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逝之酒色财气——苏执夏

那些和尚，他们还真能让我日日抄那枯燥的佛经不成？如今这般不过是换个地方过日子罢了，赏赏山

中风月也是好的。”拍了拍手又道：“告诉乔灵去买些脂粉，那佛音寺的和尚定是没闻过女人香，算

是爷送他们的一份见面礼吧。”

程玉额角冒汗，心中哀求：少爷您就别在作孽了！！可嘴上却连连应着，想必这三月，山上的和尚也

没什么清净日子了。

十七

高峰入云，清流见底，垂柳小桥，曲径幽深。

春山艳治笑红妆，与谁更娇人？

苏府的马车停到山脚下就不在行了，常年无人光顾的小茶棚一下子宾客满座，元宝一边给自己家少爷

垂着肩，一边叮嘱着丫鬟小厮把马车上的锦被包裹，玉箫古琴搬下车。

苏二公子摇着头品了品茶，皱着眉吐到一边：“这是什么茶？”

瞄了一眼黑糊糊的茶盅，元宝眼睛滴溜溜的转：“该是这山中的特色，喝惯了也就觉的好喝了。”

“是么？”

元宝连连点头，暗自擦了擦汗。

倒茶的小二顶着一脸献媚的笑乐呵呵的给苏二公子斟茶：“公子可喝的惯吗？平日来山里的人都喝的

不习惯呢，瞧公子这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小的还以为得将这茶吐了将杯子砸了呢。”

苏执生轻哼一声，端起茶杯拧这眉毛又灌了一口。

小二朝苏公子举了举大拇指：“第一次来山中，能连着喝两口这马粪茶的还真是少见！”

马粪茶？！！

苏二公子端着茶碗怔在哪里，嘴里的含着的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元宝抖着手给小二使眼色，小二不明所以接着道：“这茶是在山间寻的马粪，风干后，又与不同的草

药熬制，在次晒干，虽说味道不大好，却有着清热解毒的疗效，常年吃些大鱼大肉的富家子弟，就该

多喝些才好。”

这小二不说还好，如此一说让苏大爷瞬间觉的满嘴的马粪味，嘴角微微开了一个小缝，黑糊糊的茶水

顺着嘴角流了出去，元宝赶忙从丫鬟那里取来了手帕，一边擦一边道：“少爷少爷，习惯了就好，习

惯了就好。”

小二心知惹了祸，一溜烟的跑了，苏二公子双目无神，端着杯子的手不停的抖啊抖。

这边还没抖完，就见茶棚又走进两个人，乔灵架着一脸惨白的严老板：“不就是一碗马粪茶么……您

都快把苦胆吐出来了，大爷这日后上了山，不定吃些什么呢，您得慢慢习惯。”随后又冲小二招手：

“在来一壶！”

刚扶着那人坐下，抬头的瞬间眼前一亮，咧着嘴角跑了过去：“苏大爷！您也来喝茶啊？”

苏执生回了回神，盯着乔灵看了好一会，捏着鼻子将嘴里的茶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是你？你怎

么在这？”

乔灵指着趴在桌子上的严老板：“让老夫人给流放了。”

苏执生挑眉，心中大笑：瞧那样子竟连个女流之辈都不如。端起手中茶吹了吹，看着严老板弯了弯眼

睛，一口喝了下去，严老板趴在桌子上怒火攻心，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小二吼道：“小二！来壶马粪！”

所以说，这人就不能得意，得意之后就容易忘形，说苏二公子是为了挑衅严老板才喝的那茶？他又不

是傻子！即便是要挑衅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这份罪，苏二公子是忘了，他是真的忘了手上端的是什么

，待严老板这声马粪喊了出来，苏二公子的脸都绿，直愣愣的盯着手中的茶。

“恶……恶！！”仍下手中的茶盅跑到路边一阵的吐，元宝跟在后面一个劲的拍：“少爷没事吧！？

没事吧！！”

严老板抱胸冷笑，乔灵站在一旁忙倒了一杯茶，严老板看都没看就拿了过去，一脸玩味的看着外面，

抬手将茶拿到嘴边喝了一口，茶没下肚“噗”的一声都喷到了乔灵脸上，乔灵委屈的撇了撇嘴：“大

爷……是您自己拿去的……”

一阵折腾过后，最终到了上山的时辰，元宝和众家丁站在山脚跟苏公子话别，元宝眼圈红红的拿这两

个金元宝给乔灵：“小哥，就帮着少爷把这些东西拿上山吧。”

乔灵盯着一旁堆成山的行李，又扭头看了看元宝手上的元宝，衡量了一下赶忙眯着眼睛连连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

严老板怒视：“乔灵！谁才是你的主子！”

“大爷……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二公子单手执着玉箫敲打着手心，一脸的笑意：“有劳乔灵小哥了。”

随后转身上山。

严老板扭着脖子看那一身华贵的苏家公子，一脸的震惊模样，盯着元宝问：“他怎么会来这？”

