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靠窗坐着的一男一女正是他俩,一眼望去正是一对璧人。靠窗位置与隔壁一排座位中间竖了一道隔栏,阮正东他悄悄上前,在离他们俩人最近的隔栏对面坐下,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听清他们的谈话。
阮正东招呼服务生过来随意点了几个菜,耳旁传来尤佳期的声音,“和平,你说东子他……设计我,是真的?”
第三章
阮正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果然是来向尤佳期通风报信的。
只听见孟和平说道,“佳期,东子他知道我对过去总是耿耿于怀,所以才会这样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可我还是想请你不要怪他,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这一切的责任在我,我会承担。”
“你和他,果然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佳期,我……我和东子,也许充其量只能算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我相信,那个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珍惜你,与你相伴一生的人,一定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你。”
“全心全意、相伴一生……要找到一个这样的人,谈何容易啊。和平,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
“是吗,听说最近你和西子走得很近,我还以为你正在和她交往。”
“怎么会,她是东子的妹妹,我自然也当她妹妹一样对待。再怎么亲近,也只是妹妹。”
“那我呢?”
“佳期,回想过去只会加重各自的痛苦,我们都已经在往前走了,不是吗?”
“是啊……和平。”
“嗯?”
“没什么,再见。哦对了,还有,帮我对阮正东说,别让我再见到他!”
说着一阵椅子推拉的声响,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蹬蹬地一路远去。
阮正东闭着眼睛,头倚靠在隔栏上,无力的模样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餐桌对面忽然一阵窸窣,随即响起一个熟悉的话音,“点这么多菜?”
阮正东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嘴角微扬,“心情好,能吃。你呢,酒足饭饱了?”
“还一筷没动。”
“那——你就坐我这儿吃吧。服务生,添一副碗筷,再拿一瓶红酒。”
“……你又喝?”
阮正东挑眉一笑,“咱俩喝一瓶总不过分吧?”
孟和平接过服务生手中已经开启的酒瓶,往阮正东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我不喝。”
阮正东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推到孟和平跟前示意他再倒,“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一进来就看见了。”
“就你眼尖。”
孟和平笑了笑,“刚一开始真怕你冲过来掀桌子。”
“喂,孟和平,我是那样的人吗?”
“难说。”
“去你的。你一声不吭地偷跑来见我的女朋友……呃,前任女朋友,我能不着急着赶来吗?”
“还是瞒不过阮少爷。敢问你老人家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阮正东朝餐厅对面的小书店一努嘴,“喏,西子去那儿买书,刚巧逮着你。”
孟和平无奈地笑着叹道,“还真是……东子,问问西子吃了没有。”
阮正东点点头,给阮江西去了个电话,“西子,危机解除,过来吃饭。”
没过两分钟,一个清秀俏皮的年轻姑娘兴冲冲地出现在俩人的餐桌前,“哥,和平哥。”
阮正东半口酒含在嘴里呛了一下,随即向俩人摆手,“没事,条件反射。”
阮江西在老哥身旁坐下,挽着他的手臂嗔道,“哥,你老这样。我不这么叫,那你说应该怎么叫啊。”
孟和平笑着跟阮江西打招呼,“西子,别管你哥,他逗你呢。来,想吃什么自己夹,看看菜单,不够的话咱们再点,今儿你哥请客。”
阮江西欢呼,“那我可是沾了和平哥的光啦!”又含含糊糊地问道,“对了哥,刚才那事儿……解决了?”
“嗯?”阮正东看她。
“就……我看到嫂子一个人先走了。”
阮正东脸不变色,“嫂子嫂子地瞎叫唤什么,别被人听见当了真。”
“咦,可、可那不是——”阮江西一肚子疑问,按理说和平哥现在是佳期姐的外遇对象,可为什么先走人的是佳期姐,留下和平哥和自家老哥高高兴兴地招待自己吃大餐呢?
阮正东瞟了孟和平一眼,又向阮江西说道,“我跟她分手了,以后路上看到人家别乱打招呼,也别在我面前再提起她,听到了吗?”
“哦。”阮江西点点头,似懂非懂。佳期姐劈腿,老哥和她分手很正常。可还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啊……哎,不管了,先大吃一顿再说!
