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远将一张报纸举到楚璇眼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冷笑着说:“这是什么?啊?你们昨天见过面为什么不跟我说?还独处了十几分钟,你们两个都干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报纸上的娱乐版头条就是“蛋糕中藏刀片,曲天王受伤入院”这样硕大的标题,文章更是详细记录了事件发生全部过程,当然是连昨天楚璇和曲越意外相逢也说得有声有色的,为了增加可读性,笔者更是言辞暧昧,就差直接写上两大天王旧情复燃这样的字句了。
“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什么事也没发生。”楚璇好不弱势地紧盯对方。
林凡远现在简直要嫉妒的发狂了,一想到楚璇和曲越两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单独相处了十几分钟,而且还不知道干了什么,他就恨不得杀了这对奸夫淫夫!
“没发生?怪不得昨天叫你出来都不肯,是见到老情人觉得还是他好,所以不愿再搭理我了吧!”
楚璇皱了下眉,但还是冷静地说:“昨天我晚上还有工作,当然不能赴约,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用得着硬往曲越身上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有工作?也不想想你有今天都是靠谁?现在名气大了脾气也大了,叫你十次有七八次都是‘有工作’,看样子我是不是该叫公司放你一个长假啊?”昨天是他的生日,不过他本来就没指望楚璇能记得。但一马归一马,楚璇因为“忘记”不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和楚璇因为“曲越”而不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这根本是能忍受和绝对不能忍受的两个极端!
楚璇仍然毫无惧色:“随便你。”
“你!”林凡远险些一口牙咬碎,楚璇近来是越来越不怕他了,再过不久恐怕他就管不住他了。
他松开对方的领子,瞟了一眼沙发上的手机,在楚璇的注视下拿起翻查了下通话记录。
没有,什么都没有,可问题也在于它什么都没有!
林凡远面目凶狠:“你刚才在给曲越打电话对不对?”
不然谁会无聊到特地删除一通光明正大打给公司的通话记录?
“是。不过我和他只是谈工作,乐门新投资的那部电影想让曲越唱主题曲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去做说客,不信你可以去问公司。”楚璇看起来相当镇定自若,完全不把对方的愤怒看在眼里。
林凡远知道必定是确有其事楚璇才会这么有恃无恐,于是冷笑着说:“连打个电话给他都要找借口瞒着我,你累不累?”
他凝视着他,想要看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可是对方眼眸始终一片清冷,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冻人。
楚璇若是和他大吵大闹,他心里还舒服点,这样无声的对抗,让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实在气死人!
暗恨着,他咬牙切齿地下令:“下个月就跟我去美国注册结婚!”
楚璇脸色一下变了,想也不想地拒绝:“你疯了?!我已经照你说的开了记者会也对外承认了同性恋的身份,更是如你所愿地站在了风口浪尖受千夫所指,到了现在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说楚璇方才还游刃有余,那现在他是真的怕了。对他来说身体可以出卖,感情也可以伪装,但婚姻,说他虚伪也好造作也好,他不想亵渎。
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走进教堂举行婚礼?楚璇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荒唐的事!
但林凡远显然不这么认为,他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乐门其他股东反对,我也会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狠狠踩在脚底你信不信?娱乐圈想要一个人消失再简单不过,你是清楚的,别犯傻。”
说威胁不如说是规劝来得更符合他的语气,他就是在警告楚璇——放弃挣扎,你斗不过我的。
这样危险的如同猛兽般的气息,熟悉林凡远的人看到必定了然,这该是林老板对某样东西势在必得了。
楚璇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着,可是他只能咬着唇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他信,林凡远真的会让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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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了。”
庄稼把手机还给曲越,然后接着喂他喝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楚先生他很关心你啊!”
他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白瓷碗,头也不抬,上句话跟下句话毫无关联,跳跃极大。
“上次的东西我没扔。”
他偷偷抬眼看曲越,发现对方正疑惑地看着他,补充说明道:“就是你和楚璇的那些照片什么的,我没扔。”
他觉得扔了怪可惜的,那么年少的曲越,笑得那么灿烂的曲越,那么那么多不同表情不同动作的曲越,他舍不得扔就一直放在了自己房间里,现在或许到了该还给原主人的时候了。
他闷着头跑出房,又很快回来,手上已经叠着俩盒子了。
“还你。”
他依依不舍地把盒子交还给曲越,眼底的留恋让曲越都不知该不该接过盒子。
曲越伸出手,庄稼心一悬,可他没接,却是摸了摸庄稼的头。
——还是你留着吧。
庄稼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给,给我了?”
