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结果就说了一个字,对方就打断他。
“我叫林西东,东南西北的西东。”说着他友好地伸出手。
人家都伸出友谊之手了,庄稼不去握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勉为其难地回握回去。
“那什……”刚想说,又被打断。
“你叫什么?”
人家一副非常想结识他的样子,搞得庄稼也很不好意思,一想人刚才都自报家门了,那他也报个吧,反正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
于是他很坦荡地说:“我叫庄稼。”
其实,每次和别人交换名字时庄稼都老不自在的,因为接下来对方肯定是问他……
“庄稼的庄稼?”
果然,林西东也不能免俗的问了同样的问题。
“可不是庄稼的庄稼嘛!”
已经有点厌倦被人反问这个问题的庄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副你猜得真准你好厉害的样子。
林西东觉得庄稼是老实人,所以一时竟没听出来人家是在非常认真的反讽他,还以为庄稼嫌自己名字土了吧唧,于是就想安慰他。
“你这名字挺好的,富态!不像我的名字,西东西东,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这名字是他出道时老板起的,说是希望他红遍东西方,但林东西太难听了,就改了林西东。可怜这时候却被他说成“一点意义”也没有,他老板听了定要悲痛欲绝。
“是不怎么好听。”庄稼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实事求是,所以他很轻易地认同了林西东的观点。
“……”于是换林西东郁悴了。
“对了,你几岁了?”不过他又很快重新振作了精神。
“嗯……22。”
庄稼一想问曲越的事就被林东西打断问问题,他一问问题庄稼又不好意思不回答,于是他回答了,回答好了总该让他问曲越了吧,丫等着他的下一个问题又来了……他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如此循环往复着。
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庄稼一般不随便埋汰人,可这回他却打从心眼里觉得林西东烦,真心的烦!
而就在庄稼实在要忍不住让他闭嘴的时候,一段不太合现场氛围的“月亮之上”骤然响起,瞬间就把林西东的大脑搞得一片空白,神马情绪神马问题都烟消云散了。
“我电话,不好意思哈。”庄稼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心里十分感激它的及时响起。
庄稼的铃声都是手机自带的,他虽然对那首很亲切很乡村的歌没多大意见吧,但还是想换上曲越的歌。有一首歌他觉得特别适合做铃声,一开场就是段曲越的清唱,可好听了,可惜他现在还没研究出来要怎么把它放手机里。
或许哪天曲越不忙的时候他可以让他给他看看?
庄稼看也不看按下通话键,然后差点没被里面传出的声音吼聋了耳朵。
“庄稼!!你和曲越怎么死那儿去了?!!”
庄稼差点把手机给砸了:“董、董哥!”
这下完了。
“马上给我把曲越带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媒体记者候着曲越出来呢?楚璇多聪明的人,你们一来他就走,哪像你们傻着往枪口上撞,非得整出点事是不是?!”董爱卿别提多郁闷了。
楚璇获邀做剪彩嘉宾的事他今早才知道的,怕出状况,他急急忙忙安排取消了曲越的这个通告,正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得意着呢吧,结果一看新闻差点没让他厥过去。
这曲越怎么这么不死心呢!
真相永远被掩盖在铺天盖地的谣言与想当然中。没错,虽然各大媒体都将曲越塑造成一个遭到好友背叛后从此与对方恩断义绝的这么一个形象,可事实上,单方面表示要恩断义绝的却是楚璇。
这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要与楚璇势如水火了。可曲越没有。他完全不提背叛;不见怨恨;不去追问解释,可又像无时无刻不在等待对方的解释。
七个年头下来,董爱卿一点没懂曲越的心理。如果楚璇想跟他解释,当年又怎么会不告而别?他真是不知道曲越到底还在执着什么,或者说等什么。
楚璇和那乐门股东林凡东的不清不楚,那么多人都心知肚明了,他就不相信曲越会不知道!
“我派人来接你们,别再给我出状况了……”嘴上不停,董爱卿觉得这七年自己老的特别快,因为有操不完的心。
“楚璇走了?”庄稼听上去有些惊诧。
那曲越不是白来了?
耳边是董爱卿快要暴走的男高音,可庄稼心里却只想到以上。一想到曲越那双漂亮的眼睛要染上失落,他心口就像小锥子一下一下凿似的难受。
可董大经纪人却更暴躁了:“我说了那么多你只记了这么个不是重点的重点吗?!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啊!啊?”
“有有,我有!”对方的狮吼功可把庄稼吓得。
董爱卿越说越气,似乎觉得跟个傻缺多说没意思,他说:“五分钟地下停车场见!”说完“piaji”就给挂了。
五分钟……没事,这只是个小问题。
庄稼手持电话,望向不远处“应该”涵括了曲越的那群人,想,接下来的才是大问题。
“需要我帮忙吗?”林西东凑过来问。
“你能不能把曲越从那堆人中拉出来啊?我们要赶快跑路。”
“跑什么呀?”
