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他笑了笑,虽然眼里的悲伤未退,可是一瞬间谢岩也看的怔了。
因为良妃的祭辰所以他穿的是一身月白的衣服,而这件素白的衣服在这个他身上硬是如同谪仙一般,
风华绝代,柔和的灯光下他这一笑当真如同清风扑面。谢岩的眼光慢慢暗淡下来。任子清喜欢他是有
理由的。这么一想自己在这真真是可笑。挡人家的情路是要遭天谴的。
谢岩朝他笑了笑,转过身来,对任子清说“我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去吃饭的时候小心一点,玩的开
心”说完没有看任子清就走了。任子清没有反应过来,拽着他的胳膊“谢岩,你有什么事啊?一起去
喝杯吧”
谢岩抽出手来,背对着众人挥挥手走了。
看着谢岩走了,任子清心情稍微有些低落,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又要走了,他看样子真的不愿意见自己
了。胤禩看着他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你不去送送他吗?”任子清抬头看他,胤禩指了指已经走出
去的谢岩“外面这么黑了”。任子清看着他,胤禩朝他笑了笑,笑容温和却独独没有他期望的那份感
情。任子清有些黯然,点点头出去了。
看他出去,胤禩拿过姚夜手里的衣服去化妆间换下衣服,卸下发饰,胤禩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脸上僵
着的笑,眼色慢慢的冷起来。眼里的嘲讽透过镜子折射出冰冷的光,胤禩闭上了眼睛。到了此刻心里
早已经是凉透了。哪里心情跟他去吃饭喝酒。喝酒喝得是闷酒吧,如果是闷酒他只喜欢一个人喝。他
并不知道他跟谢岩什么关系,他只是想单纯的只开他,他只想一个人呆一会。
新来的小化妆师小心谨慎的给他卸妆,在给他从头上取下长辫子时,扯着头皮了,化妆师战战兢兢的
看着胤禩皱起了眉毛,连声的说着“对不起”,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尊贵,太过冰冷,让她止不住
的小心。
胤禩看了看镜子里陪着小心的小姑娘,说“没事”,又闭上了眼睛,小姑娘小心翼翼给他弄头发,终
于把头套拿下来了,看着镜子里的脸色冰冷的墨云起,小姑娘小心的问他要不要带帽子,胤禩睁开了
眼睛,说道:“不用了,你去叫姚夜过来吧。”
姚夜进屋里就看到他闭着眼睛靠进椅背里,姿势疲倦而又悲凉,姚夜缓缓走过去,给他捏了捏肩膀,
手下竟难得的柔和“很累了吧,好在你的戏份明天就拍完了,到时候你有一段的时间休息。”卸了妆
的脸上纤尘不染,灯光下像极了雕刻过后的美玉,线条清俊却并不阴柔,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睛,满眼
悲凉,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下来,玉碎尘中。姚夜怔了下“云起,你没事吧?”“没事,走吧。云轩来
了吗?”云轩说要来接他的,姚夜点头“恩,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马上就到。”
“恩,姚夜,你去跟金导说一声,我不去喝酒了。”姚夜怔了下,不去的话是不是显得太……他本来
从不参加任何剧组的活动,如果这次再不去是不是显得不合适了啊。再说任子清不去,他也不去,那
金导是不是被放鸽子了啊,那明天得挨训啊。
姚夜想说什么,可是他已经站起来。要换衣服了?姚夜只好去外面等他了,恩,他从来都不让她帮他
换衣服,每次都是等到最后一个换衣服。难道上次在医院里扒他衣服吓着他了……姚夜满头黑线的等
在外面。
看她出去,胤禩换下这身让他熟悉至极的衣服,他真的不想脱下来,哪怕是多穿一刻。胤禩自嘲的笑
了声,如果再让他活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回那个年代了,不会再去当那个阿哥了,所以自己真是可笑。
明明不想要那个身份了却还舍不得这身衣服。看着镜子里人的嘲笑,胤禩飞快的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
了,还是雪姨买的衣服暖和,恩,羽绒服?额娘买的衣服一直都很暖和,胤禩心里开始回暖,额娘,
这一世就让我们相依为命,这一世没有没有皇阿玛,真好。额娘,我不是不孝,而是我真的不想再见
他了,原来他对我们不是不好,而是从来没有好过。
“云起”胤禩转过身来,原来云轩已经过来了。“好了吗?”云轩笑着看他,他今天这出戏他不放心
,还是亲自过来接比较好。“恩好了,我们走吧”胤禩朝他笑笑,云轩看着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对,放
下心来,也是,只是戏而已。
冬天的北京,晚上很冷,雪姨睡了一会就醒了,她如今白天昏睡,晚上却睡不着了,总是会醒,她躺
了一会起来,披上衣服推开云起的房间却发现他不在房间里,摸了摸被子凉的,雪姨有些急,他去了
哪里,着急间,出了屋子,就看他坐在亭子里,眼里一热。快步走上前去,他一个人坐在那喝酒,桌
上已经有好几个空瓶子了,这些虽然不是烈酒,可是这样喝下去,也会醉的啊,他到底是怎么了,晚
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云起?”听见喊声,他恍然回头“额娘?”雪姨怔了下,好在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雪姨你怎么出来
了?这么冷,你不多穿件衣服”他说着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雪姨止住了“你这孩子知道冷,怎么