他已经做足了曲越会把东西如珍似宝地捧在手上一遍遍翻看的心理准备,猛地来这么下,他还没反应过来。
曲越被他的反应逗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又飞快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给他看。
——我不需要它们了,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有人能珍惜,很好。
于是庄稼傻笑着又把东西抱了回去,同时心里还有些小高兴。曲越没要这些东西,说明他对楚璇没留念。
太好了!庄稼突然就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什么郁闷也没了。
曲越不能说话变得很无聊,于是又开始逼着庄稼学钢琴,他教他卡农的四手联弹,虽然俩人一开始的配合总是频频出错,但慢慢地也颇具规模。
庄稼不是学音乐的好苗子,但他是个肯用功的好学生,进步不算快,但好在有曲越这个好老师,所以也差不到哪里去。
没有言语,只有琴键敲击发出的美妙乐声,除了庄稼不时会出点错,曲越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此外他俩的默契也在这期间突飞猛进,基本上不需要曲越动手,庄稼就能将他的心意猜个八九不离十,果真做到了刘大一开始所说的:“他渴了你得端茶,他饿了你得送饭,他冷了你得添衣,他热了你得扇扇,总的一句话,他只要动动眉头你就得知道他是想拉屎啊还是想放屁!”这样的程度,成了个贴心称职的……男保姆。
随着曲越伤口见好,警方那边也传来消息,通过停车场监控录像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名送礼物的女嫌疑人。叫人意外的是,通过审讯得知,该名女子竟然正是那个对曲越有着狂热爱恋,并给他寄血书的女粉丝。
庄稼对她简直是又恨又怒,恨她用这么恶毒的手段伤害曲越,怒她竟然借他的手去伤害曲越,所以警方一打电话来通知他们,庄稼就表示绝不会原谅她。
可光他说没用,曲越才是受害人。他将写得清清楚楚地纸条给庄稼看,上面说他将不追究女孩的刑事责任。
“你心也太软了,她出来要是再害你怎么办?”庄稼气鼓鼓地说。
——没事,有你呢。
曲越直接挥笔落下几个大字。
庄稼脸一下红了:“什么有我呢?我……我没有着呢,要不是我……”越说越小声,傻小子又陷入了无限自责中。
曲越将他头抬起来,让他正对他写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
——有你养我啊!
想到这确实是自己做的承诺,庄稼砰地一声,整个脸红得跟红富士似的。
“行啊,我养你就我养你!”他顺着曲越的话说,只是,这是他发自真心的想法。
第十六章
签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曲越拆线了,为此庄稼晚上特意做了一桌子的菜慰劳他,彻底让他对这七天的白粥生涯说掰掰。
前几天过了冬至,现在算是真正入冬了,今年的冬天尤其捉摸不定,前一刻还阳光灿烂,下一刻就可以北风大作。为此庄稼做足充分准备,不仅去超市买了很多暖宝宝备用,还向买菜大妈询问了什么样的汤比较补血祛寒,被告知当归牛腩汤,于是曲越开始了当归牛腩汤不断的生活。
好在曲越不挑嘴,别说晚晚当归牛腩,就算餐餐当归牛腩,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曲先生,外面下雪了!”看着窗外的小雪花,庄稼一声欢呼。
他跑到房子外面,看到已经有不少孩子穿得厚厚实实欢天喜地着又蹦又跳的,有些还兴奋地直叫“下雪啦下雪啦”。他仰着脸,感受一片片雪花飘到他脸上冰凉冰凉的触感,内心像那些孩子们一样兴奋。
他长在北方,那里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雪停之后积雪往往到人膝盖,树上、地上、房顶上,到处都是一片白。自从他到南方打工后,已经很少有机会看到下雪了,如今在年尾的时候能看到一场飞雪,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动,像是回到家乡的感觉。
想到家乡就想到他的两个妹妹,往年他都为了省钱不会去过年,今年他应该可以回家过个好年了。
“你穿的那么少不冷吗?快回来!”见他外套也不披就冲出去了,曲越抱起也想凑热闹的毛球站在门口冲他喊。
曲越嘴里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就像手骨折的病人好了也不太敢用力使用伤愈的手一样,曲越现在说话也是拖长了轻声说的,这让他原本清冷的嗓音听着又柔和又低沉,简直给人种情人间耳语的恍惚感。
“唉,我就回来。”庄稼手里接了片雪花,蹭蹭几步跑回屋里。
屋里开着暖气,让庄稼冻得麻木的手脚一下舒展开来,他跑到曲越面前把手心摊开给他看。
“送你的。”颇有些借花献佛的味道。
曲越疑惑地低头,当看到他手心里聚着的一点小水珠时,聪明如他立刻便明白了那是什么。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庄稼直白道:“觉得它像你,长得漂亮。”
曲越一愣,随后浅浅笑开,为第一次有人把他与这样纯洁美好的东西作比较。
“很不错的生日礼物。”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这样浪漫的礼物了。
入行十年来,曲越收到的礼物不下千万,价格高到令人咋舌的更是比比皆是,可却都不得他心,不是那些东西不好,只是比起那些天价的名表豪车,庄稼这片没有标价没有品牌的雪花反而更让他喜欢。
要是那些通过送礼物以期博取曲天王欢心的贵妇、老板们知道比起奢侈品曲越其实更钟意朴素一点的礼物——比如一片雪花,不用想一定吐血三升!
