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道:“教主并不懂医术,对我也一向信任。如今由于肺部炎症,叶星雅又确有咳血之症,想来教主并未起疑。”
静柔皱了皱眉头,道:“既然并未起疑,那……为何教主还是夜夜都去他那里?教主就算不懂医术,也应该知晓肺痨乃是会传染的病……又或者,你再从旁提点一二?”
洪凌叹了口气,道:“静嫔娘娘,恕我直言……我从未见过教主为了一个男宠生病如此着急的样子,所以我感觉……这次教主是动了真情。从未动过的真情。”
“真情么?”静柔淡淡一笑,“从未动过的真情?你难道不认为,教主对我,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情谊的。他虽然并不常常来我这里,一个月也总会传唤我几次。就拿前段时间来说,他对丽妃盛宠,其他妃嫔完全落下不顾,却还是会偶尔叫我过去,有时也并不行周公之礼,只是坐着说说话,或者让我帮他按摩之类的。教主的性子一向喜新厌旧,除了身份特殊的蔷贵妃,也就只有我能长久不被冷落……他对我虽然赏得不算太多,但终究罚得也少。”
洪凌道:“是,你这般温柔体贴,教主和你在一起,自然是最安心舒适的。你一向循规蹈矩,对教主又一片真心,再加上体弱多病,他又岂能如同对那些人一样地折磨你?”
“这样的日子,只要一直持续,我便很满足了……可……”静柔凄然一笑,“可是自从有了那个叶星雅,教主便连我这里也不来了。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最多只是处理掉那些对我图谋不轨之人。这次的事情……实在非我所愿……
洪凌宽慰道:“那个叶星雅看样子并不想留在这里,如果教主能因为他的病把他给放了,我们也算是积福了。”
“呵,洪大哥你别说笑了。”静柔摇了摇头,“教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只要他碰过的人,是杀掉也好,在此孤独终老也好,不管怎样,都是断不会再让别人碰的。”
“可他这次……似乎真的和以前……”洪凌见静柔越来越凄楚的表情,便住口不再说。
“我不过是个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孤儿,若不是被教主收养,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连我的名字,也是教主取的。和那些表面讨好谄媚内心却憎恨着教主的人不一样,我只是想要报答教主的恩情,也……一心一意地爱慕着教主。我知道,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你不要瞎说!”洪凌急切地打断他,“我……我一定会尽力治好你的病。”
静柔苦涩地摇了摇头:“洪大哥,你不要再安慰我了。个个大夫都说,我是活不过25岁的……你……你一直尽心尽力帮我治病,还一直冒着生命危险尽力办好种种我交代的事,你对我的情谊……我又岂会不知?只可惜,我的心,已经给了教主……”
洪凌柔声道:“柔儿,不管如何,我只愿你过得幸福平安。只要是为了你,就算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再所不辞。”
“洪大哥……”静柔正想说点什么,只听有人冷笑道:“好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洪凌和静柔都是一惊,只见岑剑飞和徐蔷一起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
徐蔷对岑剑飞道:“教主,我就说他们两个在这里窃窃私语,一定没什么好事吧!”
岑剑飞“嗯”了一声,道:“你去领赏吧。”
徐蔷淡淡道:“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他冷笑着看了洪凌和静柔一眼,转身离去。
在叶星雅到来之前,徐蔷是五毒教的男宠之中唯一一个敢对岑剑飞用那种语气说话的,甚至会在岑剑飞久未到他那里之时大吵大闹。不过,他服饰起来倒也算是尽心。岑剑飞习惯了男宠们的唯唯诺诺,偶尔有个会对他适当吃醋耍小性子的人,却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洪凌忙跪下磕头道:“请教主赎罪!一切都是属下私心爱慕静嫔娘娘,与静嫔娘娘无关,我们二人更从未做过半点苟且之事!属下愿以死谢罪,望教主放过静嫔娘娘!”
静柔却道:“不是这样!这次的事情都是我吩咐他做的!望教主饶他一命!”
岑剑飞冷笑道:“你们对彼此倒真是情深意切。来人,把洪凌拉下去,明日凌迟处死。至于静柔……交给慕容白,以‘五彩缤纷之刑’处置。”
洪凌知道那“五彩缤纷之刑”是什么,那是五毒教专为男宠设计的酷刑。用鞭子、棍子、蜡烛等各式各样的道具,不仅要在全身留下各种颜色和形状不同的伤痕,更会伸入后穴深处。虽非死刑,但很多人在受刑到一半时便会一命呜呼。即使熬过来,也形同废人了。洪凌高呼:“教主三思,万万不可啊!静嫔娘娘身体本就孱弱,如何禁得起如此酷刑?何况,教主如果刚才真的有听到我们说话,却又如何不知他对教主本是一片痴心?”