还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拉着她坐在他坐过的位子上“雪姨,我,我看今天月色比较好,就出来坐坐。”雪姨拉着他“是啊
,今天是14了,所以这么亮,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是不是想……”想到他是孤儿,雪姨悠然住口
,胤禩看着他笑“雪姨,你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想家。”再也不想那个家了。
“恩好,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雪姨说,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当成你的……你的额娘”想着他梦里
夜夜喊的名字,雪姨一下子说出了这个称呼。看着他一下子惊喜的脸,雪姨握了握他的手“有什么不
要憋在心里,跟我说,就当我是你额娘。”他从来都不给人添麻烦,什么事情都会埋在心里,如果她
今晚上不出来,他是不是要在这坐一晚上,手都凉成这样。这些日子她病得糊涂,清醒的时间越来越
少。白天他忙着拍戏,见他的时间少之又少,每天晚上去看他,他梦里都是满头大汗,雪姨心里酸了
下,她又不是第一次演戏,她怎么会只以为他是入戏太深,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心事,到底有多少心
事让他夜夜噩梦。
“额娘,我当真没事,你放心,我没事”胤禩看着她张了张口,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说什么,怎
么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他与他的仇恨上一世已经结了,不管是谁的错,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300年了,心仇已结。尘埃落定;大错已成,覆水难收。
雪姨拉着他,看他一下子苍凉下来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哗的落下来,她遇见这个孩子起,
眼泪日日落不尽。想不清道不明,为什么看着他就想哭,好像他一点不好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心里的
伤疤。她怎么都弥补不了的伤痕。
胤禩看着她的眼泪一下子跪在了她身边“雪姨,额娘,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孝,别哭”
额娘,别哭,我上一世让你日日担心,没想到这一世依然让你揪心。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怎
么跟你说,怎么能够跟你说我……我为什么会如此的懦弱。我为什么会想着要原谅他,是因为今天这
出戏吗,不是,不是,早已经不是了,今天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借着这个由头,想让自己醉下去,
醉下去,不用再去想那些个仇恨,不想再去想他。可是为什么醉不了,为什么我会醉不了,额娘我多
么想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啊。
雪姨伏在他肩头哭的不止,两个人在亭子里悲伤,谁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长,直到秦隽出来给他们两
个披上衣服。把他们两个送回房间里,才算是好了,哭的也哭睡了,睡不着的也有睡意了,可惜天也
快亮了,秦隽赶他们两个去睡觉。看他们两个去睡觉了,他一个人却坐在了客厅里,对着惨酒,对着
冷月,睡意全无。
第五十五章:矛盾激化
他这一生真是悲哀,回忆起来竟是半点喜悦都无,全部是累累情债。他欠了所有的人。而这些全拜那
个人所赐,他欠所有的人,而他只欠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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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拍摄是胤禩的最后一场戏,场景布置的如同往昔一般,化妆师给他画完妆后,胤禩很惊讶的
发现自己疲倦苍白的面容,跟以前很像。
戏份:
朝堂之上十三阿哥胤祥当众吐血昏迷,经由太医诊治后认为是由于常年圈紧禁而留下的后遗症。
雍正帝听了太医的禀告。猛的站了起来手狠狠的砸在了玉桌上,他再也忍不住了,小八啊小八,我不
想杀你的,可是你……你为什么……以为把你圈禁起来你就不会这么影响我,可是……雍正皇帝心口
大恸,捂着心口跌坐在龙椅上。
众大臣惊呼。
雍正皇帝缓了缓心神,语气惨淡而决绝“着廉亲王改名为——阿奇那,九阿哥胤禟改名——赛斯黑”
众大臣大骇,这是什么罪名啊,可是看着雍正皇帝惨白的脸,谁也不敢求情。
消息传入高墙之内,胤禩听了后,半响没有说话,宣读圣旨的小太监等的不耐烦了,这个人不跪不说
话是什么意思,他抬头一看,这个人竟然在笑,虽然脸色苍白,可是确确实实在笑。那样清瘦的脸上
,微微露出些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来。
小太监愣了一下,随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小太监一时找不到
语言,现在这个人终于落魄了,以前的时候皇上还能来看看他,现在这个罪名下来,看样子他是真的
再无翻身之力了。这么一想,小太监也念了一句“阿奇那”。
胤禩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小太监差点把圣旨掉在地上,想到自己害怕这个人,自己又愤
