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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而安静的小屋。
秦越并不怕什么,跟着那男人走了一阵,便拐到酒吧附近的小公寓里。
男人不开灯,看不清屋里的家具,可脚踩的地毯软软的,触感不错。
谁都是有好奇心的,秦越忽然就拿下了男人的太阳镜。
可惜周围太黑,只能隐约看到他的鼻梁很高。
男人放下钥匙问:“你有什么忌讳吗?”
秦越说:“没有。”
男人嗤笑了下:“不怕痛吗?”
秦越也笑:“能有多痛?”
多痛他都试过,其实皮肉之苦,不过如此。
男人摸摸他光滑的脸:“我给你三千,你不许出声,哭也要忍着,好吗?”
秦越点点头,随即就被一个深吻附上了嘴唇。
他闻到了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茶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用力压倒在了房间中央的沙发上。
直至此时,秦越才明白他为什么问自己怕不怕痛。
因为男人很粗暴。
这种粗暴不是性急不是激动,而是一种阴沉的变态。
只有从虐待死小动物的孩子身上才能看到的那种最简单纯粹的粗暴。
脖颈似乎被咬的流出了血,但最痛的却是丝毫不被顾惜的下身。
秦越的皮肤渗出了冰凉的冷汗,他拼命的咬着嘴唇,只发出乱掉的喘息,手却深深的扣进沙发的皮质坐垫里。
这男人再用力几乎就能将他的腿扭断。
实在是太难受了。
秦越察觉自己竟然无意识的就被眼泪湿了眼眶,转而就自嘲的露出笑。
男人很敏感,忽然停下动作问:“你笑什么?”
秦越咬着嘴唇摇摇头,示意不出声才拿钱的约定。
见状男人反而放轻了动作,吻了吻他的脸,很快就释放了出来。
Chapter 10
黑暗里只剩下静静的喘息。
待那男人终于起身离开了沙发,秦越便立刻颤抖着的蜷缩起来,闭上沉重的眼皮争分夺秒的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叠纸币被准确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手感冰冰凉凉。
此时已是深夜,交易悄然结束。
秦越握紧了那些钱,仓促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而后数出一千块来说:“没过夜,不要这么多钱了,以后想找我还去那里就行。”
男人似乎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什么也没说,只嗯了声,而后点起只烟。
没什么血色的脸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秦越不知此时几点,只吃力的朝门口走去。
可腿软的厉害,脑子也缺氧似的昏昏沉沉,在摸到门把的刹那,竟然松了憋着那口气晕倒在地上。
他时常受伤,却很少别折磨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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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混乱的斑驳色彩随着眼睛再度睁开纷纷退却。
四肢无力的秦越很茫然的瞅着昏暗灯光中的陌生天花板,过了几秒才动了下,小声说:“对不起。”
“你体质好差。”旁边传来没什么语气的感叹。
秦越侧头,发现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年轻男人,四肢修长,在宽松的居家服里甚至显得有些瘦削,五官秀气,却因无色的嘴唇显得很不好接近,最夺目的是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即使此刻盯着本小说也掩不住那种类似野兽的冰冷和犀利。
若不是动听的声音太难忘,很难让秦越联想起这就是自己昨晚的主顾。
反正晕都晕了,也没什么面子好在乎的,他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发现自己有点发烧:“是你太狠了吧?”
男人不回答,只是把自己正咬着的一大块巧克力递过来:“吃点东西?”
这家伙真是处处透着诡异,秦越摇摇头说:“我该走了。”
男人没反对:“再见,下回我会注意的。”
秦越笑:“这么快就想下回?”
“你很好看。”男人那表情不是在称赞只是在陈述事实:“最近我很无聊。”
有财主自然好,偶尔碰上几个大方的人也很快就会流连到别的花丛,秦越虽不强求也尽可能的给自己留下些钱路,他弯起勾人的眼睛,探身亲了他一下:“好啊,你叫我小越就好,你叫什么?”
男人淡淡的瞅着他,让气氛尴尬了快半分钟才说:“辉夜。”
秦越乐出来:“你漫画看多了吗?”
男人回答的很机械:“我不看漫画。”
秦越感觉自己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便笑着下了床:“有机会借你几本好看的,拜拜。”
说完他摸了摸外套里的钱,放下心来,又看了这位叫辉夜的奇怪男人几眼,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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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被弄破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显然自己没被治疗也没被清洗,总感觉脏兮兮的很难受。
秦越不想回家吓到小超,便在这小区外的小药店买了酒精棉签和退烧药,站在路边的车窗边慢慢的擦下那些暗红的血迹。
好在现在还是清晨,并没有多少过往行人。
正皱眉擦着,玻璃上便映出了个非常熟悉又非常不想再见的身影。
秦越猛的回身:“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夏实穿着笔挺的警服,面上略诧异:“我家住这里,你在干什么?”
