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静。
艾瑞歌特皱了皱眉,自己穿了衣服,去朗曼的房间里看了看,没有。
问前厅的侍者,侍者说是已经出去好一会了。好像是和一个穿半身斗篷的男人走了。
艾瑞歌特一愣。
应该是皮埃尔吧。他果然跟皮埃尔走了?
有种不可思议的失落,以及挫败感。
朗曼……朗曼……
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为自己受的苦已经很多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幸福,随他去吧……
他按了按胸口,这种心痛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轻轻回头,安德烈正衣着整齐的站在楼梯的拐角,和朗曼一模一样的笑,一模一样的姿势。
“宝贝?”他肆意的挑眉,“怎么,要回家?送你?”
他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还有……”他凑到艾瑞歌特耳边,“也许会查到你身上,万事小心。”说完蹒跚着脚步,走向等待他的马车。
挺有分寸的男人。艾瑞歌特暗暗给安德烈做了个评价,又回到卧室里去了。
二十三、艾瑞歌特的离去
今天是第三天了。
明天早晨,自己就要永远消失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达克尼斯,朗曼,皮埃尔,甚至安德烈。
算了……艾瑞歌特想,至少这次还有了个名字。
艾瑞歌特。
其实他想告诉皮埃尔,这名字很好听,他挺喜欢的……
走到迪拜的卧室里,这几天来他都躲在房间里,三餐都有朗曼端。
“斯图尔特家的小子。”他倚在门框上,看着迪拜有点狐疑,有点惊慌地表情觉得颇为有趣。“这回你的靠山都走了,皮埃尔走了,朗曼和他私奔了。”
迪拜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朗曼和皮埃尔走了?”
“恩。”艾瑞歌特随意的点头,“俩人双宿双飞去了。”
迪拜慌慌得,眼睛滴溜溜转,也不知道该往哪瞅,“你……节哀。”
“我节什么哀啊。”艾瑞歌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为自己节哀吧,这回谁也阻止不了我杀你了。”
“啊?”迪拜慢慢的鼓起腮帮子,“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朗曼似的。”
艺术家的直觉总是让人心惊。
艾瑞歌特板起脸,“穿上外衣,今晚和我睡。”
迪拜十分凄惨的大喊了一声不要,十分顺溜的躲到床地下去了,看来排练了不少遍。
艾瑞歌特“……”
“放心。我很挑的。”艾瑞歌特十分不屑的把迪拜从床底下拽出来,“看在朗曼的份上,我不杀你。我明天就走了,找个人送送我。”
迪拜有点茫然的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哪啊?”
艾瑞歌特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转过身,酝酿了一下情绪,回过身来,表情立刻变成了塞法尔般的温柔浅淡,“迪拜,我回来了。”星光璀璨般的美好。
迪拜拍了拍手,“学的真像。”
艾瑞歌特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知道不是塞法尔回来了。”
迪拜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艺术家……”
“艺术家?你刚才往床底下钻的时候,挺行为艺术的……”
迪拜的脸窘了一下,“艺术家是能够透过现象,看见本质的。”
“那你能看破炼金学陷阱么?”
“不能。”
“那有什么用……”
“……”
达克尼斯在坦丁堡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谁也看不见他,即使看见了也只会觉得那是一团黑雾。
毕竟,他的速度太快了。甚至超过了人类眼睛所能捕捉的极限。
他像是一个影子,轻轻地粘在了晨曦宾馆的屋檐上。
在来之前他想过,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正是清晨,达克尼斯静静地站在艾瑞歌特的窗子外面,窗子是水晶做的,由于打磨问题,偶尔看人会有些扭曲。
艾瑞歌特没有笑,表情挺严肃的。两人对望。
艾瑞歌特推开窗子,看见达克尼斯凭空浮在天上,并没有多惊讶。武神的凭空借力,不是什么新招数了,“不进来?”
达克尼斯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单膝下跪的动作,“大人。”
“你还知道我是大人啊。”艾瑞歌特双手抱肩,塞法尔是绝对做不出这种动作的,“这么多天去哪儿了?”
达克尼斯没说话,他其实一直在宾馆附近转悠。只是有些不敢面对他,罢了。
艾瑞歌特表情一转,弯了弯眼睛,笑的纯真,“你猜你们大人喜不喜欢你?”