岑剑飞依旧冷笑:“痴心又如何?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骗!”
洪凌见此事已成定局,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呸!!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妄废了柔儿的一片痴心,他可真是瞎了眼,怎会爱上你这样恶毒的男人?!你一定会恶有恶报,不得好死!!”
静柔却只是默默地流泪,默默地任人把他拉了下去。
他被带到刑房中,被人剥光了全身衣服,呈“大”字型扒在受刑的台子上面,手脚则在四角被牢牢绑住。
不多时,他就感到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也不说话,一鞭子便向他身上打去。
静柔不用看不用问也知道,那人便是慕容白。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一种例行公事罢了。
静柔感觉到他的后背、屁股和后穴都承受着种种折磨。
若是以往,他会咬紧牙,安静地承受这些折磨。因为他想,岑剑飞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喜欢他安静温柔的样子。
可此刻,喜欢与不喜欢,还有什么意义?就算他侥幸不死,也不可能再伺候岑剑飞了。于是,他大声地喊了出来。
那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声,整个五毒教的后院都能听到。
岑剑飞从来没有不准男宠受刑时发出声音。或者倒不如说,他就希望所有其他男宠都能听到这种声音。这就叫,以儆效尤。
其他的人,早已听得习惯。而叶星雅,却是第一次听到。此刻的他,正被岑剑飞强迫着在书房中给他磨墨。岑剑飞忙着处理教务,也没怎么理他。叶星雅觉得岑剑飞认真起来之时的样子倒还不错。他自己闲得无聊,便在书房中随意翻看些书籍,或是练练字画,书房中并无特别机密之物,所以岑剑飞也不去管他。此刻,他忽然听到如此凄厉的叫声,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岑剑飞淡淡道:“男宠受刑的声音罢了。你知道‘五彩缤纷之刑’是什么吗?”
叶星雅“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自然知道。这些日子,五毒教的规矩慕容白给我讲了不少。如果你以为我会因为害怕就对你唯唯诺诺,你就大错特错了。”
“呵,你若会害怕,那便不是我喜欢你的了。”岑剑飞笑了笑,“你还记得那个静柔吗?他串通洪凌,骗我说你得了肺痨,好让你失宠,而且那个洪凌竟然还和他有一腿,真是可恶之极!”
叶星雅一惊。想不到这件事,竟是由他而起。又想起那个静柔娴雅之态,虽只一面之缘,却也对他颇有好感,不禁心生怜悯,道:“我说……你不是说我是皇后吗?”
岑剑飞一愣,笑道:“你不是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你了吗?现在终于大彻大悟决定好好当我的皇后了么?”
叶星雅不去理他的调笑,道:“我既然是皇后,后宫之事,便该由我来处理,是么?依我看,就放了他们两个吧。”
岑剑飞不想他竟会替他们求情,原来看似冰冷的叶星雅竟有这等菩萨心肠。又想他在此处境之下竟然还会为别人的事情而操心,而且能以德报怨,不禁多了几分欣赏。他沉默片刻,才道:“我若放了他们,你以后是否就会更听我的话,好好服侍我?”
叶星雅心想,反正他此刻已决定不再强硬反抗,便道:“我自然会承你这份情的。”
“好。我去叫小白停手。”岑剑飞说罢,便起身出门。
叶星雅也跟在了他后面。
当他们去阻止慕容白之时,只见静柔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叶星雅将静柔交到洪凌手上,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然后,便放他们双双离开了。
第6章
深夜。
翠竹苑。
暮雨一踏进门,就有人向他汇报:“大人,有个男人说要找您,我们看他相貌甚是姣好,便跟他说,若想当小倌,直接留下便可,大人您日理万机,用不着惊扰您。他却说他并非是前来投靠,而是您的弟弟……嘿嘿,您说这不是说笑吗?您什么时候跑出个弟弟来了?”
“弟弟?”暮雨一惊,“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
那人答道:“好像是叫什么若雪来着……他那皮肤可真白啊,叫这名字倒也合适……”
“雪儿?!真的是他?!他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暮雨急道,“快带我去见他!”
待他见到若雪的时候,若雪正在被几个男人乱摸。虽然翠竹苑的下人也知道小倌是不能随便开苞的,毕竟初夜的价格会不同,要留给客人,但动手动脚调戏一番总是可以的。
“你们在做什么!!”暮雨怒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些人全部拖下去,乱棒打死,然后尸体切来喂狗!!”
那些人不知为何平日的小倌都碰得,这个却碰不得,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纷纷磕头求饶:“小的们不知这位是大人的朋友,大人饶命啊!!”
暮雨冷笑道:“朋友?我告诉你们,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是我嫡亲的弟弟!”
