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时候,呐喊被人听见就不光痛苦这么简单。
老先生平时转得溜溜快的脑子这会儿给吓得就跟让土砖定住似的,死活转不动。
转不动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的轰隆隆乱响,好像谁在老先生脑子里卖力气夯土,把脑浆子夯得瓷瓷实实,想动,就更难了。==bbb
唉……
他怎么这么倒霉?
别人算命,算不准,或者说了不招人待见的话,顶多不要钱。
他可倒好。
这回不要命了。TOT
老先生悲悲戚戚的在心里玩命央求各路神佛能念他年事已高,批卦只图混口饭吃,没有坑害人的野心,大慈大悲的放他一条生路。他这辈子给人算命从来都是靠着听人话音儿的小聪明坑蒙拐骗,保证没泄露过一丁点儿天机,实在不该将这么大的灾祸给他。要是这次能保住老命,他发誓,下山就封卦,绝不再替人问卜,别人要死要活,是福是祸,统统与他无关。TAT
不过,神佛们闭目塞听惯了,这次照例没听见来自人间的祈求,噗嚓嚓,反倒撇下一道雷,把可怜的老先生往绝路上劈。
“先生,老子这梦到底怎么解,你倒是放个屁啊!”突厥少得可怜的耐性终于耗干净,凶巴巴的吼出闷雷一般的催促。
这相面相的,都快把他脸上相出一朵花了,都没相出半句像样的人话。这糟老头子不是突然哑巴了吧?(╰_╯)#
哑巴也得给他算!
一个梦,反反复复做了个把月,就一只蝎子趴在他脑袋顶上,挥着俩钳子没完没结的剪他头发,弄得满地都是他的头发,剪秃了,他就醒了。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征兆。
烦得他吃不香,睡不着,睡着了也不踏实,精气神每况日下。弟兄们谁见他,都咂摸着嘴,说他越来越憔悴。
他自己也觉得再这么熬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得蹬腿儿见阎王。
于是乎,请个算命先生解梦,好歹死个明白,不是?
可这先生属闷葫芦的,光盯着他看,蹦不出半个字,活活把他急死。(╰_╯)#
“这个……这个……”突厥急,老先生怕死,比他更急。吱吱唔唔,冷汗增多,主意全无。/(ㄒoㄒ)/~~
“甭这个,那个,能解不能解给个痛快话!”突厥生就单线条,直肠子,最受不了别人磨叽,不由得语气加重几分。
要不怎么说人类的潜力无穷呢?
突厥这边一施加压力,老先生一着急,还真楞给挤出一个主意。
只见老先生立即煞有介事的闭起眼睛摇头晃脑,说道:
“此梦大大不妙啊!”例行公事,先卖个关子,把人的好奇心勾起来。
“怎么讲?”突厥及在场三光寨大小头目果不负老先生期望,紧跟着追问。
捋捋胡子,老先生慢条斯理继续言道:
“按周公解梦所示,头发既是厄运。女子掉头发,既是守寡的前兆。寨主乃男子,则预示着……”说半句,大喘气,也是算命行业的职业守则。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再度追问。
“预示着寨主乃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
“啥?”众人面面相觑,惊叹。
“小老儿敢问寨主,可是孤独一枝,别无兄弟?”
“正是!”
“再问寨主,令尊令堂可是早早辞世?”
“先生怎么知道?老子六岁时,爹娘就死了。老子吃百家饭长大,后来跟着师傅练武,才有了今天。”
“这便是了。所谓天煞孤星,便是此人命硬,亲人,朋友都会被其克死,或弃其而去,注定一生孤独。”
“先生的意思是说,老子周围的人都轻则跟老子绝交,丢下老子跑路,重则被老子克死?老子这辈子只能一个人过?”
“正是此意。”
“啪!”
“放你娘的狗臭屁!”