孟和平低低咳了一声,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对了哥,”阮江西嘴里塞得满满地,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刚打车过来的,一会儿吃完了你送我回家吧。”
阮正东刚要说好,被孟和平打断道,“东子,你把你车钥匙给西子,待会我顺路捎你回去,喝了酒就别开车了。”
“嗯嗯,那也行。”阮江西用力点头。
“你倒是嗯得快,”阮正东横了她一眼,不满地看向孟和平,“这一点点红酒算什么?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孟和平坚持,“我送你回去。”
阮正东继续瞪他,但很快在他固执的眼神前败下阵来,无奈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钥匙往阮江西面前一拍,“喏,小祖宗,开的时候当心点。”
“知道啦,你的新宝贝嘛。”
三个人边吃边聊,战斗力惊人,阮正东点了满桌的菜一点没浪费,阮江西还额外叫了一份布丁说要带回去作夜宵。
在餐厅门口和阮江西道别后,孟和平开车送阮正东回家。
阮正东坐在副驾驶座上,摇下半扇玻璃,脸庞正对着车窗吹风,“和平,谢谢。”
孟和平目不斜视地认真开车,“咱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个谢字?”他笑了笑,“你看,今晚你请我吃了这么一顿豪华大餐,我说谢了吗?哎东子,窗开小点,晚上风大容易着凉。”
“哦,”阮正东应道,关上了车窗,对着后视镜整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孟和平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帅哥,别照了,你已经够帅的了。”
阮正东毫不脸红地应道,“那是,少爷我就算顶个爆炸头也是最帅的。”
车子很快拐到了东子家大门口,阮正东转头看了孟和平一眼,“进去坐会儿?”
孟和平微笑着摇头,“不了。”
阮正东伸手关了车里的灯光,飞快地在孟和平脸上亲了亲,然后用很无辜的口吻说道,“我醉了。”
有那么一瞬间孟和平脸上似乎有种因为不适应而产生的拘谨,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转过头向阮正东露齿一笑,俊美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温柔亲昵,“晚安,东子。”
“嗯。”阮正东浑若无事地含糊了一句“走了”,随即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自家大门走去。
孟和平在车里静静地等到阮正东家里的灯亮起来,才发动了车子缓缓离去。
这会已经九点多,路上的行人车辆少了很多,孟和平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右手的指尖轻轻抚摸自己脸上刚才阮正东亲过的地方,又像触电一样弹开。刚才没怎么样,这会反倒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他打开车窗,让冰凉的夜风肆意涌入,瞬间灌满整个车厢。
东子……孟和平在心里默默地叫了一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四章
自那晚道别后,阮正东只在第二天中午接到了孟和平的一个电话。看时间多半是午饭间隙抽空打的,孟和平只匆匆说最近事情非常多,可能还要出差,得忙过这一阵才有空和他多聚聚。此后接连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
以前孟和平忙起来也有十天半个月不见人的时候,针对这种情况,阮正东通常会直接杀到他办公室,哪怕赖上两分钟说上一句话也好。但是现在他似乎失去了主动出击的勇气,事实上他甚至连电话都已经很少主动打给孟和平,生怕他觉得自己步步紧逼,心生厌烦,和自己渐行渐远。
这么患得患失,我还是那个风流不羁、自在洒脱的东子吗?阮正东苦笑着问自己。过去尚未表白的时候,还能打着好哥们的旗号给自己谋点福利,现如今把自己老底都亮给人家了,一举一动都顾忌重重。
而孟和平也是真忙,他的顶头上司生病请了一周的假,事情都压到他的身上,这些日子天天加班到十点多。
一个人在办公室奋战到心力交瘁的时候,他偶尔会盯着门发呆,总觉得下一秒钟阮正东会突然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嚣张俊美的脸庞上满是笑意,不由分说地要自己陪他吃夜宵或者聊天——就像过去无数个他独自加班的夜晚一样。可是这几天,阮正东别说人影,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孟和平知道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有点混乱,显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他甚至连静下心理一理思路的时间都没有。
这晚九点多,孟和平在办公室给一堆报表数字弄得烦心不已,他推开桌上高高堆叠的文件,松了松领带,抓起手机给阮正东去了个电话。
“东子,在哪儿快活呢。”
“在你公司楼下。”
“什么?”孟和平吃了一惊,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往下望,公司对面的马路上停了一辆跑车,隐约有个人影靠在车上,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孟和平很确定,这就是阮正东。
“东子,你在那儿呆多久了,怎么不上来呢!”
