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哀叹一声,像是有满腹委屈,“别说本堡主让你不至于给沉醉带一条死鱼回去,就是看在本堡主一路跟随而来保护你的份儿,芳儿你也应该好好报答报答本堡主吧?”
他这是在跟那冰块脸调情么?我心中哈哈一笑,心上开出无数朵鲜花,本少爷安全了,这个比羽觞还狠辣的蛇蝎美人,看上的是芳树无心那冰块脸。
我心中甚至忍不住坏心眼的YY,不知道绝尘那根漆黑发亮的鞭子抽在冰冷脸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哼,不是本少爷心肠太坏,谁叫那冰块脸,对待俘虏的态度实在太差。
绝尘步步逼向冰块脸,冰块脸竟然下意识的退开,手握着腰间蓝鞘细剑的剑柄,冰着一双黑眸道:“绝尘你赶紧滚回你的红尘堡,再不走,休怪我一剑杀了你。”
绝尘摸了摸漂亮的下巴,美目含笑道,“原来芳儿还在生那晚在芳尘小筑吃了本堡主一颗‘睡美人’的气啊。芳儿你这是何必呢,那晚本堡主又没把你怎么样。”
他的话里满满地都是遗憾,好像在后悔自己怎么就错过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
芳树无心的冰面再度转青,愤然道:“绝尘,收起你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赶紧滚。”
绝尘美目中神色一暗,根据本少爷的亲身经验,通常一个男人眼中出现这种神色,他看上的男人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谁知那绝尘却转身向空中的白雕打了个手势,两只白雕便飞扑而下,四爪一抓,硬生生地将本少爷抓起瞬间掠向空中。
只听那绝尘道:“既然芳儿你不愿意报答本堡主,就先把沉醉的男宠借给本堡主玩两天好了,反正本堡主无聊得很,沉醉这个男宠虽然是个没骨头的软脚虾,倒还算天姿国色,本堡主可是挺久没玩过这等姿色的了。”
我心中哀嚎,以为蛇蝎美人看上的是冰块脸就安全了,这下惨了,你们夫妻俩吵架关本少爷什么事啊。
娘哟,冰块脸你就从了蛇蝎美人吧,算本少爷求你了。不然这两只白雕一松爪子,本少爷就要粉身碎骨了。
芳树无心的剑已经出鞘,吟芳剑通体幽蓝如冰,此刻正对准绝尘的胸口。
“放他下来,不然我就一剑杀了你。”
风吹过,掠起绝尘的几根青丝,发梢掠过幽蓝的剑身,瞬间被切断。
几缕青丝在夜空中缓缓下沉,笼着绝尘妖艳的眉眼。
“芳儿,十年前,你喝下那瓶‘苍颜’之后,也不忍心杀本堡主,如今,你真的要为了沉醉的男宠杀本堡主么?”
触碰到他深隽的眼神,芳树无心的握剑的手,竟然停滞了一瞬间。
然而,就是那一瞬间,绝尘绛红的身影一闪,已经闪出三丈开外。
好俊的轻功!