那些人闻言大惊,更加面如土灰,头早已磕破。“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拉出去!”暮雨懒得再理他们,抚摸着皮肤本就洁白如雪,此刻因惊恐而面色更加苍白的若雪柔声道,“雪儿,乖,别怕,大哥在这里,没事了。”
若雪扑进暮雨怀里痛哭起来,呜咽道:“呜呜……哥……我见爹不在,又忍不住弹琴了,谁知他今日提前回来,见我弹琴,又大发雷霆,把我打了一顿,还摔坏了我的琴……我心中觉得委屈,又想着哥你好久没回家了,便偷偷跑出来找哥……谁知道,谁知道碰到他们……”
“哎,你这傻孩子……”暮雨轻轻抚摸着他的肩,爱怜地道,“这种地方岂是你能来的?!也真难为你能找到这里……其实爹他一向对你甚好,只是他最讨厌有人弹琴,你又何必偏偏每次都要拂他的意?”
若雪委屈地道:“爹又不许我出谷,我每日在红叶谷中百无聊赖,就连唯一一点小小的爱好都不行?我弹琴又不碍着谁……我……我也不想惹爹爹生气,可是……”
暮雨道:“爹也是为了你好啊,红叶谷仇家众多,你又不好习武,如何保护自己?而且,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呢?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个美男子叫卫玠的,就是上街被人围观看死的。”
“扑哧……”若雪忍不住破涕为笑,“哥,你就会哄人家开心,人家哪儿有那么好看?况且,人怎么可能被活活看死?那只是些以讹传讹的传闻罢了。”
暮雨却正色道:“看固然是未必能看死,可是自古美人多是非,就好像你刚才遇到那些人……我今日过来本也无事,就是一直觉得心头不安,幸好是及时赶到,要不然还不知你会怎样……哼,那群杂碎!”
若雪这时才注意外面杀猪一样凄厉的叫声,心中不忍,道:“哥,你绕了他们吧!”
“哎,罢了,都别打了!”暮雨心中虽不愿就此放过他们,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是菩萨心肠,在他面前还是不要多添杀戮的好。“雪儿,你也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这就送你回家。你这样一跑,爹也不知会有多担心你,想来他也不过是像往常一样轻轻打你几下罢了,你又何必记恨。呵,他若真的打得重了,瞧你还能不能跑那么远?至于琴,我派人修好便是。”
“我怎么会记恨爹呢,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只是……”若雪拉了拉暮雨的衣袖,撒娇道,“哥,雪儿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一次,才不要就这么回去了,你明天陪人家去街上到处逛逛,晚上我一定回去,好不好?”
“这……”暮雨虽然也怜悯弟弟难得出门,但知道自己跑出五毒教一趟不容易,怕是不能再多耽误,便道,“哥有事必须赶快离开,下次再陪你逛街好吗?”
若雪皱起眉头,道:“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嘛?也不回家来看雪儿和爹,我还以为你住在翠竹苑,结果他们说你也好久都不在这里。”
“哎,哥的事情你就别多操心了,等哥忙完这阵子,一定天天陪着你,好不好?”暮雨哪里敢把自己奉父亲之命在五毒教勾引岑剑飞的事情说出来,这岑剑飞是个极其难缠之人,也不知此事何时才能了结,所谓“忙完这阵子”,也不过是安慰敷衍之词罢了。
“算了算了,既然如此,我明天就自己到处逛逛,然后再回去。”若雪只有退而求其次。
暮雨也不好再加阻拦,只好道:“好,我明天派十个人跟着你,你看够不够?”
若雪笑道:“十个怎么够,你看一百个好不好?”
“一百个?”暮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道:“这里的人手恐怕……”
“哎呀,哥你可真是……”若雪笑着打断他,“我闹你呢,你还当真,你和爹一样,都把雪儿当什么珍惜动物一样保护,人家难道真的是雪,太阳一照就化了?”
“好好好,那我就派十个亲信保护你,再跟爹那边知会一声。你逛完了可一定要早点回去,哥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安排好一切之后,暮雨便如一阵风一样地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的轻功一向甚好,这才能在五毒教中偷偷出入不被发现。
但暮雨这次竟真的被人发现了。发现他的是慕容白。暮雨也不慌张,笑道,“慕容大哥这么晚了还在巡视,可真是尽心尽责呢~~人家憋在这里都要发疯了,所以才想出去逛逛嘛,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好不好~好不好嘛~~”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慕容白。
慕容白知道,擅离五毒教的男宠,哪怕是之后自己回来了,也会受到“五彩缤纷之刑”。而执行惩罚的人通常就是自己。他们不过是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受过此等酷刑,便多半只有一命呜呼了。