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命:“属下遵命!”
九毒暗中瞄了一眼流云,又悄悄看了一眼李云蓦,不禁冷冷一笑,但他却兀自沉默,未语片言。九毒的这个小
动作,却没有逃过沈犹枫锐利冷漠的眼睛。沈犹枫非常清楚天影旗关于流云叛变的通牒,他跟九毒一样,对流
云的身份倍加怀疑,但他即使怀疑流云,当下却并未公然阻止,这样做只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仁义率直却太
过性情的云座。沈犹枫明白李云蓦此举的用意,纵然李云蓦已不像先前那般对流云充满猜忌,但他心中仍然有
许多迷惑和剪不断的心结,他仍旧想借此机会让流云证明自己的忠心,若流云此番能助龙鼎联盟战胜玉藻堂,
那日后李云蓦不仅可向天影旗保流云性命,更可以完全地信任于他。
为使李云蓦解开心结,沈犹枫没有阻止这个在他看来完全错误的决定。
苍风和流云领命之后双双纵身而起,以矫然之姿顷刻间跃于擂台中央。
解连环道:“来得正好!元逊元迹,你二人便好生会会龙鼎联盟的两位高手!”说着,他手捋长须欣然退下,
坐于阵中含笑观战。
白元逊早就迫不急待地想要扳回一局,以雪昨日被九毒封穴之辱,眼下见来的人是苍风,不禁挑起粗眉,意味
深长地笑道:“苍风,别忘了当日在燕城,你答应过白某的事……”
苍风目光一黯,故作深沉道:“苍风谢白副堂主提醒!也请白堂主莫忘跟苍风的约定!”言语间,他语气拿捏
得恰到好处,既让人听得意味深长,又让人感觉沉郁纠结。
流云瞥了一眼话中有话的二人,不动声色地一笑:“白副堂主,玉藻堂以暗器独步天下,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流云见你昨日使出的钢钉甚是精妙,心中极其赞叹,不知可否借流云一观,万一今日流云被其所伤,也当伤
而无憾了!”
白元逊哈哈大笑,他到底中年得志,有些轻浮和爱慕虚荣,性情中少了解连环的沉稳冷静,眼下听流云恭维,
想起自己昨日正是凭借钢钉重伤九毒,顿时心中大悦,随即从袖口轻轻取出七枚钢钉,流云伸手接了,捧于手
心仔细端详了片刻,叹道:“九毒的裂重衣能御任何武器,却惟独着了这钢钉的道……”苍风看着流云掌心的
钢钉,眼中悄然划过一丝光亮,恭然问道:“不知白副堂主能否告知其名?”
白元逊得意至极,有些飘飘然地脱口而出:“告诉你们也无妨,省得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白某的七星罗刹钉
在使出之时以宇宙中北斗七星的形状为阵型,此阵型中最尾端的那枚便是北极罗刹钉,它无论从任何地方射出
,均能靠人的内力任意改变攻击方向,破解对方所有的阻碍!”
“难怪九毒会伤在这枚小尾巴上……”流云微微一笑,将七星罗刹钉悉数还给了白元逊。
“师兄,少言即战,当心中了对方圈套!”元迹俯在白元逊耳边轻声提醒道。
白元逊点头合掌,“出招!”当下一个箭步而出,飞身直下,双掌直击苍流二人的天灵盖。
苍流二人四足并出,双双跃起,凌空使出两个漂亮的回旋,如闪电般避开白元逊的掌风,只见一金一蓝两道身
影如长虹般气贯而下,两柄长剑齐齐而出,那奔袭而来的剑气蓬勃跃动,极其灼眼。
台下众人高声叫好,两人不愧为风云二座的心腹之首,招式大气精妙,热烈奔放,如滔滔江海奔腾不休,顷刻
间,两人已与白元逊以及那玉藻堂的弟子元迹大战了数百回合,白元逊二人以短剑相搏,本就有些吃亏,加上
元迹资质有限,哪里能抵抗得住苍风和流云的凌厉攻势,很快他便有败阵之迹象,就在这时,解连环从方阵里
飞身而至,一出手便化了苍流二人刺向元迹的剑锋,元迹尚有自知之明,见堂主出手,忙退到一旁,解连环趁
机反攻,与白元逊配合默契,优势又重新回到玉藻堂一方。
“流云!上龙鼎!”苍风见解连环出手,知道必须尽快使出杀手锏方有一丝胜算,流云立刻会意,两人收剑速
退,寒光顿敛,下一秒已稳稳地踏上擂台之后的龙鼎,只见苍风踏乘于红铜龙头之上,流云则足尖立于龙头之
下的大鼎边缘,眼看龙头口中的清泉泊泊注入鼎中,苍流二人当即反挑长剑,一时惊得水花四溅,在一片粼光
之中,剑锋再次凌厉而出,直插云霄,两人却岿然而立,却又不失身姿敏捷,气宇轩昂,众人大叹,这二人不
仅步伐奇异,招式独特,连摆造型都这么有创意,这当真就是幅豪气冲天的绝杀图啊!