秦越窘迫的合上衣领:“没什么。”
夏实早就看到他受伤了,追问:“陆羽又欺负你了?”
秦越吸着晨间清洌的空气,却能鲜明的感受到自己的肮脏,他恍然露出笑来:“没有啊,我赚点钱而已,你不知道,有的客人就喜欢这样。”
说完便松了手,让那些咬痕和吻痕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日光之下。
自己亲自把自己狠狠地碾进尘埃里,省的再去看对方的诧异鄙夷。
夏实果然很久都没有说话。
秦越后退两步,握紧药店的袋子:“恶心了?恶心就别再和我讲话,拜拜。”
接着赶紧快步离开,过人行横道的时候,甚至开始用跑的,用逃的。
他本来好好的,看到夏实却只想崩溃,这到底是怎么了?
Chapter 11
三十五分。惨淡的语文成绩单。
秦越呆呆的在客厅看了很久,他听到母亲隐约的咳嗽声,难受的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
小超很害怕的站在角落,委屈的说:“我努力啦,哥哥……”
秦越侧头,发现他又要哭了,便勉强露出笑来:“我知道。”
小超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
秦越深吸了口气,问道:“我给你请家教老师好不好,老师会给你补课,让你及格的。”
虽然很累很无助,但小超还是点了点头。
秦越把他叫了过来,摸摸他的脑袋:“洗洗睡吧,哥哥要出去工作了,睡不着就陪妈妈聊天。”
“我会更努力的……”小超用细细的胳膊抱住他,第无数次许诺道。
每当这个时候,秦越都觉得自己的肩头很沉重。
但这沉重,也是他活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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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普通的家教,也要五十块钱每小时,如果找个人天天陪小超学习,那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秦越很烦闷的在酒吧拿手机算了算,不禁心情更加低落。
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正经样,却已经节省到了极致。
衣服就那几件,是大方的主顾送他的,平时吃饭也就十块钱左右,能饿就饿。
不买喜欢的玩具,不去要掏钱的地方。
可拼命赚的那点人民币,还是从来不够用。
正发着愁时,身边忽然坐下了个人。
秦越瞅了一眼,发现是那个古怪的辉夜,便立刻露出讨好的笑:“是来找我的吗?”
辉夜没带墨镜,却依旧带着帽子,他恩了声,便朝酒保要了杯酒。
秦越搂住他的胳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我了。”
辉夜淡淡的说:“没事做。”
秦越问:“你不用上班吗?”
辉夜不回答。
秦越也不喜欢打听人家的私事,他要的只是钱而已,于是又咬着他的耳朵说:“要不要包月,我可以每天都陪你,你就不无聊啦。”
辉夜用很冰冷的目光瞅了瞅他,而后说:“好。”
真是个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做成了一单生意,连价钱都不谈。
秦越赶紧问:“你有什么要求吗,我可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哦。”
辉夜说:“在我身边。”
秦越心里想:你说话可以再简短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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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他们去的并不是那日的小公寓,而是个五星级的豪华酒店。
这也好,总好过又遇见夏实。
秦越边洗澡边左思右想着自己要多少酬劳才合适,等到擦干身体的水,就换了一脸笑意走了出去。
辉夜盘腿坐在超大的床上,盯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发呆。
秦越趴到旁边,轻轻地吻过他的脸。
辉夜轻声道:“不想做。”
秦越当然也不想,闻言立刻乖乖坐好,不声不响的陪他瞅着夜色神游。
过了好久,辉夜才道:“我没钱了。”
听到这话秦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幸而他脸上并没有急功近利的诧异。
辉夜摘下手上的表:“陪我,这个给你。”
秦越接过来一看,眼睛不禁微微张大:这种镶钻的名牌货,可是他永远都不买不起的,比一个月的价码简直要高的多。
看来这个人,多半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他立刻给自己带上,露出最好看的笑:“谢谢,现在你想干点什么呀?”
辉夜沉默片刻,说道:“开着台灯,给我念书。”
秦越赶快探身把大灯关掉,又打开暖色的床头灯,接过辉夜递过来的一本画册。
竟然是日本的民间故事。
虽然没文化,好赖字还认的全。
秦越很听话的一页一页给他念过去,全都读完了又恍然抬头,才发现辉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睡着了。
苍白的脸终于在淡橘的灯光中有了血色,他掩去那种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竟然平静的像个孩子。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忽然亮起。
秦越拿过来一看,是夏实的短信:“我帮你找个适合你的工作好吗,做得好也可以赚很多钱。”
故意拍下细白手腕上闪闪发光的名表,秦越回复:“我现在就可以赚很多钱,少管闲事。”
夏实问:“你在哪里?”
