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我没看错，你就在窗外。”

“说——你——看——错——了——”唔？好熟悉的桥段……

第二天，郑琰哲一大早吃了饭就跑到杜蒙家，将一袋子早餐递给他，说：“喂，吃了，我妈说早上不吃饭不好！”

杜蒙抬眼看了看接过口袋，轻声说：“谢谢你。”

郑琰哲满意的点点头，说：“我比你大两岁，你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无视……

郑琰哲一脸黑线，“哼”了一声回身准备去上学。

“你……我载你上学，我骑车快！”杜蒙迟疑的说。

唔？好事！郑琰哲笑道：“好呀，那你快吃，吃完咱俩就走！”咧嘴，露出腮边可爱的两个小酒窝。

日子就在每天送三餐，每天有专人司机的日子里过去了两个星期，郑琰哲慢慢发现，其实杜蒙不是一个很闷的人，他之所以不爱说话，是因为不熟悉，这个结论是在这两个星期的“惨痛”经历里得出来的。

比如……

“你刚才吃巧克力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两块？”郑琰哲阴测测的问。

杜蒙在前面一边努力蹬车一边说：“没有。”

“我明明看到！”

“明明看到？那你还问！？”

“……”

再比如……

杜蒙翻书包，笔呢？唔，用郑琰哲的！

片刻后，郑琰哲：“我的笔呢？怎么在你手里？”

“你是哥哥，自然要让着我。”杜蒙淡定的说。

“那哥哥命令你把笔还给我！”

杜蒙写完了，收拾东西走人，扔下一句：“你是谁哥啊，等你长高再说吧。”

“……”

还是放学，自行车“嗖”的拐进一个胡同，郑琰哲稳稳的坐在后面吃冰棍，舔一下再舔一下，问：“你吃不吃？”

“都被你舔成那样了，谁吃！”杜蒙恶狠狠地说。

郑琰哲哈哈大笑：“不吃拉倒！”

“咕咚”车子猛的歪了一下，郑琰哲一把抱住杜蒙的腰，一手还不忘往嘴里塞冰棍。

“勒死了，你轻点！”

“我不，你技术不好，摔了我怎么办？”

“不会的！刚刚有石头！”杜蒙气道。

郑琰哲彻底无视他的话，还是紧紧抱着，开玩笑，如果摔下去的话一定会是我好不好！

转一个弯，杜蒙的背忽然抖了一下，郑琰哲扔掉冰棍杆，问：“怎么了？又有石头？”

杜蒙顿了一下，低声说：“石头你个大头鬼，有狗！”

狗？郑琰哲伸脖子一看，吓得彻底躲杜蒙身后了，好大一只，黑皮毛，尖牙，瞪着眼睛，口边流着涎水，蹲在狭窄的胡同前面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胡同偏僻的令人发指，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办？”杜蒙咽了口口水。

郑琰哲心脏狂跳，哆嗦了一下：“冲……冲过去吧？”

杜蒙显然也有点害怕：“行吗？”

郑琰哲又伸脖子看了一眼，道：“不行也得行了，你骑的比它跑得快吧？”

“我不确定……”杜蒙打开限速的手闸，开始加速冲过去，郑琰哲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紧张的两手死死的抓着杜蒙的衣服，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车从大狗身边飞驰而过，杜蒙刚松了口气，就听郑琰哲“啊”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车猛地一晃横着摔了出去！

杜蒙被摔得有点晕，挣扎着刚要爬起来一个大家伙就飞了过来，杜蒙下意识的一脚踢过去，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嗷”的叫唤了一声，立刻就扑了过来。

远处的郑琰哲看大狗奔杜蒙去了，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捡了一根棍子就冲了过去，一棒子正打在那狗脑袋上，那狗猛的转过身来，摇晃了一下，甩甩脑袋，好像有点迷糊。

郑琰哲连忙扑过去拉起杜蒙就跑，杜蒙扫了一眼车，估计是废了，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就跟着郑琰哲往胡同外面跑。

没跑两步，后面一阵劲风就扑了过来，郑琰哲吓了一跳一把推开杜蒙，被大狗死死的压在身下。

大狗照着郑琰哲后腰就是一口，疼的郑琰哲“啊”的一声惨叫，怒骂：“擦，你妈的！”

杜蒙看见那大狗咬了郑琰哲，心头火起，一双眼睛通红，左右望了望，跑到一边拿起一块砖头“啊”的一声，扑到了大狗身上，扬起砖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大狗被砸的一声哀嚎，剧烈的挣扎！

04.狗2

爪子使劲的挠着身下的郑琰哲，想借力摆脱压在身上的杜蒙，可是杜蒙疯了一样，砖头一下一下的落下，而且一下比一下用力，几乎使上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慢慢的大狗不挣扎了，瘫软在郑琰哲身上，杜蒙又发狠的砸了七八下，直砸的大狗鼻子嘴巴都流出血来。他呼出一口气，脱力般的栽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杜蒙听见一声呻吟声，才缓过神来，爬起来，拍拍郑琰哲，声音颤抖的问：“你……怎么样？”

