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1 下——功夫包子

这话最近常有人说，当事人却没有追问过，站在欧扬对面的男人抱着球坐在地上，微微一抬下巴：“哪儿不一样了，说来听听。”

“你以前是那种特别在乎别人怎么说你的人。”

“哦？是么？”

这话敷衍的甚至没有几分诚意，显然石大公子对这个评价很不以为然。

“你自己是不觉得，但是好坏话只要被你听到，肯定是能看到你的反应的。”一边说着懒得搭理一边找人去修理对方这种事石毅不是没做过，可能有些人会觉得他这种态度是因为太目中无人，但好歹也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欧扬很清楚石毅说的跟心里想的其实很多时候并不一致：“很多人都是越不在乎就越在乎，你是这种风格的典型代表。”

这次石毅没否认也没承认，就是歪头看着欧扬，一脸继续听的似笑非笑。

“说的难听点，你以前多少有点外强中干吧，一方面不愿意依靠你家里，一方面又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而肆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待人接物，但是从小到大估计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不顺心，所以虽然强势，却并不靠谱。”说的这儿，欧扬笑了一下：“你知道，当年大学毕业你跟我说你想找我开公司的时候，为什么我会答应你么？”

“难道不是因为我提出的条件让人不能拒绝？”

这点石毅倒是很自信，他喝了口水：“这些话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

欧扬没有回答他后面的话，只是顺着之前的话题接了下去：“我当初同意跟你以前开石扬，是因为你让我觉得，你是那种会把所有阻挡在你前面的人和事全部清扫出视线的那种人，你有这种能力，而且也会这么做。”他抬头看了石毅一眼：“所以，当时你跟我说你要解散公司，我很吃惊。”

“那件事……是我的错。”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要你往回看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有多愚蠢。

欧扬笑了笑：“并不是对或者错，而是我没想到你的不可一世也有透支的一天。”或者说，潜意识里面，欧扬没想过石毅有一天会在面对一个选择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走过去拍拍石毅的肩膀，欧扬笑着长出一口气：“这些话以前不对你说，是因为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那你觉得现在我就能听进去了？”

“现在是我觉得无论你听不听得进去，我都得说出来。”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这么聊过。

做为朋友，欧扬和石毅从来都保持在一个非常理智和聪明的距离，互相不干涉的过多，也绝对不会出太多的意见，大部分人眼中他们类似工作伙伴更多过朋友，可对他们来说，能够一起开创事业，就说明对方在他们彼此心中的信任是无人能及的。

石毅对这句话的回答是把球丢到欧扬那边示意俩人来斗一场，球场上是旁边是几个看着就象学生的男孩在嚷嚷着谁输谁请客，听得石毅和欧扬忍不住都笑了。

离开校园那么多年，他们都快忘了当年并肩作战赢了外校球队后是有多嚣张了。

你来我往的攻防了一阵，最后由石毅过了欧扬之后一记空刷跳投告终，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滚到一边，石毅拎过旁边的水喝了两口，想起另外一件事：“过两天跟ZP谈合作的事，我去吧。”

“这时候你离开国内合适么？”

“不然我总想过去……”

语气很无奈，石毅又灌了两口水。只是这时候没有任何刺激感的液体无法平复他心头的烦躁，最后他招呼欧扬过来：“走吧，陪我去喝一杯。”

欧扬其实知道在这种时候去喝酒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可无法拒绝。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石毅喝的烂醉如泥。

醉到甚至连走路都没办法的地步，欧扬只能陪着在酒吧窝了一夜。

第二天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狼狈，不过做为陪酒的人欧扬多少还好一点，石毅整个人散发的颓废气息已经可以去街边占个位置求捐助了。

“你这样还回什么公司啊，先回家收拾收拾吧，今天的会我挪到明天。”

“不了，我简单梳洗一下就行，办公室有换身的西装。”

石毅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儿，然后挣扎着跑到酒吧的洗手间大概洗了把脸，等二十分钟之后他再出来，人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宿醉的缘故眉头皱的很紧，看的出来不太舒服。

欧扬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就算你年龄不大也别这么折腾自己，你作息太混乱了，铁打的人也扛不了多久。”从石毅父亲去世到现在，他起码瘦了两圈。

原本只是有些盛气凌人的五官如今已经只能用凌厉来形容了，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简直让人退避三舍。

石毅脸上还带着水珠，他随便抹了一下：“没事儿，等过了这段就好了。”

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还带着几分酒味的男人率先往外走，欧扬劝不住只能叹口气。

某种程度上来说，英鸣能够跟石毅处得来，也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跟ZP的合作，一直都是石扬计划表上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