元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的道：“让……让老夫人给流放了……来来山上小住几月……”

乔灵全身上下能挂东西的地方都挂的满满的，咧着嘴角嘿嘿一乐：“大爷你们真是有缘啊！”

一道金光闪过，乔灵眼泪汪汪的揉着脑门：“我……我又哪里说错了……”

严老板抬步上前：“快些跟上，若是迟了时辰，看我怎么罚你！”

乔灵甩了甩头，听大爷那声音似乎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紧紧的捂着胸口的两定元宝，回头一定得

藏一个隐秘的地方才行。

常言说的好，人啊，要是倒霉起来，就连喝凉水都带塞牙的。

浓阴如暮，珠雨淋漓。

这要是放在平时，咱们严大老板定是要挥毫泼墨，绘尽雨中春色，而苏二公子也定是会临窗望雨，谱

一首新词。

而此时并非那般，一个两个的全身湿了个底透，连避雨的地方也得一人占一半的挤着来。

“你挪挪身子！若是这般，便就直接将我挤出去罢！”

“说什么挤与不挤！莫非你就没挤我不成？”

“我挤你？！看看我那湿了大半的身子！任一个明眼的人来瞧，也都是你占的地方大些才是吧！”

“莫非就你湿了身子不成？哪里来的明眼人！连声狗叫都没有，会有人吗！？”

几枝没有什么树叶的树枝，一块从山壁上突出来的小小石岩，以及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两个互看相

厌的人。

不远处的林间隐隐的闪过几双绿幽幽的眼睛，静静的瞪着那一亩三分地。

苏二公子往岩下挤了挤：“……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严老板也往里面缩了缩，咽了咽口水：“狼……狼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下子扔掉手中的树枝，声音瞬间拔高：“有……有狼！！！”

十八

疾风袭来，原本如斯般的春雨，倾盆骤下，时而伴着几声雷鸣……几声狼吼。

石岩下哆哆嗦嗦的两个人影，不时的看着四周。

“这么大的雨，即便是有狼，也不会出来的吧。”

“小心些好。”

苏执生紧紧的攥着那唯一可以抓的东西，皱着眉头似是颇为苦恼的道：“这可如何是好。”

严老板呲牙咧嘴的解救自己的手臂：“你先放开我！在这般抓着，我看不是让狼吃了，而是被你掐死

！”

苏二公子也不理，探着头看了看周围：“趁着那狼还没出现，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荒山野岭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要走去哪里？”

苏二公子看似老练的巡视了下地形：“不然寻个山洞避避？”

“那山洞里若是有狼该如何？”

“那就趁天黑之前上山去，到了晚上更危险。”

“若是中途遇到了狼呢？”

“不然就在原地这么呆着？”

“这般傻傻的站着是等着让狼来吃？”

苏二公子咬牙：“严！墨！衫！你这般否定我的法子！莫非你有什么高妙的办法不成？！”

严老板摊了摊手：“没有。”

苏二公子气的全身发抖：“好好好，你便就这里坐以待毙吧！”随后甩手出了石岩，进了雨中，严老

板摇着头跟了上去，苏二公子轻笑：“莫不是怕了不成？”

“我会怕？”严老板心中暗笑：我是怕，我是怕我自己死了连个垫背的都没有！

“若是不怕又为何跟了上来？”

“大路朝天，为何许你走就不许我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

“此话原原本本的回赠与苏二公子！”

若说这淅淅春雨，漫步山间，摇着折扇撑着纸伞，有佳人相伴，论雪月风花，此人生乐事何等惬意。

可，此番景象却是这般。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一个摇着被雨水侵的快漏了风的金扇，一个执着被雨水冲刷的发亮的玉箫，一个

冻的面色发白牙齿打颤却依旧笑意吟吟，一个淋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嘴角上挑傲然一切。

若非实在是这雨声太大雷声太响，让这二位朗诗颂词，抚琴吹箫怕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一道闪电划过，一声惊雷响彻整个阴沉的天空，随后就是群狼齐吼。

漫步雨中的二位大爷停下脚步互看一眼，心中悲切道：这个阴魂不散的扫把星！！

随后玉箫金扇皆被仍到了半空，又瞬间落地滚到了泥浆里，而此时在去寻那物件的主人，苍茫山间，

除了两抹落荒而逃的身影，在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乔灵坐在佛音寺前的台阶上，擦着身边微微有些潮湿的包袱，又探着头一个劲的往山下看，嘴里喃喃

的道：“二位大爷怎么还没上来，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拿起一个包袱放在旁边：“该是没淋了

雨才是，这雨来的急去的也急，随便找个地方避避也就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有两个人影一瘸

一拐的往上爬，乔灵大喜：“大爷！二位大爷！”话间忙跑到下面去迎着，刚到那二人跟前，乔灵整

个人直愣愣的站住了：“这……这……”