郑琰哲有点晕，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艰难的冒出一句：“你能不能先把……这条死狗从我身上弄下去……”

杜蒙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在郑琰哲身上搏斗了半天，都快把郑琰哲压死了。连忙歪歪斜斜的站起来，用力去拽那狗。

正拽着，就听胡同口“啊”的一声合着“啪”的一声，杜蒙抬头，郑小雪站在胡同口脸色惨白，边上还有一瓶牺牲了的酱油。

杜蒙刚开口：“小雪姐……”

郑小雪就飞奔过来，看着满身泥土汗水的两个人和地下“血肉模糊”的弟弟，“哇”的一声就哭了。

杜蒙和郑琰哲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郑琰哲彻底昏过去了。

“哲哲！哲哲！”郑小雪吓得哭得更响了，来不及问为什么就抱起郑琰哲，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杜蒙拎起两人的书包也跟着往外跑，郑小雪拦了车，把郑琰哲放进去，对杜蒙哭着说：“小蒙，你快回家找我妈，让她赶快来医院！”

杜蒙刚要往回跑，忽然想起，连忙喊：“小雪姐，他是让狗咬的！要打狂犬疫苗！”

郑小雪哭着大骂：“你俩没事去惹狗干什么！”钻进车里，向医院疾驰而去。

杜蒙飞快的往家跑，喉咙里像梗了一颗核桃一样疼，气几乎吐不出来，手脚酸透了，根本没什么力气了，只是靠着本能在跑，快一点，再快一点，郑琰哲在医院，需要大人！

张霞正在家做饭，让小雪去买酱油，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菜在锅里滋啦滋啦的响，只得倒进点水等着酱油。

正忙着，听外面“咚”的一声，连忙开门，只见杜蒙一身土，满脸汗，狼狈的躬身在院子里喘气。

张霞赶忙过去拉起杜蒙，道：“去哪玩了？怎么弄这么脏啊，快脱下来阿姨给你洗洗！”

杜蒙摆摆手，断断续续的说：“姨……狗……咬了，去医院……”

狗？张霞吓了一跳：“什么狗？谁被狗咬了？小雪？”

“不……”杜蒙吃力的说：“姐，送他……去的，医院！”

张霞惊道：“哲哲？被狗咬了？”

杜蒙点头。

张霞愣了一会儿，扒下围裙，一边往屋里跑一边说：“小蒙，你给阿姨看下家，锅里有吃的，阿姨去医院看哲哲，不许动水电煤气啊！”匆匆把钱塞进衣兜里，也跑了出去。

杜蒙歪坐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满眼都是郑琰哲一笑露出的酒窝，和推开他时凶狠的样子，那样白净的男孩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为什么呢？他闭上眼睛，直接躺倒在地上。

直到很晚张霞才背着已经处理好伤的郑琰哲回来，杜蒙赶紧过去看，郑小雪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铺好床，张霞才把郑琰哲趴着放在床上，郑琰哲已经睡着了，轻轻皱着眉头，向被子里面缩了缩。

张霞给他拉了拉被子，长舒了一口气，招手叫两个孩子出来。

在客厅里张霞仔细的询问了怎么回事，杜蒙一一答了，眼睛却不时瞟着那扇掩着的门。

张霞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有余悸的抚抚杜蒙的头，问：“小蒙没吓着吧？”

杜蒙摇摇头。

张霞仍叹了口气，忽然抬头，已经九点多了，忙问：“你吃饭没有？”

“阿姨我不饿！”杜蒙说。

张霞摇摇头，有些疲惫的起身，说：“哪能不饿，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饭呢？阿姨煮点面，你俩都吃点。”说完就进了厨房。

杜蒙转向沙发上的郑小雪，有点急的问：“小雪姐，他怎么样了？”

郑小雪抽了抽鼻子，说：“腰和屁股让狗咬了两口，身上的都是让爪子挠的，上了点药，包扎好了，过两天再去打针。”又说：“那是谁家的狗啊，怎么不拴着！咱应该告他！”

看着郑小雪愤愤的样子，杜蒙又扫了郑琰哲卧室的门一眼，他睡了？

郑小雪嘟嘟哝哝的回房间换衣服，杜蒙就坐在客厅收拾刚写完的作业。

不大一会儿就听张霞叫：“小雪，来端面！”

“来啦！”郑小雪从房间出来，去厨房端出了两碗面，递给杜蒙一碗，又把泡菜碟子往前推了推：“快吃吧，你肯定饿坏了。”

