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十字观察站No.4（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十九？』嘟一声，通讯仪中传出林森语气平静的询问，十九消失太久，舰桥上的众人都等得有些心急了。

「不行！我已经试验过十六种可能性，残存的『液矿』无法支持南弓号进行另外六次涡流跳跃。」

『该死……，那如果只是传讯息呢？』

「我也验算过十二种可能性，很可惜，在第四次涡流跳跃，讯息就会发散、消失。」

『那好吧……，你先回舰桥，我们继续商议……。』

「你们忽略了另一种方式，我已经模拟过三十三次，成功率高达七成……。」

『什么方式？』

「找个人驾驶穿梭小艇进行涡流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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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那太危险了，我坚决反对这个决定！」碰的一拍桌子，南达难得的真接了当发脾气，口气强硬的让同在会议室里的阿卡莎、林森愣了好一会儿，他们俩的官阶虽然比较高，可是真正凭实力赢得大家信任的是南达，这个严肃、拘谨的男人一旦失去原有的冷静，立即震慑住所有人。

「但这是最合理的选择，我的涡流跳跃技巧仅次于你，只是模拟你的驾驶技术，我可以完全复制你的涡流跳跃技巧，再加上我不需要休息，不会因为疲劳而降低精神力……。」自告奋勇打算驾驶穿梭小艇进行涡流跳跃，十九认为自己是回十字星联报讯的最佳人选，不过这个提议才刚开口，就让南达毫不留情的否决，不过这名有着粉色瞳孔的超维生命体，不死心的利用大量数据劝说着那个古板、严肃的男人。

「但涡流跳跃需要的是有机生物才拥有的『灵感』，这是你最欠缺的！」同样不死心的规劝着那名粉色瞳孔的俊美男子，南达并不是不相信十九的能力，而是这件事根本就超出他的设计，人造生命的局限性他不能无视，十九的原始型态也许无所不能，但他现在这个新身躯不是用来进行涡流跳跃这种行为，没人能保证接连六次的涡流跳跃，是不是会造成构造上的影响，如果真的发生了，只有十九单独一人驾驶的穿梭小艇，可能会因为一点小误差而被抛到宇宙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但这不需要『灵感』，我们已经知道整个路线，所以这一次的涡流跳跃，我们需要的是精密的计算，而精密的计算，我相信不会有人能比我更适合。」像是逮到南达的语病般，十九得意的笑了起来，彷佛这个会议已经结束，他就是这次选定的驾驶员。

「总之，我不同意！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选我都不会同意！」面色凝重的环伺众人一眼，南达知道通风报信这件事迫在眉睫，那个波瓦尔斯王女不晓得离开多久了，说不定早到了十字星联领域里开始大屠杀，只是这名认真、严谨的男人，说什么也不会让其余人去冒险，他是瓦蕯拉星人，同时也是血盟的成员，如果真的遇上像奥达美行星一样的灾剧，他生还的机会会高过其他人，所以他不能让南弓号上的任何人去冒险，尤其是十九。

「你太霸道了！」

「这不是霸道，十九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十字星联对人造生命的一贯作为就是拆解，你这样跑过去，不是送羊入虎口？我不会让你傻呼呼去找死的。」

「这不一样，我是去示警……。」

「都一样！他们不会因为你去示警，就忽略了你是人造生命的身份！你真的以为舰上那些人看不出来吗？他们只不过是同坐一艘船，不愿意挑明而已，我相信等回到十字星联领域，那些狻猊号的原始成员，马上就会面临该不该告发你的难题。」

「他们敢？」

原本是南达跟十九互不相让的争论着，最后却变成阿卡莎愤怒的一拍桌子蹦起，大有下一秒钟冲去找德安副舰长及蜜雅顾问理论的气势。

「喂！你不说句话吗？你是舰长！」用力的踢了踢林森的椅子，阿卡莎横眉竖目的警告着。身为舰长，就该适时的跳出来主持会议，而不是放任重要的船员意见不合的大打出手，林森这个混小子还有得学。