之前迟迟没有启动是因为公司内部的问题太多，石毅和欧扬需要先把国内的一些情况处理好才能有精力和时间放眼到国外的合作。

所以，这次的商谈其实只是投石问路。

稍微准备了一些材料，石毅两天后就启程了，临走的时候给英鸣留了一条信息。如果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英鸣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他就去他家找他。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当天，英鸣就从家回来了。

打电话给石毅的时候偏偏他关机，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碰面。

第46章

英鸣从家回来，主要原因是电影正式开镜了，需要他进组。

重新回到剧组里的感觉有点不太适应，不过比起他，更意外的是其他人。

“我靠！你……”王义齐目瞪口呆的看着英鸣一身黑色风衣咬着一根烟出现在会议室的样子，手指夸张的抖了半天也没挤出后半句话。

被当做外星人围观的当事人皱了皱眉：“你能不演的这么夸张么？”

至于么！

不过不止王义齐，董晓也有点诧异：“你剪头了？”

英鸣原本差不多齐颈的长发被剪成了干净利索平寸，虽然不至于象学生那种事傻短傻短的，但从他整个人来说，变化大的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而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英鸣真的是很久没有过短发的时候了。

司基在旁边扬了扬眉：“也不知道造型看见你这样会不会崩溃。”

“我打电话跟他打过招呼了，剧本里我既然是退伍士兵，头发当然不可能那么长。”

对于在座这些人的反应，英鸣视而不见的坐在靠边的座位上，微微抬了下下巴：“别研究我的头发了，你们继续。”

他这句话让没能阻止所有人好奇的目光，最后还是靠董晓拍了两下桌子才阻止了王义齐准备跑过来八卦的动作。

这部电影因为准备了很长时间，中间因为差点不过审而空窗了一段，所以其实不需要说太多每个人心里也是有数的，英鸣进组差不多就可以正式开拍了，真要说有问题的，大概是司基到现在也没调整好心态去做个演员。

不过司基的问题英鸣彻底丢给了董晓。

“他这纯粹属于心理原因，得靠你出马。”

当初司基会答应也是因为董晓吧，其他人还真没这个面子。英鸣其实多少看的出来司基和董晓之间有点什么，不过

当事人不挑明他也没意愿过多的去关注。

幸亏开机两天之后司基终于也开始进入角色，这部电影的剧情后半部分需要拉剧组到另外一个拍摄基地，所以前部分要抓紧时间，英鸣考虑了一下决定开两个组，白天和晚上岔开，助理导演都是司基以前的班底，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初期撑下来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英鸣需要两场都监，很明显这个工作量庞大的有些惊人。

董晓也跟他说了好几次做事儿不是这么做的，可是英鸣做事的风格只有在真正跟他合作过之后才会了解态度有多强硬，无论其他人说什么，他依然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事。

直到接到他妈的电话。

其实，回家这么多天，他并没有说服他的父母。

这场家庭风暴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要严重，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多干涉过他的家人这次态度出奇的强硬，无论他如何的表态和解释都不能动摇分毫。

“英鸣我告诉你，你是我生是我养的，从小看到大你就不是这个路子上的人，我不管那个石毅是什么来头，总之我不可能接受你变成个同性恋，你要是还想做我儿子，就给我断干净！”这是他妈最后给他下的通牒，至于他父亲，从头到尾只有沉默。

如果不是后来剧组要求他一定得回去，可能他还在家里耗着。

不过这种事本来也没有那么容易，英鸣也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走到这一步。

他临从家里出来，家人的态度还是很强硬，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接到他妈的电话，英鸣很意外。

“妈？”

“你赶紧给我回来。”

电话里他母亲的语气很不客气，英鸣皱了下眉：“妈，我现在在剧组呢。”

“我不管你在那儿，不想这个叫石毅的被你爸直接打死，你就赶紧回来！”

他之前给石毅的电话没有打通，后来也就没有继续再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进了组就忙的没日没夜的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件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偶尔想到石毅，看着手机他就没有了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的想法，这么拖下来，没想到石毅回来就跑去了他家。

英鸣上了车给董晓打了通电话解释情况，不过也没说两句，上了大路他就挂了手机。从剧组往他家开就算再快也得2个多小时，路上他再尝试联系家里却怎么都没人接了。

“操！”

心里骂了一句，英鸣一脚油门几乎踩到底。

一路算是飚回去的还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他车停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

开门进屋，黑灯瞎火的客厅让英鸣愣了一下：“爸，妈？”

叫了两句没人应他，他开了灯往里面走，一直快靠近卧室的时候才听见他妈没好气的应了一句：“进来！”卧室对面书房也亮着灯，英鸣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看见他爸在。

一转头，他卧室里石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妈？”

皱眉问了一句他旁边的家长后者却没回答他，英鸣走到床边推了石毅两下：“石毅！”

