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下——即墨遥

Asmodeus闻言，忽然恶狠狠的看着他，手中顿现利爪：“是你！”

Lucifer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毫无血色，他说：“是的，是因为我。”

Asmodeus眼底的光芒几乎要杀死他，但是他同样清楚现在什么更重要，正要回头继续冲击外面的结界，却听到Lucifer凉凉的道：“没有用的，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大天使长，就算落到这个境地，也不至于连一个结界都做不好。”

然后他看向我，说：“是吗？Michael？”

我撑起身子，慢慢站起来，“你说的对。”

Samael始终背对着他们，蓝眼睛看着我，双手握着短剑指向我的胸口。他的表情是坚定的，但是我甚至怀疑他眼中此刻什么都再看不到。

我笑道：“记住，时间。”

他微微点头。

Lucifer的声音蓦地高了起来：“你要杀了他吗！如果你按照他的话做了，他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不论他和你说了什么，都是骗你的！”

我的表情终于变了变，道：“你可以选择相信他，还是选择相信我。”

Samael的手很轻微的抖了一下，只有我看到了。

Lucifer又说：“只要你带他出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而且我还可以承诺，不会对人类赶尽杀绝。你们是有希望的……但是如果Michael死了，就再也不会有天使能帮助你们。我会杀掉你们所有人，绝不留情。”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恶魔的承诺。

Samael一直未曾回头，他忽然对着我一笑，然后说：“我相信你。”

我露出一丝笑容。

Asmodeus满脸满身的鲜血，他嘶哑着声音：“Lucifer说的是真的，你不能杀死他！你不会愿意看到他死去吧！”

Samael这次连回答也不曾，他笑着道：“时间到了。”然后一剑精准的刺入了我的心脏。

冰冷的银器洞穿我的身体，恶魔的封印不再完整。

一瞬间，阵法内所有的力量涌向我的胸口！我的身体发出剧烈的光芒，如同一个即将被引爆的炸弹。

“不！”Lucifer终于发出叫声！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悲戚。

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Samael道：“谢谢你。”纵身跳往裂缝之中，光芒越来越盛，我的力量弥漫在整个空间中。

我的力量是光明，同时也是新生。我可以用自己来填补这个裂缝，让一切都恢复从前，只有我才可以。

而没有了我，Lucifer独自一人再也无法破坏两界的平衡，没有什么是人类不能自己解决的事。我说过，我犯下的错，就该由我来弥补。

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离我越来越远。

对不起父神。我只能这样做。

我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从此再也不能侍奉在你的身边。

缓缓的闭上眼睛。

忽然，一个人影从上面坠落下来，他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来到我面前。

然后，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身体，一同落下去。

是Samael，他露出第一次相见时的笑容，恬淡安静：“既然别无选择，那么你在哪里，我也会在哪里。”

我怔怔的看着他。

然后，强烈的白光笼罩了一切，所有的物质都在无声中被分解，正处中央的我们，转瞬不见。分散的力量布满了整个山脉，还在不断的扩展，所到之处黑暗无所遁形。

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不断的合拢，终于，天地归于平静。

而伴随这力量的我最后的一丝意识，也彻底消散了。

那么，我终于可以歇息了。

38.新生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洁白的房间中。

混乱，茫然，不知所以。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在天堂，因为颜色是一样的……

怔了片刻，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长长的走廊，我的脚还有些无力，我一步步的走着，一瞬间又仿佛从天堂来到了人间。

到处是人声的噪杂。

有人来来往往的走着，有人还会时不时看我一眼，但是没有和我说话。

前面是一扇门。

我推门而出。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看到了我，她向我走来，笑道：“先生，你怎么出来了？你需要休息。”

我看着她，没有反应。

她是谁？

她见我始终不说话，表情也随之变的怪异起来，“先生，先生？”

这个声音那样巨大，四周噪杂的声音仿佛在我的耳边轰鸣。

我忽然抱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是在哪里？我又是谁？

忽然，一个人越开众人走了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声音温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Michael。”

瞬间，世界仿佛又安静了下来，潺潺清泉般的声音落进我的耳朵，很熟悉，很亲切。

原来，我是Michael，我记起来了。眼神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对着我眨了眨眼睛，碧蓝色的，金色的长发扎在脑后，眼眸温和，“一点小花样，其实你也会的，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我喉头动了动，眼神稍微凝聚了一点，沙哑着声音道：“你是……”

