样子。

“谁和谁认识？”季涵俊张大了眼睛。

“你和郑浩云先生。”

“哎……怎么可能？”

对方笑起来，是露出八颗牙的灿烂模样。这和郑浩云想象的一模一样，可是他为什么说不认识自己…

…刚想冲上去抱住对方，郑浩云因此而忍住了。他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眸子里，妄图找出一丝故意——

或许是季涵俊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是他失败了，对方仿佛真的一无所知。

“那刚刚郑先生还提到你……”助导演继续着他的疑问。

“提到我？”季涵俊指了指自己，然后看向郑浩云。这个男人好奇怪，眼神为什么那么伤感，一副欲

言又止的样子。更奇怪的是，自己因为这样的注视而心跳加快了，一种不适感从心脏的位置传出。

“您认识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郑浩云却不答，只是继续望着他。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整颗心都在颤抖，或许开口说话的话，

他的眼泪都会跟着涌出来。

“啊……”季涵俊却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嬉笑起来，“是不是我以前做狗仔队的时候我们

见过？或者是因为林天佑先生的关系您来医院看过我？”

“天佑？”提到熟悉的名字郑浩云终于振作了精神。这个人做过狗仔，认识天佑，那么没错，这个人

就是那个人……欣喜之情瞬间溢满胸口，“你认识天佑？”

“谈不上认识，那个拿相机砸了林先生的人就是我，呵呵。话说我在医院躺了3个多月，都是林先生

付的医药费。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谁知他就去美国了。”

“可是你不是……”死亡名单上明明有季涵俊的名字。

“死了是吧？我诈尸了呗，哈哈。”说到这里仿佛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季涵俊捂着嘴笑出声，“我

家里人都拔了我的管子了，一个礼拜后给我办葬礼的时候，化妆的人发现我还有气，就给救回来了。

然后回老家躺了一个多月，回来想要继续做狗仔的，却走了狗屎运被星探签来做模特了。”

“所以……你真的没有死？”郑浩云已经忍不住走到对方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好像一把将人搂

在怀里，可是对方却因为距离太近而感到不舒服似地向后退了一步。

“您真的认识我？我妹妹说您有替林先生转交过医药费，难道那时候您也来探病了？如果是这样，真

的感激不尽啊。”这个人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渴求的模样是什么啊……压迫感一时让季涵俊

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不记得我？”郑浩云的声音不由地提高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他终于见到他了，他却

是如此陌生的眼神，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是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么肯定是不认识了。您见过植物人记得来访者的吗？”

“你不是植物人，你那个时候……”对方的眼神不像有假，这让郑浩云更觉得愤愤了。难道只有他一

个人记得一个人痛苦着吗？难道找到了一切也都已经回到原点无济于事了吗？

“新人都过来一下。”导演的声音在摄影棚另一头响起。

“不好意思，我先去工作了。”趁机逃离了面前这个奇怪的大明星，季涵俊头也没回地奔向另一边。

只是他不知道，背后的那两道目光此时有多么灼热，它们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43.靠近

“你真的不认识郑浩云？”收工的时候，身旁的一个模特问季涵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