达克尼斯抬起头。
“我可是有你们大人的部分记忆哦……”艾瑞歌特灿烂的像朵花,“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什么条件?”声音平静。
“帮我照顾好朗曼。还有……”他迟疑了一下,“不要告诉朗曼我喜欢他。”
达克尼斯点头。
“好……”他拍手,“答案就是,不知道。”
达克尼斯低下头去。
“不要骂我……不过你在他心里还是挺有地位的。”艾瑞歌特拍了拍他的肩,“我不记得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达克尼斯摇头。
“意味着他把关于你的记忆给封了起来,不让我看。”他暧昧的笑了笑,“说不定他还意过你的身体呐,要不为什么不让我看?”
达克尼斯的脸有些不易察觉的红。
达克尼斯身下聚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都对着悬浮在空中的达克尼斯指指点点。
艾瑞歌特让开一个身位,“进来吧,我不想让我这被围得水泄不通。”
达克尼斯抬腿进入到屋子里。还没站稳,突然被狠狠扑过来的艾瑞歌特扑倒在地。达克尼斯不敢反抗。四肢僵硬的任由艾瑞歌特扒光他的衣服。
“你来上我……”艾瑞歌特笑的十分开怀,“你知道吗,还有三分钟,你的塞法尔大人就要回归了,我很想看看塞法尔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对方服,拖到一半的场景。”说着神色闪了闪,“不过我永远也见不到了……”
达克尼斯不敢脱对方的衣服,也不敢挣扎,只能四肢僵硬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快点啊。没有时间了。”艾瑞歌特捧起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达克尼斯完全是僵硬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够和他的大人挨得这么近。他睁着眼睛,甚至能从艾瑞歌特紧闭的双眼上的睫毛里看见泪水。
艾瑞歌特狂乱的撕扯着达克尼斯的衣服。达克尼斯还是直挺挺的,甚至闭上了眼,这让艾瑞歌特很挫败。
“魔族的家伙。”艾瑞歌特在他耳边轻轻念叨,“我走了,不见……”
身上的所有动作突然一僵。
达克尼斯猛的一睁眼,二人四目相对。
从没离塞法尔这么近过,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情景比刚刚艾瑞歌特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时候更令达克尼斯僵硬。
他的大人回归了……这才是他的大人……
塞法尔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可能这么多年,这么多次醒来,从来没有过副人格捣乱让他难堪的事情发生过。
摇了摇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下,又觉得可能不清醒更好。
现在二人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塞法尔骑在达克尼斯身上,衣衫凌乱,双手一只捧着他的后脑勺,一只在他的胸前。
达克尼斯的表情,说不上惶恐,也说不上欣悦,十分平淡。他全身都是赤裸的,前胸被艾瑞歌特抓了几道红痕。
达克尼斯的皮肤绝对称不上是白皙,但四肢修长笔直,充满力量感。而且一个平时强悍冷漠的人就这样脱光了衣服,予取予求,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
僵持了许久。
“大人。”还是达克尼斯先出声,“难道您要继续做下去?”
塞法尔仿佛醒悟般把手拿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宾馆的房间。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愉快。”塞法尔把衣衫整理好,看着他,笑吟吟的。
达克尼斯坐起来,静静地穿衣服,然后汇报,“皮埃尔走了,朗曼和皮埃尔走了,迪拜不知道去了哪,除了花了您上万枚金币以外,他还暴漏了您的身份。”
塞法尔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果然是蓝色的,“我的身份都有谁知道了?”
“整个莫哈默加上莫哈默五卫城。”达克尼斯细细的把衣服的每一丝褶皱抚平,站在他身后。
塞法尔皱了皱眉,“还有呢,他还做了什么?”
“化名为艾瑞歌特,让坦丁堡的城主安德烈公爵爬上了您的床并且杀了对方的一十三个仇家。”
塞法尔一辆苍白的往浴室里去了。
在浴室呆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塞法尔全身发软的走了出来,顺便把打地铺的迪拜揪起来。
迪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到塞法尔十分高兴的狠狠地抱了他一下,“塞法尔,你可终于回来了,那个人,他说要杀我……”
塞法尔穿的厚厚的,脸色苍白更胜从前,那是两日纵欲和饮酒过度的后遗症。再加上大动干戈杀了十三个护卫众多的大臣……
神啊,保佑这只可怜的羔羊吧……
塞法尔被迪拜这么一撞,脸色更苍白一分,还只得软言软语的安慰,“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没事了,再也不走了……”
达克尼斯低头,“大人,西西莉亚还要不要去?”
塞法尔摸了摸迪拜头顶的头发,笑的温柔清澈,“怎么不去,可惜朗曼去不了了,怎么走了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对了,他们干什么去了?”
达克尼斯淡淡开口,“私奔。”
迪拜明显的感觉到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顿了一下。
“私奔?为什么叫私奔?”一手支颌,笑意盈盈,“我看起来很像刻薄家人的家主?”