突厥拍桌子跳起来爆吼一声,老先生差点吓得尿裤子。
“老子身边这么多好兄弟,没一个死了的,更没有偷偷溜下山跑路的,老子能是天煞孤星?!你个老不死的跑老子这里触霉头,瞎咧咧,活腻了,是不是?!来人,拿老子的大刀来,老子砍了这个招摇撞骗的老不死!”
“寨主莫急莫恼!小老儿自有妙计替寨主改命!”
生死关头,老先生不敢端着了,只怕话说晚了,害自己一命呜呼。
“真有法儿解?!”
“有法儿,有法儿!寨主暂且耐下性子,听听小老儿的法子。”
“好,老子就再让你瞎咧咧一会儿,你个老不死再敢触霉头,老子的大刀可不讲人情!”
“是是是,且听小老儿将妙方细细道来……”
三光寨雄踞的山名为赤单山,地跨赤经国,单定国。山深林密,两国虽然以一棵歪脖子树大致划分边境,依然纷争不断。
赤单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且山谷众多,逃跑便利。三光寨建立之后,利用山势地貌修建多道工事,作为防御。起初两国因国界问题产生纠纷时,也会顺带征讨一下三光寨。但随着三光寨日渐壮大,人员不断增加,越发不好招惹之后,两国派兵通常只有吃亏的份,占不着半点便宜。由此征讨没了,边界纷争也随之销声匿迹。
赤单山山谷多,西麓尤甚,大多人迹罕至。
尤其山上多出这么一个土匪寨子,上山的人就更少了,基本整年下来能见到一两个人上山,走山路,采山货,打野味就算不错。
也就是说,三光寨现在就赤单山拥有绝对霸权,并且变相维护了赤单山上的边境和平。==bbb
此时此刻,就在赤单山西麓的某条山谷狭窄的蜿蜒野径一侧的茂盛草丛中,隐约有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晃动。
忽然,草丛被扒开四道小缝,露出四双贼眉鼠眼,分别往两边踅摸,活似四只准备出行的耗子,在探看附近是否有猫蹲守。
张望了一会儿,只容一人艰难通行的小径上连只野兔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四双眼睛又同时躲回草丛后头,刚刚扒开的缝隙,没了。
“虎哥,你说能有人来吗?”草丛后,四个强壮的男人很辛苦的把自己掩藏在草丛中间,做着埋伏,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个像看着最年长的那个小声询问道。
“没听先生说?申时一定会有人从这边经过,那人就是咱大当家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能帮咱大当家改命。”被称作虎哥的男人带着训斥的口吻回答。
“虎哥……先生说的作数不?”
“对啊,虎哥,大春说的对,要是没人来,怎么办?”其他两个人也跟着勤学好问起来。
“呸呸呸!你们三个小王八犊子盼着咱大当家孤独终老是不是?先生说有人来,就一定有人来!到时咱把人绑回去给咱大当家当压寨夫人,保管咱寨子平平安安,昌盛兴隆!”
“啪啪啪”
三个脑袋挨个挨了一巴掌,虎哥颇为不满的对三个不懂事的手下略施教训。
教训归教训,虎哥心里也不踏实。
因为算命先生并没有拍胸脯一定保证有人经过,而且算命先生也说了,要是今日申时无人从这里经过,也就是上天注定让他们大当家耍单帮一辈子,这可怎么行?
先不说大当家能不能真的把身边的人都克死,全寨上下打心底里没一个愿意看到大当家孤家寡人一辈子啊!TOT
要没有大当家,就没有三光寨,更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
所以,大当家好,他们才真的好!TOT
“虎哥,有动静,有动静!”
“砰!”
虎哥一棒子照蹲在对面岩壁下专心挖挖刨刨,以至于对危险的靠近都无所觉的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敲下去,年轻人应声倒地,失去知觉,手里还抓着刚刨出的无名野草。
“虎哥,他是男的,怎么办?”
“管他男女?是人就成!能给咱大当家做伴儿就成!手脚利落点儿,抬回去!”
