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华落尽（第二卷 下）——安绯

“妈……”林凡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林若似乎根本就看不到林凡的紧张，用着冷漠的语气说道：“刚才怎么回事？”

林凡的手轻轻地握成拳头然后又放开，眼睛不敢直视林若那逼人的眼神，望向别处喃喃的说道：“……就是……就是……”

“伯母，我……”看林凡嘀咕了半天都没能完整地说出来，舒炎便想接着说下去。

“你住口！”林若的声音忽然提高，对着林凡叫道：“小凡，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凡脸色变惨白，在林若那冰冷的眼神下，低声地说道：“就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林若的身体不稳猛然往后退了几步，林凡赶紧上前扶住她，林若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你再说一次……”

被林若那样无情地甩开手，林凡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小凡，不舒服吗？”舒炎看到林凡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靠在墙壁上，忙轻声问道。

林凡双眼无神的看着他，脸上那抹苦涩让舒炎看了只觉得心中的痛开始慢慢地蔓延开来，为什么他们要爱的这么辛苦？明明那么相爱，却总是要被各种各样的因素阻扰。

舒炎管不了那么多，看到林凡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入怀中，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他和小凡要永远在一起！

林偌看到舒炎旁若无人地将林凡搂在怀中，脸色骤变，盯着林凡：“小凡，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林凡轻轻地拉开舒炎的手，对着他摇摇头，然后看着林偌，低声的说道：“妈的，对不起，但是，我是真的很爱舒炎。”

林凡的声音很轻，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很坚定，舒炎心中一阵疼惜，那是属于林凡的坚持，虽然他的性子很温和，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韧性，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他就会用这种认真的表情来表示他的执着。

可是林若却听得清清楚楚，犹如五雷轰顶般，她的眼睛睁得滚圆，哆嗦着问道：“那，那你……你有没有……有没有……被他……被他……那个？……”

“那个？……”林凡不解。

林若忽然扯着林凡的衣领，大声的问道：“你们没有发生关系，对不对？！”

林凡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敢直视林若的眼睛。

看到林凡脸上忽然露出的羞涩，林若顿时明白了，放开了他的领子，接着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尖声吼道：“你还要不要脸？！”

然后愤怒地盯着舒炎：“你为什么要来招惹小凡？！你想玩玩的话，大可以去找那些能陪你玩的人！小凡他玩不起，我不允许！”

林若气急，那个耳光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林凡的那边脸立即红肿起来，但林凡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愣愣地看着林若，这是他懂事以后，妈妈第一次打他。

脸上的痛完全比不上心中的那份难受，这是他是真的伤了妈妈的心了，可是，要他如何能放弃舒炎？

林若打他，他心中会痛；可是，若是离开了舒炎，他的心就死了。

林凡自己对脸上的红肿没有反应，但在一旁看着的舒炎，心却泛疼得厉害。

看着林凡那白皙的脸红肿着，他就恨不得那一耳光扇在他的身上。

抬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揉着，“小凡，痛吗？”

林凡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若便大力的推开舒炎，将林凡扯到身后，冲着舒炎大声吼道：“不准再来招惹小凡！离他远点！你这种花花公子有什么怪癖想要找新鲜感，不要把小凡也带进去！”

“伯母，我不是想要找什么新鲜感，更不是玩玩！我是真的爱小凡！”舒炎认真地说道，“请相信我，我爱小凡，我会给他幸福的！”

“不要再说了！我不准！小凡他很正常，他还要娶妻生子，你不要把他的人生都毁了！”

“伯母，我和小凡的感情也很正常！难道同性相爱就这么可怕吗？我们只不过是爱上了，想在一起过一生，难道这也有错吗？爱情原本就无关性别，我们爱着彼此，想要守护彼此，想要带给彼此最大的幸福，这也不行吗？”舒炎激动地说道。

“你们这种畸形的爱还谈什么幸福！和你在一起，小凡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幸福的！”对于舒炎的话，林若却置若罔闻。

“妈……”

“小凡，你说，你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说啊！”林若歇斯底里地吼道。

“妈，你别激动……”林凡见林若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忙轻声劝道。

“你告诉妈妈，你和他只不过是一时的糊涂，你会离开他的，对不对？”

“妈……我……”林凡无措地看着林若。

“小凡，难道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吗？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都很乖很听妈妈的话吗？这次你也会听妈妈的，对不对？说你会离开他的，快告诉妈妈，你并不爱他！”

