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锦瑟

宝贝徒儿，懂吗？」他实在不喜欢看见段玉楼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会让他莫名跟着烦躁起来。

段玉楼淡淡笑了，身子忽然软软往床上一躺，嘴里低喃着︰「楚浪，也许外头传闻你是个很残忍的人

，虽然我也见识过你的手段，但……我就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只是顺心而为罢了。」一旦他要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挠他。

「那我真……羡慕你。」他笑了。

「你醉了，睡吧。」

「你会陪着我吗？」

「……会。」楚浪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藏有一丝丝的温柔。

卷四

为什么？

我是在为我的前途打算。

大哥，杀了师父跟楼主难道就是为你的前途打算？！

当然了，谁叫他们死也要霸住这个位子，楼主之位早该是我的。邪杀，只要你不说出去，将来江湖就

是我们呼风唤雨的时候了。

不！大哥，你竟然利用我约出师父，分别将他与楼主两人杀死，你这样不仅仅背叛红楼也背叛了我。

背叛什么？等你名利皆得的时候，还管什么背不背叛。邪杀，红楼之主我要定了，谁都不许跟我抢，

要不然下场就是跟他们同样，我绝不留情！

铿锵！铿锵！在震耳欲聋的双剑交锋过后，他看见艳红的一片，大哥的血喷上他的脸还有衣服，几乎

让他的眼朦胧了。

大哥，对不起……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还是败在你手上。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这解药你拿去，看看是要牺牲谁，你自

己决定吧！

接而，重伤的他砍下自己的头，死在邪杀面前——

血淋淋、惊心动魄的一幕，段玉楼满身是汗地惊醒过来，在他还来不及整理思绪，便听见外头乱糟糟

，还有睿石的惨叫，他随即翻身下床，夺门而出。

「你们想做什么？」

「哼，楚浪，你要让一个小孩儿为你出头吗？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领头的徐敬华，这次是有备