“虎哥……你刚才那一棒子是不是重了点儿?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那一棒子不会要了他小命吧?”
“放屁!我拿捏好力气才下手。”虎哥一边打包票,一边蹲下身子伸手去探年轻人的鼻息。
嗯!
有气儿!(^o^)/
“没问题,把袋子拿来,给他罩上,绳子给他捆上,赶紧回寨子给大当家办亲事。”
虎哥一声令下,罩麻袋的罩麻袋,捆绳子的捆绳子。
“嘿嘿,虎哥,你还别说,这小子虽然是个男的,长得还挺秀气。”
“不只秀气,真挺漂亮!”
“少废话,大当家的人你们也敢惦记?当心大当家拿刀砍了你们三个小王八犊子!”
四个人大功告成,乐呵呵的抬人回寨。(^o^)/
57.冲喜新娘?!
真烦!
不年不节的,谁家放鞭炮?
吵得人头疼,睡觉都不安生。(╰_╯)#
还有,这是谁家请客这么大动静?
吵吵闹闹,一点修养都没有,难道不懂何谓食不言,寝不语?(╰_╯)#
揉着太阳穴,元萧埋怨着睁开眼睛……
眼前怎么红红的?
这是谁闲得没事干,往他脸上罩的什么东西?耍这种小把戏,也不嫌幼稚。(╰_╯)#
拽掉脸上多余的遮盖物,一口气坐起身。
咝——
头晕……
后脖颈子酸疼……o(>﹏<)o
元萧当是自己起猛了,忙闭上眼睛醒神,一手撑着床,一手探向后脖颈,找到穴位压揉,缓解晕眩与酸痛。
感觉稍微好些,才又缓缓睁开眼。
打量四周,茫然。
这是哪儿?
满屋子红彤彤的真俗气。
光线又不怎么明朗,让人打心底里不舒服。
他怎么会在这么一间屋子睡觉?这明明不是他租住的客栈房间。(╰_╯)#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抑或,谁把他弄进来的?⊙﹏⊙?
他记得,一早便上山采草药,中午饭都是在山里就着山泉水,吃几口干粮,随便解决的。吃完午饭,他便钻进一条山谷,然后在山谷发现不少珍贵药草。然后他就发现一棵挖一棵,然后……
他记得意识最后消失前,是在峭壁下挖药草。
刚挖出药草,颈后一痛……
对了!
药草!
他装药草的背篓呢?一天的劳动成果都在里头,到哪儿去了?
想到自己装药草的宝贝背篓,元萧顿时忘了头昏脑胀,后颈疼痛,以及周遭隐藏的危机,连忙翻身下床,就着两盏红烛的微弱光亮,在昏暗的,陌生的,俗气到透着瘆人的屋子里寻找。
乒乒乓乓,翻箱倒柜在屋子里找个底儿掉,元萧都没瞧见自己宝贝背篓的影子,于是,就想说出去找。
手推门。
门不开。
回拽门。
拽不动。
从外边锁上了?
这么说来,他被挟持,软禁了?⊙﹏⊙?
是谁?
目的何如?
元萧思索的当口,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不是外头那些嘈杂的叫闹声,而是有人从外头解锁,开门。
元萧赶忙回到床上躺倒,佯装昏迷。
就听得门锁终于被打开,掉落在地上的哗啦声;紧接着,又是好多人的喧闹,像在起哄;然后,一声凶悍的吼叫,门被重重关上,吵闹声小了,该是被关在了门外。
再来……
脚步声。
元萧直觉的认定这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来自于那个吼声震天的家伙。
元萧闭着眼,其他感觉器官变得尤其敏锐,清晰的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带来浓到呛鼻的酒气,元萧本能的紧张起来。
扑通通,扑通通,心跳得厉害。
“娘子?嘿嘿……娘子,你等急了吧?为夫的来了……奶奶个球,怎么是个男人?!”