「说什么？关于涡流跳跃的部份？还是关于十九人造生命的部份？又或者是南弓号上那些前狻猊号船员的部份？」茫然的回望着阿卡莎，林森不明白她要他为哪个部份进行表态，对林森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南弓号当务之急要解决的是能源问题，即使最后让十九开走穿梭小艇，这不意谓着南弓号就能完全停摆，他还是要将这一船的人平安送回十字星联。

「其实，我们一定要这么早就下决定吗？仅剩的这些『液矿』，最多能支撑南弓号再进行几次涡流跳跃，同时又保有足够的能量让穿梭小艇重返十字星联？」静静的坐在林森身旁，巫纳换个方向思考，他们全都认定了再往前就得不到物资、能源的补充，可是他却抱持着乐观的态度，说不定再往前跳跃一次，会到一个繁华、热闹的星系，到时候就能跟别人交易，只要换得足够的能源，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立即补捉到巫纳的意思，十九静了下来，粉色瞳孔绽出红光，会议室内的众人默契十足的静了下来，不去打扰他的高速运算。

「嗯，还能再进行两次涡流跳跃，但南弓号上必需严格实施节源，如果这两次涡流跳跃后都无法补充能量，那南弓号将会完全停摆，除了基本维生系统及防御系统还能运作外，南弓号将动弹不得的在星际间飘流了。」计算完毕，十九的瞳孔恢复正常，平静的回报着得出的数据，再勉强跳跃两次，情况真的会变得极不乐观。

「我说……你们要不要考虑，干脆就别管十字星联的死活了？」耸了耸肩，阿卡莎给出了另一个方案，不过立即被其余人否定，任谁看见了奥达美行星上的惨况，都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更何况十字星联还是很多人的『家』，他们的家人分布在各个殖民星上，有太多的牵绊，让他们即使不确定这个消息可不可靠，也一定要通知十字星联最高议会预先做好防范，因为他们承担不起那么惨烈的损失。

「阿卡莎，这些话你不要再说了，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心平气和的规劝着口无遮拦的阿卡莎，有那么一瞬间，林森也感到很愤怒，他的父母全都在第四殖民星上，他还有好多同学正在第一科学院求学，就算只是个陌生人，那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林森绝不允许奥达美行星上的惨事在十字星联上重演。

「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别放在心上！……换个方式想，南弓号没办法赶去十字星联报讯，为什么不交给其他人做？反正我们一路也连系不少行星、战舰，要他们留意这些事，请他们代为转达不就行了？总会有一艘战舰，有足够的技巧一口气跳跃到十字星联吧？」

「你以为他们会相信阿猫阿狗传递的讯息？等他们通过层层关卡，弄明白了讯息是真实的，只怕波瓦尔斯王女早就杀上门了，事实上，我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迟了……。重点是，这件事本身就有危险性，你怎么说服其他战舰替我们传递讯息？明知道波瓦尔斯王女这么恐怖，还自己送上门去？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摇了摇头，南达平静的推翻阿卡莎的提议，他曾经也是十字星联的军官，自然了解他们组织的运作方式，传递讯息这件事贵在神速，而十字星联最令人垢病的就是它僵化的制度，以及缓慢的反应。

「真是麻烦，这不行、那不行，见鬼了的十字星联，见鬼了的莫名其妙王女……。」冷哼一声，阿卡莎随意的拉把椅子坐下，这件事她不想管了。

「就按巫纳的意见，从现在开始，全舰节能，然后进行两次涡流跳跃，尽量缩短距离，如果还是无法进行能量补充，就由十九驾驶穿梭小艇去十字星联报讯。」沉吟了一会儿，林森清了清喉咙，深吸一口气后下达命令。

『节能行动开始，倒数完毕后关闭第三到第六甲板的照明系统，请全舰船员注意。……倒数开始，五、四、三、二……照明系统关闭。』通讯仪中传出十九平板、没有语调的倒数读秒，不一会儿，船员的舱房、各个休闲设施的照明设备全都关闭。