严老板揉着肩膀白了一眼乔灵，自顾的往上走，那一身的银色的长衫早已泥泞不堪，竖在头顶上的玉

冠也早就东倒西歪的没了个模样。

乔灵转身刚要上前扶着，却被苏二公子一把拽住，乔灵吓了一跳猛的回头，瞧苏二公子那一身的华贵

衣衫，该破的地方没一处是好，想要擦擦额上的汗，抹上去的却是一脸的黑，乔灵忙搀扶着苏二公子

往上爬，一脸迷惑的问：“大爷……你们这是……这是如何了？”

终是到了寺前，乔灵伸手敲着寺门，没过多时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跑了出来，五指摊平竖在胸前倾

了倾身道：“各位施主久等了。”

乔灵学着小和尚的摸样嘿嘿笑了两声：“小师父，今日是带着这二位大爷来山上小住的，想必贵寺该

是知道的吧。”

“确是知道，主持方丈也早有安排。”狐疑的看了看那两位狼狈的香客，心道：不是说都是有学问的

大家公子么？如此这般脏乱的行头实在有失体统。虽说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能说出来，前日寺里的

师兄还告诫了，说这二位都是大有来头的，给起香火钱也定是不含糊的。

“二位施主车马劳顿，快些近寺中歇着吧，还有这一身湿透的衣服，尽早换下才好，免的伤了寒。”

乔灵跟着连连点头称是，随着小师父进了寺中，才一进门便觉有一阵清净祥和之气，庙堂之前有一支

半人高的青铜鼎，鼎内皆是香客燃着的香，青烟索绕，乔灵突然有了一种要化羽登仙的错觉，拍了拍

脸由衷叹道：“好地方！”

而那二位爷则不然，严老板一脸的不满，环顾了下四周心中暗骂：什么青灯古佛！莫不是这三月都要

在这人际罕见的地方度日不成？

跟着小和尚进了后院，推开一间小屋，一方桌子一方蒲团以及一张木床，小和尚转身又指了指旁边的

屋子：“这两间便是二位施主的住处了，二位施主今日便就先歇息吧，主持方丈下山诵经了，待几日

才能回来，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直接找小僧便好，小僧法号信玄。”

说着又朝乔灵行了行礼：“若没别的事，小僧便不在扰了各位施主了。”

乔灵忙将那小和尚送出院外，回来之时就看那二位大爷一人手中拿着一件僧袍，又各自一脸的嫌弃摸

样。乔灵正想说些什么，正巧一阵凉风吹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倍感清爽，谁知那对面的两位大爷却

一阵哆嗦，猛转身跑进了各自的屋中，连带的摔上了门。

乔灵一阵的疑惑，随后便是一声更比一声响亮的喷嚏声，乔灵了然……果真是伤寒了。

十九

晨阳出起，乔灵端着两份早膳走进主子的小屋，放下一份转而又进了苏二公子的屋子，趁着人还没起

，又赶忙跑了出去。

严老板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见那方桌子上放着还在冒热气的白菜豆腐，心中郁结：三日了！！！足

足三日了！如此白菜清淡无味，食不下咽啊！

刚要起身下床就听隔壁“啪”的一声脆响，严老板推门而出，看着满地粉碎的瓷碗挑眉轻笑：“想你

也是吃不惯这粗茶淡饭，不如……”

“如何？”

“不如暂且放下之前的恩怨，合作一番如何？”

“哦？如何合作？”

金灿灿的金身佛像下坐着晨起诵经的虔诚者，单手摊平五指竖在胸前，双眸微合嘴中默念，另一只手

轻轻敲打着膝前的木鱼，放眼望去整个大殿一片的祥和，可那后排突兀的两个黑点却越发显眼。

严老板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四下看了一遭，而后又慢慢的将另一只眼睛睁开，胸前至礼的手猛的伸向另

一边拍了一下旁边的人，苏二公子慢慢睁开眼睛与之对视，二人双双起身拿着木鱼边敲边往后退。

迈出大殿的门坎，相视一笑又双双仍了手上的木鱼，看殿外艳阳高照，果然是狩猎的好时节！

渺渺呼春山，淡冶而欲笑。

黄鹂鸣啭，幽花时发，行在路间忽感香气撩人，草色青翠欲滴，三两只野兔扎在草间觅食，而此时，

小山丘后却突兀的冒出两支树杈……树杈后面闪着两双黑幽幽的眼睛……一抹精光划过，严老板阴森

森的露出一口白牙：“抓两只，一只就在寺外烤了吃，一只拿回寺里，放那大锅里煮，让那群和尚都

尝尝鲜！”

苏二公子弯着眼睛回以阴笑：“妙哉！”

双手举着树枝慢慢的靠近野兔，近了……近了……猛的扔掉手中的遮挡扑身上前。

兔子没扑到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的整个人倒了下去。

“哎呦！”

“腰！！”

苏执生推了推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脸的怒气：“我一个人扑就够了！”指着四处逃窜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