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时飞紧皱着眉毛打结睁开眼,斜斜半趴在他胸前的田高动了动,便下意识慢慢抚摸情人的头发,沙哑的嗓音低声说:「没事,再多睡一会。」田高即将掀开的眼皮又沉下去,恢复均匀呼吸。淡淡粉色嘴唇微微翘起,好像索吻一样。
时飞接起电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掌盖住田高露在被子外面的耳朵。
「喂。」
“时哥!出大事了,你快看电视!”童木大呼小叫的,时飞几乎能想像童木像一颗跳跳豆窜来窜去的样子。
时飞故意用气音轻轻问:「什么事你直接讲,我不方便开电视。」
“这个……唉!总之你昨天喝醉酒的样子全都被狗仔队拍到了,现在好几组人埋伏在糕饼店附近。你什么时候要出来,我立刻车子杀过去载你。”
感觉手掌被拨开,时飞一低头正好对上田高还有点恍惚的眼神,他急忙交代一句:「知道了,等我电话。」就赶紧挂断。
「谁啊?」田高揉着眼睛口齿不清地问,时飞心中一动,这情境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于是不禁俯下身,手捧着田高的脸张口含住对方的两片嘴唇。
田高‘唔唔’两声之后也跟着反手搂住时飞的背,后者吻得越发热切,因为他心里清楚田高只是睡胡涂了而已。否则才不会这么地……一如当年。
田高仰着脸大口呼吸着,脖子却感觉阵阵细密刺痛,下身忍不住起了反应,就忽然凉飕飕的,紧接着又好似融化般包裹着热度。
田高往下看,焦急地一把揪住时飞的头发,「你……不要!……嗯……放开我!」
‘咕啾咕啾’的声音很快在室内响起,田高徒劳无功的扭动着身体想挣脱开,却没办法逃避这极致的快感。时飞正低伏在他两腿中间,鼓起的双颊吞吐着欲望,脑袋一上一下地动着。田高拼命忍耐着死咬住下唇,然而这种压抑在喉咙里软绵的调子更令人心痒。时飞一手照顾侧边的小球,另一手往上探入衣服底找到胸前的小颗粒,以指腹捏扯,就听见田高颤抖的鼻音,似乎再无法控制自己。果然,时飞的舌尖扫到顶端小孔,再用力一吸,田高立刻弓起腰背,大腿肌肉一阵紧绷过后,便全数泄了出来。
时飞抽几张卫生纸把浓稠的液体吐出,他俯视着尚且在失神状态游离的田高,手指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水雾雾的眼睛。
带着腥气的吻牵出银丝,田高红着眼眶,拳头重重砸在床铺上,「去死啊浑蛋!!」
时飞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满足。嘴角边沾着白浊,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洗澡吧,还是你想再来一次?」时飞伸手拉了田高坐起来,两具躯体靠近的瞬间,彷佛有一种拥抱的错觉。然而时飞却放开手,笑着目送气呼呼的田高拽着睡裤走进浴室。
他咂巴着嘴,深呼吸一大口气。
满满都是田高的味道。
田高慢吞吞洗完澡,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润出了浴室,却没在卧室里看见时飞的人。田高愣了下,随便翻出一套干净衣裤套上就往外走,但是客厅也没有人。
只有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底下压着一张便条纸。田高心里有些忐忑的预感,抽起来一看是简单扼要的一行字——『混蛋爱你』
……浑写错了笨蛋!!
然而当田高打开电视想制造点声音的时候,报新闻的女主播以一种暧昧又幸灾乐祸的表情宣告着。
『王子变酒鬼?!直击时飞酒后失态!』
『恋情正热?!与港氏千金共进晚餐!』
田高看着萤幕里熟悉的店面招牌,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淋了个通体冰凉。
同一时间,时飞正大大方方的踏出家门,欣然面对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狗仔队。不论那些记者们问了什么问题,时飞一概报以最真诚的微笑。他换了一套衣服,纵使是最平凡的V领毛衣加牛仔裤,照样让他穿出个微服出巡的王子风范。
可惜王子今天打定主意cos九官鸟,翻来覆去只有同样的两句话。
「田田糕饼是我朋友开的,味道很好。」
「我酒量不好,吃田田糕饼才能解酒。」
时飞你确定是澄清不是在打广告么?