抬头望着逐渐熄灭的照明灯，巫纳小心翼翼的点亮蜡烛，这些小东西是蜜雅顾问私下塞给他的，听说是旧时代的人类才会使用的照明器具，现在只能在一些特定的太空站，又或者是博物馆、文史资料馆里才会看见它们，巫纳还仔细的询问了使用方法，看着那小小的、燃烧着的火苗映照出的微弱光芒，这名原始形态是光源体的年轻男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这种程度的光亮，远不如他一根小指能制造出的金光。

「这么浪漫？你哪来的蜡烛？」完成交接，林森终于能离开舰桥，由德安副舰长接手，再加上南达领航，南弓号十分平稳的进行着涡流跳跃，在完成两次跳跃前，他能趁机休息一下，到时还有好多事要烦恼。

「蜜雅顾问给我的，她说与其用别个东西代替光源，还不如用这个，就像你说的……比较浪漫？你知道蜡烛？」将不怎么亮的蜡烛摆在舱房正中央，巫纳只觉得氧气明显被消耗了，完全感受不到有什么地方『浪漫』，如果伸手不见五指对人类而言就是浪漫的话，那他们应该选择吹熄而不是点亮它。

「嗯，我在第一科学院时，曾跟几名同学到仿古的餐厅里吃饭，那里就是点满了蜡烛取代普通光源，真的非常有趣，因为看不真切、雾蒙蒙的，总觉得看什么都异常顺眼。」

低声的笑了起来，林森开心的跟巫纳分享他的学生生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能任由波瓦尔斯王女摧毁十字星联，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全都在那里，即使他一直梦想着可以在各星系间冒险，但不意谓着他要放弃他的家，他还希望能有机会带巫纳回到第四殖民星，让他的父母见见这个优秀又俊美到不可思议的年轻人。

「看什么都顺眼？……你在第一科学院时，应该有要好的……朋友吧？」没来由的胸口一阵气闷，巫纳皱了皱俊眉，语气显得有些僵硬的询问。

「好朋友？有啊！一个蒂安星系的天才，她的本名我不会发音，人类的名字叫蓝堤丝，她像海水一样，清澈、绽蓝、透明，真的非常特别，而且非常聪明，就像……另一个十九，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没有察觉巫纳语气中的不对劲，林森自顾自的向他介绍着自己在第一科学院里的好友，提起蓝堤丝，林森忍不住的有些想念那个天才女孩，她如果也在这里，一定想得出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她一定会很惊讶，还只是第一科学院新生的他，已经成为南弓号的舰长了。

「你很喜欢她？」盯着林森谈论那名蒂安星系的天才时，脸上无意识展露的笑意，巫纳胸口的气闷感更盛，稳稳约约燃烧起莫名怒火，这名来自另一个象限的俊美男子，努力的呼气、吐气，他牢记着自己得保持冷静，大概是这些蜡烛的关系，让他觉得气闷、不舒服。

「是啊！她是我在第一科学院里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约好了要一同冒险，如果她知道我已经实现了这个愿望，甚至还当上了舰长，蓝堤丝一定会气疯了……。巫纳？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苍白？」

终于察觉到巫纳的惨白脸色，萦绕在身上的金光又开始忽明忽暗，林森急忙的凑到他身旁，深怕对方会突然昏死过去而撞伤自己。

「我……我有点喘不过气……。」倚向林森，巫纳靠在他耳边轻轻吐气，嗓音听起来半是虚弱、半是煽情。

「你是真的不舒服，还是……？」有点分不清巫纳的反应，林森伸手环过对方腰际，同样靠在他耳边低声询问，他刚刚绝对没有错漏巫纳轻轻舔了舔薄唇的小动作，略为升高的体温，不像巫纳前几次『爆发』前骤降的情形，还有凑近时嗅着的诱人气味，林森发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也跟着有点喘不过气。