杜蒙端起碗刚要吃，外面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敲门声。

张霞一边擦手一边答应着：“来啦来啦。”匆匆去开门。

杜蒙扒着床沿看见几个男的站在门口，心里有点不踏实，放下面碗钻进了厨房。

片刻，张霞和几个男的进了屋子，站在客厅里，小雪迷茫的看着这些人，有点害怕，站了起来。

“小雪，回房间去！”张霞呵斥道。

小雪点点头，溜回房间，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见女儿回屋了，张霞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对为首的男人说：“周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

姓周的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点点头：“装修的还行，不少钱呢吧！”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张霞沉着脸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姓周的男子哈哈一笑，说：“我周平伟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就是来要钱的，你儿子打死了我的一条纯种的德国黑背，我都养这么大了，怎么也得赔个五千吧？”

05.杜国平

“赔钱？！”张霞气极，道：“我儿子被你的狗咬了，我还没有找你要钱，你居然来找我？”

“我的狗最温顺了，没人惹它它才不会咬人！怎么着想赖账啊！”周平伟“啪”的拍了下桌子。

张霞气极反笑：“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我儿子才十二，被咬的那么重我可以起诉你好吧！你怎么还反过来跟我要钱！”

周平伟往后一仰：“我不管，今天钱拍这儿，我就走，不然，我的狗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这是耍无赖！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报警了！”张霞喝道。

“报警？”一个跟来的眼镜男笑道：“不就一个寡妇么？狂什么！”说着走到电话边上，一把扯掉电话线，冲张霞说：“你报警啊！你报一个我看看！”

“你！”张霞气得直发抖，屋里只有一屋的孩子，这么多男的，怎么办？

小雪吓坏了，小声在门边叫：“妈……”

张霞回头瞪着小雪道：“回屋里去看着弟弟！把门锁上！”小雪吓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连忙关上了门，看着还在昏睡的弟弟，外面还在争吵，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女儿房里没有电话，怎么办？怎么报警？

周伟平有些不耐烦了：“有完没完，不就几千块钱吗？赶紧的！”看了看张霞身后的屋子，兀自站起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你儿子咬成什么样了？我还不知道我的狗牙口怎么样呢！”说毕哈哈大笑。身后的人也起身附和着笑，要去开门。

门里的小雪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坐在床边挡着弟弟。

郑琰哲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含糊的叫：“姐，外面……”还未说完就被小雪按住了嘴巴，看小雪满脸惊恐的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也不敢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张霞几步冲过来一把推开周平伟，双手张开护住门，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跟来的一个男子伸手过来扯住张霞的胳膊往边上拉：“你不说你儿子被咬了吗？我们不看看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滚开！”

张霞不住的挣扎，不让他们开门，一边大骂：“你们这群流氓！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不许进去！”

正乱着，一个小身影从厨房冲出来，拿个什么东西狠狠地打在一个拽张霞的男人背上，男人吃痛松了手。

杜蒙还嫌不够，抡起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的乱打。初时的惊讶过去后，众人看清了杜蒙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根做饭用的擀面杖！

周平伟轻而易举的抓住擀面杖的一头，骂道：“哪来的小杂碎！敢打老子！”

杜蒙使劲的拽手里的擀面杖，也喊道：“你们这些坏人！放狗咬了人，还打人！我要让我爸枪毙你们！”

周平伟怒极，一把扯过杜蒙挥手就扔出了好几米，摔得杜蒙一阵眩晕，骨头都散了架，骂：“妈的！毛还没长几根就要枪毙老子，小杂种！”

张霞连忙跑过去抱起杜蒙，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能打孩子，你们还是不是人！”

“人？”周平伟道：“是不是人我不管，今天钱不到手说也别想消停！”

杜蒙狠狠地“呸”了一口：“混蛋！鬼才给你们钱！”

一个男的几步跨过来拎起杜蒙把他从张霞怀里拽出来，恶狠狠地说：“小崽子，别逼大爷发威！给我老实呆着，要不爷先打掉你的牙！”

张霞冲过去抢杜蒙，被两个男的死死按在桌子上，不住的大喊：“你们放了孩子！别碰他！”

周平伟照着张霞的脸拍了两下，说：“记住了，寡妇得找，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你的两个小孩在里面吧？来呀！给我砸！”

张霞死命的挣扎，桌上的面碗砸碎撒了一地。

小雪听着外面的动静眼泪唰唰的往下淌，抱着郑琰哲一动不敢动。郑琰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的盯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狂跳。

杜蒙见来人找来了凳子砸门，情急之下一口咬住抓他的那只手，那人吃痛松开，暴怒的扬手给了杜蒙一巴掌，直把杜蒙大的头昏眼花摔在地上。口中还大骂：“谁家的狗杂种，妈的，敢咬老子……”

正骂着，房门“呼”的开了，众人一愣，却是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军官，眼眸沉静，面庞坚毅，几步走进屋子里，扫了一眼，沉声问：

“你们是谁？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