愤不甘了,可是他到底是个奴才,也只是骂了两声走了。
他走后,胤禩慢慢用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疼!像是凌迟一般,胤禩想着他曾经去看的凌迟罪行,那
时候皇上杀鸡儆猴给他看,他当时想这是多么残忍的刑罚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慢慢等死的感
觉真疼!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这么疼的一天。
小九,是我连累了你。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会把你拉下水了。你本来就不是愿意争权夺位的人,
是我拖累了你。
四哥,我最后叫你一次四哥。以后再不会叫了,因为你再不是我四哥。
八福晋大堂之上厉数雍正皇帝残忍的例例罪行。
雍正帝大怒。下令将她在家中自焚。
烈火之中,这个性格刚烈,美丽无双的女子。穿着大红的旗装,旗头上的凤凰展翅欲飞。她站在烈火
之中,神情平淡。高昂的脸上是坚毅的表情。烈火中,她如同涅盘的凤凰。
高强之内的胤禩听闻福晋去世的消息后。脸上竟然笑了笑,说什么,近处侍候的高安并没有听清楚,
只是隔日,这位大清朝的八阿哥吐血而亡。
正在批折子的雍正帝听闻他去世的消息,手里的笔重重的划下一道红墨。那一笔赤色狠狠刺痛了他眼
,仿佛在心里划下了重重的一个口子。那个曾经清冷的声音喊他四哥的人没有了,那个曾经跟他斗了
半生的人没有了。那个他毕生的政敌没有了,那个……那个人没有了,小八没有了,再也不会有对手
了……
天城国际的一线艺人顾城雪的演技是炉火纯青的。她把那个独一无二的八福晋生生演活了,胤禩看着
她在烈火中的神情,心里痛到极点。他缓缓靠着墙坐了下来,手紧紧攥着衣襟。眼泪落了下来。前世
他并没有亲自看见她去世的一幕,现在历历在目,他心里的痛苦与愧疚如同烈火焚身。
毓秀,毓秀。
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我攀附高枝,硬是娶了你。你不会落得这样悲惨的局面。
是我,都是我。
任子清从剧场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胤禩一个人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看似很痛苦的样子,任子清慌忙握住
了他的手,连声问怎么了。
胤禩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推开他,闭上了眼睛,嘴唇咬出血丝来却是没有控制住眼泪。他这一生真是
悲哀,回忆起来竟是半点喜悦都无,全部是累累情债。他欠了所有的人。而这些全拜那个人所赐,他
欠所有的人,而他只欠他一个人。雍正,我恨你,你把我软禁,你逼我休妻,好,这些我可以忍,可
是我都已经做成这样了,我都已经是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让她挫
骨扬灰!
“云起,你怎么了,你先起来”任子清半抱着想把他拉了起来,寒冬啊地上很凉啊。他想把他拉起来
,可是却拉不动,仿佛他的所有的力量都已用尽。
顾城雪从火场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姿势暧昧的站在一块,看见任子清握着的手,顾城雪的
脸色很是难看。她刚想拂袖而去的时候,却看见胤禩挣脱了任子清,跌跌撞撞的到了她面前,拉起了
她的手。
顾城雪僵住了,没有来得及把手抽出来,就听见他说“毓秀,毓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是我……”反反复复只有这几句话。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悲伤而绝望,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可是还是
很好看,顾城雪心里想,他长的这样好看。梨花带雨。
一时间竟忘记抽出手来。怔怔的看着他哭。
艾行衍的今天的心情原本很好,他终于从各种各样的宴会,各个高层各个官府的酒宴中抽出身来,他
今天要去探班啊,陈述说他今天是最后一出戏了,艾行衍很高兴,终于拍完了,这是多么冷的天啊。
所以下午艾行衍拉着陈述高高兴兴的来到了剧场,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墨云起拉着顾城雪的手。顾城雪
的表情有些怔愣,而墨云起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连累。
看到这一幕艾行衍目眦尽裂。他上前去捉着顾城雪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扯,原本是没有用什么力气的,
可是那时候顾城雪还穿着高高的花盆鞋,还处在发愣的状态里,所以他这一扯,顾城雪没有稳住,一
下子摔在了地上。
胤禩看她倒在地上,缓慢的抬头,艾行衍,是你!四哥,是你!又是你!她一个弱女子碍你什么事了
,你竟然这么对她。胤禩眼圈慢慢的红了,他眼里的悲意越来越强。心里的绝望越来越强,他是雍正
,不是他四哥。不是他四哥。这是他的仇人,是圈禁他,害她妻子的凶手。不管曾经待他如何好,这
个人一旦等上了那个位子,仿佛像换了一个人,弑兄杀父。
或许他就是那样的人,只不过自己没有看透而已,也许不是自己没有看透,而是不愿意去相信,是自
己心里对他仍有念想,可是他不是,他不在是那个曾经教他写字练剑的四阿哥了,他是雍正皇帝。那
个圈禁自己的皇帝。那个弑兄杀父夺取皇位的皇帝……
胤禩眼里很痛,看着他几乎看出血丝。
四哥你为什么要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