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上——即墨遥

我抬头看天，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瞬间回到天坑的所在地。

他果然没有动教廷的人。

教皇等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封印还在这里，白色的光罩下面无数凄厉惨叫回荡出来，恶魔们的脚步被暂时阻挡了，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时间真的不多了，也许我应该和人类联系起来。

按照原方向往回走，我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车，车主是一个中年男人，假日回家省亲，而他要去的城市刚好是我要去的地方，便让我上了车。

我给自己编了一个借口，因为进山打猎结果遇到了野兽，又和队伍走掉了，所以才这样一副样子。

一路上，我都在闭目养神。

我在第二天晚上到达，想了想给顾飞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这个样子去见母亲是不合适的，而Samuel……也许他正和教皇在一起，我会去找他，但不是现在。

顾飞很快就来了，见我狼狈如此，十分震惊。

“江哥，你到底做什么去了？这几天打电话也不接，我们都担心死了。”他道。

“遇到了一点意外。”我无意多做解释。

他见我不想说，便没有再问，只是道：“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吧！你这个样子要是阿姨看到了，一定会担心死的。”

我点点头，这正是我的考虑。

顾飞带我去了他家，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下楼吃饭。

顾飞的父亲和母亲都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我想我看出了他们的不欢迎，没一会儿，就放下碗筷，表示了我的谢意准备回去。

顾飞的父亲顾明武终于发话了：“我知道顾飞以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是以后他有我们管教，我希望你们都能做好自己的事。”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顾明武没想到我居然如此不给面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顾飞顿时左右为难。和他的父亲说了一声之后，追着我出去了，他跑的气喘吁吁的，道：“你不要介意我爸说的话，他只是……”

“他只是担心你。”我说，“他说的没错，你也不小了，该做点正事，不要让总是让他担心。”

顾飞诧异的瞪着我：“你怎么说起话来突然和他们一个调调了……”

我微微皱眉，“是吗？”

顾飞苦着脸，“得了，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不行么！”

此时我们已经到了顾家的大门口，却意外的碰到了熟人，池越，他也看到了我，微微一笑。“好巧啊。”

我瞳孔微微收缩：“是很巧。”

“不好意思，下次再找你叙旧，我现在有点事。”池越点了点头，越过我们，临走前若有似无的笑意落在我的脸上。

顾飞无奈道：“估计是来找我爸的吧。他是我爸的私人医生。”

我冷冷道，“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顾飞疑惑的看着我，挠了挠头，道：“也许是吧……”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我说。

我快步离开，走到了他们都看不到的角落，然后轻身跃上屋顶，重新往顾家而去。

池越身上铺天盖地的黑色气息毫不收敛，让我几乎控制不住要出手杀了他！这是一个强大的恶魔！而他刚才一定也看出了什么。

我灵巧的跳到他们屋顶上，敛去全身的气息，凝神听去，顾明武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

“池医生，你的手下做事好像不怎么样啊。”

20.真相

池越笑了：“稍安勿躁，有些事是要一步步来的。”

顾明武沉声道：“你说能让孙天豪那个老家伙自动退出，前段时间也听说他卧病在床，可是为什么又突然好了？”

我惊讶，原来孙天豪被诅咒竟然是顾明武指使池越做的，那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孙天豪插手这个项目，那么针对江家的事呢？难道不是他做的吗？

“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而已，我会搞定的。”池越说，似乎对于顾明武的指责有些不满，眉梢扬起。

顾明武道：“希望如此！”

我倒是感叹于他的大胆，顾明武并不知道池越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知道，我相信他是不敢这样对池越说话的。

他要捏死一个人类委实太简单不过了。

接着两人又谈了半晌，大多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几次谈到孙家，却半句也没有说起江家的事。

也就是说，针对江家的行动，至少顾明武没有参与。但是……池越却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

池越没多久就离开了顾家，我神色凝重，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却没想到他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正意识到不对，就看到他停住了，笑：“哪位朋友跟在后面，不如光明正大的出来谈谈，何必畏首畏尾。”