“以为离了地面,老夫就拿你们无辙了么!”解连环骄然笑道,突然眼神一冷,掌风呼啸而至,手中飞出的弯
刀竟然化成两把,直朝苍流二人攻将过来,苍风和流云同时施展轻功,一个闪电般移至下一个龙头,一个眨眼
已踏上第二尊大鼎,解连环与白元逊狠刺急追,苍流二人稳步急退,四人片刻便踏完九个龙头和九尊大鼎,直
到步伐移至最末一个,那解连环与白元逊的攻势依然不减,苍风见状,顷刻收了招式,他眉心顿沉,咬牙一个
飞纵,竟先于流云跃回了观战席。
流云见苍风跃回观战席,一时不明端倪,蹙眉向苍风喊道:“招式未破,你便要回么?!”话音未落,解连环
与白元逊后招便至,流云来不及多想,紧随苍风也跃回了观战席。
“想溜?没那么容易!”白元逊之前占了上风,眼下更是斗红了眼,见苍流二人双双回到观战席,以为他二人
临阵脱逃,遂一个剑步跟了上去,解连环惟恐有诈,刚想制止,那白元逊已飞身落至观战席间,只见他身形大
变,眨眼间便与苍流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打不过便逃么!”白元逊嘲笑道,他心里只剩下一雪前耻的念头,手中招式愈发狠辣,并不断以言相激:“
苍风!你这个懦夫!还想在此番出人头地,不过是白日做梦!”他话音未落,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苍
风剑锋一转,未有任何先兆地反挑剑气,竟倒戈青锋,向坐在观战席正中近在咫尺的沈犹枫狠狠地刺去。
“风座!”众人一片惊呼,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沈犹枫的两指如闪电般夹住了苍风的长剑,厉声怒斥道:“苍
风!你要造反么!”
“造反又如何!”苍风冷笑,突然一声厉吼:“白堂主!七星罗刹钉!”此言刚出,只觉白光刺眼,寒气逼人
,数枚七星罗刹钉夺命而出,直刺沈犹枫心脏。
“枫哥哥!”风中一声急呼,众人又闻“叮叮——”数声脆响,还未回过神来,却见九毒已紧紧地俯于沈犹枫
胸前,用自个儿的后背替他挡下了数枚七星罗刹钉,但仍有一枚避过了九毒身上的裂重衣,诡异地改变方向,
朝上直探九毒后脑的天柱穴,沈犹枫心中一紧,立刻展臂相护,如雷霆一般拥着九毒侧身急避,虽躲开了那枚
北极罗刹钉对九毒天柱穴的攻击,但那诡奇的暗器还是擦过沈犹枫的左臂,刺破衣袖,在他的左上臂留下了一
道深深的血痕。
白元逊见状,暗叫不好,他即刻面临的是沈犹枫排山倒海般的怒啸,只见沈犹枫用左臂护住九毒,右臂却眨眼
间凝聚起惊破之势,飘渺无形地化于掌中,那强大的杀意一气呵成,朝着白元逊奔涌而出,真乃天地无语,日
月哑然,只闻白元逊惨然一呼,左肩之下一团血色如喷泉般爆了出来,一条手臂竟是全废,他倒在地上,再也
爬不起来。
“白副堂主,这是你在本座的手臂上留下伤痕的代价!”沈犹枫的语气冷傲至极。
第四十五章:惊变
苍风见白元逊已是半死之身,竟狠狠地一咬唇,如疯了一般,趁沈犹枫出招的间隙挥剑再刺,却被一根呼啸而
来的长鞭紧紧地缠住了剑锋,苍风大骇,只见李云蓦满面怒容,扬手一鞭便甩掉了苍风手中的长剑,又一个甩
手,长鞭如灵蛇恸天般劈将过来,苍风急退,但怎敌得过已经怒到极至的云座,一个眨眼,便被那太过凌厉的
鞭风扇到了脖子,颈上顿时肿起一大片深紫色的血痕,苍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哗啊——”众人大呼,这才从惊变中猛然回过神来,何其突然!从苍风白元逊行刺到九毒以身为沈犹枫挡下