“我是Gabriel。”他弯起眼睛，笑。

是的，是他。我记得。

……

我被他带离了这个叫做医院的地方。一路上，我都在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的记忆似乎十分混乱，按理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偏偏又是有些不清楚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想，我可能真的忘了一些什么，但是我想不起来。

但是还好，我还记得Gabriel。

我说话的时候很缓慢，每一个字都好像在组织言语，但是一会儿就顺趟了许多，“你怎么出现在人间，这里……是人间吧？”

“抱歉，没有早些找到你。”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愧疚。

“为什么？”我侧头，稍微想了一会儿，看着他道。

“没什么。”他看着我的眼光，不知道为何有些悲哀，道：“我们会在人间停留一段时间，等你的伤养好，我们就回家？”

“伤？”我依然有些疑惑。但是随即我明白了，我的力量不见了，我的灵魂也不完整，就像是被拼凑的一般。看来，也许我经历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是的，只有等你恢复了，我们才能回去。”他端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道。

“好。”我揉了揉额头，只觉得隐隐做疼。到底，忘了什么呢。

……

我住的地方只有我和Gabriel两个人，他有时候整天都待在家里陪我，有时候会出门，他每天都会陪着我说些话，慢慢的，我的记忆也清晰了不少，Gabriel功不可没。

他说我因为和恶魔的战斗而受伤，我伤的很重，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让我清醒过来，然后给我找了一个合适的身体，暂时容纳我的灵魂。

我丝毫不怀疑这些话，我的使命就是维护人间，和恶魔战斗。

这些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问他：“恶魔们被赶回地狱了吗？”这个世界如今看起来如此美好，应该是这样的吧。

“是的，基本上是这样。”

“战争结束了吗？”

“恩……”

我终于笑了笑，这也许意味着我可以回去见父神了，他一定不会对我失望的。

日子一成不变，因为过于无聊，我清楚的记得自己醒来后一共过了多少天。

十九天了。

Gabriel的表情却一天比一天凝重，以至于我都看出来了。

在他面前，我不认为需要掩藏自己的想法，倒是他，有什么是不能给我说的吗？

他顾左右而言他：“你想出去转转吗？看看这个人间是什么样子。”

我愣了一下，道：“好。”

外面空气不错，比起天上的单调，这里的色彩鲜艳了许多，处处弥漫着生机的活力。

Gabriel开来一辆车，道：“这是人间的交通工具。”

我觉得我应该没见过这种东西，但又觉得莫名的熟悉。笑：“挺有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们出去转转。”

没多久，就带我来到一座茶楼下，他一边走一边给我说：“人类倒是挺会享受生活的，这里的茶不错，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先坐一下……待会我有点事情，马上回来。”

我坐在包间里，他笑了一下，表情很温柔。然后就下去了。

我透过窗外看着街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冒着渺渺热气的茶。淡淡的香气，果然是不错的。

这里很安静，我看着一切，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虚无的感觉却不可避免的涌了上来，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实的，来的那样简单。

我清楚的记得一切，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使命。

只是为什么出现在人间，好像总有那么点不清不楚，可是又不愿去想。

真是好奇怪。

楼下车来车往，人间总是这么匆忙，不经意的，我看到Gabriel走出门口，他站在楼下，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他的前面。

然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半长的黑色头发披在肩上，眼睛细长，模样俊美，他脸色有些紧绷的。

由于隔的太远，我也听不清他们说话，只是Gabriel明显表情有些严肃。

没多久他们争执了起来，似乎是那个人要上来，但是Gabriel拒绝了。我看了半晌，觉得那人真是有些眼熟。

这会儿恍然大悟，我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身为父神身边地位最高的天使，我享有至高的荣耀，代表的父神的旨意，我拥有强大的力量，也背负同等的责任。那时候我总是很忙碌，一切都是我在管理。

被尊敬，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还全无现在这般气势，当时他还是图书馆的一个管理员，任何一个高级别的天使都可以看不起他，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天上也有这种不公平的存在，并且一直想要改变，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

我有时候也会去那里，他总是远远的站在最外边，看着其他天使恭敬的服侍我。任何一个天使在我眼中都是相同的，虽然无法改变现实，但是我却一直践行着这一点。

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在书架下，他过来了，帮我找到我需要的书籍，然后腼腆的和我说话。