「我现在可以肯定，喘不过气的人是你了……。」不知为何，突然又觉得好笑，彷佛刚刚的气闷不曾存在过一般，巫纳也很恼怒自己的情绪如此不稳定，不过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指捏熄了那根蜡烛，狠狠的扑倒林森，俐落的跨骑到对方身上，迫不及待且贪婪的啃咬着他的肩颈……。

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甩了甩头，林森突然有些不适应灯火通明的医疗室，原本窝在舱房里与巫纳翻云复云一阵，习惯了在黑暗中彼此探索，后来那名来自波瓦尔斯星的俊美男子又嚷着不舒服，林森不得不到医疗室拿些急救用的药剂，准备应付巫纳的各种『突发状况』。

「嘿！小子，你在外头晃什么？不是应该回舱房休息？」不巧经过休闲酒吧，林森让视力惊人的阿卡莎叫住，那名豪迈的女战士，一面嚷着要这名年轻舰长多休息，另一头却又将他拉进除了少数几根蜡烛照亮外一片漆黑的酒吧里，大概在阿卡莎的字典中，所谓的『休息』，就是在休闲酒吧里喝光那些火烧喉咙似的烈酒。

「又是蜡烛？蜜雅顾问，你带了多少蜡烛上南弓号？」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林森无奈的坐下，就看见一向认真、严肃的蜜雅顾问，像是变了个人似，兴致盎然的将一根一根蜡烛点燃。

「我一直都很喜欢收集这类小东西，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它们很漂亮吧？我喜欢这种感觉……。」纤细的手指轻触着火焰，蜜雅顾问让刹那间的灼热感烧痛，可是又那么真实，在漫长、冰冷的星际漫游中，唯有这种单纯、强烈的感受，才能让她觉得自己真实的活着。

「别靠太近，巫纳让它们弄的很不舒服。」

「巫纳又不舒服了？要转换型态了？那我得早一步把他扔到太空里……。」

听说了奥达美行星地表上发生的事情，阿卡莎欠揍的拿这件事开玩笑，不过林森逐渐了解这个女人，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关心巫纳，所以他不会当真，更不会介意。

「比起他的身体状况，我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情绪时好时坏的难以捉摸，他如果太过激动，极有可能会引起『爆发』。」

「他人呢？」

「在舱房里，睡着了，我以前没见他那么疲累过，我真的很担心……。」

听见林森叙述的生理状况，蜜雅顾问狐疑的皱起细眉，如果不是她经常跟巫纳接触，确定对方在生理上没有什么变化，她不禁怀疑那名身上泛着金光的俊美男子是不是……有了后代？那简直就像人类女性怀孕才有的症状。

「不……不可能！我们……我们每次……都会检查结果……。」听着蜜雅顾问好奇的推测，林森耳根泛红的解释，融合他的基因是巫纳的任务，所以每回他们结束性爱后，巫纳都一定会自我审视一遍，只是很可惜，他们总是失败。

「这只是我的想法，说不定是你们检查错方向了，毕竟巫纳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耸了耸肩，蜜雅顾问像是坚持自己的论点般，继续往下讨论，愈说愈像那么一回事，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巫纳这阵子的反常。

「哇噢……这真是……这真是……，我们从没这样考虑过……。」深吸了几口气，林森一时半刻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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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传送梯前，十九迟迟没有跨进舰桥，望着南达正在领航的背影，即使进入涡流跳跃都能平稳的像普通航行，他有些话想跟南达说，偏偏人站在这里后，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这对十九而言，是种不可思议的体验，他是个人造生命，大脑没有一刻停止运作，而现在，站在传送梯前，盯着南达的背影，却辞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十九决定不打扰正集中精神进行涡流跳跃的南达，悄悄的退回传送梯里。

『这里是舰长，呼叫十九，请立即到休闲酒吧。』通讯器嘟一声传出林森的呼叫，林森立即改变传送梯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