今天傍晚才有时飞的戏份,但他依旧早早坐在片场。戴着媲美大苍蝇同等级装备的太阳眼镜,时飞能看得到大家投射过来的各种目光,却没人看得见他的。
「那个……时先生,你还好吗?」
时飞把太阳眼镜拿起来,对来人微微一笑。「我好得很,就是早餐来不及吃有点饿。」
皮诺马上从背包里掏出饼干面包蛋糕甚至冲泡式饮品,摆地摊一样问时飞:「不要客气尽管拿!我还有很多!」
时飞朝远处正在受化妆师蹂躏的Lion抬手打个『你知我知』的招呼,才随便拿了一个肉松面包。
皮诺歪着脑袋想了下,讲:「不然我背包就放在这里,你随时想吃就随便拿嘿!」
时飞这回是真想笑了,心想Lion栽的毫无悬念并且理所当然。他眉毛一挑,故意讲:「我胃口挺大的喔,万一通通吃光了,只好委屈Lion饿肚子。」
皮诺就是一张白纸,不懂什么叫开玩笑,什么叫故作大方。于是他颇认真皱着小脸苦恼一会,才说:「我等下再开车出去买,买两份。」皮诺朝时飞比了一个YA的手势,然后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你想吃什么?」
时飞愣了下随即呵呵笑出声音,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别人家的宠物不可以随便伸手摸脑袋,眼光却掩不住欣赏之色。
「嗯,Lion吃什么我跟他一样。夫唱夫随嘛。」
谁知道皮诺嘴巴一抿,目光些许黯淡下来,但依然撑着笑脸应好,说买完就送过来。
时飞怎么说也比Lion苦了十多年,要说爱人的心思,田高比起皮诺简直复杂了八百万倍不止。所以时飞干脆拿自己开刀,唉声叹气的讲:「我家里那位看见今天早上的新闻,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皮诺看见时飞苦情兮兮的脸色赶紧安慰起对方,「有什么事情解释清楚就好了,演艺圈嘛……狗仔队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我相信他一定会相信你的清白!」
「真的吗?」时飞别有深意的瞧一眼皮诺,「不是我自恋,你说我找什么样人没有,唯一看上的一个根本不甩我。所以说,两个人在一起配不配不是看这张脸皮,而是看这里。」时飞握拳往左胸口上敲敲,「你也要学着自信一点。」
皮诺道这时候才听懂时飞说的话,面上一红挺不好意思的讲:「谢、谢谢你。」
时飞摆摆手,「回去找他吧,别在这里欺负我孤家寡人。」
皮诺坚持把背包留给时飞,后者也照单笑纳了。童木左右张望,小心地凑近时飞压低声音讲:「赵姐来了,就在外面。」
时飞脸色不好看,但是该来的总躲不掉。
时飞在童木的带领下走到附近的临时停车场,赵姐自己开车来,大红颜色的BMW很风骚。时飞一弯腰坐上副驾驶座,童木站在外面跟小保镖一样。
「赵姐找我有事?」
身兼Lion和时飞的顶尖经纪人,赵姐可不是能随便呼咙的角色。她十指蔻丹欣赏似地摊平在方向盘上,正眼不带一个的讲:「你应该欠我一个解释。昨晚不是和港氏千金约好晚餐吗?怎么连把人家送回家的绅士风度都没有,亏你还演王子呢。」
时飞随兴地在座位上交叠双脚,好似百般无聊地观赏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赵姐恐怕不太适合当导演,所以我只好即兴发挥了。」
风华正茂的女人明显表示出她的不悦,细长的柳叶眉微微纠起。「我真搞不懂你们,放着大好机会不往上爬。人家港氏千金亲自邀约,你不但不给面子,还中途放人家鸽子!到底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啊?!」
时飞懒懒一笑,「原来我和Lion是难兄难弟么?赵姐,你知道我酒量不好。况且我也已经和那位小姐告罪了,再待下去恐怕会做出更不礼貌的事情。」
「反正都是你说的话!」女人一怒拍了下方向盘,「总之这个大case你得给我拿下,现在就去约人家赔罪!」