而来，非杀了楚浪不可。

楚浪笑了笑，嘲讽地说︰「谁叫我人缘好啊！不用我下令，他就会保护我，比起你身后那些不成材的

家伙，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可真是废物了。」

「你！」站在徐敬华身后的人也怒火腾腾。

「不让人说实话吗？」他继续挑衅。

「楚大哥，他们是上回那些要杀你的人吗？」

「这种打着正道旗子胡乱杀人的人多得是，随便给人按一个罪名就要杀人，你面前的全都是这种幼稚

的家伙。睿石，长大可别学他们。」他轻笑地解释给睿石听，顺便损了他们一顿。

「我们没有乱加罪名，张东鸿、齐山横、孙荣天、万严以及王南源全都是你杀的，你手段凶残，这非

不是莫须有罪名。」徐敬华一条条细数楚浪最近的罪状。

「若不是他们先想杀了我，那些家伙还不值得我动手，谁想要我的命就得拿命来换，没能力的就到阎

王面前去喊冤。」他毫不掩饰狂妄与自信，要对付面前的家伙，轻而易举，上回是大意没注意到有毒

，这次可不会让他们轻松了结，定要好好折磨一番。

徐敬华抬手阻止身后愤愤难平的骚动，道：「楚浪，难道你真的要躲在一个小孩儿后头，刀剑无情，

伤了他可不好。」杀了个小孩对他的名声自是不妥。

「是对他不好还是对你们正道人士的名声不好？」他故意问。

「楚浪，你别太嚣张了！」徐敬华的门徒终于看不下去，出面制止。

楚浪慢条斯理地反问︰「会吗？我还觉得自己不够残忍。才二十多个人，真是太小看我，徐敬华，你

这次可是害死你徒弟了。」

让楚浪嚣张的态度激怒，徐敬华气急出手，楚浪随即将睿石推往一边，面对逼命的刀锋，他俐落闪躲

，睿石见状，连忙冲进屋拿出一把剑扔给楚浪。

接过七杀的剑，楚浪随即凌厉反攻，一点也不给徐敬华有退后的机会，他的剑擒住徐敬华，让他动弹

不得，以为他们打得平手，事实上徐敬华一点也不轻松，甚至只要他一不小心就随时有毙命的危险，

虽不知楚浪为何留情，他却是如履薄冰，不敢大意。

他的门徒趁机会想掳走睿石好要胁楚浪乖乖束手就擒。

「不要抓我，放手！」睿石连忙反抗，但他的功夫哪是那些人的对手，就在他危急之时，段玉楼手持

一把剑出来三两下就打退其他人。

「住手！」

「段玉楼此话一出，不仅徐敬华的门徒不敢再造次，甚至连楚浪的剑在抵住徐敬华的脖子上后也停住

不再动作。

「诸位，我是此地的主人，楚浪是我朋友，不管你们有什么江湖恩怨都别在这里争执，要就等他离开

再说，否则只好逼我动手！」

众人在看过段玉楼几招随即晓得面前的人亦是高手，纷纷望着徐敬华，等他下令。

楚浪随即收回剑。「看在我朋友的面子上，这回我放过你，不过你若自己再送上门来，就别怪我没告

警告你。」

「哼！楚浪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即使我今天不杀他，改天也会有人要杀他！我们走。」徐敬华看了

一眼段玉楼，随即带着门徒离去。

等人一走，段玉楼先关心睿石是否有受伤。「睿石，没事吧？」

「徒儿没事。楚大哥，你真的爱乱杀人？」睿石站在师父身旁，一双天真的眼闪着对他尊敬的人所产

生的疑惑。

「我只杀不知死活的家伙。」楚浪丝毫不隐瞒。

「那个人说的人全都是你杀的了？」

「没错。」

睿石一咬牙，连忙跑回房里。他那么喜欢的楚大哥竟然是残酷的杀人者？！

段玉楼叹了气。没想到他一直保护睿石，最终还是让他接触到江湖的残忍与血腥。

「怎么，我连实话也说不得？」楚浪不耐地问。

「不是的，我是想浮云山终究成了是非之地，非走不可。你也快回定风楼，既然他们能找到这儿来，

肯定会有后续动作。」

「正道的人跟邪盟联合了，你会加入他们吗？」

「我会避开。」段玉楼毫不迟疑回答。「因为你是我朋友。」假如当时他也清楚七杀是九邪堂的人，

肯定也会拒绝。

楚浪显然十分满意听见这答复。「浮云山已经不能留下来，先暂时随我去定风楼，至少我还能提供你

们保护。」他霸道地不容他反对，一但他想做的事情就只能按照他的意愿。「别拒绝我，要不然我跟

定你们，现在快去收拾行李，其他事情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必想了。」

段玉楼伤势未好，他不可能放着不管他，那么为人着想还是他生平第一次。

楚浪已强势决定一切，段玉楼暂无头绪也只能照办，随即步入屋内来到睿石房门外头。「睿石，师父

能进去吗？」

过了会儿，睿石沉下脸色来开门。「师父……」他全家都是被人杀害，因此他对杀人者十分厌恶。

「睿石，你信得过师父吗？」

「当然信得过。」全天下他只相信师父一人。

「师父跟你说，有的人对某部分的人来说是恶贯满盈的家伙，但对另一群人而言说不定是大好人，这

因人而异。生在江湖，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曾杀过人，甚至连师父……也是。」段玉楼终于鼓起勇气在

睿石面前坦承自己杀过人。

「师父，您也杀过人？」睿石眸底飘过一道惊愕，本在他心中最温柔和善的师父竟也会杀人，令他不

敢置信。

「是啊，为了活下去、为了保命因而不得不杀人，那时候师父无力改变现况，只求能活下去而已。」

若不杀人唯有死路一条，他对自己的人生没有多少期望，只希望能继续活下去，求生意志胜过他的善

念，所以他成了邪杀。

「现您还杀人吗？」

「没有，师父跟你保证，师父已经不杀人，你相信师父吗？」

「徒儿当然相信您。」

「所以你也别太苛求楚大哥，人与人有时候要经过相处才知道对方的真实的性子，师父坦白跟你说，

一开始我是很不喜欢他，因为师父知道他是谁，觉得他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可相处久了，师父反倒慢