绝尘笑道:“芳儿,若要沉醉的男宠,便拿自己来换,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来红尘堡找本堡主。”
满意地看着芳树无心一张铁青的冰面,他继续道,“你不答应也可以,就是本堡主也不知道哪天会把沉醉的男宠给玩坏了,沉醉若是把这件事情怪在你保护不周上,要芳树家族来承担他的怒火,那也没有办法。”
“绝尘,你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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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我在空中抱了几个时辰的大雕腿,那两只大白雕才在一处朱漆阑干的庭院中停下。
早有几个身着罗衣的女婢迎了出来,将我抬到一间厢房中,沐浴更衣,已经是黎明时分。
在车上被熏了一天一夜,现在总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件紫缎妆花的长褛,窄腰广袖,带几分艳情。
厢房内玫瑰碧琳,珊瑚丛生,华美处不输我在琼珠楼住的那个房间。
我略略地在紫檀木雕花嵌螺钿的卧榻上打了个盹儿,满心盼望着绝尘与芳树无心那两只雀儿打架打个两败俱伤,最好都多在对方身上捅几个窟窿,那样本少爷脱离俘虏生涯之日便指日可待。
“真看不出来,不过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竟能美成这样。”
我身体一抖,赶紧地往门口瞄,果见绝尘一身绛衣站在门帘之下,美目如画,眉间一点朱砂痣妖艳如花。
绝尘抛给我一个妖孽的笑,大步向我走来,撩开紫琉璃的珠帘帐,在卧榻上落坐。
我身上几处大穴被点,不能说也不能动,只能窝在榻上满眼防备地瞪着他。
绝尘的桃花脸笑得更加璀璨,像开了一树的夭桃艳李。
他用那根红玉凤箫托着我的下巴,笑弯了一双凤眼道:“难怪把沉醉和东风迷得团团转,你这番姿态,连本堡主看着,也颇为动心。”
呜呜,佛祖保佑,蛇蝎美人千万别动心。
他说着,又收了玉箫,略似沉吟地一叹,“可惜本堡主若是动了你,芳儿说不定真会找本堡主拼命,你说沉醉到底是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对他那么忠心。”
我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芳树无心对沉醉比对他上心。
等等,芳树无心不是羽觞的侍卫么?绝尘说我是沉醉的男宠。
羽觞,竟然就是梦中白胡子老头口中的沉醉?!
古木无花的三弟子沉醉,竟然就是他和银叶夫人的儿子羽觞?!
我哀嚎一声,白胡子老头让我千万别招惹的沉醉,谁知道我竟然穿过来就招惹上了,不但招惹上了,还招惹的不轻,现在都还处在被他到处通缉的状态。
绝尘半躺在卧榻上,以手支颐,好奇地打量着一脸苦情的本少爷我。
半天他才道,“你有话想说是吧,行,本堡主解开你的穴道,记住你欠本堡主一个人情。答应就点点头。”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道我这穴道还不是你那冰块脸媳妇点的,还不知道是谁欠谁的呢,此刻却乘机敲诈本少爷一个人情,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好吧,妇人,绝尘长得,真挺像个女人的。
我终归是点了点头,作为俘虏,本少爷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绝尘玉箫一点,解了我的哑穴。
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积蓄了好久的心气攻了心,不偏不倚正吐在绝尘垂在卧榻上的衣袖上。
“喂,本堡主怎么不知道,你原来是个血痨。”
绝尘赶紧闪开,飞速地脱下那沾血的绛纱外衣,嫌恶地扔在一边。
我看他那表情,心中一阵喟叹,这个蛇蝎桃花大美人,原来和东风一样,也有洁癖。
我用手背没形象地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嘿嘿笑道,“让绝尘大堡主受惊了,区区在下不才本少爷实在惶恐惶恐。”
他不是喜欢说“不才本堡主”吗?嘿嘿,本少爷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歪书读得多,几个修饰词而已嘛修饰词。
绝尘桃花脸上那不羁的表情突然没了,穿着身绛红的亵衣亵裤又踱到卧榻前。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个家伙,内衣内裤都是红的。
我盯着他那颗绛红的朱砂痣,笑道:“堡主不是要得到芳树无心吗?要不要本少爷帮你想个法子?”
绝尘盯着我,神色怀疑地道:“以本堡主的聪明才智,尚且想不到万全之策,你能想得出什么好方法?”