「赔罪可以。但是,我不接代言,你另外找别人吧。」
「时飞!你搞清楚,我捧得起你,一样能把你重重摔在地上!」
时飞瞥向窗外的视线终于回到赵姐精致的妆容上,他敛起惯用的笑脸,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烦。「Lion的合约期剩下不到两个月了。你知道我跟他交情不错。假使由我开这个口,说我们俩自己跳出来单干的话……好像也不错对吧?」
「他是剩两个月,但你还有一整年!先不说Lion,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经济情况,外面欠债满多的啊。我有办法让你一整年接不到任何工作,到时候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时飞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已经很到家了,不料还是逃不过赵姐广布的人脉眼线。时飞换了个坐姿斜倚在椅背上,试图缓解自己骤然上升的火气。
「我就是这么一说,给你提供个参考。当然,我很希望能和你合作愉快。除了代言这件事,你看,大胡子导演真的要让我跳火圈,我不也照单全收么?」
听见时飞半弱下来的口气,赵姐面色稍霁,但仍然不肯松口。「我不想为难你,所以你也别让我难做。道歉是一定要去的,人选方面我会再多推荐几个,但是决定权不在我手上。我最多只能做到这,你该明白没有放着上门钱财不赚的道理。」
时飞不置可否,说:「那么我先告辞了。」
赵姐朱红的嘴唇一抿,美目往后边斜斜一瞪。「后车厢里都是你影迷们寄公司来的糕饼,我一家给你拿一份,剩下的让其他员工们都分了,你没意见吧?」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带出来Lion和时飞两棵摇钱树,其心思细腻不在话下。童木不是眼线,但摆在童木身边的人可不一定。
「当然没意见,谢谢赵姐。」
「哼。」
时飞下了车,和童木一块提着大盒小盒移转到童木开来的车上。时飞想了想,说:「这些饼放久会坏,你先送过去,顺便看看埋伏在附近的狗仔走了没。」
「那……要不要我跟他解释……」
「不用,东西交给他就好。记住眼睛不准乱瞄!」
「不乱瞄怎么抓狗仔啊?」
「我叫你别乱瞄我的人!」
童木脑门捱了一掌,低着头小声抱怨:「我才不想看,看多了长针眼。」
「罗嗦什么,快去!」
所以说童木崇拜的大虾是Lion而不是时飞,因为距离才能产生幻觉。
同样的道理摆在皮诺那里也是一样。
06.
童木把车停在糕饼店门口,心想今天果然不做生意啊。他按下门铃,没多久就有人来应门。
铁卷门‘喀啦喀拉’地升起,店主脖子上围一条大围巾,差点没像中东人那样把整张脸给包起来。
童木打从心底不喜欢田高。
「那个,时哥叫我把这些东西送来。」童木往地上指,叠的小山高的大红礼盒们喜气洋洋。
「这么多?」田高惊讶的声音闷闷地传出,听在童木耳朵里反倒更像是嫌弃。童木站着三七步很不爽快的讲:「这还是特别挑出来的!你是没看见,饼多得堆满整间小办公室连路都没办法走。也就时哥才有那个耐性,一盒一盒拆,什么口味什么厂牌通通给你分好了。」
田高知道童木讨厌自己,因为他也很讨厌童木。
田高弯下腰开始一叠一叠的往里头搬,童木帮忙却被田高阻止。「不必麻烦,我自己搬就行。」于是童木两手塞裤袋子里光看田高一个人忙活。
「哎,有件事你得帮个忙。」
等田高来回几趟搬完了以后童木才别别扭扭的开口。田高的围巾因为搬东西的动作而松垮了些,童木目光一滞,随即不自然的移开。
田高没自觉,反正童木的态度一直是这么不阴不阳的。「什么事?」
童木踏进铁门里,眼睛往外四处瞄过一遍,才放低了声音讲:「这事拼着被时哥开除我也要告诉你。你听说过港氏餐饮集团吧?」
田高点点头,耐住心中不悦,勉强和童木靠近了点。