秦越打字:“你说呢,这么纯洁的问题?”
夏实好半天才发过一条:“你不能再这样了,想现在就进局子吗?”
秦越本来打算再骂他几句,又怕他真的神通广大让同事过来扫黄打非,只得实话实说:“你不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我要给弟弟找家教,你以为我特别想出来卖?我没那么乐意犯贱,别再用你那种无知的语气来讽刺我了,算我求你,有点做陌生人的自觉吧,如果你真觉得我这样不对,就抓我去坐牢,没种抓我,就别像个娘们一样的啰哩啰嗦、阴魂不散。”
话又说狠了,这回夏实是真的没再回复。
Chapter 12
秦越是在第二天下午发现问题的。
自从早晨起床以后,辉夜就一直窝在沙发上看一本小说,午饭被服务员送到门口,吃了又被收拾走,一直都没怎么讲话。
手机玩到没电,秦越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我得先回趟家,晚点再来找你。”
“不行。”辉夜眼睛都不抬,仍旧露着那种似恍惚又似专注的复杂表情。
秦越笑嘻嘻的坐到他旁边:“我要回去拿充电器,还要拿几件衣服啊,没别的事。”
辉夜终于动了动眼睫毛,然后冷冰冰的看了他几秒,又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出去,毫无感情的下命令式口吻:“送一个新手机和几套衣服过来,马上。”
说完就扔掉听筒,重新看回自己的小说。
秦越实际上是担心妈妈和弟弟,他有点急了:“反正你也不理我,我……”
“那我理你好不好?”辉夜忽然合上书,用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秦越见他情绪尚好,又用起了商量的口吻:“可是我家里人需要我照顾,我保证以最快最快的速度回来。”
辉夜摇摇头,把手移到他的脖颈:“听话。”
秦越吃惊:“喂,你包月的意思是让我一个月不回家?”
辉夜说:“恩。”
闻言秦越立刻摘下手表:“我不干了,还你。”
他话音未落,脖子就被狠狠的掐住,一下子隔绝了氧气,而后辉夜便毫不留情的压住他,狠扇了个耳光:“不许反悔。”
秦越吓坏了,拼命的挣扎却毫无效果,最后因为缺氧都快晕倒的时候,身上的暴力才猛地消失。
他狼狈的趴在那咳嗽,什么不再敢讲。
辉夜渐渐褪去了脸上那种可怕的神情,眼神里甚至带了点怜悯:“你安静的坐着,多好。”
此刻秦越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人不是神经病吧?
——他当然不怎么正常,从举止到生活,但若是脑子有问题的话,那可不是什么顾客的好人选。
气氛正僵持着,酒店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紧接着一个高大而面目严肃的中年男子进来说:“少爷,您要的东西。”
白色的Iphone盒子和服装袋被规矩的放在茶几上。
辉夜没有看他,握紧了自己的书,半声不吭。
男人叹息:“少爷,您开心点,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
他讲完这莫名的话,便若有警示的瞪了秦越片刻,接着痛快的转身离开。
辉夜轻声道:“你要的东西。”
秦越无奈又无助,他拿了iphone重新趴回床上,回归了温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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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面下了文件,肯定了大家最近的努力,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其中有一份日本警方发来的合作函,希望北京市的警界能够配合他们寻找一个犯案累累的黑道继承人,”夏实照例在周三的下午给下属们开会,总结下工作,传达下任务,他说到这里咳嗽了声:“但是对方并没有提供此人的正面照,资料也很少,只是说他的中文名字叫岳茗,因为家族权力变动从东京躲到北京来避难,一会儿我给你们影印下档案,希望大家能在这段日子里多加注意。”
听得心不在焉的女刑警哀叹了声:“老大,这也太扯了,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要去哪里找?”
夏实刚要讲话,放在桌边的手机便震了震。
他拿起来一看是秦越发的:“我遇到麻烦脱不开身,你帮我去看看我家里人好吗,昨天我错了。”
微怔之后便抱歉的笑:“对不起,忘关机了。”
同事逗他:“最近怎么老怪怪的,谈恋爱了?”
夏实伸手就给他一拳:“少废话。”
而后就敲敲桌子:“散会吧,你们赶紧忙正事去,别在这儿扯淡了。”
他等到办公室清净了之后,才用短信问道:“什么麻烦?”
秦越回他:“哎,你就别问了,记得帮我弟买点牛奶。”
夏实满头雾水:“你怎么了?”
可惜他再也没等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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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酒店的秦越很紧张的瞅着辉夜,很想把他夺去的手机夺回来,又没那个勇气。
辉夜静静的瞅着他的短信记录:“麻烦?”
秦越讪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