我一惊，看来还是有些低估了他，竟然可以发现我的踪迹。

但是我并不适合露面，池越是认识我的，一旦恶魔们得知了我的身份，江家和我所有的朋友随时都会处在危险之中。

正准备抽身离去，他的下一句话却打消了我原本的念头。

他说：“Michael，是你吗？”

我动作一顿，几乎要以为他是Lucifer了！

但是这不可能，首先，如果是Lucifer的话，我不可能认不出他的气息，而且此刻的我远不是他的对手，他不必如此试探我。

其次，以Lucifer的骄傲，他是不会愿意为人类做事的……当然，更不会对我做那些事。池越毋庸置疑是一个强大的恶魔，但是他不是Lucifer，我肯定这一点。

不过，既然他能随口叫出我的身份……

我从阴影中走出来，抬头，道：“你是谁？”

池越站在街道的那一头，他面容俊美，笑容邪肆，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看来我真是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都不记得我。”

“哦？”我微微皱眉，按照他的说法，能和我打交道也应该是地狱里有身份的恶魔，可是那么多恶魔和堕天使……我却没有必要每一个都认识。

就算是和Lucifer同属于七宗罪的那几个，我也并不熟悉。

那些肮脏又可悲，自甘堕落的家伙……

天使与恶魔，天堂与地狱，从来就是不能共存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灭一切黑暗。

池越微微弯腰，礼节无懈可击，表情完美优雅：“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尊贵的殿下，我的名字是Asmodeus。”

唯独……他嘴角戏谑的笑容，使这个动作看起来如此讥讽。

我神色一变，没想到居然是他，七宗罪之淫欲。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Lucifer虽然身为地狱之主，只是，七魔王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

我顿时如临大敌，以我现在的状况，不一定就是他的对手……这倒是有些难办。

“你为何来到人间？”我抬眼看他，眼神全是戒备。

他笑了笑：“因为地狱太没有意思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来玩玩而已，除了偶尔满足一下某些人的愿望，我什么都不会做……况且，‘江先生’，我还是你的医生，真的没有什么恶意，我之前就说过了。”

他不提还好，此刻说起这些无疑是对我的挑衅！我眼眸一冷，“闭嘴。”

“我闭嘴了，还怎么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呢……”他弯起眼睛，笑。

如果不是没有把握，我不介意现在就干掉他。要知道，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能杀死七魔王中的任何一个。

“不但孙天豪的诅咒是你主使的，就连那次对我母亲的劫持也是你做的吧。”我冷冷看着他，他那个时候出现根本不是巧合。

这也解释了他的所作所为，如今看起来理所当然。

“母亲？一个渺小的人类而已……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从你的口中听到。”池越笑：“那是我做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也是受人所托，我对江家的那点东西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明白的。”

“但是你在插手。”我说。

“没办法，活的太久了总是比较无聊，看着一群人类勾心斗角也是很有意思的，我不介意偶尔添一把火。”池越耸肩，“你不是也玩的挺入戏的么？难道我就不可以。”

我的眼睛眯起来。

他这种级别的恶魔，本不该出现在人间，但是他出现了。如果是从地狱之门那里逃出来的，那么力量必定受到了很大的损伤。

我现在虽然状态不好，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就在说话的瞬间，手中一道历芒射向池越！

他似乎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然后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一手扣住我的咽喉。

我冷笑，手掌按在了他的背上，掌心发热。

他神色有一闪而过的狰狞。

我淡淡的开口：“你可以杀死我的这个容器，但是我的力量却可以让你本体受到重创。”

池越笑，“但是如果你失去了这个容器，残缺的灵魂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损失也不小。你这是在选择两败俱伤。”

“但是我可以让你几百年之内都不能从下面那个肮脏的地方再爬出来。”

池越死死的看着我，一改放荡的本色，声音阴冷：“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我值得吗？我可不是Lucifer，保存力量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我眼神一变，但还是道：“除掉一个是一个。”

他忽然靠近我，热气吐在我的脸上，“你还真是无情，我说了那么多遍我喜欢你，你却只想着怎么杀了我。”