七星罗刹钉,再到风云二座雷厉反击,短短不过数秒的时间,可在座诸人却如同亲身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浩
劫,若说这比武擂台轰轰烈烈地打到今日,跟眼下这出令人难以置信却又叹为观止的倒戈大战相比,倒真真变
得索然无味了。
“苍风!你还不知悔改!”沈犹枫的神色怒如烈火,冷若寒冰。
苍风忿然啐道:“悔改?哈哈!我堂堂七尺男儿,你却仗着风座身份多次苛责蔑视于我!我在你面前不过只是
一条低三下四毫无尊严的狗!沈犹枫!我忍气吞声做了你十余年的跟班,早就对你恨之入骨,今日不杀你,难
解我心头之恨!”
“畜生!”沈犹枫浑身杀意凛然,挥掌便欲劈下,突觉手臂上一阵刺痛,遂锁眉紧紧地按住伤口。
“枫哥哥,你的伤……”九毒方才惊见沈犹枫左臂上的伤痕,一时又怒又急。
“不碍事!”沈犹枫镇定下来,立即运转内力护住心脉,转头看向九毒,低眉嗔道:“呆子!你又胡闹了!”
随即叹了口气,语气却是万般怜惜:“你可知道方才有多危险?你若不是身穿裂重衣,本座……恐怕会永远失
去你了!”
九毒心神大动,喃喃道:“枫哥哥害怕失去九儿么?”
沈犹枫重重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爱怜地叹道:“你总是胡闹,行事作风完全不计后果,你若真为了本座再受
此一劫,本座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自己……”
“如此……让枫哥哥永远地记住九儿不是很好么?”九毒欣然一笑,目光中隐隐地漫过一层水色,“九儿总算
是知道了枫哥哥的真实心意,明白枫哥哥是真的在乎九儿,害怕失去九儿,这一赌注,九儿下得心甘情愿……
”
“胡说!”沈犹枫的大手顷刻按住他的嘴,“再狡辩立刻送你回风坛关禁闭!”
九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好了!快去烧烧高香,庆贺自个儿没被七星罗刹钉扎成刺猬罢!狐狸变成刺猬,那该是多么诡异的事情!”
李云蓦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一点,当下沉着眉,没好气地嗔道,他亲眼目睹了九毒替沈犹枫挡下钢钉的事实,惊
奇之下,他既在心中渐渐改变了对九毒的偏见,又为自己没有赶在九毒之前替沈犹枫分忧而感到失落,但云座
岂是气量促狭之人,眼下见枫九感情已是生死相托,他虽嘴巴上不改酸人本色,但心中却是万般感慨。
沈犹枫冷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住哼唧的白元逊,既而又冷冷地看向血染前襟的苍风,他咬唇摇了摇头,目光
凌厉却含满痛惜,叹道:“苍风,你我虽为主仆,但本座一向待你情同手足,今日,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罪当立诛,但念在你跟了本座数年,对龙鼎联盟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本座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有
悔改之意,本座可饶你不死!”