“咦?!”庄稼的确是听到曲越说“生日礼物”了,心想不会今天是曲越的生日吧就问他:“曲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
“过了今天,我就该二十九岁了。”
庄稼傻眼,真的是生日!可他既没买生日蛋糕也没准备长寿面,现在出去买还来得及不?
而且……他傻缺的将一片雪花送给曲越,还被当作生日礼物!娘啊,太丢脸了,他能不能换个送啊?!
“这个不算,我再送你别的。”庄稼迫不及待地表态。
只是没等他有所动作,曲越就抓住他的手,一脸蛮横地说:“不行,送我的就不能再要回去。”
并不是开玩笑什么的,他一本正经,真的觉得那就是他的。
庄稼刚要说什么,就见曲越低下头轻轻在他掌心舔了下,舌头柔软的触感害他吓得立马缩回了手,对着曲越一阵目瞪口呆。
而将雪水卷入口中的曲越丝毫不顾他的惊悚,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味道还不错。”
“你……”庄稼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充斥耳膜,整颗心更是快要爆掉似的疯狂跳动着,躁动不安。
这一幕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他要点时间才能缓过劲来。
“庄稼,给我唱首生日歌吧!”曲越突然说。
“……好。”头脑眩晕的庄稼目光只能追随曲越移动,当听到曲越的要求时,他想到没想就应承下来。于是在他惊觉答应了啥之后,只好用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傻傻唱了首生日快乐歌给曲越。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一片温暖。
晚餐时庄稼用不知从哪搜罗出来的泡面面饼给曲越做了碗长寿面,虽然简陋,也算聊胜于无。
曲越为此很高兴,吃面时还与毛球玩起来同吃一根面的游戏,眼看毛球的长舌头就要舔到曲越的嘴唇,庄稼一筷子从天而降,将面条截断。
“吃饭呢,别跟它玩了。”
曲越心疼地摸摸毛球刚才被打的地方,对它说:“没办法,我不能给你吃了。”
毛球只要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装死。
后来庄稼受不了它一动不动挺尸一样趴在那里,只好也帮它盛了一碗出来,它才欢快地重新爬起来。这样一副吃货的嘴脸,让庄稼感慨万分。
“这狗到底像谁啊?!”
“自然像它父母。”
“……”
晚餐后,因为是曲越的生日,两人决定看场电影庆祝——当然,是在曲家堡内。
为了喜庆,他们决定挑部喜剧片看,最后曲越选定了部名为《回到十七岁》的电影,理由是他喜欢它的名字。
庄稼就有点郁闷了,回到十七岁……不就是他和楚璇相识的那年吗?别怪他多想,他也很烦恼,但他控制不住!
不是滋味地看完整部片子,连最起码的谁是男、女主角他都没分清。
“不喜欢?”注意到他的走神,曲越以为挑的片子不合他胃口。
“没,我就是记不住他们谁是谁。”庄稼笑了笑。
听他这么说曲越才想起来,歉疚地看着他:“我忘了你记不住人脸。”
这些日子和庄稼朝夕相处,他都快忘了他有这么个古怪的毛病了。
“没事,我看字幕也是一样的……”庄稼讪讪回道。
看完电影时间也差不多该休息了,明天曲越行程还是很满的,于是两人各自回房,走着走着庄稼突然忍不住问前面的人:“要是回到十七岁,曲先生会试着改变命运吗?”
这话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是谁啊?跟曲越一毛钱关系没有!他有啥资格问这问那,假借关怀备至实行探听隐私的勾当啊!?也就一瞬间,庄稼开始鄙视起自己来。
曲越的声音缓缓从前方传来:“我没有遗憾,所以并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你呢?”他问。
“早点去找刘哥吧……”十七岁他爹娘都不在了,他回去也改变不了命运,实际点的就是去找刘东来让他能早点见到曲越。
曲越听了脚步顿了顿,不过跟在后面的庄稼在想别的事所以没发现。
曲越走到自己房门口,转身对着庄稼说:“今天谢谢你的礼物和歌还有生日面,我很开心。”说着倾身在庄稼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
庄稼直到那门合上都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尚留着属于曲越的温度。
猛地,他手舞足蹈无声地嘶喊雀跃起来,一路兴奋地跑跳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倒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是的,他喜欢曲越。
像对自己媳妇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