林凡抬眼看了看舒炎，这一看，心中大惊。舒炎的脸上完全没了往日的神彩，那双幽深的双眼正紧紧地盯着林凡，眼底却有着无法掩饰的紧张。

林凡心中满是苦涩，要怎么样才能既不让妈妈难过，又不让舒炎伤心？

都说自古忠孝两难全，这个时候，他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爱孝两难全。

“小凡……”舒炎喊了喊他。林凡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他知道舒炎在害怕，害怕他会开口说出他要离开他。

这样的舒炎，让林凡心疼。

那么骄傲的舒炎，这个时候，却是如此的脆弱，似乎只要他开口说不爱，就可以将他伤的全盘崩溃遍体鳞伤。

这个瞬间，林凡的脑中什么想法都没了，有的只是舒炎那充满期待却又紧张的神情，他不想让舒炎伤心。

“我爱他……妈妈，对不起，我无法离开舒炎……在大学的时候，我便明白了，这一生，我都只会爱他一个人。”林凡轻声说道，“即使是在舒炎离开的那六年，我对他的爱也从未减少过……妈妈，请原谅我，我已经……沉陷在其中无法自拔了……如果离开，心也就死了……”

“小凡……”舒炎激动地看着他，那张让他沦陷的脸上是他所熟悉的坚定。

“妈……爸爸他……他不是……你……你说的……那样……”响起叶轩和苏凌分开了二十多年，林凡不由地开口为爸爸辩解。

“不要叫我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林若疯狂地吼叫着，“你去找你那个变态爸爸！他肯定很开心，因为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不要脸地爱上了男人！”

第一百零五章：晕倒

看到林若那扭曲中带着怨恨的脸，林凡心中泛起深深的寒意，此时此刻，林若看着他的眼神中毫无平时的疼爱，有的只是失望，愤怒还有那隐隐的恨意。

林凡看不懂她的表情，为什么要用那么陌生的表情看着他，即使再生气，他也是她的儿子啊！

“妈妈……”林凡张了张口，喃喃地喊着，“妈妈，你不要生气……”

“你滚！给我滚！”林若声嘶力竭地吼道，完全忘记了这是舒炎的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去找叶轩，去找他！不要再待在我身边！”

“妈……”林凡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又一次被林若甩开。

“不要再叫我妈妈！”林若红着双眼大声地叫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都是叶轩的错，是他那种畸形的因子被你继承了，让你也和他一样只会爱男人！”

“妈，爸爸他……他是有错……但是……他也是有苦衷的……”这段时间和叶轩相处下来，林凡深深地明白他和苏凌的爱有多深，那么深的爱却被迫硬生生地分离了二十多年，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林凡完全感同身受，因为他也尝过这种滋味，舒炎离开的那六年，他就是这么痛过来的。

爸爸背叛了妈妈，离开了那个家，对于妈妈来说是种无法抹去的伤害，想到这里，林凡有种使不上力的无奈感，妈妈和爸爸，这两个人他都爱，可是，妈妈这一生或许永远都不会原谅爸爸，而爸爸，这一生，也不可能和妈妈在一起。

听到林凡为叶轩说话，林若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更是被冲击的几乎全无，手指着林凡全身都在摇晃着：“你，你居然还替他说话？！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抛下我们两人的？！”

林凡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他已经和爸爸和好了，妈妈估计会更伤心吧。

“小凡，难道你忘了当初你怎么哭着求他不要走，但他却丝毫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你忘了那段时间我们两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林若接近疯狂地吼着，那道一直搁在心头的伤疤此时似乎再次被揭开，血淋淋地痛着，“你不要忘了他是为了一个男人丢下我们那个家的！你现在居然还要替他说话！而你竟然还要走上和他一样的路爱上男人！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和舒炎在一起！”

林若的情绪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还不准林凡靠近她，林凡只能担心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他才彻底明白他和舒炎的相爱，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林若的同意，因为爸爸的那件事，伤她至深，从那以后，妈妈对于同性相爱就打心底里排斥，她痛恨这种不合世俗之见的爱。

正当林凡一脸担忧地看着林若时，林若却毫无预兆地晕倒了。林凡看着林若倒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毫无血色，舒炎立即上前抱起林若往外面冲去，林凡紧紧地跟在身后，两人直接将林若带到了S医院。

抢救室外，林凡坐立不安地盯着那扇门，额上还有手上全是冷汗，刚才林若倒下去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吓人。