二十四、塞法尔的过去
在另一边,莫哈默城的远郊,一处偏僻的林间别墅里。
屋子很大,稍有些阴冷,壁炉里的火熊熊的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床上的两个人正赤裸的睡着,一个蜷缩着,是个阿尔法男人,另一个搂着他,肤色苍白,一张娃娃脸。
地上横七竖八的衣服扔了满地。那些裁缝大师精心制作的斗篷和披风原本需要挂着,保持阳光和通风,经常熨洗,不过现在,没有人在意他们。
床上的被子被揣在地上,深绿色头发的阿尔法男人翻了个身,露出布满吻痕的锁骨。娃娃脸的男人手臂用了用力,把他搂得更紧了。
一缕冷风让沉睡中的阿尔法男人悠悠醒转,他四下打量,似乎还未想起这里是哪里,自己又做了什么。
娃娃脸的男人也醒了,亲昵的在阿尔法男人身上嗅了嗅,用力的搂了搂他,话语模糊不清,“睡啊……接……睡。”
阿尔法男人轻轻地挣开他,看了看地上卷成一团的衣服,皱了皱眉头,又从戒指里取出一套来。
仔细的穿了衣服,理了理衣领,向门外走去。
“朗曼。你干什么去?”娃娃脸男人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离开这里。”
“回他身边去?”
朗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不会了,你放心。”
“我放什么心,我放心。”皮埃尔从床上窜起来,“你要去哪,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我弄疼你了吗?不喜欢这些幽魂?”他挥了挥手空气里的阴冷气息散去,“你说啊,我都可以改的……”
又是许久的沉默,“皮埃尔,我要走了。”
“你去哪?”皮埃尔向身上套着衣服,“我和你一起去……”
“找一个没有和他共同的回忆的地方。”朗曼戴上兜帽,“然后忘记他。”
皮埃尔穿衣服的动作骤停。
“我想到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悲哀,“我早该想到,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和我上床只是为了怕自己后悔,会跑回到他身边是不是?”
朗曼轻轻地呼了口气,“我欠你的,皮埃尔。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皮埃尔语气渐渐的变得脆弱无助,“不要离开我。”
“这个不行,你知道的,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人活着东西,我都会想到他。”
“那好吧。”皮埃尔颓然的跌回到床上,“杀了我。”
“皮埃尔。”朗曼的语气颇为无奈,“你太固执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中的幽魂飘来荡去的,穿过桌椅和墙壁。
“大人……他应该已经回归了吧。”朗曼的声音静静的,“我不在,不知道大人会不会生气。”
皮埃尔从身后抱住了朗曼,窗外的风呜呜作响。
是夜,塞法尔一行三人正走在去往西西莉亚的路上,当然,是悄悄地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大概天一亮就会传出倾世之蓝离开坦丁堡,再次不知所踪的消息。
塞法尔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脸色苍白,这都要归功于艾瑞歌特的不知节制。迪拜颇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他其实很想下车,独自离开这里,不过没有别人的掩护,他可能一英里都走不出去。
坦丁堡和西西莉亚也就是一天的行程。坦丁堡也有海,内陆海,终究不如西西莉亚的海雄浑大气。每个一脚踏进西西莉亚的人最先闻到的,都是海风的腥咸味。
西西莉亚的天气总是温柔缱绻的,不冷不热。阳光适中,晒得人舒服的只想躺倒在地上,一辈子也不起来。
众人很快找到了住宿的地方,假日别墅,出租,价格适中,打开窗户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打扫屋子这种事,达克尼斯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不过还算得心应手。塞法尔在卧室里,开着窗子,听着海浪的声音,若有所思。
达克尼斯敲了敲塞法尔的房门,见没有人回应,便径自打开。
塞法尔蜷缩着在落地窗前睡着了,深蓝色的头发滑下来,遮住了侧脸。
“大人。”达克尼斯轻呼,“晚餐准备好了。”
塞法尔的睫毛稍微动了动,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氤氲。
“啊,已经晚上了?”塞法尔揉了揉因为蜷的太久而发疼的双腿,回头看向达克尼斯,“你知道这片海叫什么?”
“罗德曼海。”
“恩。”他指了指远方,碧蓝的海水映在了他蓝色的瞳孔里,“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就从这……”他扯过达克尼斯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指向远方的孤岛,岛四面都是峭壁,“从这跳了下去,等我赶到的时候,尸体都浮起来了。”
达克尼斯感受着自己手背上凉凉的温度。
“当时觉得很后悔。”塞法尔垂下目光,长长地睫毛一颤一颤的。“后来把追杀他的那些人都杀了……可都杀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