但是床上的人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的哼了一声，完全没反应。

“妈，这到底怎么了？”

石毅的眼镜碎了，放在他床头柜上，脸上还挂着疲惫和一路风尘仆仆的痕迹，看样子大概是下了飞机直接就过来了，家都没回。英鸣伸手把石毅从床上拉起来，试图把他叫醒：“石毅，醒醒，石毅！”

也就是这么贴近他才感觉到对方的脸烫的很不寻常。

“他跑来要找你，跟他说了你不在他不信，非要见你，后来说话说拧了，你爸一生气就抡了他一枪。”就这么一句话算是解释，英鸣的妈妈脸色不好看，尤其是看着英鸣半抱着石毅她心里就发堵，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剩下英鸣烦躁的叹了口气，还在试图把石毅给弄醒。

他这样绝对不可能是被他爸那杆长枪打的，感觉是发烧了。

叫了半天发觉根本叫不醒人，英鸣当机立断把人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说是肺炎导致的上呼吸道感染，确诊之后直接就住院了。

所有事发生措手不及，英鸣把石毅安排妥当了才给家里打电话，他父母听说石毅病的这么严重，就也没有再说什么。

“妈，我得在医院陪两天，就先不回去了。”

“……嗯。”

母子之间因为病床上躺着的人而陷入相对无言的地步，彼此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英鸣的妈妈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儿的话，再给家里打电话……”

勉强算是关心的话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手机那边说完这句就挂线了，英鸣看着病床上石毅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的脸，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觉得所有事挤在一起简直焦头烂额。

病房的光线永远透着一种惨白的感觉，英鸣上次在医院等石毅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隐隐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是会有四肢发冷的感觉。强忍着想抽烟的欲望坐在病床旁边，英鸣的视线从石毅的五官线条一路游走到脖颈的地方，再往下扫到输液的手，英鸣伸手过去攥了一下他的指尖，能感到那种不太正常的消瘦。

他们两个要是放在以前，大概也算是晦气一对了。

从认识之初事情就没断过，前前后后医院都住了两回……

刚才他在办手续的时候，医院的工作人员大概认出他了，因为他办理的入院手续是石毅的，所以当时的工作人员表情多少有些扭曲。

这种事，大概渐渐也就习惯了。

对他来说还好些，毕竟演员这份职业卖的就是关注度，但是对石毅这种人来说，大概适应起来特别的痛苦。

可是再痛苦，也还是会有适应的一天。

不是他们变得麻木，而是迟早会有这些人的好奇心变得麻木的一天。任何事情都禁不起时间的侵泡，当这个讨论的风潮过去，大家自然会被新的东西所吸引。只是曾经造成的这些伤痕，都需要他们自己一天天的去抚平。

英鸣现在特别想抽烟，但因为在病房里，他没办法。

下意识的摸了摸石毅受伤的那只眼睛，当时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的如同往事重演。

“告诉过你我爸年轻的时候是玩长枪的，那杆枪光杆就三米长，有拳口那么粗，你是找死啊，竟然真敢跑来……”明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什么都听不见，英鸣还是忍不住数落了两句：“不动脑子就算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德行，再晚点送你进来我就要变死者家属了！”

医生说石毅的情况其实已经很危险了，他最近应该是受了严寒又没有及时回温，炎症很严重。

这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指不定还要搞出多大的动静。

想到石毅的母亲和家人，英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通知陈诚，不过想到最后他还是没打电话。

虽然石毅送医的时候情况不太好，但医生也说了并没有生命危险，及时用药的话应该过段时间炎症就可以消下去了，把他家人都叫来也不一定就对他的身体恢复有好处。到时候如果再出点什么问题，可能反而麻烦。

他打了电话回剧组解释他这边的情况，耗子明后天大概能过来帮着一起照看着，他等石毅醒了情况再稳定一点就回组。

董晓那边态度还好：“没事儿，剧组这边司基可以先兼着，你等事情结束了就赶紧回来。”

好在是拍电影，周期本来就不长还耗得起，要是个电视剧，英鸣这样离开造成的压力肯定不小。

不过，当时英鸣还没想到事情的后来发展会那么急转直下，他守在医院的第二天，石毅还没醒，一通电话让他非常狼狈的直接赶到了澳洲。

第47章

电话是凌晨三点多打过来的。

英鸣当时被震动惊的整个人都有点发怔，有点迟钝的摸过手机，看到上面提示的电话是寇京的。

“扣子？”

因为人不清醒，声音嘶哑的不像话，英鸣清了下嗓子尽量提起精神：“怎么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压根也没怎么休息，工作的状态还不觉得，一旦离开了剧组，疲惫感几乎是翻倍涌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