突厥原本对于算命先生这种江湖术士说得那些话不怎么当一回事儿。
上山为寇之前,他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生生死死早就看开;只不过,算命先生的说法,把寨子里的兄弟一并牵扯上,让他心里老大不痛快。
虽然将信将疑吧,可还是让不愿牵累兄弟们的心思占了上风;更何况,他实在被那个糟心的梦折腾够了,实在怀念极了那些个挨枕头就着,一觉睡到天大亮的惬意日子。/(ㄒoㄒ)/~~
由此,便放任这些个把他的事出奇看重的兄弟们按照算命先生的指点瞎忙活。
谁承想,大虎兄弟真的带着几个手下给他抬回一个媳妇儿?!据说还是一个大美人?!
大老爷们儿,谁不知道娶媳妇儿是好事?谁不想娶大美人当媳妇儿?
既然兄弟们一片热忱,不好推辞;既然娶媳妇儿能让兄弟们不再为他的事情揪心;既然媳妇儿是个大美人……
既然有这么多既然,他干嘛不答应?=V=
奶奶个球,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这样的好事能从天而降砸在他脑袋上,真他娘的老天开眼!(^o^)/
于是,寨子里的老老少少欢欢喜喜的办酒席,喝喜酒,乐呵大半夜。
春宵一刻值千金,眼瞅着时候不早了,加上突厥也着急想见见自己的大美人媳妇儿,抓紧时间跟大美人媳妇儿那个那个,又于是乎……
酒先喝到此处,洞房要紧!(^o^)/
吼开叫着要闹洞房的闲杂人等,突厥粗归粗,也知道两口子交流感情得背着人单独相处才有气氛。
将碍事的人都挡在门外,突厥很体贴新媳妇儿的装一把温柔,放轻,放缓了脚步,克制着澎湃的亢奋心情,向藏着新媳妇儿的他自己的床榻靠近。
那颗属于新郎倌的喜滋滋的心,扑通扑通,跳动得喜庆且活跃。
摸到床边……
嗬!
突厥总算亲眼见着自己的大美人媳妇儿了!
真长!
躺在床上的姿势……离娇媚,优雅还有段距离。==bbb
没盖盖头?
没穿喜服?!
好吧,新娘子是那些个跟他粗的有一拼的大老粗们新抬回来的,因为是他的老婆,估计没人敢碰,所以没人敢帮着换喜服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大美人媳妇儿的胸脯让石磨压过么?怎么平坦得跟官道似的?/(ㄒoㄒ)/~~
这,这,这……哄骗他没娶过媳妇儿么?
没娶过媳妇儿,不代表他没逛过窑子,没睡过女人啊!
这,这他娘的分明是个男人!!/(ㄒoㄒ)/~~
奶奶个球,那群王八犊子脖子痒痒想挨刀子,所以耍弄他玩,是不是?!(╰_╯)#
男人,怎么给他当媳妇儿?怎么给他生崽子?!(╰_╯)#
当他是他娘的兔爷,怎么地?!(╰_╯)#
“他娘的带把儿的爷们儿怎么给老子当媳妇儿?!你们这群王八犊子活腻了,耍老子,是不是?!还有你个臭穷酸给老子起来,甭他娘的装死霸占老子的床……嘿!真他娘的滑!”
“啪!”
“脏爪子别碰我!”
突厥伸手拍拍躺在他床上,看上去睡死的男人,想把他拍醒,然后轰出门去。
结果,不拍还好。
一拍……
手掌接触到的肌肤,滑腻得令他咋舌。
他这辈子还没碰过这么滑,这么嫩的脸蛋儿,小娃娃除外。(当然,慑于他极其男人味的长相,小娃娃见到他一般只有吓哭的份,没几个敢让他碰。==bbb)
所以,拍了一下之后,手上的动作就转变成小心翼翼的流连……
不幸的是,这种几近仰慕的流连才持续一眨眼的功夫,就让一只巴掌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