童木也不想和田高近,撇撇嘴继续讲:「昨晚就是那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亲自出马,和时哥谈旗下传统糕饼的代言。时哥推不掉,只好把自己灌醉逃出来,否则还指不定跟人家大小姐春宵一度勒。」
田高深吸一口气,围巾上的毛丝害他鼻子发痒。
「那又怎么样?我从来不干涉他的工作,更没有不准他交朋友。」
「哈!」童木嘲讽的笑一声,「我真他妈替时哥不值。他为谁才不接这个代言,你别跟我说不知道。赵姐气个半死,说时哥如果再不听从公司安排,剩下一年合约就要把时哥彻底冷冻!」
童木犹豫了下,稍微暗示性讲:「时哥自己一个人饿不死,但是他一个月最少得付十几万贷款。」
「贷款十几万?!他不是赚很多钱为什么要欠?!」
「这我发过死誓不能说,你自己去问他。」童木气得想踹人,「操,时哥这次是真撞进死巷子底,你不知道他有多拼才能爬到现在这个身价!」
田高闭了闭眼,缓口气说:「我知道。我会说服他接这个代言,请你转告他,让他下戏以后来一趟。」
童木一脚踹在墙壁上,留下一个黑黑的脚印。「我都快没工作了还我转告,你不会自己跟他讲?!」
童木话说完头都不回的上车走人,田高放下铁门,让阳光一分一分的被阻隔,绝迹于脚下。
田高将所有礼盒全搬进烘焙室里,各家厂牌各种口味琳琅满目。其实田高对自家的糕饼没多大兴趣,所以也没想过要跟着父亲学习。直到父亲一病不起,现实生活的重担开始压迫在他身上的时候,田高才赫然惊觉自己竟然守不住父亲毕生的努力。后来,为了凑医药费,田高只好将楼下店面抵押给银行,结果当然是还不起被法拍。
幸好,法拍的新买家知道他们的情况不仅不赶人走,反而用很优待的价格把店面租给他们。只是田高除了红豆酥饼之外一概不会,所以时飞就到处『放话』,让影迷买一大堆糕饼点心送他,最后通通被田高拆解来偷师。
那段日子里,时飞是理所当然的白老鼠一号,他们三餐兼消夜只有一盘又一盘失败的糕饼。就算是两年后的现在,田高的手艺最多是过得去,绝称不上一流,勉强过活而已。
那个时候,时飞通宵背剧本,自己通宵做饼。两双眼四颗眼珠子满满血丝对看,却一点不觉得恐怖。
无论再怎么累,只要一抬起头,就能找到彼此。那是比肌肤相亲还要更熨贴入心底的安慰。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太阳下山天空覆盖上一整片黑布,在这间熟悉的工作室里,田高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大大的木桌上头摆满了皮肉分家的饼皮与内馅,田高一样样做好笔记,努力地将味道记录在纸上。他不能白费时飞这份心。
手边的爪机嗡嗡震动,田高瞄一眼也不接,直接从位子站起来,推开连接走道与烘焙室之间的门,按下墙壁边上的开关,铁卷门便慢慢往上提。
视界里出现一双完整的长腿,门外人便等不及弯下腰钻进来,一看见田高就是先笑脸三分。
「你不能等门升完再进来么?」
「我急嘛。」好像要证实所言不虚,时飞猴急的张开手抱住田高,「难得你让我早点回家,想我了?」
「放手!」
时飞已经扯开田高的衣领,脸窝在对方颈侧呼吸着,然而声音却可怜兮兮的讲:「田高,我好累。」
田高本想扒开这块牛皮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自暴自弃般地垂下。
时飞偷笑了笑,搂着人大吃豆腐,同时不忘施展他的声音演技。
「田高,你不生气啊?」
「……气什么?」
时飞抬手摸顺了田高细软的发丝,「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美色当前完全不为所动!」
田高斜睨了他一眼,反问:「美色?」
时飞轻咳一声,正色道:「当然,你看我早上的表现就知道。帮你含过以后我还是大义凛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