你管得着吗……
哎,庄稼真是越来越烦他了,但因为需要对方的帮忙,纵然很烦,他还是回答:“外面很多记者都在候着曲越呢。”他指着曲越所在的方向说:“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林西东想了想,觉得应该可以帮这个忙。
“好吧,我帮你,但是……”他一把夺过庄稼的手机就在上面飞快地按起来:“你得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林西东把自己的手机也拿了出来,然后在看到它震了震后才满意地将庄稼的手机归还。
庄稼倒是对他的举动没啥反应,因为他知道手机好像有个功能是叫拒接陌生来电的。
说到做到的林西东走着模特步就过去了,一手搭在人曲越身上就唱作俱佳地演上了。
“先生们女士们,你们怎么都围着Ian把我冷落到一边了呢?说了这么多话,也让Ian先休息一下吧!我来陪你们接着聊怎么样?”说着就把曲越从人群中推了出去。
早在外围等待的庄稼一把拉过人家的手就快步走向安全通道:“快,曲先生,咱们下停车场去。”
没走两步呢那被他抓住的人却使劲挣扎起来。
“诶诶诶!尼失谁?再不方手,我腰叫宝安了!”
这口音咋这么奇怪?
庄稼被那不标准的还夹杂着一股东北腔的普通话吓得一下甩开了手。曲越是死都不会这样讲话的。
“我在这里……”真正的曲越站在他们后面,到现在都不明白庄稼是怎么把他和别人搞错的。他甚至还很精确地对着那人的脸叫他“曲先生”,而对就站在他旁边的自己视若无睹?
原来,庄稼刚才一心急就抓错了人,把站在曲越身边的一个红毛洋鬼子给当成曲越抓着就走了。要不是人家不干了,叫开了,他小子能一直把人洋鬼子当“曲先生”。
庄稼一步蹿到曲越跟前:“快,曲先生,咱们下停车场去。”
他换汤不换药的重新来过,抓着“真正”曲越的手一字一句也不变动地略带紧张地说着,把被他误拉的洋鬼子先生抛在一边,牵着曲越的手就冲向电梯。好像这样,曲越就不会记得刚才的乌龙一样。
第七章
两人很快到了停车场,虽然停车场又黑又闷还充满怪味,但仍有许多媒体和歌迷通过各种渠道蹲守在下面。
“……今天有见到楚璇吗?说一下吧……”
“有消息说你不会来……为什么突然……”
“听说BQ要你帮闫若兰写歌……是不是真的……你答应了吗……”
“Ian!帮我签个名吧……”
“啊啊!我好高兴……啊啊!!我看到真人了!”
如果连停车场的这些人都这么疯狂的话,庄稼也就能够想象要是从正门出去曲越将受到怎样的对待了。
不被扒掉层皮,这些人是不会让他走的。
庄稼尽责地为曲越保驾护航,被几个女歌迷扯得衣服都要破了,有几次甚至差点被推搡到地上去。
“小心。”看他这么幸苦,到最后竟成了曲越反过来护着他在人群中开路。
还好这样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董爱卿的车就赶到了,他一下车就把大量的记者拦着让曲越他们上车,并张开双手用身体阻止众人的前进。
“董先生,曲越为什么今天……”
“做个回应吧……对这件事……”
董爱卿铜墙铁壁似的拦在那儿,在众多的话筒逼问攻击转向他后,他应对自如,一句“无可奉告”把众娱记们堵得心里直憋屈,一个个都恨不得用手中话筒去撬他的嘴。
庄稼这个时候倒是有点嫉妒起董爱卿了,要是他能有这个人一半的气势,说不定就可以真正地保护曲越而不是反过来还要他保护了。
庄稼吸了吸鼻子,认真地考虑着是不是要多像董爱卿学习。
与曲越他们的一身狼狈不同,董爱卿钻进车内的时候从容自如,尤带着一股凯旋而归的得瑟劲。
只是才阖上门没多久,在他看到曲越想起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后,董大经纪人开炮了。
“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做艺人多久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分不清吗?”他满脸阴沉地看着曲越,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成为曲越助理的这些日子,庄稼从未见过董爱卿这么凶的对待曲越过,这时才后知后觉开始想:看样子事态很严重啊!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过,面对董爱卿的声声质问,曲越倒是显得毫无悔过迹象。
“我已经取消了!”
“我没同意。”
董大经纪人感觉自己要吐血了:“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安排你的行程,你不能越过我自作主张!”