“哈——”苍风仰头干笑三声,一抬眼竟是满腔的怨恨与不甘,他丝毫不领情,反而高声骂道:“沈犹枫!你
真以为我把你当风座?告诉你!你在我苍风眼里不过是个刚愎狂纵、冷血无情的魔头,我不过是你手中一枚用
完了便可以如草芥般丢弃的棋子!我今日杀不了你,你最好先杀了我,否则苍风他日必将卷土重来,将你血刃
!”
“苍风!你当真如此痛恨风座么!”九毒忍无可忍,上前怒斥道,“龙鼎联盟对你有养育之恩,知遇之义,你
竟然恩将仇报,与玉藻堂狼狈为奸!”
“你住口!”苍风驳斥道,“你这个惑主作祟的妖孽,有何资格训斥于我!”
“罢了!”沈犹枫一摆衣袖,目光中漫过深深地痛惜与绝意,“你已无药可救!本座今日便当着我盟数千盟众
和天下英雄的面,为龙鼎联盟清理门户!”
“风座……”李云蓦见沈犹枫杀心已定,知道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但他身为云座,毕竟太过了解苍风的为人
,此事他在暗自推敲之下,虽觉得毫无破绽,但苍风叛变的事实依然让他无法接受,当下不禁抬手拉住了沈犹
枫,凝眉制止道:“风座且听我一言,所谓盟有盟规,旗有旗法,苍风叛变其罪当诛,但是,他身为四风之一
,身份毕竟不同于一般盟众,纵然他有千错万错,也该按规矩禀呈主上,再由风座按盟规旗法审判处置。”
九毒听李云蓦此言似乎话中有话,遂镇静下来稍一沉思,顿感事有蹊跷,一时却又想不明白,于是觉得还是先
拖他个十天八天比较妥当,遂接口道:“云哥哥此话有理!九儿觉得,此事还应让主上知晓才行!再说苍风是
如何跟玉藻堂勾结的,我等也当审查清楚才是。”
沈犹枫听他二人所言,略一迟疑,却并未收回凝聚内力的手掌,只听他冷言道:“哪来那么多规矩!今日不除
苍风,他日必有后患!本座又如何跟天风旗的千万旗众交待!”李云蓦见沈犹枫有所迟疑,遂瞪了一眼浑身是
血的白元逊,狠狠道:“要除苍风,也先让本座废了这个小人再说!”言罢,他便欲挥鞭缠击白元逊,想以此
迫令他道出行刺实情,此时,一直立在旁侧冷眼相看的流云突然箭步夺出,高声叫道:“云座,此事就让属下
来做罢!”说着,他一挥幽寒的长剑,竟先于李云蓦的长鞭直指白元逊的心脏,目光一暗,立时下了杀招。
九毒依稀想到了什么,连忙制止道:“等等!九儿还有话要问他!”岂料还是慢了流云一步,一眨眼,流云的
剑尖已深深地刺进白元逊的心脏,白元逊仰天一声哀鸣,便重重地垂下头颅,了无声息。
“元逊!”解连环箭步如飞向观战席奔来,掌中的弯刀旋转而出劈碎了流云的宝剑,苍风见解连环急奔而来,
顿时大喜,他强忍伤痛,一个阔步向前,用力将白元逊奄奄一息的身体抬起,向解连环一抛,解连环纵身接住
,一个回身,返向玉藻堂的方阵行去,解连环知道此役失败,再与龙鼎联盟硬碰硬终将毫无胜算,他虽然痛心
疾首,但仍然决定迅速撤离。苍风见解连环返回自家方阵,他虽鲜血横流,痛喘不已,但仍用尽全身力气使身
形骤变,当下脱身而走,一个飞纵紧跟着解连环而去。
“追!”沈犹枫冷酷地下令,“本座看他们怎么离开轩辕台!”
顷刻间,玉藻堂的方阵被龙鼎联盟的卫军围得水泄不通,待解连环三人飞回阵中,白元逊早已是面色乌黑,气
息微弱,见解连环不断输真气给自己,他嘴唇动了动,用尽全力伸出手掌,颤抖着指向一脸痛苦地跪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