舒炎握住他的手，轻声地安慰道：“小凡，你放心，伯母她一定会没事的……”

林凡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看着舒炎紧张地说道：“舒炎，妈妈她，她会没事的，对不对？她只不过是一时激动才晕倒的，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对，伯母会没事的……你别太紧张了，坐下来休息一下，你脸色这么差，我看着都不放心……”

林凡是身体还是有些颤抖，舒炎便直接将他搂进怀中靠在墙上看着抢救室。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很怕，万一妈妈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小凡，别害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舒炎柔声地说道。

林凡靠在舒炎那温暖的胸膛上，这个时候，幸好还有舒炎陪着他。

许久过后，抢救室的门打开，李医生和楚利走了出来。

“请问我妈妈她怎么样了？”林凡急切地问道。

楚利皱着眉头，对着林凡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下……”

林凡身体一软，舒炎立即扶住他，“楚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伯母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利摇摇头：“现在还不确定，刚才她的情绪是不是很激动？”

林凡和舒炎对视一眼，点点头。

楚利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凡，伯母她的身体不适合过于激动，等她醒来以后，你们千万别再让她受到刺激了，现在这段时间她需要保持平静的心情，否则可能会有危险。”

林凡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心底泛起的那股无力涌至头顶，就他和舒炎这个情况，恐怕只要妈妈一看到他，就会激动的再次陷入疯狂吧……

舒炎脑中所想和林凡一样，只一次，他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以前，不管怎样的阻碍都无法让他有一丝的无措，因为他的心中一直都抱着一个信念——无论谁来阻扰，他都不会和林凡分开，他们的感情不会因为别人而遭到破坏。可是，这一次，牵涉到林凡的母亲，舒炎忽然间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事要发生了。

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林凡的手，两人的手均是冰凉的，掌心处渗着冷汗。

楚利看到林凡和舒炎均是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的样子，再联系林若忽然间晕倒的事，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来，林凡和舒炎的事被林若知道了。再看看舒炎，楚利深知舒炎是不可能轻易放弃林凡的，为了林凡，他可以丢下偌大的舒氏，但是，这一次，舒炎却是遇到大麻烦了。

“小凡，你们别太担心，伯母她的情况还没有弄清楚，或许仅仅只是单纯的情绪激动而导致的晕倒，你们别一脸愁容面色苍白了，等病情诊断明白了我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楚利看到他们呆呆地站在那里全是上下都笼罩着伤痛的样子，便开口安慰道。

“楚利，我可以进去看看妈妈吗？”

“嗯，不过你们要保持安静，不要吵醒她……”

林凡点点头，然后推开门，和舒炎一起轻轻地走进去。

林若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手上缠着输液的针头，林凡站在床头处看着她，眼睛里涌上一阵酸涩。

如果不是自己，妈妈就不会这般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以前在家中的时候，自己就一直顺着妈妈的意思，从来都不会顶撞半句。这次，自己为了舒炎，却忽略了妈妈的身体，林凡心中那股浓重的愧疚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且，楚利刚才说妈妈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林凡心中除了愧疚，更多的是不安，他真的很担心，如果妈妈出了意外，他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办？

而如果，能让妈妈好起来不受到刺激的唯一办法是听从妈妈的话离开舒炎，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离不开舒炎，却又无法看到妈妈受伤害，林凡的头开始泛疼，有种要裂开的感觉。好难受，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小凡，你怎么了？”舒炎立即察觉到林凡的异样，赶紧扶住他紧张地问道。

林凡没有说话，但是那双原本清亮美丽的眼睛中却蒙上了浓的化不开的忧伤。手紧紧地抓着舒炎的衣服，咬着下嘴唇一脸的悲伤。

“小凡……你不舒服吗？”看到他一脸欲泣的痛苦，舒炎有事疼惜又是紧张，忙拉着他坐下，轻声地问道，“要不要去检查一下，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林凡愣愣地看着他，舒炎眼中的担忧和温柔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苦涩，抬手抚上了那张俊朗的脸，林凡感觉到自己的眼中正一点点地开始湿润。

舒炎，如果要我放弃你，我真的是好舍不得；

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你这张让我沦陷的脸上还会不会出现以往的笑容？

第一百零六章：我答应你，我会离开舒炎

冰凉的液体滴在手上，舒炎心跳漏跳一拍，抬眼便看到林凡眼中不断地溢出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