“住口！”我眼神冰冷。

“啊……你这是害羞了吗？”他低低一笑，掐住我咽喉的手微微上移，顶住了我的下巴，唇就贴了过来。

我手上瞬间发力，他动作一颤，嘴角流出了血迹，鲜血刚好滴落在我的唇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果然说到做到。”他笑，眼中一片冷漠：“我松开你，你也松开我好吗？”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说。

“因为Lucifer还在等你，你真的打算和我在这里‘同归于尽’？”他笑的眼角弯起来。

“你知道Lucifer在哪里？”我道，定定的看着他。

“我们都知道，不是么？”他忽然松开了手。在我失神的片刻，瞬间消失在我的面前，然后迅速的淹没在夜色中，只留下笑声远远传来，“Michael，欢迎回来。”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轻轻擦拭掉了唇上的血迹。

前面就是回家的路，可是，我却在迟疑。

……

我刚刚来到人间的时候，曾以为过去的一切都是过去时，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等待我的结局唯独是在无人知的情况下灭亡，没有人知道曾经的大天使消散在哪里。

我什么都不想，浑浑噩噩的过着，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存在。

但是，恶魔却随之出现，战争在悄无声息中开始。

才发现，有时候命运会让你无处可逃。

我还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一切还没有结束，至少不是现在。

现在想来，江墨文——他毫无疑问就是Lucifer。

池越一开始就是被附身的，远在我苏醒在人间以前。而能和他成为朋友，并且能一拳把他打到在地，还让他不得不暂时低头，而不是魔性大发的……只有一个人可能做到。

池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事实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但，我和江墨文相处了那么久，却一次也没有往那里想过，除了他良好的演技，只因为我本能的否定了这种巧合，潜意识里拒绝这种荒谬的解释。

我不相信他愿意屈居在这个人类的身体里，并且和我玩这样的游戏，他的所有行为，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我的眼眸变暗，但是，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是真相。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我。他和池越，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看着我……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情绪开始变的不稳定。

Lucifer，难道你只是为了戏弄我么？

我掉转头，来到圣约翰大教堂。

那个家，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因为回去就意味着面对Lucifer，面对过去的一切。

但在不确定他的目的之前，我不想和他说破，而我不认为我能忍耐到那个地步，至少现在的我做不到……我需要时间。

我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来开门，修女看到我神色十分意外：“江先生，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问：“Samuel在吗？”

修女道：“神父明天早上才会回来，你是有事找他吗？”

“是的，我想在这里等他，可以吗？”我笑了笑。

“当然可以，请进。”

由于这几日的疲惫和过度消耗，我沾上床就睡着了。这一夜，我居然做梦了，我梦到Lucifer说，他愿意向父神承认他的过错，他愿意和我回去，可是就在我相信他的时候，他背叛了我，他用剑刺穿我……

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重演。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一刻，我被伤害的不仅仅是身体……

他曾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他那样耀眼，从诞生开始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是天上最美的天使。这样的他，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我一直想要挽回些什么，这么多年的坚持，最后才被证明是错误的。

那一剑的疼痛，痛入骨髓。

我蓦地睁眼，眼中犹有惊悸。侧过头……却发现Samuel站在我的床前，他的脸色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关心的看着我，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21.回家

我调整了一下双眼的焦距，道：“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Samuel微微一笑：“刚回来的，听说你过来了，就赶紧来看看，没想到你刚好醒了。”他此刻又换上了一身神父的服装，神态温和，只不过明显有一些倦色。

我微微垂下眼帘，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他笑了笑：“一些私事而已。”

看来他并不愿在我面前坦白，虽然我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必要……道：“我昨天见到池越了，我想他就是我们之前要找的那个恶魔。”

“哦？你怎么知道的？”Samuel疑惑的看着我，随即脸色变了变：“你没有事吧？”

“还好。”我露出很淡的一丝笑容：“不过你暂时也不要去动他，很危险。”

“好。”他虽然始终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想了想，既然终究要去见教皇一面，终究要说明自己的身份……但看着Samuel的脸，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他不愿意告诉我更多他的事了。

我们之间的这种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关系，本能的都不愿去破坏。

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眼神，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准备出去，还没来的及吃饭，母亲找了过来。她从顾飞那里知道了我的消息，却见我一直没有回去，便想到我可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