慢发现他诸多优点，其实他也不是个很坏的人。」段玉楼耐心开导他。「楚大哥有对你很坏吗？」

睿石低头想了想，摇头。楚大哥对自己很好的。

「睿石，不管旁人告诉你多少，是善是恶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辨别，千万不可随波逐流，懂吗？」

「我晓得了，师父。」

「那好，收拾行李，我们要离开浮云山。」

「师父，我们上哪儿？」

「定风楼。」

刚才自己出手相助，正道的人定会将他认定是楚浪的同伙，想来想去，也只有定风楼能成为他们暂时

的栖身之所，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以睿石的安全为优先。

清早，桐山派的掌门人徐敬华前来青剑山庄拜访。

「徐掌门人，不知有何要事？」公孙昭在议事厅接待。

徐敬华一抬头，身后的门徒就把一具尸体放在地上。

「这是……」公孙昭不太明白徐敬华的意思。

「庄主，这个人红楼的七杀，是有人将他扔在我桐山派门外被门徒发现的，还记得白公子是怎么说的

？他说七杀掉下山去，血肉模糊难以分辨，他也带不回来因此就地火化，只拿着他的剑回来，最后庄

主还同意把剑赠予白公子。对吧？」

「没错。」

「既然七杀已死，那么这个人又是谁？」他伸脚一踢，尸体翻过去露出背部，左背上有着专属红楼的

火焰印记，足以证实此人的确是红楼出身。

公孙昭思忖了会儿，徐敬华不给他太多时间，接着又道：

「我再三询问那一户人，经过他的描述，确定带着七杀过去的人就是前几天帮助楚浪住在浮云山下的

那名男子，他叫做段玉楼，而且我敢肯定他是白公子！」徐敬华极为肯定地表示。

「徐掌门人，此话怎讲？」

「因为当时与我对决的楚浪手持的就是七杀的剑，既然是白公子拿走七杀的剑，凭他的实力，有人若

想夺剑难矣，这足以证实白公子就是段玉楼，而段玉楼帮助楚浪，也万不可留！」徐敬华对这两人是

必除不可。

「这……」公孙昭仍在犹疑。

徐敬华不满他过于保守的行为。「庄主还有迟疑，莫非是怀疑我的话？」

「徐掌门人的话，自有可信度，但毕竟只是您的猜测，说不是白公子将剑转赠他人，谁也不知，此事

当需要白公子出面说明，我已约白公子来青剑山庄商议，到时候这件事我自会问个清楚。」

「哼！只怕你的作法也只会让他逃走而已。」徐敬华不悦地说。

公孙昭心知徐敬华不满自己的作法。

「徐掌门人，恕晚辈直言，您的作法的确不当，纵使证明白公子是段玉楼又如何？即使他帮助楚浪也

不算什么大错，用得着如此激动吗？」

「因为我还怀疑他是红楼的人。」若不是当时看见楚浪手上那把剑，他立刻有了联想随即忌惮段玉楼

的实力，说不定早就杀了楚浪。「他为何要帮助七杀？红楼的人从来不与其他派门交好，纯粹是金钱

买卖，段玉楼却愿意帮助七杀，这理由应该浅显易懂，对吧，庄主？」

听到徐敬华的推敲，公孙昭也楞了下，不禁开始细想。

「徐掌门人，关于白公子的事情，我会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楚浪带着段玉楼、睿石回到定风楼，一路上还有青环保护。众人持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抵达定