“不了,我就是路过,停下抽根烟。这就走了。”
“你等我两分钟!”孟和平的语气难得地强硬,说罢挂断了电话。
阮正东仰起头,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面前整幢大楼里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没过一会儿,正门里脚步匆匆地走出一个人,再仔细看,手里还握着个手机。
这个人径直走到他面前停下,一言不发。阮正东把手中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碾,抬头冲他一笑,“和平,你该去剪头发了。”
孟和平感觉到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满地的烟头。他什么都没说,双手搭在阮正东的肩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把他拥入怀中,叹道,“东子,我都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阮正东回抱住他,感觉到他似乎瘦了些,但是怀抱却还是那么温暖有力,让人眷恋。
孟和平在阮正东背上拍了拍,松开他说道,“去你家睡一晚上。”
“上车。”
孟和平一上车就往车窗上一靠,嘟囔了一声“我眯会”,闭上眼打起盹来。
到了阮正东家里,孟和平熟门熟路地往客房拐,推门进去就仰面朝天倒在床上,“东子,来,陪我躺会儿。”
阮正东站在房门前,看着孟和平脸上的笑容里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他对自己说,算了。只要这个人还需要自己,那么,朋友、兄弟,什么都无所谓,他认了。
第二天早晨孟和平醒来,比前一晚精神多了,洗漱完走到厨房,桌上摆着一小锅冒着热气的鸡粥和一叠香气扑鼻的葱油饼。孟和平笑着说道,“在你家住了那么多晚,还是头一回不用我自己准备早点,真是幸福。”
阮正东舀了碗粥递给他,说道,“这是我起了个大早开车去黄河路的王梓楼买的,报答你上回的蛋炒饭。怎么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吧。”
孟和平伸手抓了一个缀满芝麻的葱油饼,“涌泉哪够,起码也得以身相许啊。”
阮正东哼了一声,“许给你,你敢要么?”
孟和平右手放下勺子,伸手覆在阮正东的手背上,“东子,我——”
阮正东抽回手,“快吃吧,吃完开车载你去公司。”
孟和平顿了顿,“好。”
俩人静静吃完早饭,阮正东抢在前面,急匆匆拿了车钥匙就往门口走。孟和平起身捉住他的手腕,“东子,等等。”
阮正东不自然地转过身,“怎么了。”
孟和平专注地看他,“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阮正东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没有。”
“东子,看着我。”
阮正东抬起头,眼神中写满了毫无掩饰的爱意和对方暧昧的态度导致的黯然。
孟和平伸手替他捋了捋额前垂下来的头发,轻声说道,“如果你认为我哪里做得不好,告诉我。”
阮正东又埋下头,微微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分苦涩,“和平,你很好。一直都是。”
孟和平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稍稍拢向自己,在他的眉心处轻轻地吻了一吻。
阮正东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抬眼看向孟和平。
一瞬间阮正东莫名有了一种错觉:似乎对方也像自己爱着他一样爱着自己。但孟和平看着他的眼神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在孟和平的眼里,他阮正东可以是任何角色,朋友、兄弟、家人,唯独不可能是……伴侣。
他拍拍孟和平的肩,叹道,“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走吧。”
两人一先一后地上了车,一路沉默无语。到了孟和平公司大门口,阮正东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自己的车在公司吧?晚上我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当心。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
孟和平嗯了一声,推开车门。车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阮正东清晰地听到他说,“不论有没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走往办公室的路上,孟和平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自从东子向自己表白以后就一直显得不快乐。虽然自己一直试图寻找一种柔和的方式来重新磨合俩人之间的关系,但短时间里似乎收效甚微,东子仍然不快乐。
东子……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他的东子,应当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纯粹的爱。全心全意,一生不渝。
——他的东子。
孟和平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好在坐回到办公桌前之后,本能驱使他将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一直忙到下班。
他拨阮正东的手机,却一直无人接听。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阮正东向来手机不离身,更是从不拒接他的电话。
孟和平坚持不懈地重拨再重拨,拨了不知多少遍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找阮哥吗?”
嗲声嗲气的女性声音听得孟和平一愣。“你是谁,阮正东呢?”
“阮哥去洗澡了,嘻嘻,帅哥你的声音好有磁性哦,一定很性感,要不要一起来玩呀?我们在安德森大酒店6501号房……”
孟和平挂断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冲出办公室。
第五章
孟和平闯进那女子所说的房间时,阮正东正懒洋洋地躺在大床上,只穿着浴袍短裤,衣衫敞开,胸膛裸露,头发湿湿地,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宽衣解带的妖娆女郎,一只手还在爱抚床上另一位金色短发的半裸女子,女子娇吟着扭动身躯,口中不停地叫着阮哥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