他似乎有些胆怯，我却温和的回答他，我不想让他认为，我也和别人一样看待他，他也该是我的兄弟，我们都是父神的孩子。

然后，他就经常替我送书过来。

这不难理解，有很多天使都喜欢接近我，他们认为这也许是离父神更近一些，但是他，我却觉得他是真的想要接近我，其实，不过是个害羞的孩子罢了。

并且，即使后来很久没见了，我也还记得他。那个胆小的，试图接近我的天使。

虽然，现在气质改变了不少。

只是，为什么他也在人间呢？Asmodeus。甚至连容貌都和在天上时一样，怎么可以找到这样的容器？

我看着他们，饶有兴致，倒是有些怀念以前。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

正自回忆中，就看到Gabriel沉默了半晌，似乎是终于妥协了，然后带着他上楼。

39.宽容

看来Gabriel原本是不想让他来见我的，但是不知为何妥协了。

说实话，我有些奇怪，现在发生的一切不附和逻辑，以Gabriel的地位而言，不是Asmodeus可以比拟的，但是一则没有不让他见我的理由，二则如果Gabriel真的不愿意，他也没有妥协的必要。

况且，我并不认为他们之间能产生什么冲突，我清楚Asmodeus的为人就和清楚我的其他兄弟一样，虽然他话很少，也不起眼，但是我却知道他并不坏，而且诚实善良。

片刻之后，他们果然回来了。

Asmodeus站在后面，他抬眼看着我，双眸里似乎有太多的情绪，但是也许是什么令他畏惧了，他站在门口，似乎不敢再往前走。

我笑了，就好像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想要过来又不敢靠近。

这一瞬间，我好像也不是像个废物一般坐在人间的茶楼上，而是在天堂洁白的大殿上，我站在中间，而他在层层天使的最外边，远远的看着我。

和那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Gabriel见我笑了，似乎也想笑一下，但却只是咧了咧嘴角，道：“你还记得他吗？他执意要过来见你。”

“当然，我还不至于记性那么差。”我笑道，“都坐吧。”

Gabriel眼神变了变，微微冷意，他看了Asmodeus一眼：“既然来了，就坐吧。”

他的这种态度，越发让我觉得奇怪，难道在我不了解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Asmodeus眼神落在我的脸上，激动和渴望的神色一闪即逝，他局促的坐在我的对面，半晌，没有开口，也不理会Gabriel的讥讽。

我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道：“不必这么紧张，你有什么事吗？”

Gabriel始终板着一张脸，似乎在防范着什么似得，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

我笑道：“Gabriel，这么严肃做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天上最温柔的天使，但是现在却和一个小家伙计较，未免有点过份。

Gabriel动了动嘴唇，终于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然后他对Asmodeus道：“你不是有东西要给Michael吗？那么就拿出来吧，难不成你想反悔了。”

Asmodeus的唇微微颤抖，他半垂下眼睛，缓缓道：“当然不会。”

“你有什么要给我？”我见气氛有些不对，倒是想要缓和一下。

Asmodeus起身来到我的面前，微薄的唇抿着，低声道：“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

他打开双手，是一块如同水晶般的碎片。

我怔了片刻，然后拿在手里：“谢谢你，你有心了。”

我当然能感受到这是什么，我的灵魂受到过严重的损伤，所以是不完整的。当然，我能神志清醒的坐在这里，说明大部分还在，足以支撑我的思想存在。但是，如果把整个灵魂当成一个物体的话，那么这个破碎的灵魂有很多地方又不完整，而这个碎片，就是不完整的一部分。

我需要收集这些碎片，把缝隙都填满，重塑自己的灵魂。否则，不稳定的灵魂……有一天会“哗啦”一声，彻底的破碎掉。

Asmodeus见我自然而然的接过去，仿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我，定定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笑着，“命运是由上天决定的，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这样说。”

“我……”他嘴唇微微发白。

我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挥了挥手：“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是没有谁要为不存在的事负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Asmodeus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忽然回头看向Gabriel：“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Gabriel微微一笑，只是带着些冰冷的味道，反问道：“你打算在这里闹事？”

他忽然，就没有再说话了。

我想了想，道：“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吗？”

Gabriel看了看我，说：“都已经过去了，不知道也罢。”

我看向Asmode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