我嘿嘿一笑,“那还不容易么,直接把他弄晕了,霸王硬上弓呗。”
绝尘摇摇头,抚额道,“不才本堡主至少有一万种手段可以得到芳儿,唔,几日前就有过一次机会。可是以芳儿那种宁肯喝下‘苍颜’也不愿意给本堡主碰的性格,估计等他醒来,杀不了本堡主也会自杀,得到了便是失去,那又有何趣味。”
我听他说了一通,听到芳树无心那一头白发原来是被他给弄白的,心中不禁打了几个冷战。
又听到在鹦鹉洲芳尘小筑那一夜他用计将芳树无心弄昏过去,却最终怕芳树无心醒来一剑抹脖子自杀,终究是没有彻底下手,只是逞了点手足之欲。
心中不禁又被他对芳树无心的‘怜惜’感动了一把。
哎,看来能说的人未必能做果然是至理名言,这绝尘的嘴巴虽然毒了一点,心肠辣了一点,却终究是没能对所爱的人痛下杀手。
羽觞最是个寡言少语的,做起来却是不分轻重,只顾一己之乐,可怜本少爷,偏偏遭了他的毒手。
我嘿嘿一笑,“其实,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绝尘美目怔怔地盯着我,“果真有法子能令芳儿乖乖就范,清醒后不抹脖子的?”
我朝他勾勾指头,他便贴了过来,让我附在他耳边告诉他秘法。
绝尘听完,双目精彩连连,瞪着我叹道,“不愧是在风月场中混了这么多年,你对风月的事情果然见解甚深。”
我嘿嘿笑道,“哪里,哪里,区区在下不才得很,大堡主过奖了,过奖了。”
其实,我心中在想,哪里是在风月场中混得久了,分明是本少爷歪书看得多了点,自然歪主意就跟着多了点,嘿嘿。
绝尘桃花脸上一脸的不可思议,仔细地将我上上下下瞧了一遍道:“沉醉看上你,本堡主倒不觉得奇怪;只是,东风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的意思大概是,你小子这么奸,以东风的清高,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我只得讪讪地笑笑。
50.红尘美人颜如玉(二)
今晨本少爷与绝尘大堡主聊得甚欢,简直就快成闺蜜,就差盖着被子纯聊天。
绝尘已经替我解了穴,他走后,我又小憩了一会儿,伸了伸懒腰,从卧榻上爬起来,早有几个身着罗衣的女婢,打门帘外进来,将紫琉璃的珠帘帐挂在碧玉钩上。
又端过黄澄澄的铜盆,绞了毛巾,伺候本少爷洗漱完毕。
为首的一个蓝衣女婢笑盈盈地道:“霞少爷睡了半天,一定饿了,先用些饭吧。”
她说着,便又进来七、八个女婢,每人手里捧着个雕花朱漆的食盒,一列列罗裙飘飘,彩绣招展的进来。
琼珠楼除了红儿紫儿,一色用的都是男仆,如今见这么多豆蔻年华的美貌少女,我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
我见那蓝衣女婢长得最为清秀可人,便信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婢俏脸微红,“回霞少爷,婢子烟岚,原是铃铛小姐的侍女,现被堡主派来伺候少爷。”
我一怔,“这里是红尘堡?”
那烟岚摇了摇头,柔声道:“红尘堡远在大漠草原之上,此处是红尘家在零陵郡的别业。”
我算是放下一颗心,还好,还没有出零陵郡,希望东风快点找到这儿。
“很好,先吃饭吧,你真是个乖巧的丫头。”
我随口的一句话,却惹得烟岚俏脸绯红,待我已经向紫檀木八仙桌边走去,她才快步地跟了上了,揭开食盒一一地为我布菜。
这两天来,本少爷委实被折腾得够惨,于是这顿饭,自然吃得特别的香。
用完饭,烟岚命人将桌子收拾了,便跟着十分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她们走后,我打开帘子一看,此处依山傍水,三面粉墙一带朱栏,院中植满红色美人蕉,映得一角晚亭,媚妍婉妙,风流窈窕。
亭中一个绛色的身影,捧着一坛子酒,正风姿潇洒地豪饮。那色艳光华,却与亭栏的美人蕉十分地相得益彰。
“喂,大堡主,一个人喝酒,不闷么?”