“咱们彼此彼此。”曲越看也不看他暴怒狰狞的面孔,兀自目视窗外。
“你……”
董爱卿一下噎在那里,像是一口气往嘴巴里塞了太多生煎包似的,脸都憋青了。庄稼都在想是不是要送上保温瓶帮他顺顺气呢,就见董大经纪人绷紧的身体突然像只战败的公鸡似的耷拉了下来。他能舌战群记,却说不过曲越。
“我都能猜到明天的娱乐头条是什么了!”董爱卿哀叫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早知道会这样了,他真是在浪费口水,教毛球新的技能都要比在这里让曲越意识到自己做了多错事来有意义!多年来的经验都在告诉他,和曲越争执是最浪费时间的事,可笑他竟然一直没有吸取教训。
曲越不理他的抱怨,继续安静地观赏沿途的景物,似乎它们真的有吸引到他。董爱卿的埋怨他听得太多,已经不能再激起他的同情和怜悯了——就算那个罪魁是他自己。
庄稼虽然觉得董爱卿败的莫名其妙,但看到俩人都不再争吵,他也就放心了。
随后车厢里一片寂静,庄稼正想趁空理个小包,看看什么不要的就扔了,曲越那独特而清冷的嗓音就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取消我的行程。只有你告诉楚璇我会去那里,他就一定不会出现。”他仍然对着窗外,看不到表情:“我会去,是因为我没有必要避他。逃避的一直不是我也不会是我。”
董爱卿张开欲言:“曲越……”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会儿,把手机移交给曲越,说:“王总电话。”
他那严肃的表情不禁让庄稼也紧张起来了,难道老板要惩罚曲越了?
曲越没接,而是问他:“哪个?”
董爱卿只好说:“小的那个。”他才接过去。
“喂……好……我知道了……我会的……拜拜。”
曲越接过去后说了两分钟也不到就挂了,这让本来以为曲越要被老板责备的庄稼一时摸不着头脑,毕竟董爱卿都这么生气了,那上面不可能还和颜悦色啊。
不过曲越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明白了。
他说:“她取消了我接下来两个月的所有安排,要我闭门思过。”
于是,曲越被禁锢,不,是被关禁闭了。
董爱卿听了这个消息相当开心,大笑着说:“这是好事啊!”
庄稼没说话,但从那眼神看也是觉得这事挺好的。
你想啊,曲越不用赶通告不用上节目不用参加数不完的酒宴、晚会,这是变相的放大假啊!
“你冷静冷静,也让媒体冷静冷静。虽然这两个月的冷冻期对你实在不构成威胁,但我想王姐也是想让你下次做事前先想想后果吧。我的话不听,她的话你总要听的。”
董爱卿一个人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试图教育曲越,人家根本不理他,他也不觉得嘴巴干。
曲越看窗外,庄家就看曲越,他总觉得曲越的心情或许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的声音听上去要比平时更低沉。
然后等他们回到曲家堡送走了爱唠叨的董妈,关上门的那瞬间,庄稼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毛球欢快地摇着它那条小卷尾巴在曲越身边乱蹦达,可曲越既没有抱起它也没有摸摸它,只是冷漠地从它身边走开上了楼,把自己关进那间工作室。
“给他点时间,他会好的。”庄稼弯下腰安慰性地摸了摸一下子蔫掉的毛球,摇了摇头就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毛球孤独地立在客厅里,仿佛有一束光集中地打到它身上,四周都暗了下来,悲凉感徒然而生。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曲越也没出来,庄稼只好把饭菜都放在门外。
毛球站在他身边,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看着庄稼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相当无助。
“再给他点时间吧!”庄稼把它抱起来,然后一起去吃饭。
既然第二天不用早起,庄稼就觉得曲越也不应该那么晚睡了。于是他十二点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牛奶,想乘送牛奶的机会让曲越开门然后劝说他去睡觉。如果他不睡的话,他就拉电闸。这招总是很好用。
“曲先生,那啥,已经很晚了,你看是不是该休息了?”
里面没反应。
“曲先生?闹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庄稼端着牛奶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动静。
里面啥声音也没有?
怕曲越在里面有啥啥,庄稼大着胆子转着门把就推开了门,结果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奇了怪了,人呢?
像是回应他般,三楼玻璃花房的所在这时传出了一阵琴声。那连绵不断像是雨点不断砸下湖泊的激烈节奏,连庄稼这种不知道艺术为何物的人都能清楚感受到琴声中所包含的炽烈而复杂的情感。
不用说,这房里能玩那种高雅物件的,除了曲越不做第二人选。庄稼立马顺着声音就找上楼了,当他看到阳光房中坐在三角钢琴后被月光染成银白的曲越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里发芽。他一向很喜欢曲越弹琴的样子,总觉得那份灵气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