风楼，此楼位处一处平地上，四周皆无天然屏障，易攻难守，不是一个好地方，不过大概能想象当初

楚浪成立的时候不是胆大就是太随性。

副楼主谈紫衣亲自在定风楼前迎接。「恭迎楼主回来。」她早已收到青环的消息。

谈紫衣是一名很美的女子，即使没有半分笑容仍无损他的秀丽绝美，听楚浪说谈紫衣是副楼主，肯定

能力不凡。

「紫衣，即刻命人准备两间房，我要招待我的客人。」

「属下晓得。」谈紫衣看了段玉楼一眼，眼露疑惑，却不动声色走在楚浪身后。

他们师徒两人便在楚浪的安排下暂时住在定风楼。

谈紫衣随即向楚浪禀告最近发生的事情。「邪盟最近动作频频，一再试探我们的底线，我先让属下不

做抵抗；许多邪盟的支派也逐渐不满意邪盟的狂妄，因此我已经私底下与那些主事者谈过，决定趁此

机会除掉邪盟。」

「方胜保人呢？」

「就等楼主发落。」

「还以为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还是继续勾结外人，真没出息。继续盯着他，我到要看看他能做

到什么地步。」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叛徒，真是没乐趣。「正道那边有什么动作？」

「此回共有十大派门要围攻，不过青剑山庄没有加入。」

「正道之首青剑山庄竟不加入……紫衣，这件事需多加注意，公孙昭那个人如此重名，怎可能白白放

弃能将他的名声拱得更高的机会。」楚浪交代着。

「属下遵命。敢问楼主，那段玉楼……应是红楼的人吧？」

「什么意思？」连跟在他身旁青环都不晓得段玉楼的身分，谈紫衣是如何得知。

谈紫衣以为楚浪早发现。「这名叫做段玉楼的男子身中红楼的毒，那种毒名约『红日』，是红楼专门

制造出来控制杀手，此毒性绝，只有红楼才能解。中毒的人会因为胸口剧烈疼痛而咳血，若没有固定

吃解药，最快一年，最慢三年便会身亡。」她喜欢研究毒物，也曾看过一名中过「红日」之毒的人的

样子，故而才能一眼看穿。

段玉楼中毒了？！

楚浪眼露惊愕，随即起身离开，没有他的命令，谈紫衣不能跟上，只能静静站在原地，目送他匆匆的

背影，青环始终不发一语在她身后。

「青环，楼主和段玉楼是何关系？」从认识楚浪开始，从没见过他对其他人那么担心，甚至有回青环

受了重伤，也不见他皱过眉头，但为何一听见段玉楼中毒，他竟如此担忧？

「我不清楚，这是楼主的事情，我不便过问。」他向来只负责保护楼主，只要是楼主交代的事情他仅

照办即可，其他不必多问。

「若是段玉楼要伤害楼主呢？」不知怎地，楚浪对段玉楼的关心让她有些反感。

「应该不会。这件事我也问过楼主，楼主断定段玉楼绝对不会对付他。」楼主说的话，他信。

这些年来，她始终静静陪在楚浪身边，即使他曾有过女人，但她坚信楚浪最后必定会属于自己，无论

是外貌或是能力，她都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段玉楼又不是姑娘，她实在用不着操心，可心头仍隐约

浮现不安。

「我不喜欢段玉楼。」

「他是楼主的朋友就是定风楼的贵客，不管你喜不喜欢，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语毕，青环消逝在

黑夜之中。

他的命是楼主救的，所以无论楼主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二话，即使得他牺牲这条命亦在所不辞。

灿星点缀黑夜，一弯孤月似正好代表他此刻的心境。

「你这儿景色真美。」

换了个新地方，睿石因为赶路疲累地睡着，他则是无心入眠，便在屋外漫步，找了张石椅落座，这时

身后传来沉稳熟悉的脚步声，无须回头便晓得来人是谁。

「喜欢的话，可以住下。」看见段玉楼那抹出尘飘逸的雪白身影，一时间，楚浪不敢靠近，就怕会突

然失去他。

「不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回过身，他的脸上噙着抹笑容。「还是很谢谢你收留我们师徒二人。

」

段玉楼笑容依旧，气色绝佳，脸色红润，根本看不出来中毒，若非他晓得谈紫衣不敢欺骗自己，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