实在他最好喝得不省人事,这样本少爷也多一分逃跑的机会。
绝尘坐在亭子的阑干上,半靠着廊柱,风吹过,几缕青丝在他眉心的朱砂痣间缭绕,美艳不可方物。
我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在嘴中嚼了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这幅为情苦恼的模样,不惊动了点酸诗人的酸性,长叹吟啸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大堡主,感情的事情,看开一点吧。”
绝尘斜眼看了看我,美目含笑,“本堡主正嫌一个人喝得无聊,你要不要也来一坛。”
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位置,果见朱漆阑干之畔,放着几坛子泥封的酒,还有两坛子空空的,歪倒在地上,显然是刚被他喝光的。
我只见过芳树晴喝酒是一坛子一坛子的喝,实在意外这绝尘桃花大美人也这般喝法,便忍不住问道:“你喝的是什么酒?”
“凤凰浴火。”
凤凰浴火……,我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犹自记得那日羽觞灌了我一口凤凰浴火酒,害得本少爷三天都没缓过气儿来。
如今绝尘一口气灌下两坛子,面不改色,心中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体。
膜拜啊膜拜,终于能有比红儿那丫头更能喝的人了。
绝尘见我脸色煞白,便叹道:“本堡主倒是忘了,铃铛那丫头说你沾酒即醉,一个大男人的,你也委实太弱了些。”
我的脸红了红,讪讪地道:“哪能跟大堡主您比,您恐怕是天下最能喝的人了。”
绝尘一听,便自负地长笑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不才本堡主,有两件事情是沉醉比不上的。”
他伸出两根指头,“一,沉醉喝不过本堡主;二,沉醉没有本堡主的绝代聪明。”
我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们俩不是谁比较聪明的问题,而是谁比较狠毒的问题好不好。
又想估摸着为了芳树无心对羽觞的忠心,他多半有点吃羽觞的醋,这对本少爷,实在是再好不过。
想到芳树无心,我不经叹道,“大堡主把我劫来,是怕东风找上芳树无心吧,果然是聪明极了,打算得这么精细。”
绝尘凤眼微眯,盯了我半晌才道:“芳儿要是有你一半有心就好了。”
我嘿嘿笑道,“却不知,你那芳儿什么时候来?”
绝尘一手端着酒坛子,抬眼望了望天,“快了吧。”
我斜靠在阑干上,抱胸看着他,笑道,“那祝大堡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一提到冰块脸,那冰块脸果然就来了。
“绝尘,把人交出来。”
芳树无心一招长虹贯日越过粉墙,又是一招雁落平沙,飘落在庭院中,手中的一把吟芳剑已经出鞘,剑身幽蓝如冰,脸上的那副表情,比剑还冷,还冰。
本少爷委实佩服绝尘的办事效率,早上才告诉他方法,他竟然中午就把冰块脸给引来了。
绝尘要是想要躲过谁的追击,估计那人掘地三尺,挖穿地球也找不到他。
见冰块脸出来,绝尘便一把搂过我的腰,抬起我的下颏,调笑道:“经过昨晚,只怕是你想带他走,他也不愿意跟你走了。”
咳咳,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他这番戏,也委实做得实了点儿。
算了,送佛送到西,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说不上谁比较吃亏。
我贴在绝尘怀中,一手抚摸着绝尘胸前的衣襟,情意绵绵地道:“大堡主真是我见过的最体贴的男人,有如此情郎,谁还愿意舍他而去。”
芳树无心冰面转青,难得见他咬牙切齿地模样,“流霞,你原来如此水性杨花。”
我肚子里都快笑翻了,只得捧着肚子,眨着眼睛对他道:“你才知道啊,绝尘堡主长得这么倾国倾城,我可是,我可是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再见就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听的绝尘的肩,不经意地抖了抖,估计是给肉麻的。
绝尘修长的玉指在我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美目带笑道:“本堡主若是不放人,你要强硬带走小霞,估计也只能给沉醉带一具冰冷的尸体回去。”
呕,小霞。
我又往他的胸前贴了贴,愤愤地瞪着芳树无心道:“对,你若强来,本少爷就趁着你和绝尘哥哥打斗的时候,咬舌自尽。”
呕,绝尘哥哥,我狂汗。
绝尘深情而又感动地看我一眼,“小霞霞,真想不到你对本堡主如此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